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执念

作品:《贪图

    平整的原野上,一条土黄色的小路笔直地通往蓝色和绿色交融的远方。


    何安倚在路旁一棵孤零零的树旁,双臂抱着自己,眼睛落寞地凝视着路的尽头,他只能看到一片欲说还休的白色。


    他的后面,路的来处,步履轻盈地走来一位少女,鹅黄色的裙角张扬,多偷了点阳光来点缀,灿烂夺目。


    她走近他,唇畔含着温暖的笑,说:“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他像是突然来了委屈,眸光沉沉地看着她却又不肯泄露半分,“前前后后,来了许多人,他们都说我的结局太过凄惨悲凉,不肯与我有过多的纠缠。我问他们,既然知道我的结局,那可不可以救救我,他们说,命数已定,救不了。说完了,就都离开我了。”


    迎着日光,她终于走到了他的身旁,微微抬头,仰望。她的眸子里装满了阳光,快溢出来的温柔与爱意。


    长夜梦深,奈何桥畔,他是否见过这一双眼眸呢?


    她牵起了他的手,想拉他走,他稍稍用力,没动。


    他问:“你是来救我的吗?”


    她笑笑,笑意让眼中的情意温柔似水,如海般包容一切。她说:“不,我是来陪你的。”


    他跟她走了,路途遥远,不见尽头,可突然间,没那么可怕了。


    他轻唤,“琉昔。”声音带着不经意的温柔。


    琉昔嗯了声。


    他想对她说很多很多的话,可又害怕破坏现在温馨的氛围。于是,他只能沉默着,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她却好像都知道,冲他笑笑,阳光温柔明媚。


    就此,一路坦途。


    以为得偿所愿的,原来不过是再见一面,耿耿于怀等待的,不过是场迟来的注定结局。


    从杏花树下那一眼惊鸿起,起承转合便皆由做戏人定。


    他如那个人所愿,没有珍惜她,放弃了她,亲手断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可他偏偏不肯就此罢休,他仍孤零零地站着,倔强地等着,等着记忆中的那个姑娘终有一天站在他面前,笑着牵起他的手,说,走吧,带他走出无边幽冥地狱。


    大梦一场,全是妄而不得的贪。


    ——


    南楼的魂魄从玉佩中冉冉升起,落到了慕遥的身前。


    他跪地,向慕遥行大礼。


    慕遥毫不客气地冷笑,“我受不起你的大礼,你的感谢也大可不必。”


    南楼将头垂得更低。


    慕遥梳理了一下前因后果,“你当时让我答应你,将眼睛的魂魄放到忆昔居,我当你是为了让眼睛再看一眼他。结果,你篡改了眼睛的记忆,用来诛他的心。南楼,你真是好算计啊。”


    南楼抬起头,一脸毫不知错的无畏,甚至带着讥笑,“主子,我只是不明白,一千年了,你说他演给谁看呢?他不是等她吗,他不是愿意等一千年吗,我让他等到了,他应该感激我才是。”


    慕遥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那你为何还要篡改琉昔的记忆?”


    “琉昔这一辈子的苦都由他而起,凭什么他能这样轻松,他还想等到琉昔原谅他,他做梦!琉昔不会原谅他,她恨透了他,他早该魂飞魄散!”南楼越说越激动,咬牙切齿的恨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


    慕遥用看可怜虫的眼神看着南楼。


    琉昔只有一世之魂,这一世终了,她便本该魂飞魄散重新做回一双眼睛,由南楼保管。可世事总有差错,南楼爱上了琉昔,宁愿用半个元神来续她的魂,这一续,便续了千年。


    “那你呢,你的执念让她多承受了千年混沌之苦,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南楼的表情突然变得迷茫。


    这些年,琉昔一直被他养在心脏里。她从不跟自己说话,经常一睡就是很多年。


    他等得受不住了,就会找她说话,从忏悔自己的错误,不该丢下她,到引诱她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好。


    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对他说过一个字。


    他等啊等,一千年眨眼便过去了,按照约定,他的主子要回来了,他将再也不能私藏她。


    即便这样,他依旧不肯放开她。


    他用半个元神供养她,供养她千年,可就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执念。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他要让那个罪魁祸首感同身受,他要让何安下地狱!


    你瞧,他这不就是做到了吗?


    他笑出声来,笑得声音破裂嘶哑,笑得仿佛要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的歇斯底里。


    他状似癫狂,又像个十足的可怜鬼。


    慕遥现在可没心情看他疯,只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南楼答应过慕遥,只要慕遥将琉昔的魂魄放到忆昔居,他就可以把这一世的所有记忆给他,同时将魂魄投入离灯,重新做一个无知无觉的玉佩,以作惩罚。


    现在,记忆已经给他了,只剩下魂魄了。


    南楼闭上眼,一脸解脱地自毁灵识。


    至此,故事里的旧人,都各得其所。


    慕遥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转身便设阵,回了夷山。


    而这边,青绾还徘徊在忘川旁。


    她看着忘川奔涌的河水久久地出神。


    她来忘川的次数很少,不知道原来忘川的河水这样浑浊,下面有数不清的厉鬼,变化着模样,诱惑着来者渡河。


    云岫在一旁,看得心焦。


    刚刚青绾跟他说,何安就是子寂的时候,他真怕她一个伤心过度,也跟着跳了。


    他是真不知道何安就是子寂。


    其实他从未见过子寂。


    子寂一直待在高高在上的神殿中,除了那一次,无方界震动,他出手镇压,旁的,也只能听闻他还活着。


    这一番阴差阳错,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他想起青绾当年发的誓:宁愿生生不见,见面亦不识。不觉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短暂地见了一面,却各有心思,见面不识,然后,就永远离别了。


    云岫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青绾了,毕竟活生生的子寂又一次死了,还是在她面前,由她亲眼目睹。她为他疯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不要命的事,甚至还要继续做下去,结果却得这样一个始料未及,剜心致命的结局。


    这时候就算他舌绽莲花,说破天际,于青绾而言也都无济于事了。


    他担忧、焦急地眺望着,时刻盯着岸边的青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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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别跳啊。


    而青绾,只是在发呆。


    她才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有些记不清子寂的模样了,时间模糊了她的记忆,直到刚刚,她才得以匆匆忙忙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个侧脸,他好像不是他,但他好像也是他。


    子寂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他永远高坐神台,神情淡漠地拨弄命盘上的珠子。


    凡夫俗子,爱欲难舍,那不是他。


    可那也是他。


    无情作骨,却执念丛生。


    她隔着千年的时光遥遥看他一眼,只瞥见他的背影与窄窄一面,却依旧对他,无比熟悉。


    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思念他的。


    她很思念他。


    那只有彼此陪伴的几百年支撑起她对整个世界的认识与所有牵连,是子寂手把手教她读书术法,是子寂告诉自己命不过如此,是他给了她第二条生命,却又在她要独当一面前,猝然离世。


    只留给了她一个人人惦记,炙手可热的神殿。


    他曾叮嘱过她,神殿要永远高悬于九重天之上。神殿中有世人不能窥探的智慧,一旦落入凡尘,后果不可估量。若有一天他走了,便由她守住神殿。


    可她当时尚是天真地想,他是神,寿与天齐,怎会突然离开呢?


    他们会一直这样,相伴到天荒地老。


    那样也不错。


    可世事无常,便是命盘也不能推测,他竟为自己挡天劫而殒命。


    他一死,所有仙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她因子寂之死,难过地流泪的时候,已经有仙人前往了神殿。


    神殿外有子寂设下的结界,他们一时之间没办法解开,便用杀伤力最大的术法强行破阵,巨大的轰鸣声,将她从悲伤中强行拽起。


    她惊诧,跑到成霖面前,跟他说明神殿的重要,要他将妄动的仙人召回。


    他却很无辜地对她说:“青绾啊,你也知道,神殿里藏着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智慧,仙人若得到,或许便会成神。我今日约束他们,明日也会有不怕死的偷偷前往,我管得了一日也管不了长久啊。”


    青绾茫茫然地问:“那如何是好?”


    成霖端庄地笑了,“你跟子寂这么久,应该知道结界如何打开。你将方法告诉我,我替你守神殿。我向你保证,不会将神殿的秘密告诉外人。”


    青绾彻底说不出来话了,她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天帝,看见他的表情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傲慢与贪欲。


    成霖继续劝她:“子寂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神殿里的智慧放在神殿里,无人知道,根本就是毫无用处。子寂守了一辈子的空坟,有什么用呢?可如果给我们,这世间的神就会变多,到时候我们自会好好地守护神殿,你说对吗?”


    青绾看着他说完这段话,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冷然。


    “子寂说的是对的,如果被你们知道神殿里的秘密,这世间将永无宁日。”


    成霖脸上的笑并没有因为她这番话而稍减,他似乎早就想到这个回答,也或许是根本不在乎。


    “你猜,那帮仙人日夜相继,还有多久就能打开神殿?”


    他有些轻慢地问青绾:“就凭你,能挡得了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