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新丧(22)
作品:《身为人夫的我》 “满桥。”
孟鸠将满桥的手放在唇边。
“满桥,嫂子——醒!”
满桥:!
孟鸠细细观察了满桥,见满桥缓过神了又挂上笑容:“……嫂子,怎么自己神游天外去了?”
满桥:“……贫嘴。”
孟鸠:“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满桥:“……”
他深吸一口气。
“什么问题?”
孟鸠:“名字,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满桥:“名字?”
满桥歪头笑了。
“……浅了说,名字什么也不算,深了说,名字不就是你是谁吗——你要是觉得自己是什么卑贱的小草,路边的野花,那谁也救不了你。”
孟鸠:“名字不会变?”
满桥:“名字怎么不会变,难道你长大了,自己懂事了,人格还一点都不变?”
孟鸠挑眉。
所以名字是NPC们重要的身份象征。
变了名字,对NPC的意味可没有那么简单。
孟鸠:“北安和兰花,是你给她们的名字?”
满桥:“……你刚出生的时候,算命先生给你取个意味好的名字,但这名字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还是靠你自己活出来吗?”
所以这名字的确是满桥给两个姑娘换的,只是换了名字之后的事就不归满桥管。
孟鸠很快整理思路。
如果是这样,满桥一定有什么不得不给北安和兰花改名字的理由。
孟鸠:“……你,会死吗?”
原本还算轻快的氛围陡然一窒。
阿良本来在全副本找人,远远的感应到这句话,飞一般收回了心神。
满桥提前预判了阿良的攻击,伸手抓住差点扇出去的触手。
“……阿良。”
阿良:‘……’
阿良:‘他,该死。’
这是阿良第一次说出这么严重的警告。
阿良始终不喜欢孟鸠,很大的原因是认为这家伙不尊重满桥,嘴上没把门。
但这在生死这个话题面前这都是小事。
满桥感觉到了,阿良对这个话题有严重的PTSD。
满桥:“阿良,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吧。”
阿良:‘他,该死。’
屋内气压很低,阿良几乎把杀意摆在明面上,孟鸠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但他反而笑着,撑着脑袋,眼睛里却一点轻松也没有。
孟鸠:“……你怎么也会死呢?”
黑影暴起,满桥险些没按住阿良。
满桥:“……小九,你迟早要为这张嘴吃亏的。”
孟鸠好像愣住:“……我?”
满桥:“祸从口出,怎么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孟鸠微妙的沉默。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这世界上的人,监守自盗,虚伪薄情,相比之下他只是嘴巴动的潇洒,难道这也不行?
更何况,孟鸠又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死了。
似乎也没人在乎他死不死的,所以人人都说他嘴贱人也贱,但没人说过,祸从口出,小心吃亏。
天气不热,甚至可以说得上冷,人的体感温度很低。
满桥的衣服无法御寒,是阿良一直缠着满桥才让他的体温不至于流失,孟鸠就没那么好命了,失血过多加上身上的衣物不厚,他手脚都凉透了。
满桥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直到满桥发出轻轻的叹气。
“……你也有冷的时候。”
一件大衣披在孟鸠身上。
阿良说孟鸠不尊重满桥,嘴里的话越来越过分,所以才不喜欢孟鸠。
但满桥其实不这样觉得。
孟鸠这样的人,与其说他不尊重谁,倒不如说这人根本不尊重自己。
他并非真的不知道什么话是冒犯。
他是故意的。
这人在寻找自己最熟悉的相处模式。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或许最讨厌自己被过去养成现在这样,却被本能拉扯着一次又一次撕开自己最熟悉的伤口。
人这种生物,不熟悉的未知是比痛苦更难接受的。
“你生怕我们没有关系,所以提前激怒我,想把我们之间的所有关系都打碎。”
满桥好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孟鸠却好像被施了定身咒,想张口反驳,又在话说出口前被满桥温暖的手制止。
满桥的手太细腻温柔了,是穷苦人家没见过的暖玉,手指压在孟鸠的眉心,轻轻揉。
轻轻揉的孟鸠脑子都乱掉。
“如果不想失望,就要避免所有可能来的喜悦。”
满桥很平静,显得孟鸠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满桥:“如果你真的不动心,这样的手段勉强算得上合格。”
孟鸠:“我……”
满桥微微弯身,他的眼睛和孟鸠的眼睛因此离得很近,孟鸠这双像狼一样的眼睛,猛然显得慌乱。
满桥:“可是,小九,你在说我死的时候……一点也不伤心吗?”
像一盏风铃遇狂风大作,在孟鸠心里晃得吓人。
满桥一直知道自己是很美的。
而且是乍看没有什么攻击力,几乎雌性莫辨的美。
满桥对自己这张脸说不上感觉,或许是满意的,这张脸的确为自己带来不少好处。
但或许也是烦恼的。
色欲熏心的人像蚂蚁一样聚在脚边,如果自己没点本事,大概现在更会是某个不可明说平台的小说主角。
但这种经历也让满桥格外能分辨身边的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就比如孟鸠,这人虽然一见面就摆出流氓样子,但眼睛里却没有令人做呕的东西流动。
他的手被孟鸠攥紧了,这一刻的力度好像孟鸠打算当场捏碎满桥的手骨似的。
满桥:“……疼。”
孟鸠如梦初醒。
他松了些力度,但死活不肯彻底松开满桥。
这位玩家试图摆出一点自己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只笑出来一个四不像:“嫂子,你说的我好伤心。”
满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孟鸠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满桥垂下眼睛:“这次是真伤心了,说我死的话是你自己讲的,现在想转移话题的人也是你。”
孟鸠:“我不说了。”
满桥:“但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会死的。”
阿良显得非常焦躁,哪怕满桥安抚也不能平静下来。
孟鸠:“……不会的嫂子,你这么不一样。”
满桥歪头:“哪里不一样?”
孟鸠口不择言,将自己对副本的猜测和注解全盘托出:“玩家信了规矩会被规矩同化,你们不也一样吗?在这同化就是一种彻底的死亡,和副本重启可不一样。”
孟鸠抓紧满桥的手腕,“你不是因为北安和兰花要相信了这里的一切,才给她们改名?你给她们换个名字,是为了她们能清醒一些,不要葬送在这里,不是吗?”
满桥:“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孟鸠:“所以你不会死啊,你明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明明和他们都不一样——”
孟鸠的话中断在满桥笼着雾气的笑。
“小九比我想的聪明。”
满桥:“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清醒的?”
满桥的缓慢又不可抗拒地从孟鸠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我也同样不记得我到底是谁。”
人们说不清灵魂是什么,大部分时候,人们依靠记忆确认自己的人格。
满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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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是个非常尊重个体意志的地方。”
螺旋依靠篡改NPC的意识完成副本的构造,同样依靠NPC的意识完成副本的通关和对玩家的绞杀。
被NPC主观觉得奇怪会死亡,达成NPC主观的愿望是通关条件。
这意味着很多时候,哪怕满桥想要帮帮玩家也不行。
阿良是新的副本BOSS,它理智上知道自己扮演的是死人,但它不真的觉得自己死了,就没有“想要的葬礼”这么一说。
满桥沉下语气。
“小九,好好想一想,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孟鸠脱口而出:“你没死。”
满桥:“我当然死了。”
孟鸠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满桥不再和他对质,起身走到床边。
呼出的空气在窗户上蔓延出一个手掌大的白幕,“只有死人才会有想要的葬礼。”
满桥伸手抹掉水汽,冰冷的窗户外,夜色如水。
时间走过零点。
现在是孟老爷死了的第三天。
满桥:“我死了,才有人能继续活。”
阿良:‘满桥,他们,要烧了老宅。’
孟鸠:“……对你们来说,在一个副本待的太久,一定会被同化?”
满桥:“同化这个词对我们来说不太贴切。”
披散的红发像一树火花。
“你或许应该用……融化。”
新丧是满桥经历重启次数第二多的副本。
第一多的副本?
那——
是一个重要的契机。
让满桥意识到,螺旋设计的副本是针对NPC的一个巨大熔炉。
无论是多么清醒的NPC,长久处于炼丹炉内,都会有神志不清,融化为螺旋养料的时候。
满桥暂时没有这个倾向,但不觉得自己会一直是特别的人。
他之前没有听到过属于玩家的系统提示音,也不知道玩家的生活是否有离开螺旋的希望。
但他知道NPC没有这种盼头。
想要不被融化,只有在每一个副本中都尽量保持清醒,尽快切换副本。
在同一个熔炉中不断被灼烧,除了自己,满桥见过最坚强的NPC支撑了9次。
九次之后,再坚定的意识,也像沙子淹没在流沙中。
“活着未必是什么好事,但对于心中还有未尽之事的人而言,却是最珍贵的机会。”
他不是圣母,可他想要一直对自己好的家人,能有机会撕开缠着自己的束缚。
满桥从怀中掏出属于大姐的日记本,窗外,人声像逐渐烧开的一壶水,沸腾起来。
满桥:“5月3日。”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属于大姐的笔记在阴冷的房间中落地。
“我依然觉得奇怪。”
满桥:“为什么我配不上好看的旗袍,为什么我是在夫家受尽折辱只好回家避难的长女。”
“难道我没有自己的勇气和人格,难道我就永远只能是受害者,受了欺负只会哭泣和向下压迫比我更悲惨的人。”
纸页在老宅长久潮湿的空气中变软,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难道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我只是老宅中的大姐。”
满桥停顿。
“为什么我只能这么想,为什么满桥反复拉着我,我还是只能这么想。”
“我要点燃一场大火。”
温度在升高,窗外的暗色逐渐被热烈旺盛的火光吞没,像一簇一簇野杜鹃发了疯地攀爬蔓延,在寒冷和潮湿中浴血生长出一点血肉。
火焰距离大姐屋子还很远,却在幻觉中近在眼前。
“我要……”
满桥合上日记,将这本陈旧的笔记扔向孟鸠。
日记本中最后一句话和火焰蔓延的声音重合——
“我要,对得起烧死的满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