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呼啸吹过每个人的身体，带来专属于冬日的冷意。空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如昼的灯火下，照出满地狼藉。


    尸体，全部都是尸体。


    反抗的王家人被无情收割，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宛若破碎的浮萍。


    李世民收刀站立在原地，纯黑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虽是寒凉袭身，但他此刻深陷自己的热血中。无法自拔。可以肆意斩杀这些害群之马太爽了。爽到他的神经末梢都透露出喜意。


    今日手刃王家勾出他内心藏在最深处的渴望。这一刻他眼前的路，豁然明晰了。他拉拢长孙无忌，拉拢房玄龄，陪裴寂玩那些他根本不感兴趣的骰头都是为此。


    他不甘屈居人下。


    他想要的，是这乱世中出他一个从星火烧到燎原的英豪，他要做——所有人的头顶刀。


    思及至此，李世民转过头，见只剩长孙无忌一个人，眼中浮起一丝疑惑。


    “玄龄呢？莫非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找地方吐去了？”


    长孙无忌摇摇头，行礼请罪。“方才房玄龄神色焦急，要与我借人赶回官舍，我作主借了。”


    李世民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散开，上前拍了拍长孙无忌肩膀。“玄龄是自己人，借几个人而已，辅机不必请罪。”


    说完，李世民挠了挠下巴。“就是不知玄龄要人干嘛用。”


    房玄龄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官舍。快步走到厢房外，瞧见屋内灯光正亮，顿时松了口气。


    迈步进门，小篆慌乱地迎上来行礼。“郎君。”


    房玄龄好脾气地点头回应。“娘子怎么还没歇息？”


    “娘子担心您，所以一直等着。”


    房玄龄蹙了蹙眉。“我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事的。晚睡对身体不好，你们做婢女的下次劝着些，让娘子不必等我。”


    “是。”


    房玄龄说完，绕过屏风去找卢沅芷。小篆微微抬起腕骨，想阻拦又不敢。无奈只能放下，跟在房玄龄身后，神色紧张。


    进入内室，卢沅芷衣襟松垮，柔若无骨地躺在床上。小篆这才长舒一口气。


    房玄龄可没注意到身后小篆表情变换几轮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卢沅芷衣衫不整的模样。有些新鲜，调侃道：“还是头一次见娘子衣衫不整。”


    卢沅芷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很快微微垂头掩饰过去。“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那怎么还等我？娘子快歇着。”


    房玄龄语气急切，半揽着人，扶卢沅芷躺下。离得近了，鼻尖微动，他感觉卢沅芷身上苏合香气好像比平时淡了一些。


    不过这种小事房玄龄没放在心上，挂念李世民那边的后续处理，等卢沅芷阖上眼睛，他便起身离开。


    带来的人全被他留在官舍，护卫卢沅芷安全。毕竟上次害卢沅芷受伤，他愧疚好些天。


    但走到一半，房玄龄又折返回来了。他怕官舍忽然多了十个武装之人，卢沅芷会害怕，他得交代一声。


    正巧碰见小篆往外走，他赶紧将人叫住。刚要交代，不料小篆身子一惊，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


    那是一双很精致的藕粉色翘头履，用罗帛制成，翘头处还镶嵌了三枚珍珠。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房玄龄觉得小篆表情不太对劲儿，细细打量了一番翘头履，发觉其鞋边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在地上踩过。


    “这是娘子的鞋？”


    小篆神色惊惶，重重跪在地上，身子颤栗，半天没吭声。


    房玄龄面色沉了下去。“你，偷穿娘子的鞋？”虽是问句，但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小篆身子一怔，缓缓抬起头。


    翌日，雪过天晴，碧空如洗。纷扬了一夜的大雪终于落幕。


    卢沅芷这一夜半梦半醒，脑海始终想着昨夜之事。


    她发现，萧铣跟记忆中那个人不一样了。他变了。变得执拗，变得冷酷。


    手持茶盏，稳坐于方凳上，盯着卢承基的目光令人发寒。卢沅芷不敢耽搁，直接说了条件。


    如今时局动荡不安，卢家可以帮萧铣投奔任何一方势力，提供人和钱，以此作为补偿，只要萧铣远离罗川。


    萧铣：“要我离开罗川可以，清娘与我一起走，其他免谈。”


    语气很强硬，根本没有继续谈的意思。


    卢承基抬手指着萧铣，冷声道：“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是我过分还是卢家过分？”萧铣说完，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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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地闭了闭眼，等呼吸渐渐平稳，才转头看向卢沅芷。“清娘，以前是我没本事，给不了你好的生活，你要听从父母之命嫁给房玄龄，我能理解，但如今，我可以做到这些了。”


    卢沅芷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在经历她强硬分手，萧铣亲娘惨死的情况下，萧铣竟然还要跟她在一起！


    怎么可能啊？


    是要报复她吗？


    卢沅芷不理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卢承基则直接多了。驳回！


    因为男人最了解男人。以卢承基的想法来看，就算萧铣现在没安什么坏心思，但两人中间隔着母仇，小妹跟萧铣在一起肯定不行。


    “你如果真心实意，便不该提此等无理的要求。小妹绝不可能跟你走，你死了这条心吧。”


    “哦？是吗？”


    随着萧铣话音落下，室内气氛瞬间紧绷到冰点。


    卢沅芷咽了咽口水，僵直了身子道：“事情虽是我所求，但我肯定不会和你走，你换个条件吧。”


    “啪”的一声响起，萧铣手中茶盏炸开，碎瓷片插入他掌心，一道道血水顺着手掌而下。


    卢沅芷惊呼一声，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卢承基则一脸凝重，护在卢沅芷身前。


    而萧铣面色铁青，全是愤怒，看不出一丝疼痛。仿佛伤的不是他的手一般。


    他几度张嘴，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最后才沉着声问卢沅芷：“为什么？”


    他们曾经是那般恩爱，书斋数次巧遇，共写批注时心有灵犀。


    他在送出《竹书纪年》时，满心满眼想的是卢沅芷追忆两人美好时光的模样。她会甜甜地笑；会把书抱进怀中，不舍得撒手；也许，还会想起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她孤身闯卢府的勇气。


    今天他见卢沅芷来，开心的心险些跳出来。他还以为，她已经决定跟他远走高飞了。


    没想到，是要他离开罗川！


    明明，他现在有能力，能护她周全了。


    为什么她不愿意了？


    为什么变了？


    她，已经喜欢上房玄龄，放弃萧铣了吗？


    “清娘，别这样对我。”


    他已经失去阿娘了。世间还留恋的，只剩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