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骤然出现一个阵法，散发出的光芒穿透大片的黑暗，照耀地如同白昼。


    老道就站在阵法中央，被强烈的光芒包裹着几乎整个身体，应该说是半个身体，上半身被黑雾包裹着，由腰身中间一点点开裂。


    柳未夏瞪大双眼，几乎是立刻明白他要干什么，周身渐弱的罡风由灵力催动，化为风刃的形状。


    破开阻挡的浓雾，以绝对压倒性的姿势碾上去。


    衣服一点点撕裂开，迸发出皮开肉绽的刺啦声，细细看去，老道腰部的皮肤像是被一只手强硬扯开，白骨与血肉还挂连在一起，没有阻碍的血像是水一样往下流着。


    被风刃碾过的半边身体更为恐怖，白骨已然露出，挂在空空荡荡的血色布料下，有的连同血肉一起掉在地上，血污了地板。


    “传送阵有时间限制，他想要金蝉脱壳！”


    柳未夏砍出一道风刃再一次要碾去，巨大冲击力掀飞衣角，恐怖的实力让老道产生了一丝恐惧，加快渗透地撕裂行为。


    风刃最终还是没有碾上去，行至一半便自动消散，一点灵力也没有留下。


    老道人不再笑呵呵维持慈善的面目，眼睛高高吊起，看起来有了阴狠的感觉：“我本想杀了你们回去交差，还想给你们一个万全的死法，现在看来不用了。”


    话刚说完，他的身体不再撕裂，也不再流血，整个人也像是丧尸了生命力的布娃娃，残破无力地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姬园上前查看，走到阵法边缘时忽然慢下，挑翻那被截断的半边身体。


    那里哪还有什么老道，只剩下一截破布。


    姬园只觉得自己眉心跳了好几下。


    陈林照啧啧两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宫主殿下信错了人，。”


    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角用力，硬生生把他扯得弯下了腰，陈林照刚刚低下眼睛，没有看到那双漂亮的眸子，先到的是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捂着他的唇，指腹微凉的温度贴着下颌地方，忍不住偏过头蹭了一下。


    柳未夏欲说的话顿住，抬眼看了过去；“？”


    表达她不太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


    陈林照似乎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紧紧贴着面部，猫儿是的又蹭了两下：“知道了，我会少言的。”


    鞋底沾着黏糊糊地血，好像糖浆一样糊了地板上一层，姬园狠狠碾了几下，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草！”


    这老道之前装得人模人样，又是献计进言又是不要赏赐，怎么在这时候说翻脸就翻脸？！


    她扭头去看旁边长生阵，红色的血液迅速失温变成褐色，又快速转成黑色，如同死去的尸体一样快速腐烂。


    “让他跑了。”柳未夏看过变得乱糟糟的地板，冷静地总结。


    姬园简直没眼看周围，怀着愤怒的心情蒙的超地上又踩了一下，衣服里滚出一道圆滚滚的东西。


    从陈林照手里抽出手，柳未夏余光中瞥见滚来滚去的东西，伸手捞了过来：“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她盯着这东西，忽然发觉不对。


    就像是话本中写的一样，这像是眼睛一样的东西的“眼球”在转动，触碰地面的一瞬间发生爆炸。


    整栋楼受到强大可怕的冲击力，墙壁因此裂开缝隙，窗户外的支撑柱即将倒塌，柳未夏在极限的一瞬间选择捞上姬园，从窗户御剑飞了出去。


    爆炸的冲击力不小，塔的外部也收到了上海，从中间裂开一道如同峡谷般的裂缝，横在整个高塔中间。


    幸而柳未夏动作快，扯着姬园飘在半空中，来不及庆幸有没有受伤，就见那塔尖越来越偏，重重砸向地面扬起一场灰尘。


    姬园盯着变成废墟的倒塌物，真实地冷笑出声：“好啊，真是好啊——”


    语气平静地像是已经疯了。


    变成废墟的阁楼始终影响着周围人的生活，总有人时不时会往这里来探究它为什么会倒塌，有的好奇心重甚至研究起了阁楼倒塌的原因以及构造。


    姬园当日眼睁睁见着百年不倒的阁楼塌了，心情复杂地在废墟上坐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手下的左右护法带着点一堆公事找过来，才不得不回去处理事情。


    八乘宫今日里因为这些事闹得人仰马翻，姬园来不及调查有关楚轻薇的事情，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抽出一点时间出来，带给他们了一张信纸。


    柳未夏现在看见信纸就有些脑子痛，接过来没有打开：“又是这东西，这次是什么？”


    上次那个诅咒信，横跨十几年让她本人看到，不知道该说是埋得人煞费苦心，还是该说她运气不好。


    茶香青烟袅袅，姬园这阵子整夜整夜都睡不好觉，眼下方挂着两个黑眼圈，尝了一口茶说：“有关你师姐的，查她还真是不容易，九幽那种地方也说跑就跑。”


    柳未夏和陈林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楚轻薇去了九幽？


    姬园吃了一个果脯，腌制过的国服酸味非常浓郁，酸的她呲牙咧嘴。


    她拿起又尝了一个：“别告诉我你们俩要跟着去送死，九幽那种充斥着难闻气息的地方，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还不珍惜——”


    柳未夏打趣她：“不近人情的宫主也会关心人了？”


    “没办法。”姬园唉声叹气，不复往日的高傲；“活了这么长时间，遇到合心意的人总想回忆一下过去。”


    陈林照眯着眼睛地打击她：“看来有必要送你一个个躺椅养老了。”


    姬园白了他一眼：“滚！本小姐明明风华正茂。”


    三人聚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氛围还算不错，甚至可以说开心，没有想象中那么死气沉沉，也么没有什么抱头痛哭和安慰。


    相较于外面被拦下的等着姬园处理事务的一干人等，屋内的氛围确实算得上不错。


    有酒有肉，还有昏黄温暖的烛光，而一方天地之外早已遍布天雪。


    在这风雪交加的小道中有两行脚印，并行于天地之间。


    顶着风雪一步步往前走并不容易，这阵的冰雪刻意阻挠般，下了整整三四个时辰也不见停的迹象。


    为了暂时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柳未夏甚至想过从芥子囊里搬个床出来，可惜没有。


    出了八乘宫三百米外的树林，温度已经比山上高了很多，甚至称得上温暖，柳未夏在这里连衣服都不用裹。


    顶着满头将要化掉的山雪，和落在头上的枝叶，她终于穿上了初春时节该有的衣裳，一席春绿色的群褥在新生的枝丫里绽开。


    找到最终落脚的地方后，她习惯性在周围转了一圈，在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一条小溪。


    冬日冻河遇暖而化，此刻正潺潺流动着。


    柳未夏盯着水里活蹦乱跳的小鱼：“晚餐有着落了。”


    虽然晚餐又着落了，但怎么做还是项难题。


    她曾经也进过厨房，在半个时辰里创造了炸厨房与烧房子等一系列震惊人心的事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让她进过厨房。


    总而言之，她不会做饭。


    正当她对着食材发呆的时候，思考怎样处理的时候，从背后静悄悄绕过来一个人，幽灵一般出声：“今晚吃烤鱼，怎么样？”


    烤鱼？


    烤鱼也不错，撒上葱花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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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等鱼烤熟了再配合其他菜一起，如果有盐的话或许会更好吃。


    柳未夏已经想象出来熟透了的鱼是什么味道，然而回过神来，面前活蹦乱跳的生物让人犯难。


    她根本无从下手。


    “到底要怎么弄……”柳未夏小声嘀嘀咕咕。


    陈林照拎起一条鱼串在削好的木棍上，鱼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乖巧地被架在火上烤。


    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就很香。


    意识到她投射过来的目光，陈林照低垂的睫毛轻轻抬起，与她隔空对视，看见女孩懵懂的脸色，似乎对烤鱼这件事真的一窍不通。


    他略微抬了一下手里的鱼，说：“想学？”


    呵，看不起她这个厨房杀手么。


    柳未夏觉得自己的自信心收到了极大的挑战，脑袋重重低下去。


    在他的视角里，万千星河做背景下，女孩轻歪了一下略乱的脑袋，下定了决心一般，鼓着脸垂了下去。


    一张青涩地，熟悉的脸做出这种可爱到爆棚的表情，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度有多高。


    被考验者显然没有很高的忍耐度，没忍住动手捏了一下。


    心硬硬的，脸蛋却出乎意料的软。


    “真的不想学么？”陈林照阴魂不散地凑了过去。


    柳未夏推开他：“不学。”


    “真的么？”


    “不！”


    “唔，柳小姑娘还有吃活鱼的喜好？”


    柳未夏：“……”


    她看着自己手里怎么样都活蹦乱跳，一点伤也没有受的鱼，自信心大受打击。


    杀鱼怎么可能这么难？！


    一只手伸来摁着跳来跳去的活物，手指微微一动，动作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削掉鱼鳞，用签子穿好。


    柳未夏注意力被他指骨分明的手吸引，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用剑的人，手上看不到一点茧子，苍白的皮肤贴着凸起指骨，比她曾经见过的所有人的手都要好看。


    她之前不是没有被别人的手吸引过，就好比楚轻薇的手指过于苍白纤细，沈随尘因为练剑而手掌宽厚有力，却没有一个人像陈林照这样。


    指骨如竹节般挺拔，修长匀称。


    柳未夏看得愣了一会儿，脑海中这只手优雅随和地倒了一杯雾气氤氲的暖茶，分明的手指若隐若现，回过神来鱼已经串好在火上烤着。


    仙尊大人烤鱼技术一流，不知道是天赋使然还是过于熟练，没有佐料添加的食物味道居然还很不错。


    柳未夏真心夸赞：“或许你可以下山开一个烤鱼馆。”


    没准能赚不少。


    “高看我的手艺了。”陈林照一边翻鱼一边笑：“小小年纪怎么是个财迷。”


    “钱好啊，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钱。”咽下嘴里嚼碎的鱼肉，忽然福灵心至，转头眯着眼问：“难不成仙尊高洁雅致，对这等世俗之物不感兴趣？”


    没有人会不喜欢钱，就连鼎鼎有名的仙尊叶不可避免。


    但是钱财和重要的人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再重要也是可以舍弃的东西。


    陈林照动了一下高雅地手指，偏头目光幽深，语气似随意：“我有更喜欢的人。”


    柳未夏嘴角的笑意一僵，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惊天动地地问题，却也收不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哦，仙尊果然高雅。”


    陈林照淡淡：“我没那么高雅，只是那个人在我心里更重要。”


    他将考好的熟鱼带着棍子递过去，柳未夏伸手去接，棍子一动不动，陈林照略微抬起眼眸看着她：“你想知道么。”


    一阵不合适的春风柔柔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