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点心铺

作品:《出府后的第七月

    那边的解颜坊热闹了一整晚,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火才被扑灭。


    “坊主,火已扑灭,人……人没追上!”小厮急匆匆进门来报。


    坊主大怒,吼道:“一群废物!好端端的为何失火?”


    她对秦语逃跑其实不甚在意,本便没有为了个男人将她置之死地的决心,更不必提花大批人手去追人,眼下在意的不过是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暗道竟然烧毁大半。


    “地面有酒气,想必是人为,有人趁乱带走了那女子。”坐在桌前的齐玉不慌不忙品了口茶,似是极满意此茶,模样舒坦,嘴角勾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下去罢,莫在这扰坊主烦心。”


    齐玉挥手,小厮随即退门而出。


    “阿芷果真天赋异禀,随便调制的茶都能如此沁香。”他端起茶盏细细凝视。


    坊主见他如此闲情逸致,又想起画轴之事,不免来气,背对着他没好气道:“有人故意引你至此,你不赶紧走,莫不是又等我这新茶茶方了?”


    齐玉眸底骤然冷冽,笑意凝在唇角。他向来不喜她重提旧事,他的半日闲茶坊,若不是承蒙骆芷,哪能平地起高楼,生意红火,成为大兴最大商户。


    这确确实实是他的来时路,也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坊主这话,明摆着是暗讽提点他承蒙解颜坊茶方。


    他是不与任何人正面撕破脸起冲突的性子,仍挤出一抹笑意,情不外露,“来都来了,自当好好陪陪你。”


    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了解骆芷,他的情话对她而言总不会全无效果。


    只见骆芷回身,坐到他身边,抬手将茶斟满,“这茶名曰‘忘忧’,忘却烦恼,不沦旧事,我敬你。”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对饮。


    齐玉顺手捏起桌上茶点递到她嘴边,不疾不徐道:“近来请阿芷莫要和宫里走动,我被人盯上了。”


    救走秦语的还能有谁,他不是不知,定然是他的故友,张独寒。火已然烧到他身上,不过只要没有实证,他便可以咬死不认。


    骆芷垂眸咬住茶点,她不动声色地咽下玫瑰酥,甜腻香气在唇齿间漫开,啧啧道:“前日宫中方贵妃递帖子邀我制茶,原是要推了的,不过我已应下,檀奴,你说的太晚了。”


    见齐玉闻言低头默不作声,她倒很是得意,自己想做什么只能自己决定,进宫亦或是不去,他只能认。她就喜欢他这幅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模样。


    茶烟袅袅间,她的指尖沿着齐玉手腕内侧的月牙疤轻轻摩挲,三年前留下的印记,早已不怎么明显,此刻在日光下泛着淡粉。她忽而轻笑:“既你开口,定是事情棘手,我寻个法子推了便成。”


    “阿芷最是通情达理,深得我心。”齐玉看向手腕内侧的疤痕,眼底晦暗,声音却浸了蜜似的。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指节青白地攥住心口,自木凳之上滑倒在地。


    额间紫白,脸颊涨红,嘴唇乌青,四肢僵浊难捱。


    坊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这症状,分明是……分明是寒症。


    “你……你的寒症,不是早便好了?”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坊主眉心紧蹙,指尖微顿,滑跪在地揽他入怀,“三年前放你走时,不是已经治好了。”


    寒毒起初是巽风团为更好控制齐玉下的筹码,几年来,为培养这颗棋子,巽风团操控解颜坊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何会挑中齐玉呢,用巽风团的话来说,初遇齐玉时,他怯懦,自私,刻板,较真,迂腐,是极容易掌控的人。尤为重要的是,他对大兴抱有浓浓的仇恨和不满,是最好的棋子。


    自此利用、培养他,为南冥效力,并许诺待将来南冥吞并大兴时,会赐他一个锦绣前程。


    人算不如天算。


    这个计划终究还是出现了个小小的意外,意外在于,坊主对齐玉动了心。


    坊主不忍看他受折磨,暗中违背指令,每月会提前给他解毒丸。


    巽风团见齐玉气候已成,提及送他去大兴时,坊主百般阻拦无果后,不得不放手。


    大兴与南冥虽为邻国,比起同在一处,却哪里算得上近。坊主信他爱他,不忍他受寒毒折磨,到底是暗地里偷偷花费功夫解了他这寒毒。


    哪曾想,如今齐玉身上的寒症竟未好?


    齐玉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他尚有意识,见坊主眼神满是怜悯,他有气无力道:“几日未泡药浴,不曾想竟发作了。”


    此前几乎每晚他都会药浴,多多少少可以控制寒症。


    “别说话了!来人,去取药丸!”她没再犹豫,寒症一旦发作,随时可能取人性命。


    骆芷将人揽在怀中,罗裙下的手飞快刺入他腹下关元穴。


    一颗药丸下肚,很快起了反应,齐玉的脸色渐渐缓和。


    “你的寒症为何又犯了?”


    “阿芷,你为我解毒后,不知为何被方贵妃的人知晓,她不放心,便暗中派人,又给我种了毒株……”齐玉轻咳几声,吐出一口毒血。


    “我找人给你解毒。”


    “没用的,好不了,寒毒深入骨髓,药石难医。”


    坊主若有所思,眼底黑色渐浓,方贵妃没理由派人监视齐玉,毕竟还有她在。


    难不成,难不成是信不过她………


    ———


    时隔数月,秦语又回到了安封城,这次回归,她的心境已不复从前。她不会再是曾经那个任人欺凌摆布的秦家三姑娘。


    曾经有诸多遗憾和委屈,让她每每想起便会心底绞痛。


    不过近来倒也是有件值得高兴的事。


    比如她只开了个口说心疼自己辛苦赚取的钱财,张独寒便想法子派人取回了她在花鸟市时的财物,包括她做工多日赚的银钱。


    她对此甚是感激。


    再后来,张独寒得知她不愿归家,便提出安排她住进月影轩,她才不愿,想都未想便直言拒绝。后来他又暗戳戳让她去他的私宅住,她直接劈头盖脸指责他一顿,私宅荒芜无人打理,叫她去做通扫婢女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身体在上好药材作用下恢复的愈来愈好。


    她有些积蓄,便琢磨着自己一个人租个店铺,做个小生意也不错。


    至于对齐玉的感情,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她偷偷哭了一夜,盯着手帕发呆,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淅淅沥沥落了小雨。


    推开窗往外瞧去,青石瓦洇出深黛色纹路,檐角铜铃微微震颤,垂下的水流凝成珠帘,浇在石板缝隙才冒出的藓类身上。


    放眼望去,院中稀稀两两才冒尖的杂草,经雨水洗礼愈加青绿,原本破落的小院倒显一片生机勃勃了。


    这里,是秦语才低价租下的小商铺。


    地方不大,带个小院子。


    此处前身是王记点心铺,她家的糕点做的普通,过于甜腻,在盛京并不算是多出名,却能经营多年,赚的倒是不少。


    秦语打听到,王记点心铺之所以常年红火,是因一个人,王玉欢。


    王玉欢是王记点心铺东家王思仕的女儿,艳丽无双,听说生的极为貌美,且身姿丰满,自打她帮她爹卖糕点以来,点心铺生意便日益红火。


    没事干的男人们日日排起长队,美其名曰是给家里发妻孩童买些糕点,实则只为瞧上王玉欢一面。


    王记点心铺一时风头无两,甚至盖过薛家铺子。


    可后来的一天,王思仕突然要着急转让店铺。经人打听,才知事出有因,王玉欢竟离奇暴毙家中!


    此处便也变成凶宅,纵使价格压的再低,也没人愿接手。


    但是秦语不怕。


    经历这一遭,如今很少有东西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不会动不动便因一些小事觉得天塌了。


    她甚至特地打听这个铺子,极其痛快的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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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租下。


    她还挺满意,这样的价格在盛京城西仅此一家。


    此处距张独寒居住的勇毅侯府仅隔一条街,位于朱雀街中央,位置算不得最繁华却也不偏僻。


    于她而言,这是思忖再三后最好的选择。


    正想着,有人撑伞自前堂走进院中,一眼看到她后,眼睛眯成一条弯线,笑吟吟朝她跑来,“织暖!”


    秦语看清来人,匆匆出门相迎,掀起门帘朝她招手,“赶紧进来,这天还是有些冷的。”


    “给你,揣着罢。”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汤婆子塞给她。


    时节虽已过清明,安封却不比花鸟市气候宜人,一早一晚的,尤其是赶上落雨,冷意未褪。


    任若水一手揣着汤婆子,一手将伞放到墙边。


    “还没吃饭罢,喏,我带了好吃的!还热着,才买的!”她兴奋挑眉,将汤婆子放到桌上,又从怀里取出个纸包的烧鸡。


    层层薄纸被剥开,烧鸡冒着热气,香味很快萦绕。


    “若水,你真好!”这就是被人惦念的感觉,是曾经娘在世时,她时常会有的感觉。她突然很想告知任若水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总觉得不是时候。


    秦语抱住任若水,开开心心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


    “对了,”秦语起身从东边矮桌几上取下个系的密密牢牢的包袱,雀跃道:“这是张均……张殿帅给我的,说是南冥那边的特色小食,我还没打开过,若不是你来,我都要忘记了。”


    “织暖,”任若水盯着在桌上解小包袱的秦语,若有所思。


    “嗯?怎么了?”秦语抬眸看她,见她欲言又止,歪头疑惑不解。


    “你……你跟张独寒关系很好?”任若水拽下个鸡腿,递给秦语,声音放轻几分:“我好像记得在南冥时,”她一顿,“他特地让疾知来护你安危。”


    秦语正大口吃了一嘴油,闻言晃神片刻,她和他关系很好吗,算的上是好吗,好像罢。她从来没思忖过这个问题,她没有几个好朋友,任若水算一个,齐玉算一个,张独寒……他帮了自己很多次,她对他是有信任的,确实也该算一个。


    曾经上学堂时,京城官家姑娘们大多有自己的交际圈,没人愿意带她玩,她们更多的是和秦诗玩,自己就安安静静呆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她早便习惯了,仿佛本该如此,内心并未有太大波动。


    那时候只有齐玉,只有齐玉主动和她交朋友。


    她揩揩嘴,没否认,“还算是不错。”


    任若水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她拍拍桌子,连带着嗓音都提高几分,“织暖,我跟你说,他人不行!”


    秦语淡然一笑,并不在意,“怎么?”


    “我不是跟疾知一起回大兴的吗,我不知道去哪里,想着让疾知接济我几日,他本人觉得先前我照顾过他,对此没什么意见,一切也都好好的。谁知你口中的那个张殿帅才回来,便把我赶走,我还想……他冷血、不近人情。”


    “这确实。”秦语并不反驳,她擦擦手,仍在着手拆包袱。


    “走就走,谁稀罕他那破地方!”任若水愈说愈生气,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凶狠与厌恶,只得恶恶咬了口鸡前胸。


    秦语环视了下四周,比起勇毅侯府,好像担得起破地方的是她这里才对。


    “而且,他恐怕私行败坏!我走那日,正好碰到有女子上门找他!那女人,生的纤细貌美,听着好像是尚书府家的千金。”任若水‘呸’了一声道。


    小包袱此刻才被完全打开,是很多小盒,有圆的,方的,长的短的,花朵状,云彩状,各式各样,打开后里面有糕点、饴糖、茶叶、松子、果脯……还有一些不知名炸的金黄看起来似肉食的东西,还有一些瞧起来是化妆用的胭脂水粉。


    秦语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


    窗外雨下的小了很多,透过窗瞧去,仿佛只剩一层朦胧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