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开书肆

作品:《出府后的第七月

    “这不是很正常?他仪表堂堂,家世又好,差事不错,人倒也有本领靠得住,盛京女子趋之若鹜亦很正常。何况,他与尚书府…嫡女有婚约在身。”秦语表面不甚在意,心底却好似有什么东西晃了晃,微微一动。


    “不是!你怎么一口气说了他这么多优点,你一定被他蒙蔽了!”


    若非任若水提醒,秦语还未意识到,张独寒何时在自己心里从冷面阎罗变成了……香饽饽?


    秦语默然,敷衍笑笑。


    “我当日听了个大概。”任若水觑了眼各式小盒,目光最终落定在秦语脸上,“好像是那姑娘指责,张独寒先前和她有婚约时,便同来路不明的女子在茶楼行不轨之事。这样的人!你最好离他要多远有多远!”


    她喝了口茶,又续续说着:“后来姑娘又说他与人有染,害她名声不好,阵仗不小,一副撕破脸务必讨要个说法的架势。我还想听,被赶出去了,迎面正好碰上姑娘母亲父亲皆来了!她母亲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主,那气势做派,活脱脱贵妇人,谁知一开口竟是拉回姑娘,再说软话,没意思。”


    秦语默默听着,捏起小盒里的杏脯塞进嘴里细细嚼着。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翻涌。


    她又怎会不知,赵月殊为人便是如此,她在外从来知礼有度,落落大方,不得罪人。


    想必是秦诗自己气不过,未告知赵月殊便独自前来讨要说法,被赵月殊得知后,为保全尚书府面子,这才赶来勇毅侯府收拾烂摊子。


    秦语想着,心中不免生出畅意。高高在上的赵月殊也会有今日,她引以为傲的女儿被人轻视的滋味想必不好受。


    “张独寒是什么反应?”秦语张嘴,将杏脯丢进嘴里,淡然道。杏脯酸中带甜,甚是好吃,才一眨眼功夫,便几乎见了底。


    她极爱吃酸甜的东西,曾在月影轩时,饭后消食的李子杏子被她吃的一点不剩。


    任若水看她吃的津津有味,嘴里直冒酸水,她咽了口唾沫,眉心皱了一瞬,“他啊,他能有什么反应,还不是整日拉着张死驴脸。”


    “可有说什么?”秦语追问。


    任若水托腮疑惑看看她,越想越不对劲,“你就承认罢,你对他很是好奇。”


    “哪有?”秦语眼眸微动,不愿再继续这一话题,她看向窗外,“你说这雨为何还不停?”


    这举动落在任若水眼里很像被人拆穿后急着转移话题的不知所措,笨拙且明显。


    任若水摇头,莫名其妙,打趣道:“雨碍你事了?”


    秦语无言。


    “他倒是没再说什么,对那姑娘父亲的态度可恭敬的很,后来张独寒父母亦来了,几人一同进屋聊了,我再没听到。”


    窗外雨势渐收,天地似揉皱的宣纸正被无形的手徐徐抚平。墨色云团褪作灰絮,檐角垂落的水帘断了珠串,零星的雨脚踩着青砖,叮咚声漫过院落,天色渐明。


    二人聊天之余若风卷残云,将桌上吃食席卷一空。


    秦语起身,站在门前,手往外探探,伸了出去,雨完全停了。


    她不知道自己对张独寒是怎样的感情,有感激,有信任,不能说毫不在意,但她清楚的知道没有男女之情。


    她不喜欢他。


    正想着,身后传来任若水的声音,“织暖,能不能帮我个忙。”


    秦语回头,不假思索,“客气什么,你说。”


    “你有办法喊谭疾知出来吗。”


    ”唔——”秦语捏着下巴思索,“让我想想。”


    她喊谭疾知做什么?这下轮到秦语觉得任若水不对劲了。


    “他欠你钱?”她想了想,只有这个原因最靠谱,喊出来不行就揍一顿,欠人钱不还可是可恶的很。


    只见任若水怔愣片刻后,一副斩钉截铁肯定的模样,“没……错!”


    “没错,他欠我钱!当初离开侯府走的急,一忙活就忘了!我得当面要回来才是。”


    秦语拍拍胸脯,当即应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两人随后又趁雨停将小院休憩整顿一番,种上些时兴的果蔬种子。秦语在庭院忙活,任若水拿着扫把去了前堂。


    大兴民风开化,喜文轻武,甚重文化传播,因此许多平民女子也能上私塾,读书学习。


    秦语打算开一家书肆,卖些纸书、邸报、集册。


    向官府报备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有张织暖的户籍在手,不怕办不成。


    秦语再进前堂时,地面已被洒扫干净,只余靠近正门处一张破旧的四屉长方桌,没什么用。内里的抽屉要么歪斜着,要么掉在地上,四个抽屉坏了三个,只余一个完好的似未被人动过的抽屉。


    她拉了拉抽屉,纹丝不动,被锁住了。


    转身欲去取工具时,忽听身后传来‘咔擦’木板碎裂的声响,霉斑侵蚀的老木板似在重压下呻吟,先是低沉的摩擦声,接着是闷雷般的爆裂,碎片砸地时哗啦作响,裹挟着尘埃簌簌坠落。


    秦语回眸,见任若水徒手劈开抽屉上的木板,不由得大吃一惊,张大了嘴。


    “这……”


    任若水拍拍手上灰尘,“腐朽的木板,很好劈的,”见秦语神情讶异,又找补道:“真的,不信你试试。”


    秦语摆摆手,“倒也不必。”


    她走向前,将歪斜的几乎欲坠地的抽屉缓缓拉开,未想到会如此重,一个没拿稳,掉落在地。


    屉盒摔落,内里的物什零星散落一地。


    无非是前任房主留下的物什。


    有各式发霉发硬的糕点,一块大石头,和一封信。


    秦语瞥了几眼,目光最终落定在那封泛黄信笺上,她弯腰,将其拾起。


    信笺被人拆开过,未封口,她很是好奇,轻轻一拉信便被取了出来。


    信纸很旧了,泛着黄渍,扑面而来的腐朽味道。


    按理说,王思仕走前应把重要东西都拿走才是,能遗留在这里的,便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东西。


    思及此,她缓缓展开信封。


    “玉欢:玉骨香肌,窈窕有质,绝世佳人,自别后,夜夜思念。今夜子时,城南酒楼一续。念吾曾言,务必前来。”


    信写的露骨,秦语懂了,此信应是爱慕王玉欢的某个男子所写,她叹了口气,如今已人走茶凉,物是人非,或许只有诸如此信般的物件才能证明曾经发生的一切与情意。


    她视线往下走,扫到落款时,却瞥见足以让她震惊的人名。


    但她的神色很是平常。


    秦暻皓。


    一旁的任若水已经在往外搬运破木板了,见秦语手握信封出神,忍不住胳膊肘撞她一下,“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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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什么。”秦语恍神,眼眸微垂。


    她将信对折塞进衣袖,或许,或许是天意,让她能发现这封信。


    秦暻皓是林姨娘的独子,在秦语印象里,他身形高大健硕,甚至算得上有些肥胖,但是脸上却并不多肉,眉间有常年皱眉形成的浅纹。有些驼背,腿略微内八,常年着墨黑苎麻深衣,上学堂时读书算不得好,品行端庄,言辞有礼。


    与人总是带有淡淡的客气与疏离。


    最后未经仕途,早早便娶妻成家,妻子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相貌一般,话语极少。


    秦暻皓遗传了林春棠的长相,瞧上去没有一丝攻击性,当然,存在感和她一样,极低。


    他和妻子姚青芝自成婚后便一直住在尚书府中,本本份份,不曾闹出什么事端,至少在秦语离开府前,没听过有什么事。


    信瞧着已有年头,应是好几年前的事。秦暻皓成婚不过两年,或许和王玉欢的这段情,是发生在婚前。


    秦语思绪渐远。


    王玉欢的死,会不会和他有关呢?


    秦语打了个冷颤。


    表面儒雅有礼的人,背地里或许是风流之人。世间大多数男人,左右逃不过一个色字。


    ——


    日落西山,最后一缕熔金般的光束归于黯淡,天已然黑了下来。


    大兴没有宵禁,是以夜晚的芙蓉街仍旧热闹,行人匆忙。


    不同于城西的商铺规整有序,仅几条街有摊位售卖。城东的商人随处可见沿街摆摊,以表木相隔,无固定商铺。


    城东的芙蓉街便是如此,摊位相挤,人流如织。


    街道司的人照例巡查,一为人流量大,维持秩序,谨防扒手;二为防止摊贩占道经营,防火。


    头戴帷幔的姑娘一袭淡黄色衣裙,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四处探看,最终停在一处糖水摊位前。


    细细打量几息,她确信并未找错。摊主是个瞧上去颇显落魄的妇人,形容疲惫,双眼皮耷拉下来,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却仍能看出当年姿色,年轻时模样自是不错,才能生下王玉欢这样的美人。


    见有人来,妇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直起腰板,笑道:“姑娘,喝什么?有芒果奶饮,茉莉蜜露,葡萄沙冰……凉的热的,都能做!”


    秦语垂眸扫视一圈糖水摊,只见四个圆状木桶整齐排列着,有三个盖着木盖,一个半盖着,露出内里的菠萝青柠话梅茶,茶色透亮,散着淡淡的菠萝香。


    这个季节的菠萝最是好吃。秦语指了指,“要这个,菠萝的。”


    “好嘞!”


    妇人麻利盛了满满一竹筒菠萝糖水,将木勺放置其上后递给秦语。


    秦语接过,尝了一口,递过银两后迟迟不走,一动不动盯着妇人。


    “姑娘,怎么,”妇人笑盈盈抬头,见少女眼眸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少女分明嘴角含笑,却叫她觉得阴森瘆人,“还有何事?”


    啪——


    下一瞬,菠萝糖水摔落在地,满满一盆洒的到处都是,汁水溅落在她的衣摆上。


    秦语退后几步,鞋子碾过满地狼藉的菠萝块。她忽而捂着肚子,缓缓弯下腰去。


    “糖水,糖水不干净!”她高声道:“快来人,快来人啊!大家都瞧瞧,这妇人卖的东西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