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跟我走
作品:《危险生物的饲育方式》 时跃问了护士,又打了一圈电话,这才知道卫不染确实出院回八角村了,就今天下午走的。
至于有没有人接他,派出所的人说这事已经通知村委会了,村委会说哎呀人手不够就没去接,何况只是坐车回趟村子,不会迷路的。
这时,旁边的小护士偷偷告诉时跃,说她听说,八角村的人都嫌那小孩儿晦气——克死了父母,还把他舅舅舅妈都克进监狱了,可见有多邪性。反正,整个村子的人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管就不管。
时跃听得一肚子火,又不便发作。
小护士还说,这么几天来,除了时跃,没有一个人来看过那小孩儿。每次她来查房,小孩儿都探个脑袋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人来看他……
听到这里,时跃摸着兜里的冻疮膏,当即决定再去一趟八角村。
*
时跃开着车赶到八角村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将车停在了村口外面的空地上。
村子里面的路不够宽敞,所以不管是外来人,还是自家有车的村民,都习惯将这片地当做停车场。
时跃刚下车,就听见不远处飘来带着醉意的声音,像是有个醉汉喝高了,正坐在车上跟人打电话。
是本地的方言。
在这里呆了几天,再加上当地方言从根上来讲也属于北方语系,所以时越多少能听懂一些。
听着听着,时跃的脸色变了。
他大步走到那辆敞着门的汽车前,从驾驶位一把揪起一个人:“你的‘兄弟’,把你表弟带什么地方去了?”
方才,这个醉汉在电话里讲,他爸他妈过得好好的,现在都被那个晦气表弟给害了,都要进监狱了。他爸妈现在出不来,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要给爸妈讨个公道——他这趟从城里回村子,就是叫了两个兄弟,要让他那个晦气表弟涨涨教训,让那个杂批脸上再多一道疤。
被人突如其来的揪住领子,醉汉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电话也掉到了地上:“你、你他妈的谁啊?”
时跃利落地将人扭住按倒,再腾出手打了个电话。电话内容很简单,有人持刀伤人,需要出警。
挂掉电话,时跃冷声道:“知道故意伤害判多久么?你要是配合些,还能看情况少判几年。”
醉汉和他爸一样,趴在地上哭嚎起来:“在、在村子后山的水塘边!”
“我没让他们下重手,就是吓唬吓唬他……”
时跃懒得和这人废话,直接用绳子绑了丢在前座,转身朝后山水塘跑去。
*
时跃奔到水塘边时,正看见两个年轻人,一个从背后抱住不停挣扎、踢脚的卫不染,另一个手上一把小刀,捏住了卫不染的脸就要割下去。
卫不染虽然瘦得只有把骨头,但挣扎起来的力气倒是不容小觑,连踹代踢的,虽然脸上身上挨了好几下,倒是一直没让刀子真的落到脸上。
时跃看着扭成一团的三人,先是大喝一声,惊得那两个混混心头一怔,再不由分说冲上去,直接飞起一脚踢掉对方的刀。
这两混混还没反应过来时跃是哪路神仙,就已经被一连串利落干净的招数给直接放倒了。
不过十秒,方才还对着卫不染骂骂咧咧要他好看的两个混混,这下脸上身上都十分好看,只能躺在地上哎哟连天。
时跃冷哼一声,一边用拘束绳把人绑上,一边回头对卫不染道:“哪里受伤了?能站起来吗?”
卫不染坐在地上,嘴角带着血,在昏暗的光线里愣愣看着这赶来的人。
……是他?真的是他?
他来了?
卫不染的鼻子一酸,过了好一会才说出话来:“我没事。”
“……我,我也打了他们的。”
已经把那两个混混都捆绑好的时跃,走到卫不染面前,弯下腰,伸出手:
“打得好。”
“能站起来吗?”
萤火般的微光里,时跃的眼睛明亮如星辰。
卫不染犹豫几秒,迟疑地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放在时跃带着暖意的手心里:“能。”
时跃手上一用劲,把人拽起来,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还行。”
“跟我走,别留在这里了。”
卫不染呆呆地望着时跃,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你……为什么……怎么在这里?”
时跃:“我去医院没看到你,就来这找你了。”
来找我?特地来找我?
卫不染的心跳得比方才和混混对打时还要快。
他抿了抿嘴唇:“可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你们都已经做过测试了,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啊。
时跃失笑:“什么为什么?这哪有为什么?”
被时跃这么理所当然地一反问,卫不染一时竟回答不出来了。
倒是时跃弯下腰拍拍他身上的土,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行了,走吧。”
卫不染回过神来,低声应道:“我得……得回去……”
时跃皱起眉头:“回哪去?代有成那个屋子?”
“这村里的人都跟没开化一样,保不齐哪天又来找你麻烦。”
卫不染低下头,过了几秒才道:“……那,我至少……取下东西……”
“书包还在那里……”
时跃:“行,我陪你。”
他正牵着卫不染要往村里走,卫不染却又停在原地,喃喃着:“对不起……”
时跃:“嗯?”
卫不染指了下地上:“你带给我的牛奶……都被打坏了……”
时跃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看见好几个被踩扁的奶盒。
想来是卫不染抱着这点儿东西,才回村子没多久就被混混找上了。
时跃看着卫不染那副“浪费了食物好可惜”的脸,拍拍他的肩膀道:“别难过,是这些混混糟蹋的粮食。”
不料卫不染摇摇头:“不,是我拿奶盒砸他们来着。”
几盒牛奶绑在一起,再冲人脸上狠狠抡过去,还是很有分量的。
时跃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
“就地取材,干得漂亮。”
“你还挺有格斗天赋的,回头我教你啊?”
卫不染也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忍不住点了下头:“唔。”
*
时跃带着卫不染回到自己住的宾馆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他让卫不染去洗澡换衣服,自己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想找点儿吃的,最后找到了两盒泡面。
不错不错,要是还有火腿肠就更好了。
他烧了壶水,将开水倒进泡面碗里,压好盖子,趁着这个空档打开电脑写报告。
没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卫不染穿着背心短裤,顶着没有擦干的头发出来了。
时跃回头看了眼:“吹头发。”
卫不染“哦”了一声,又退回了浴室。
时跃继续埋头编报告。
待卫不染再次出来时,时跃将冻疮膏丢给了他:“治冻疮用的药膏,自己抹一下?”
卫不染将这小小一罐药膏捧在手里,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这个……从哪儿来的?”
时跃:“顺路买的。”
“你那双手,再不抹药膏,冻疮就会烂开流血了。”
卫不染垂下头,小声道:“那……这个……多少钱?”
这一根筋的孩子,这时候还不忘记账呢?
时跃简直气得想笑。
但他还是顺着卫不染的话,随口编了一句“路边买的,九块九”。
卫不染“唔”了一声,再次退回浴室,给自己上药去了。
等卫不染这次再出来,时跃打了个哈欠,本想说“上床睡觉吧”,突然想起点儿什么——
恰在这时,他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他一拍腿:“哎呀,泡面!”
*
泡面当然变成了一坨。
时跃用叉子搅拌两下,有些愧疚:“泡过头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卫不染坐在时跃对面,已经拿起叉子低头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香,仿佛碗里不是什么软塌塌烂糟糟的廉价泡面,而是真的放了大块红烧牛肉的爽滑劲道手擀面——就像包装封面上画的那样。
只是,他左边的刘海过长了些,随着动作都快碰到面汤了。
时跃自己吃了两口膨胀成两倍的面条,一面在心里感叹真难吃,一面提醒卫不染道:“头发扫进碗里了,得拨一下。”
卫不染搁下叉子,将头抬得高了些,却没有立刻动手。
时跃刚想要伸手帮他把头发拨开,对方的身体立刻往后退了一下。
时跃马上缩回手,心道这小朋友还是怕人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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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料,卫不染却以蚊蚋般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我……我是怕你被我脸上的疤吓着。”
时跃皱了下眉:“哈?”
卫不染原本就因为吃面而泛红的脸,又涌起来些血色。
他咬着嘴唇,嘀咕道:“大家……都嫌这个疤晦气。”
不管是在代有成家,还是在学校,都没有人愿意正眼看自己。
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有人坐到自己对面,再抬头看见那道疤,都会“哎哟”一声,端着餐盘就走了。
时跃“啧”了一声,找出一个小号的黑色长尾文件夹,走到卫不染身旁,用食指撩起了他的刘海。
他能感觉到,少年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他“警告”道:“别乱动啊,小心打翻了泡面。”
果然,被这么一“警告”,卫不染一动不动了。
时跃将卫不染的刘海往后草草一梳,用文件夹给他夹住了。
他松开手,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手艺”。
此时卫不染的脸已经由红转白,手也攥紧了。
他紧张地望着时跃,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这人脸色骤变,面带轻蔑地说出“太丑了,跟古代被刺了字的犯人一样”。
结果时跃眼睛一弯:“多好啊,这下就不耽误吃饭了。”
说罢,时跃坐回桌旁,继续吃那碗快要变成碎面渣渣的泡面。
卫不染也拿起叉子,往嘴里送了两口面。
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你真的不怕?”
时跃吞了一口面:“怕啥?”
他想了一下了,拿起旁边的手机,边吃边打开了一个游戏。
他找到这个游戏的捏脸界面,递到卫不染眼前:
“喏,你看这个——‘面部刺青选择’。”
“脸上搞个刺青,很酷的!”
“这游戏里挺多人都这么选了,还有人选成满脸花纹的。”
他盯着卫不染,突然笑了:“还别说,你这疤痕,真的和刺青差不多。”
“你要是特意把它露出来,再装出个很拽的表情,那周围的人一定认为你是酷哥——而且是很帅的那种!”
说真的,卫不染的脸虽然苍白瘦削,面颊有疤,嘴角有伤,但五官都出奇的端正,将来长开之后想必颜值不低。
卫不染知道时跃是在说玩笑话,并不敢将这样的话当真。
即使如此,他的胸膛里,还是有种陌生的、让他无所适从的暖意。
一定是泡面太烫了的缘故。
他想。
但他还是嗫嚅着,说出了从未对其他人说过的缘由:“这个疤痕……其实不是一直就有的。”
时跃:“哦?”
卫不染:“我小时候没有……后来病了一场,脸上就有疤了……”
时跃:“原来是这样。”
好奇怪的病。
他把剩下的几坨面三两口吞下肚,又喝了点儿高油高盐的面汤,一抹嘴道:“现在医学很发达的,美容也很发达。”
“等你再大些,要是那时候觉得这个疤痕很有个性很喜欢,就留着;要是自己不喜欢,就去做个除疤手术。”
“总之,随你自己心意就行。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卫不染再次觉得,胸膛里的那股暖意在翻腾、窜动。
这股热意,甚至一路上窜到了鼻腔,惹得鼻子都在发酸。
他慌忙低下头,双手捧起面碗做出喝汤的模样,将所有的表情都遮挡了起来。
*
该睡觉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
卫不染表示自己可以打地铺,当然是被时跃给否决了。
关灯前,时跃直白地告诉卫不染:“我睡觉不太老实,要是胳膊打到你,把我推醒就行。”
关了灯,时跃穿着他的卡皮巴拉睡衣往枕头上一倒,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快天亮的时候,他听见“砰咚”一声,慌忙坐起来——
呃,卫不染被自己给踹到床下去了。
这瘦骨嶙峋的小孩儿,正坐在地上揉眼睛呢。
时跃把人抱起来放好,咕哝道:“明天就换个双人间。”
说完,他眼皮一阖,又睡着了。
剩下卫不染抱着被子,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明天?
也就是说,明天,时跃还会和我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