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早点铺子弥漫着油烟和香气，墙壁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颜色鲜亮。


    宋泠叼着油条，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宋普。


    他手上慢条斯理地在搅动碗里的豆浆，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飘向窗外。


    宋泠好奇地跟着看向外面。


    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你在看什么？”


    “今天街道上检查的人好像特别多。”


    宋普放下搪瓷勺，磕碰出清脆声，语气一如既往温和，怕宋泠没发现，专门指给她看。


    宋泠：“！”


    还真是！


    “你都不怕的吗？”


    宋泠说完立马意识到不妥，抬手掩着嘴巴，“我的意思是……”


    “猜到了？”宋普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宋泠迟疑地点点头。


    她看着宋普，发现人家冷静得不行，坐在对面撑着下巴冲她笑。


    “想不想立功？”


    “？”


    宋泠心里怪怪的。


    下一秒——


    “要不要去举报我？”


    “！”


    宋泠后颈汗毛竖起，浑身凉飕飕的。


    “哥，别拿这个考验干部，我真去了才有你哭的。”


    宋普笑的无比灿烂，“只要你想，哥哥帮你整理证据。”


    有病！


    宋泠现在不想理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宋泠抬头，看到来人穿着制服，帽檐压低，藏了藏脸上疲惫的神色，进到大堂后环顾一圈，目光定格，径直走到宋普身旁，用例行公事的口吻说道。


    “宋普同志？石钢销售科干事。”


    “是我。”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询问。”他出示了证件，目光敏锐地扫过宋泠，“一块儿的？叫什么。”


    “宋泠。”


    “正好，一起跟着走一趟吧。”


    宋泠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下意识地看一眼宋普，朝同志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宋普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


    ……


    羁押室的铁门隔绝外面走廊的脚步声。


    韩洋独自坐在冰冷的条凳上，狭小的空间只有高处小小的气窗能透进光线。


    他常年出入羁押室，却第一次成为被关押的对象。


    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眼睛。


    门外走廊狭窄幽长，盯上悬着几盏昏黄的点灯，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滞重气味。


    宋普和宋泠被示意要分开询问。


    “只是向你门简单了解一些事情，不用担心，很快的。”


    宋普倒是不怕，目光担忧地锁在妹妹身上。


    宋泠趁着低头空隙，正在问唐宝：怎么样？


    唐宝利用整个事件所有数据模拟出可能性最大的三个走向。


    【放心，几种结果都很安全。】


    宋泠绷紧的肩膀稍稍松弛，再抬头看向宋普，神色轻松地扯出一个微笑。


    “没事的。”


    她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一闪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声音在沉寂种格外清晰。


    宋泠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后，眼中迸发出惊喜。


    贺文岳！


    贺文岳抱着厚厚的牛皮笔记本，跟在表情严肃的老同志身后，老同志端着掉漆的陶瓷缸子，脚步不疾不徐地向他们走来。


    然而，人类的欣喜各不相同。


    宋普看清贺文岳的脸，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嫌恶，脱口而出，“是你!”


    贺文岳的目光刚从宋泠身上移开，落在宋普脸上，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冰刀，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怎么是你!”


    宋泠：“？”


    她惊愕地来回打量第一次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两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老同志敏感地捕捉到这异样的气氛，回头瞅一眼贺文岳，“都认识啊？”


    贺文岳：“不认识！”


    宋普：“不认识！”


    老同志意味深长地笑了，没再追问，转而问向带两人来的同志，“这两位是？”


    “报告！他们是失踪人员元啸的亲属，来配合调查的。”


    贺文岳上前一步，突兀地打断同事的话，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


    “队长，这位是我未婚妻，如果只是例行了解情况，不如我来负责询问她那一部分，我们认识，沟通起来方便，效率更高。”


    宋泠：“？”


    她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普：“！！！”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怒火喷薄而出，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


    老同志明显愣了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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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文岳紧跟着补充一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现场每一位的耳中。


    “家里介绍的，我爷爷战友家的孙女。”


    像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宋普意识到什么，强压下内心的怒火，垂眸盯着地面，不愿意再看贺文岳，生怕控制不住一拳打上去。


    老同志紧绷的表情明显放松几分。


    军校这次安排来配合任务的学生里，贺文岳是被重点关注的。


    老同志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他爷爷的战友的孙女。


    从军的三代政审都是被调查过的，绝对的身家清白干净。


    这次牵扯进来，可能属于无妄之灾。


    就给个方便。


    老同志心里有了计较。


    “多大点事，那就让他问。”同原先安排的人说完，才看向贺文岳，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按规矩来，找个人陪你一块。”


    “明白！”贺文岳利落地应道。


    一直低头的宋普忽然提起眼，“那我呢？我能排队，也让他问吗？”


    他指着贺文岳，挑衅意味十足。


    贺文岳皮笑肉不笑，眼神锐利地迎向宋普，刻意咬钟语气，“你放心，其他同志都非常专业，保证把你的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


    一股无形的寒流在狭窄的走廊里弥漫开，紧张的对峙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这般气氛中——


    哐当。


    远处入口铁门被撞开，年轻的同志冲进来，高亮的喊声撕裂走廊凝重的沉闷。


    “元啸找到了！”


    ……


    宋泠的问询很快，全程十分钟不到。


    一结束，另一位工作人员就抱着笔记本离开，将空间留给二人。


    小房间环境太压抑，宋泠很不舒服。


    贺文岳及时发现，直接将人拉出大楼。


    站在太阳底下，宋泠才感觉自己整个人活过来，察觉手还被牵着，挣扎了两下没抽出来。


    宋泠抬眸，迎上贺文岳不解的目光。


    “？”


    贺文岳挑眉，“有事？”


    宋泠嘴角抽搐了一下，晃了晃手。


    “啊？我给忘了。”


    “……”


    假死了。


    宋泠懒得戳穿他，环顾一圈没见到哥哥的声音，后知后觉想到两人见面得诡异气氛。


    “你和我哥，是不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