猊刹鸢回到洞穴，百般思索后还是耐不住内心的焦灼，她需亲自出山去看看外界的情况。


    自从小竺山上逃走后，她的魔力消散的太快，即便后来日日打坐稳固，仍旧离她所期实在相差甚远，她必须以外界之力来巩固自身，而唯一的方法便是靠吸食来强大自己。


    妖力她嗤之以鼻，她更想要的是魔祟之力。


    魔化之物本就怨念极强，它们的力量和她魔修极为相近，如此才能更短时间内将魔力大大提升。


    她早就看中了万伏窟里的魔祟，只是万伏窟内阵法复杂，又有西门青修严防盯紧，否则，在当初屠了火灵宗之际时，她就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了。


    西门青修不死，她永远无法顺心如意。


    想到往日种种，气血攻心涌上喉间。她虽日日和西门青修缠绵悱恻，但从没真的放下过戒心，竟没想到还是被他算计了。


    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依旧如此，如此小人，也能算得上仙人一称？


    忍不住，她还是吐了一口血，血液浓稠发黑，溅洒在石头上，隐隐灼出一层凹陷。


    这具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擦掉嘴边的血迹，看向山洞角落里卷缩一团的人影，气急上头，荡出长鞭狠狠的抽了过去。


    一阵火辣辣的烧灼痛感将木栖疼醒，她的身体因为靠在洞壁上没被掀翻，但后背也因此结结实实的挨了力。


    这些天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无端被打，木栖有时痛到麻木不觉疼痛，甚至连神色也如无事发生，猊刹鸢见此却更加生气动怒，她把对方当作泄愤的玩物，却又在对方身上找不到任何快感。


    多抽两鞭子，木栖后背的衣衫上渗出一道道血痕，而此刻外出寻查回来的顾南归，见此场景，笨拙的扑跪在木栖身前。


    “你又想护她？”


    猊刹鸢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魔力浅薄受了影响，她养得这具傀儡并不太听她的话。若说他存了人情意识，可他行动五感皆为空洞，对猊刹鸢的指令也几乎顺从。


    搁在以前，猊刹鸢绝不允许这样一个不定因素留在身边，可现下她也没有得力帮手助她行事，迫于无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收了长鞭，从石墩上下来，来到顾南归的身边，抬手在他眼前一划，凭空亮起一道光影，里面显露的是顾南归此次外出所看到的一切场景。


    从荒凉的山道到临边小镇，几乎未见一人身影，反倒是山中一些豺狼，肆无忌惮的游走在小镇附近。


    “未见魔祟踪迹？”她发问。


    顾南归怔怔的摇摇头。


    如此，她又开始谨慎了起来。本欲等顾南归前去探探风声，她好应对，可如今未探出魔祟分毫，那对男女之话便不可全然信之，如此，她该不该冒险一试呢？


    焦灼再三，她还是只身出去了一趟，毕竟，她真的等不了太久。


    她选择了夜行查探，毕竟茫茫黑夜是她很好的藏身首选。临走前，她特意给洞穴下了一道屏障。


    深夜，山中豺狼虎豹低吼声潺潺浮浮，隐隐探出。猊刹鸢孤身走在一条无人的小路上，许是她如今孩童的模样，在深不可测的黑夜中显得极为弱小无助，也吸引了一些自不量力的家伙临近。


    她停下脚步，顶着张单纯的脸孔四处望去，远处的草木间，稀稀疏疏的冒着一对又一对亮如灯笼的眼睛，三三两两，试探着朝她靠近。


    靠得越近，猛兽的低吼声便越清晰。猊刹鸢定定的盯着河面，似乎对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并不在意。


    河面异常的平静，有风拂过她的耳旁，却不见河面丝毫微动，只有一轮完整的圆月落在上面，明晃晃的，映出河水底下一片黑沉。


    大小不一的豺狼咧着尖锐的牙齿匍匐靠近，四肢健拔却腹部凹陷，饥饿让它们失去耐心与警惕，急不可耐的朝着河边小小的身影扑去。


    “嗷呜！”


    一声嚎叫激起四方野兽频频出击，却在扑至半空时全部哑声定住，同一时刻，河底暗潮涌动，大片的黑影盘踞在河面下方，争先恐后的喷涌而出。


    水花荡出一丈高，如幕天珠帘，在月光下莹莹闪烁，猊刹鸢不动声色的看着，直到水幕中陆续而出的狰狞兽物，她才以一指点出一道屏障隔绝。


    在看到这些狰狞的兽物后，她绷紧良久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道肆意张扬的笑容。


    “尔等竟敢伤吾？”


    她的声音稚嫩，语调却老练沉稳，甚至有种压迫的紧随感。隔绝在屏障外的魔祟冷静下来后，一个个是既害怕又不肯屈服。


    “主上，你放过我们吧，百年了，我们只想安稳的活下来。”


    猊刹鸢道：“放过你们？呵呵……”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紫光，随后，那只冒胆的魔祟凭空被烧成了灰烬。


    此场景一现，其它魔祟纷纷惊恐的四处逃窜，悬于半空的豺狼失了平衡摔落在地，顾不上疼痛拔腿朝着暗处窜去。


    四周乱作一团，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出猊刹鸢的笑声里，幽幽尾音空洞而轻盈，像谷底冷泉汩汩流淌，永远看不到尽头。


    今夜，木栖是装睡的。


    猊刹鸢临走前特意踢了她一脚，许是她已是废人一个，也未曾多留心眼。


    她扶着石壁起身，一路摸索至洞口处，在触及洞口边缘时一阵灼痛自指尖袭来，她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眼前这道结界显然是防着洞内的，没想到猊刹鸢对她竟然如此谨慎小心。她泄了气，转身摸索回去时，撞上了一个人。


    落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道：“我睡不着，想着到洞口透透气，我没想逃走。”


    她低着头，光线昏暗，只有洞外的月色撑住洞穴里的一点光亮。不管怎么说，对方成了猊刹鸢的傀儡已是事实，即便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却还是不得不防着些。


    她顺着石壁继续往里摸索，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肩头，掉转了个方向，拥着她一同朝洞外走去。


    “别，洞口有结界……”当她安然无恙的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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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里走了出来，惊讶茫然尽数涌上她的脸庞。


    “你放我出来，她不会责罚你吗？”


    她深知等不到回应，却还是问出：“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关心？猊刹鸢总想以伤我为乐趣，可你总是在维护我，这样，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她曾听小竺山的师兄们聊过傀儡一说，被炼制的傀儡宛如行尸走肉，是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操控者如何下达指令，它们就怎么去做，稍有半点违背指令，便会当作废子一样毁掉。


    “你认识我，对不对？”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服她。


    一只冰凉粗糙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种凉意甚比冰川还要透骨的凉，木栖不知为何，她近来总是容易悲伤哀乐，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另一只顺着小臂摸索上去，却惊得她当场叫出了声。


    一声惊叹过后，她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了，很久没睁开的双眼此刻因为内心的惊涛骇浪不由得睁大，指腹所触及之处皆成了赤裸裸的白骨。


    没有皮也没有肉，只有两根干净的骨头。


    “怎么会这样！”她睁圆了眼，此刻已经顾不及自己的眼睛有多可怖，一路摸上去，除了手掌和前胸，还有缺失一部分的脸庞，其余地方都是透着风的铮铮白骨。


    当下，她恍然顿悟，一切都明白了。


    不是结界对他没有任何限制，而是他顶着血肉被灼烧焚尽也要如她的意，将她护在身下带了出来。


    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他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的对不对？你是谁？你最有可能会是谁？”


    她如自问自答，想着万分之一的可能，却觉得脑袋异常的疼痛，她抱着头，忍不住抽搐起来，身边的人轻轻推了她一下。


    她不为所动，他又推了她一下，见她还是不动，手上的劲大了，将她推倒在地。


    她站着的地方是个小土坡，地面本就不平，摔倒后顺着土坡滚落下去，掉在一处草木浓郁的地方。


    一身伤痛因为这样的动静全部撕扯开来，疼痛像一味猛药灌入心口，让她彻底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她又回到了那方小小的洞穴里，艰难起身后，她试图唤来那个傀儡，她至今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她喊了几声，身边始终等不来动静，她怔怔坐着，却听到一声短笑：“别喊了，他已经死了。”


    木栖眼帘半垂着，隐隐可见瞳仁上一道破裂的刀痕：“我知道，他不是你炼的傀儡吗？”


    猊刹鸢又笑了两声，这次的笑声有些鄙夷：“我若是知道他如此不中用，当初就不该留他一魄，耗了那么多精力，结果还是这般不听话，他该死！”


    听到这，木栖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猊刹鸢口中的死好像和她所想的并不一样。


    她迟疑片刻开口：“他去哪了？”


    猊刹鸢声音由远至近：“我不是说了吗？他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