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作品:《年登巷陌家家酒

    那厢,乔小乔正与托付家书的寨友叮嘱,闻声,匆匆说罢,提裙跑了回来。她朝那高头大马上的人扫了眼,忍不住与盛樱里咬耳朵:“章柏诚怎像是六月的天,说变脸就变脸?”


    盛樱里抬手捂住她嘴巴,对着那副茫然神色,眨了眨眼,煞有介事道:“你怎能说总旗大人?”


    乔小乔:……


    就无语。


    盛樱里撒了个小欢儿,也朝章柏诚看了过去。


    他骑着战马,身姿英挺的很,旁边过去一个小士兵,似与他禀报什么,章柏诚身子朝那边侧了侧,倾身在听。


    盛樱里只能看见他半边侧脸,那脸上神色寡淡,与平日里懒散模样有些不同。


    她其实也有些不适应这厮这副正经模样,打了个哆嗦。


    影响力,这厮还是小巷子里抱臂靠墙懒怠倚着,悠哉的看着她与冯敢叫阵,又能适时的说上一二句,火上添油,好像生怕他们打不起来似的,蔫儿坏的很。


    这会儿望着他这副神色,只觉恍惚的紧。


    在那双眸子抬了抬,似要朝这边看来时,盛樱里如大梦初醒般,慌里慌张的抓着乔小乔钻进了马车。


    呼……


    江大嫂上来得晚些,双眼泛红,自车窗处还与即将分离的寨友挥别。


    片刻,将行时,邓登登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也爬了上来,本就不甚宽敞的马车,愈发显得满满当当。


    除了盛樱里,乔小乔几人都托人往家里递信了,这会儿马车摇摇晃晃,几人都安静着没说话。


    倒不是后悔往凤阳去,而是想家了。


    盛樱里也有点想家,不过,她是想念应天的气候,乘鲤坊的石板路,天庆观的热闹,也想念二哥。


    她指尖捻着根狗尾巴草,脑袋靠在车厢上随着动静一晃一晃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出神着。


    如今都要四月中旬了,若是照着元俪娘子的话,二哥此时该是从曹家脱身了,可如今到处都在打仗,应天也不知是何光景,他可还平安?


    都说做生意的心黑,盛达善虽说也是个鸡贼的,可双拳还难敌四脚呢,别着了曹家的道才好。


    回程没有那位百户大人在,万事皆是章柏诚说了算。日光逐渐爬到脑袋顶时,章柏诚下令休整。


    盛樱里掀帘跳下马车,就见章柏诚拿着个水囊过来了。


    “你从哪里找的马车,一股鸭屎味儿,熏死人了。”盛樱里皱着鼻子说。


    章柏诚朝那简朴的马车扫了眼,拖着调子懒懒道:“知足吧,还有马车坐。”


    盛樱里接过他递来的水囊,点着脑袋迎声附和,“是呢是呢,都没让我们跟在后面追你马屁股。”


    章柏诚被她这话刻薄得不轻,啧了声,抬手捏了下她脸。


    盛樱里骨碌碌的眼睛睁圆了些,水囊就在唇边,险些呛到。


    车帘动了动。


    章柏诚手很快收了回去。


    乔小乔跳下了马车,看见章柏诚时“誒”了声,问:“吃烙饼吗?”


    这是寨中昨日做的干粮,新插的稻田无法,但寨中的粮食都分了,各自带着些。


    章柏诚拿了一张饼,靠在马车旁边啃。


    盛樱里温吞喝水。


    二人都没说话,可乔小乔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两圈,可也没寻出哪儿不对。


    “你俩……干嘛呢?”乔小乔问。


    “吃饼啊。”章柏诚道。


    “咳咳咳……”盛樱里被水呛到,转过身咳得耳朵都红了。


    她脸上好像还残留着那粗糙的触感,让人一阵脸红心跳的很,可那厮就眸光慢悠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让人有些牙痒了。


    乔小乔:!


    看吧!!!


    就是有鬼!!!


    盛樱里朝那好整以暇看戏的人小腿处踹了一脚,拉着乔小乔溜了。


    正是晌午,人困马乏。


    士卒们都牵着马去林间吃草饮水。


    林间外,乔小乔正给人发干粮。


    盛樱里往上游走了走,将水囊装满,就着溪水洗了洗脸。


    忽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就见贺霖站在几步之外,似是没想到她在这儿,脚步随之一顿。


    盛樱里如今对他的敬畏都要没有了,她挥了挥手,喊:“愣着作甚,来装水啊。”


    贺霖默然片刻,还是走了过来,与她相隔两人之远,蹲身在溪边给水囊装水。


    盛樱里在他下游,贪凉的将手伸进溪水里撩拨,脑袋扭向他,问:“你为何会同去凤阳?”


    “为何这样问?”贺霖没抬头,淡声道。


    “先前听你说起,鞑靼打不下湖州,约莫会朝凤阳来,章柏诚也说,凤阳告急,如今情势危急,你若要寻滁州那反贼报仇,凤阳不是好去处。”盛樱里揪着溪水边的青草说。


    毕竟,谁知哪日就没命了啊。而且,她没说的是,之前贺霖说送她们去凤阳时,神色不大好,想必是不愿意去的。


    溪水清凌凌,贺霖将装满水的水囊盖好收起,就着溪水净手,闻言,只道:“正因如此,才好攒军功。”


    盛樱里不说话了。


    她觉得他为了军功不要命,可她终究不是他,那么深的血仇在前,他如何还能如她一般的惜命?


    盛樱里一双眉毛打结,倒影落在浅溪,亦显得有些狰狞色。


    贺霖朝这边瞥了眼,站起身道:“林中常有虫蛇出没,你……”


    话还没说完,余光里那道身影咻的站起,小跑着走了。


    贺霖:……


    他唇角动了下,呼出口气。


    等得前面那身影步入了日光下,方才抬脚往外走。


    休整不过两刻钟,便又继续赶路了。


    江大嫂捶着腿说:“往日还羡慕那些能坐马车的妇人,如今才知不好受。”


    腿胀腰酸,可不是难捱?


    盛樱里默默点头。


    乔小乔却是道:“那我还是喜欢坐马车的。”


    只想想月前他们从应天往庐江走,她就觉累得慌。


    江大嫂笑着道:“看来你是享富贵的命。”


    这话本是打趣,可乔小乔脸上的神色顿了下,眼睫垂了下去。


    江大嫂一愣,看向了盛樱里。


    盛樱里纠结得眉毛舞动,她……好像知道一点点,又、又不敢确信……


    旁边传来呼噜声,邓登登抱着一兜烙饼睡着了。


    盛樱里被这呼噜传染,没多会儿,也困得眼皮阖上,半躺着似的脑袋枕着车窗仰面呼呼大睡,车窗帘子耷拉在她脸上,挡去了午后骄阳刺目的光。


    他们一行,虽说不上日夜兼程,但也算得上是披星戴月了。


    赶路这几日,盛樱里累得浑身好似散了架,每日一下马车,寻着个平坦地儿便要趴要躺的,好让筋骨舒展舒展。


    章柏诚在旁边搭营帐,瞥见那毛毛虫似的蠕动的一长条,眼皮跳了下,看着她伸伸胳膊踢踢腿儿,企图要脱掉鞋子时,给人摁住了。


    盛樱里:“……干嘛?”


    章柏诚眼神朝她瞥,“没规矩。”


    盛樱里:?


    何时轮到他说这话了?!


    不远处火光扑腾,米粥的香气逐渐散了过来。


    白日里多是吃干粮,只有晚上才会架起锅煮饭,免得耽搁行进。


    盛樱里肚子早饿了,可吃了几日的糙米粥,也实在有些吃不下。


    “唉,”她盘着腿脚坐在地上,看着章柏诚搭营帐,双手托腮幽幽叹气,“章柏诚,想吃你炒的菜了。”


    “想得美。”章柏诚轻嗤道,就连对着她的后脑勺都好似写着无情。


    盛樱里又叹一声,“想念我二哥炼的油渣儿了。”


    章柏诚:“今晚努力些,梦里尝尝吧。”


    盛樱里噎了下,瞪着那后脑勺儿,忿忿道:“你今晚睡得最好警醒些,我可不知是否会提刀去!”


    章柏诚扭头,一边勾唇勾起,眼神玩味的瞅着她,评价道:“真不害臊。”


    盛樱里:?


    耳朵漏孔了不成?


    “章柏诚,”盛樱里蹲着挪过来,手指戳戳他的背,幽声道:“你不如之前体贴了。”


    话落,就见这人转身了,半边脸朝着她。


    哼哼~


    盛樱里眼眸亮起,鞋子里的脚趾都忍不住翘起。


    忽的,脑门儿一热。


    是这厮的手心盖了上来。


    盛樱里神色一懵,正要张唇,就听——


    “也没发热啊,怎的还说胡话了?”


    盛樱里:“你……”


    “我何时待你体贴过?”


    声音轻悠,如春风拂云。


    盛樱里:…………


    刀呢?


    她的杀鱼刀呢!!!


    她起身抬脚就踹!


    可恨那厮反应更是快,拔腿就跑!


    这厢的动静惹得不远处各自忙活的众人看来,又纷纷挪开眼,见怪不怪。


    是夜,众生平安。


    第二日,天将亮时,拔营赶路。


    盛樱里凑合着吃了口,钻进马车里靠着乔小乔继续睡。


    日上三竿,她也醒了。


    车马停下歇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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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撒尿的撒尿去。


    盛樱里扶着车辕下了马车,捶捶腰,捏捏腿儿。


    前面章柏诚和贺霖在说话,忽的,章柏诚朝她看了眼。


    记着昨夜未报的仇,盛樱里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等得休整好,再度启程,她也爬上了马车。


    “方才我听他们说,再有三两日就该到凤阳了。”邓登登开心道。


    盛樱里她们娇小,做马车都不舒服,他一身的肉,更是憋屈。


    江大嫂松了口气,“那就好,咱们的粮食也见底了。”


    盛樱里不觉意外,毕竟,这糙米粥是日渐的稀,都赶上她家以前的光景了。


    近晌午时,马蹄声自后迅疾传来。


    盛樱里正百无聊赖的看着江大嫂补衣裳,闻声,心口重重跳了两下,一手朝旁边摸去,一手掀开窗帘朝后看。


    看清那扬尘奔来的几人时,紧绷的筋骨顿时松开了。


    章柏诚不知何时离了队伍,带着几个士卒驾马跑来,手上抓着野鸡野兔的,不一而足。


    江鲫也在,跑马丝毫不比章柏诚慢,咧嘴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了。


    邓登登和盛樱里挤在一个窗格前,一张胖脸上满是羡慕,“会骑马真好……”


    “有什么好的,颠得屁股疼,大腿也磨得疼的很。”乔小乔不以为然道。


    他们平安坊的要富些,家里都有骡子,少年人贪玩儿,少不得要骑,乔小乔以前跟着冯敢他们几个玩儿时,也是骑过的,只她不喜欢。


    她话说完,就见邓登登看着她的眼神更羡慕了。


    乔小乔:……


    盛樱里也没骑过马,看着那几人不过片刻就赶上来的身影,也难得生了些羡慕,“等我以后赚了银子,也要买头骡子!”


    乔小乔:“……那你干嘛不买匹马?”


    骡子哪有马威风啊。


    “贵啊。”盛樱里瞅她,理直气壮道。


    ……


    晌午,难得多休整了一个时辰,众人在阴凉地烤肉吃。


    不止是盛樱里,旁人也欢喜的很,不等差遣,便捡柴的捡柴,收拾猎物的收拾猎物,各自去忙活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惊走了林中歇晌的飞鸟。


    有人抱来柴火,盛樱里跑去点火。


    不一会儿,收拾好塞了调味料的猎物便架在了火堆上。


    盛樱里席地而坐,盯着面前的烤兔,咽了咽喉咙。


    她旁边坐着那先前寨子里的男子,大抵是因觉熟络了些,问她为何不跟着陈绍那队回应天。


    盛樱里盯着烤兔目不转睛,嘴巴张合几下,道:“我要找的人还没找到呢。”


    “姑娘告诉咱们也一样,凭着你替咱们指了明路的恩情在,我们去了凤阳,自然是会尽心竭力替姑娘寻故人的,又何必受累这一遭呢?”


    盛樱里嗅着肉香咽口水,“可我等不及。”


    先前战败的消息如山倒似的,一封紧追着一封的传来,应天府封城,百姓们惶惶等在家中,盛樱里熬过那几日,如今回想,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忍受不了坐在家里等信儿,尤其是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章柏诚说崔杦和冯敢都好,但她也想亲眼看看。


    因着熟络,众人也不客气。


    猎物将将烤好,众人哄抢。


    盛樱里急急忙忙要伸手,旁边章柏诚递来一个肥兔腿。


    盛樱里动作也很快,飞速接过,连他脸都没看见,章柏诚又挤了进去,再出来时,手里捏着个鸡翅。


    两人视线一对上,盛樱里默默的挪着步子远离他。


    章柏诚:……


    盛樱里咬了口香喷喷的兔腿,朝那啃鸡翅的瞥了眼,忽的想起了邓登登说的,再有两日就要到凤阳了。


    这些时日,章柏诚那厮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盛樱里都险些要忘了,这厮可是杀了自己的上峰的,回去若是被怪罪……


    万一要被砍脑袋怎么办!


    盛樱里想着,手里的兔腿突然有些啃不下去了。


    她走过去,蹲在了章柏诚身侧。


    “看什么?”


    章柏诚啃着个野鸡翅膀,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问道。


    盛樱里将手里香喷喷的兔腿朝他递了递,说:“你吃这个。”


    章柏诚没注意她充满怜爱的眼神,倒是被这话说得一愣,垂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鸡翅膀,不可置信道:“你……要吃我的口水?”


    盛樱里:……


    她一口气险些哽在喉咙,又羞又恼的气得骂:“不要脸。”


    章柏诚也仿佛松了口气,喃喃道:“确实有些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