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铣说完则微微挑了下眉，眸光发亮，随后莞尔一笑，垂目低头，身上的喜悦怎么也掩盖不住。


    谁也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遇见。


    过往的回忆此刻渐渐在脑海中清晰，卢沅芷瞳孔微缩，紧紧抿住唇。


    “萧主簿。”她选择直面萧铣。


    一方脸上笑出了花，一方冷冷淡淡如高岭之花。


    如此情形，路过众人皆免不了打量讨论一番。


    罗川是个偏远的小县城，满县衙扒拉识字的都没几个。萧铣出口成章，气质脱凡，又同李二郎他们不一样，是贫苦出身。所以众人更爱与他亲近，开起玩笑也混不吝的。


    “萧主簿这是看见美人儿迈不动腿了？”


    “可惜美人儿已经名花有主了。”


    “要不要问问美人儿有没有什么妹妹一类的？”


    …


    几个人压着嗓音说话，但到底是男子，嗓门比较大。卢沅芷主仆二人虽然听不清，但零星入耳的字眼也明白是在说她们。


    小篆气得上前与人理论，萧铣却是抢先一步发作。


    他沉下脸，语气冷硬。“不要拿小娘子开玩笑。”


    此话一出，嘴碎的那几个衙役顿时懵了。


    因为萧铣一向给人的印象就是好脾气，对他们没有上下官职之分，平日里怎么说都不会黑脸，所以他们才敢当着面这样开玩笑。


    这冷不丁地发火，倒让他们有点无处适从。


    王二郎此时也上前怒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通通拖下去打板子。”


    众人知道这是王县令家二郎君。尽管王县令现在被禁足回家了，但罗川的天姓王已经太久了，没有人敢反抗王家人，几个衙役瞬间被自己的同僚摁住，求饶声一片。


    “且慢。”卢沅芷略带清冷的声线响起。


    不知怎的，她声音明明不大，在这喧闹中却尤为突出。一时间，众人竟当真被唬住了，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二郎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他对美人的容忍度很高。要不是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他都想留下来多吃几盏茶再走。就算撬不了房玄龄墙角，多看看也是养眼的。


    他一脸谄媚地凑上前，这次萧铣没伸手拽他。“卢娘子可是要为他们求情。”


    毕竟女子嘛，在所有人印象中就是心软体弱、好欺负的代名词。包括萧铣都以为，卢沅芷要为这几个嘴碎的衙役求情。


    几人纷纷用看救命稻草的眼神望向卢沅芷，盼望着其说句好话，他们便没事了。


    卢沅芷：“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众人一愣。


    “有劳郎君为我出头，奴家不胜感激。但这等惩罚人的小事就不假手于郎君了。”随后，卢沅芷招手喊来小篆，吩咐道：“去喊人，我们自己打！”


    几个衙役万万没想到卢沅芷非但不求情，还要找别人打他们。


    都在一个衙门工作，如果是自己人打多少会手下留情，卢沅芷带来的人可就不一样了。衙门板子不好挨，几人喘着粗气，怒不可遏，甚至有一个脱口而出：“你个悍妇！”


    萧铣眸色一凝，暗暗垂眼，掩饰自己淬了毒的目光。


    卢沅芷则是轻笑出声。“方才这位郎君要打你们，你们未有怨言，如今换成我动手，便不服气了？”


    “既如此，我来给你们讲讲道理。”


    “我乃河东县令之女，你们以下犯上冒犯官眷，难道不该打吗！”


    说到最后，卢家和房家的奴仆已然赶到，卢沅芷猛地抬高声线指着不服气的几人。“给我打！”


    她前世在毫无夫君宠爱的情况下，能稳稳执掌朱家中馈，靠的可不是脸蛋和长辈和善。


    今日这几个衙役不尊重她，她若得过且过抬手放了，明日便会有更多人觉得她软弱可欺，不把卢家和房家放在眼里。


    那日后她还如何维护自己的位置？


    一开始她还担心萧铣会不顾名节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两人的事，脑海中反驳的理由都想了千万种。可萧铣什么都没说，除了一开始情意绵绵喊了句“卢娘子”，再没其它任何动作。


    相见不相认，是他们的宿命。


    不管萧铣是为着两人过往情分还是别有目的，此刻他没有相认的打算，她便站得住！


    有一些人，你就是得让他狠狠吃教训，他才能长记性！


    几个衙役还想反抗，但他们都是子承父职，属于一个个功夫没练好，身娇肉贵的假把式。平时靠官威以及手中刀压制百姓罢了，哪里比得上卢家和房家带出来保护主子的精英。三两下就被摁在那没了脾气。


    王二郎见状脸色有些难看。他说打是为美人儿出气，美人儿打就——显得他无能。而且，罗川的官差，这么容易就被控制住，多少有点丢脸。


    双重压力下，他将目光落在一旁萧铣身上。


    萧铣预判似的提前撇开头，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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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见。


    王二郎气得咬牙，暗骂这穷酸死书生。


    两人这边暗潮汹涌，另一边卢沅芷已经披上大氅悠闲踱步了。她见那些衙役还横眉怒目瞅着她，直接吩咐小篆去请李四娘来。


    这些衙役不是爱开女子玩笑吗？那就让女子打他们！


    思索间内衙役已经挨了几板子，因为卢沅芷在这，没脱衣物打。但这也给他们打得狼哭鬼嚎，没等李四娘到就晕了一个。


    卢沅芷气笑了，以前她在白云观受笞刑，二三十笞也没晕过，如今一个男人，才几下就受不住了？“既然晕了，泼醒便是！腰部矜贵，那就掌嘴！”


    治几个摆不清自己位置的衙役，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话罢，那个装晕的立马清醒，简直比大夫针灸醒的还快，这就导致端来的水显得很鸡肋。


    卢家奴仆轻嗤一声，颠了颠水盆，懒得端回去，直接泼了下去。


    泼天的水幕下，映照出王二郎瞠目结舌的脸。


    待李四娘接过廷杖，也准备动手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卢娘子，这几人已经得到教训了，不必再让一个小娘子打他们吧。”


    这话听起来应该是在嫌弃李四娘女子身份。


    卢沅芷勾起唇角。“既然郎君觉得四娘动手不妥，不如这样吧。让那些没挨打的与四娘较量一番如何？”


    在卢沅芷眼中，黑衣刺客闯县衙犹如无人之境，李四娘能胜黑衣人一筹，打这些衙役应该很容易。


    事实证明李四娘确实有这个实力，她将板子一扔，从腰间掏出一双短刀，直接对着人道：“不要浪费时间，你们一起来。”


    王二郎：“？？？”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被点名的衙役：“？？？”不是，到底关他们什么事啊！


    此时已经无人在意还躺着的几位兄弟了。


    被挑衅的众人蹙了蹙眉。他们真不想和女娘打，打赢了是应该的，打输了丢面子。无奈李四娘实在太嚣张了，还说‘一起上免得浪费时间。’


    一个小女娘狂什么狂！不打简直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准备派一个最厉害的去单挑会会李四娘。


    结果——眨眼功夫就被人放倒了。这下众人不敢小瞧李四娘了，对视一眼心下有点慌。


    李四娘仰首挺胸立在中间，一脸轻蔑撇过还没出场的人。


    于是，李世民赶来见到的便是最后一个衙役飞出去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