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遛“狗”大计(二)

作品:《卑劣者被推上神坛

    西城门有敌人的风筝!


    一背插红白羽旗的传讯兵快马飞奔向正门,在大军中央的大帐前勒住缰绳,战马嘶鸣着高扬前蹄,还未等马蹄落下,传讯兵早已翻身下马,守在帐外的护卫不敢耽搁,早就掀起帘帐,不待通传,直接将他带了进去。


    妘澈坐在贵妃榻上,身前横着象牙与檀木打造的案几,琉璃玉杯倾倒,浓烈甜香的葡萄酒,从案几的边缘,滴答滴答淌了一地,玉盘里盛满了各色瓜果,衣衫半敞,乌墨色长发披肩,意态风流。


    “雕虫小技。”他嗤笑道。


    俊美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微阖的双眼无意中扫到在角落里跪的笔直的身影,火气噌的上涌,面色突然变得狰狞,抓起琉璃玉杯,使了最大的力气,朝地上的人砸去。


    “你敢躲!?”


    桑扬沉默,晦暗的眸子闪烁,他能跪妘繇,不过是那女子愿意礼贤下士,对他极为倚重,可这个酒囊饭袋算什么玩意?


    “粮草被烧,死伤过半,被一群女人骗的团团转,你该死。”


    妘澈赤脚踩上,神色变得锐利,他刚提脚踩上桑扬的胸口,还没使劲,这贱骨头便自己软了下去,被他踩到地上。


    “太子殿下,”桑扬讲话有些吃力,妘澈踩的够狠,他只能用功法不断挤压胸腔,做出一副被他踩痛的样子,却牵动了肩膀的旧伤,“还请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属下绝不会放过那群贱人。”


    妘澈如同踩死一只蝼蚁般,往地上碾了两下,他欣赏恐惧,欢喜逼不得已的臣服,这就是权势啊,母亲。


    他眼角的余光,漫不经心地扫向城墙的方向,可惜了,母亲教会了他权势的美妙,却无缘做回那尊贵的大和皇后。


    “太子....殿下...”殷红的血在肩头洇染,桑扬吃痛喊道。


    妘澈冷哼一声,“孤的军中,可不养废物!”


    .....


    桑扬捂着胸口拖着条半瘸的腿走出大帐,对自己营中的五员大将喊道:“去城南!”


    一骑枣红色骏马飞驰了不到半里路,就被一队步兵拦下,响亮的调笑声从背后传来:“桑营长,走反了。莫不是昨晚被那群女人吓破了胆,不分东西南北了?”


    “头儿,老子去会会那小子,教他知道怎么把嘴巴放干净。”一抡着双锤,满脸虬髯的汉子吼道。


    “回来,”桑扬调转马头,“你们按照计划去城南等候,那太守之女和江逸给我活捉,其他人就地斩杀。”


    音落,骏马扬长而去,然而桑扬到了后那人却不急着走,他朝后呶呶头,桑扬回头望去,就见一排步兵拦住了第九营的去路。


    “桑营长,我说了是往西走,看来不光被吓破了胆,耳朵也不好使了。”这人啧啧叹气。


    桑扬压下翻涌的火气,解释道:“风筝从城西升起,敌军不会坐等我们去追,北门有妘家军主力驻守,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挑衅,只会朝南门逃窜....”


    “行了行了,”这人不耐烦地打断,“城南也有守军,横竖跑不掉,先去西门!”


    他扬起马鞭,喊了句“出发!”,一队铠甲精良的士兵立马小跑着跟上,不给桑扬再留半分余地。


    手中的马鞭被他捏出裂痕,阴寒的冷风钻进肩头伤处,无孔不入。


    他咬牙回头:“去城西!”


    ......


    山坡向阳,金乌东挂,暖洋洋又微微冷的太阳地里,完成梳洗还吃饱喝足的两人,对着城下的形势评头论足。


    微哑的女音啧啧叹气,上挑的尾音出卖了她的幸灾乐祸:“没想到,真没想到啊,贼军那么多个脑袋凑不出一个有脑子的来。”


    “大和气数已尽。”一旁的人附和道。


    “先生信天命?”她仰头,看见浅蓝天空和他温和的笑意融在一起,还有微微冒出的青色胡茬,她慌乱收回视线,掰正脑袋,定定地看向清河城池。


    “不信。”


    也是,大越信仰五花八门,没有哪个宗教一家独大,这家不灵换那家,把宗教当成了许愿池里的王八....最后发现啥都没有勤劳的双手好使,啥都不信的人渐渐占了多数。


    “干嘛不等入夜?待他们困意十足的时候打个措手不及。”说罢,她打了个哈欠、


    江逸淡淡道:“有一伙北戎蛮子在搜山。”


    阿乔:╯□╰


    赶紧地,麻溜地跑吧。


    车轮压地的轱辘声响起,她扭头望去,那熟悉的木板车晃晃悠悠的朝她滚来,摇摇欲坠的小帐篷竟没被颠散架。


    她机警地瞪着江狐狸,狐狸专属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她疯狂摇头,他直接拎住后衣领,把人半扶半拎的提了上去。


    阿乔伸出的小手被无情塞回帐篷,她气鼓鼓地嘟囔道:“先生!这一点也不风光!”


    说好的风光入城呢???


    说好的在万人敬仰崇拜艳羡感谢夹道欢呼,在敌人的愤恨不满嫉妒中风光入城呢???


    坐在这个破木板车里一点也不风光!!!


    轮子压过石头,带动快散架的板车如波浪中的浮萍般颠了颠,她嘶了一声,伤处的肉挤作一团,痛感遍布全身,她蜷缩着身体,恨不得立马闪现在城门口,把桑扬杀之后快。


    .....


    城西角落的粥棚处冷冷清清,杂乱的脚印和歪七扭八的桌椅板凳诉说着一刻钟前的热闹。徐静刚掀帘走出,就被一只风筝砸了头,哎呦一声,把刚写完账册的沈清荇给引了过来。


    “苦中作乐,能乐呵起来,也不失为一种福气。”徐望眼疾手快地抓住即将糊在脸上的风筝,自我安慰道。


    就是这风筝,怎么又臭又腥还有红色的痕迹...?


    徐望拿开一看,立马吓得扔到了沈清荇脚下,在定睛一看,这字迹有些熟悉啊.....


    端雅秀气,就是每一笔收尾时总爱上提。他掩着鼻子强压住胃里泛起的酸水,蹲下身来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沈小姐的字迹。


    当了太守老爷多年幕僚且水平之高能为沈氏开门授课的他,眨眼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击掌惊叹道:“妙哉!妙哉!不愧是我藏锋的学生,以往授课,就能看出大小姐不同寻常,就连想法也非常人匹敌,能不损一兵一卒入城,厉害啊!”


    沈清荇是跟着李少红安排城防、清点粮仓、登记造册连轴转了一整晚,难得有同杨家军中的高级将领亲近的机会,他怎会白白浪费?他自然是知晓信号弹的事。


    可听见不费一兵一卒入城时眉头紧蹙,沈清姿肚子里有几两货他能不清楚?眼下所有人都知道她们要正午入城,万一以败局收尾,她在军中的位置铁定保不住了,还会牵累父亲和他的仕途,成为御史大夫攻讦丞相一党的最佳把柄。


    大越三公,沈氏一族与丞相何懿走的极近,这五年来与多方斡旋才艰难维持住中立的态度。何懿风烛残年,已有驾鹤归去的架势,丞相之位怕是各世家早争的头破血流。


    太尉杨国忠乃新帝的亲舅舅,御史大夫王子滕乃新帝为摆脱杨国忠极力拉拢的对象,虽说此次重新丈量世家土地,沈氏不动声色地接受了新帝抛出的橄榄枝,准备在清河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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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为了不让中立一党继续把控丞相的位置,王子滕要是用施政不力引起叛乱为由,参他们一本,那真是有苦说不出。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行差踏错。


    瞧着徐藏锋一脸傻笑,沈清荇内心烦闷,无比紧张正午的到来。


    日头过半,清河作为北方第一大城,自然是城池宽阔,赶到西城门的桑扬,一听城南升起两只大风筝,顾不上嘲讽,调转马头就往正门奔去。


    这位妘氏子弟面上难堪,将人臭骂了一顿,泼完脏水再次勒令桑扬停下,一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城南。


    第二只风筝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但飞的比第一只风筝更高、更久,听见回报的内容,妘澈脸都要气绿了,“废物!一群废物!”,他恨不得立马踏平清河屠城,绝不能让这种事在史书上留下任何痕迹!


    第一只风筝还在飞,李少红就传讯驻守四面城墙的传讯兵,一旦接到新的消息立即来报,不得有误。正在营地点兵的李少红很快收到了第二只风筝的内容。


    “骗你的?”一脸虬髯的校尉满腹疑问,“这是何意?把我们当猴耍?!”


    李少红连忙打断,这位校尉除了力大无穷使得一手双鉞,每逢大战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作用——叫阵。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熟练流利的用北戎语和大越的语言,凝集语言的绝对精华问候贼军,每每都能把敌人气的吐血,骂出了习惯,平日里脾气上来了也收不住。


    李少红问道:“贼军有何动向?”


    传讯兵:“禀将军,妘澈派了一队人马从城北追到城西,现在又到了城南。”


    遛狗似的。


    李少红略微沉吟,吩咐道:“安排人手盯紧城西和城东。耶大,”被点名的校尉莫名兴奋,高声应道,“你现在去正门叫阵,就把妘澈前夜的行径全都骂出来,一个细节也不许少。”


    “是!”耶大无比兴奋,满脸虬髯的大汉露出的得意的笑容。


    其他几名将领却在猜测,李将军如何确信要去北门叫阵?信号弹的消息和第一只风筝一样,那为何还要大费周折的放信号弹?


    传讯兵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偷瞄了一眼擦身而过的耶大校尉,怎么笑的这么像小人得志.....


    耶大,耶大,曾用名有“大爷”、“大虫”,从军前一个地道的江湖痞子,后来因叫阵得力,杀敌时更是能把敌人追着砍到二里地,军功赫赫,一路升职。主领叫阵的差事后,直接把名字改成了“耶大”,截自北戎语“爷爷”发音的前半段,每每把北戎人气的冲阵时极为凶猛,就为了能杀进重围砍了这货。


    很快,传讯兵把第三只风筝的消息递给了李少红和耶大——


    第三只风筝字略多:竖子成亲夜,逃窜带新妇,双亲泪汪汪,竖子弃不顾。


    李少红听完风筝的内容,眉头一松,她以往竟是小瞧了那沈姑娘。


    而耶大骂的更起劲了:“竖子安敢如此!?卖亲换荣,忤逆悖伦,俺养的敲了的猪,现在看见老子还是亲的跟孙子似的,竖子.....”


    金乌高悬,阿乔想着差不多该放到第四只风筝了,四只风筝各司其职,传递讯息、令其迷惑、羞辱贼军、动摇军心。


    贼军气恼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内,但没想到因为耶大的参与,效果出奇的好,好到入城后,她的名字和耶大一起,被骂了整整一天。


    身在这场战役当中的所有人自然想不到,一场既没有以少胜多、也不够轰轰烈烈的战役,因为戏耍贼军,让史官文人拍手称快,而被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