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用魔法消下反应追上去。


    生理反应什么时候都可以发泄，宝贝却是长了腿陆地上无不可去之地。


    两者相较，瑞更重要。


    缪瑞并没有跑远，他只是去了二楼，窝在缪尼尔先前坐的沙发上呆呆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从八年前有意识起，他最习惯的情绪就是愤怒。


    愤怒于自己不能动，愤怒于缪尼尔陪他的时间太少，愤怒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的吵闹，愤怒于一切的一切不能顺他的意。


    他讨厌愤怒，但最熟悉的却是愤怒。


    就像他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愤怒，而不是去解决事情。


    但因着有缪尼尔在，他的愤怒显得又不是那么讨厌。


    可是刚刚……


    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不是开心、不是愤怒，是缪尼尔说的爱吗？


    如果两人能感同身受，缪尼尔就能肯定的告诉缪瑞：不，那不是爱，那只是心疼，你心疼我。


    不过可惜的是，两人并不能感同身受，这也就导致缪瑞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把心疼认□□。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缪瑞头也不回朝右边的伸出手，“尼尔。”


    缪尼尔停在沙发背后，接住缪瑞抬在半空中的手俯身落下一吻，“我在。”


    “你用血喂养噬心藤时，是什么心情？”


    “迷茫。”


    “为什么？”


    “噬心藤的种子是我母亲临死前给我的，她想要我借此自保，我却想借它向商队报仇，所以我很迷茫。”


    别说什么商队只是导火索，他这人，不分善恶，从心。


    “那你当时心跳有加速吗？”


    “没有，我只在面对你时心跳加速过三次。”


    缪瑞闻言转过头疑惑地看着缪尼尔，“三次？”


    他就记得两次，一次是刚才，还有一次之前……


    “我批量创造了很多人偶，创造伊始，我都是抱着它们能够生出灵魂的想法创造的，但每次完工，我都会有一种莫明的感觉，它们不会成功生出灵魂的，它们终其一生都只会是只有本能的玩偶。


    每次出现这种感觉，我都会很挫败，挫败后就会激活它们，让它们替我办事。


    但八年前那次，我第一次放弃批量制作，只制作了一个，那就是你，看到你完成品的一刹那，胸腔内骤然加速的心跳，让我明了，你就是我想要的那个，就算是你最后不会生出灵魂也无所谓了。”


    因为，瑞就是瑞。


    缪尼尔垂眸对上缪瑞仿佛染上一层雾的蓝眼睛，莞尔一笑，“所以，你诞生那一刻，就已经引得我为你心跳加速了。”


    缪瑞撇开视线，瓮声瓮气的“哦”了一声。


    缪尼尔故意跟他对着干，将头挪到他脸前，挑着眉询问：“害羞了？”


    “啪！”


    身体反应快于脑子里面的零件，等到缪瑞反应过来，他手已经在缪尼尔脸上了。


    两人对视，缪瑞眨眨眼，大脑飞速运转，最终想出一套先发制人的说辞：“你在我之前制造了那么多人偶，我没有睁开眼睛的那段日子，你是不是透过它们看我啦？”


    缪尼尔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缪瑞就像是抓到什么把柄一样，抽出手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对着他指指点点：“好啊！你居然敢……”


    “瑞。”


    缪瑞想好的说辞在缪尼尔一声呼唤中哑了火，他嘟嘟嘴，脚踩在沙发背上冲缪尼尔张开手，“好啦好啦，不闹了。”


    缪尼尔抱小孩一样把他抱起，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背，开口解释：“我并没有透过它们看你，你见过它们，它们和你长的并不像，不是吗？”


    不止缪尼尔说的不像，缪瑞还发现每个人偶长的都不一样，很难想象它们都是由一个人制造的，因为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个人偏好去对待自己所喜爱的事物。


    缪瑞靠在缪尼尔肩头，偏头看他的脸，心想：尼尔天生就是要做人偶的，天生就要创造出他的，天生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你说过，你归属于我。”


    “对，我归属于你。”


    “……以后你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离开我。”


    “不离开。”


    “算了，你死的时候，还是带着我一起走吧，我是人偶，没有主人帮忙护理关节和零件，是活不了多久的。”


    “好。”


    “咱们两个的坟墓，要很大很大，至少得有一个公爵府这么大，要建三层，一层放我的衣服、鞋子还有首饰，一层放我的玩具，一层放我们。”


    “好，”缪尼尔一一应下，然后提出自己的观点：“不过我觉得现在想这些太早了，我虽然是半精灵，却继承了精灵的长寿，死亡，对于现在的我和你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啪！谁在乎你的想法，我说话时你只要赞同就好！”


    “好，我的错。”


    “啪——”


    缪瑞气鼓鼓地支起身子瞪缪尼尔，“谁让你认错了！谁！”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卧房，快走两步来到床边，缪尼尔弯腰把缪瑞放到床上，直起身子活动了下脖子。


    摸摸隐隐发麻的侧脸，无奈道：“宝贝，你这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


    “理？理是什么，还要我特意去讲？说，是不是你在外边有了其他人偶！”


    缪尼尔沉默了，他低头去看缪瑞的脸色，发现他脸上眼里是纯然的愤怒，这代表缪瑞是真的这样认为的，而不是他想的无理取闹。


    好好好，那么来探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已知，瑞睁开眼睛跟他离开地下室虽然才两天，但瑞过去八年是有意识的，他在地下室说的东西也都被瑞听了去。


    根据已知求未知，可得，是他没教。


    好嘛，问题在他身上，现在这情况纯属自作自受。


    “尼尔，低头。”


    缪尼尔看看缪瑞那已经扬起的巴掌，轻叹一声，缓缓低下腰凑近，去挨那已经注定的一下。


    缪瑞看着弯腰的缪尼尔，弯了弯眼睛，恶作剧一般将扬起的手快速落下，又在即将碰到缪尼尔的脸时放轻了力道。


    对上缪尼尔错愕的视线，缪瑞朝着吐了吐舌头，“略——我就不按你想的来。”


    “呵——”缪尼尔轻笑出声，抬手覆上脸上的手，带着它在脸上轻轻摩擦。


    “虽然我没有打你，但刚才你确实做错了，我要惩罚你。”


    有错吗？缪尼尔不知道，但瑞说有，那就是有吧。


    “罚你什么好呢……”


    缪瑞苦恼的戳着下巴，片刻后眉头倏地一展，“有啦！”


    “就罚你给我准备一个护卫队！”


    “啊？”


    缪瑞抬手拍拍缪尼尔的脸，“把你脸上难看的表情收收，我长这么好看，你不给我准备护卫队，我出去玩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去。”


    “不要，”缪瑞满脸抗拒道：“我不是没断奶的人类娃娃，我要自己出去玩！”


    缪尼尔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缪瑞：自己出去玩，那要护卫队干嘛？


    缪瑞冷哼一声，指着自己道：“我，脾气不好，喜欢砸东西，逛街说不定就砸几个店出气，你要是不给我护卫队，小心我一走就不回来了。”


    缪尼尔抬手揉揉眉心：怕不是不回来了，而是回不来了吧。


    “三个中级魔法师、一个高级武师，二十个人偶，外加一空间戒指的魔法攻击卷轴和一卷定点传送魔法卷轴，够吗？”


    缪瑞盘算一下，觉得还行，打的过就打，打不过还能跑，当即就点了头，“可以，明天早上准备好，我明天就要出去玩。”


    “可以，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缪瑞点点头，往后退了退给缪尼尔让开半张床，示意他可以上床了。


    缪尼尔翻身上床，手臂一伸把躲他老远的缪瑞捞进怀中，脸蹭蹭缪瑞的头发，小声道：“瑞，晚安。”


    “哼……晚安。”


    休息一晚，第二天缪尼尔一大早就起来把昨天说的那些准备齐整，人和人偶在外边庭院里等着，空间戒指和项链由他亲手戴到缪瑞脖子上和手指上。


    缪瑞低头瞅了瞅手上乌漆麻黑的戒指，嫌弃地直撇嘴，“好丑。”


    “将就一天，回来给你换新的。”


    缪尼尔说完顿了下又接着问：“真的不要我跟着一起去吗？”


    “不要。”


    “真的……”


    “哎呀！你好吵，不说了，走了。”


    缪尼尔望着缪瑞离开的背影，莫明有种孤寡的感觉。


    “主人，麻烦抬抬脚，这里需要清扫。”


    缪尼尔扫一眼过来打扫卫生的人偶，挪到已经打扫过的地方继续望。


    缪瑞走出门，对着大太阳伸了个懒腰，身上保养很好的零件十分服帖的待在该呆的位置，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抬眼看向外表豪华的马车，满意一点头，摆摆手示意要扶他的人偶一边去，一个助跑直接跳了上去。


    推开车门，看着里面更为豪华的布置，缪瑞眼睛逐渐发亮，迫不及待地走进去窝到软乎乎的大抱枕上，捏一颗盘子内的宝石上下抛两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主人，请问您要去什么地方？”


    “去最好的地方。”


    询问的人偶想了一秒，对驾车的人偶道：“去外贸街。”


    “好。”


    随着鞭子抽动马匹，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出了公爵府没多远，外边渐渐热闹了起来。


    缪瑞打开车窗探出头去看外边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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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只见穿着各异的人们行走在街道上，对上他的视线，无一不面露惊艳。


    缪瑞得意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缪尼尔大色迷，给他弄这个一个好看的脸干嘛，搞得所有人都盯着他，让人偶怪不好……


    突然，一股十分恶心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眉心骤然拧紧，“停。”


    马车倏地停下，缪瑞从车窗内探出半个身子，环顾一圈，一指靠着水果摊的男人，“抓住他。


    人偶们没动，魔法师动了，一个禁锢魔法下去，男人被定在原处，人偶们方才派了两个过去将男人抓过来。


    经过这么一出，来往的人们不再敢往这边看，脚步也变得匆匆。


    缪瑞打开暗格，里面赫然放着一把匕首，取出，拔掉外壳，拿着匕首再次探出车窗。


    匕首在空中划拉两下，最后抵在男人脖子正中，缪瑞歪头冷眼看他，“你刚才那样看我，在想什么？”


    “我、我……咕嘟……”


    “不说？”缪瑞冷笑一声，“很好，那就去死吧。”


    匕首从男人脖子正中刺入，直达后颈。


    缪瑞松开握着匕首把的手，接过人偶递过来的手绢，擦完手将手绢随手一扔，恰好盖住男人的脸。


    “尸体，处理了吧。”


    说完，缪瑞就关上车窗缩回了车内。


    眼睛不会好好看，那就不要看了，怎么不要看呢？


    光是挖了眼睛肯定不能，因为没了眼睛他还有手、还有脚，这些一样能让人感觉到不适，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一了百了。


    出了这么一遭事，接下来的路上缪瑞都没有把头探出车窗，去的首饰、衣服店也都是让人偶先去清了场再去逛的。


    所以除了一开始出了一条人命，后边也就打砸了一点东西。


    缪瑞砸完东西就走，人偶们却会随机派出一个去跟老板谈赔偿。


    因为赔偿的大方，所以这么逛了半天，离开时所有的老板都站在门口目送庞大的队伍离开，眼中满是不舍。


    摔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的东西，就赔那么大一笔钱，这样的冤大头可不多了啊——


    回到公爵府时，天上是在夕阳映衬下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缪尼尔就站在那火烧云下面，身上是现下流行的绅士装。


    缪瑞打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缪尼尔，他有些惊喜地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脸上迅速荡开一层笑意。


    缪瑞从马车上跳下去，像只归巢的小鸟一样扑向缪尼尔，而缪尼尔早就已经张开双臂做好了接住他的准备。


    “尼尔！”


    “嗯，玩得开心吗？”缪尼尔将他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柔声问道。


    缪瑞撇撇嘴，不开心道：“不开心！你把我做的太美了，有人不怀好意的盯着我。”


    “哦？那人呢？”


    缪瑞眼也不眨地回道：“杀了。”


    缪尼尔一点头，抬头看向横排站好的魔法师，问：“尸体呢？”


    身着红袍的魔法师上前一步，抬起手，手心向上，上面赫然躺着一枚空间戒指：“在这。”


    “切碎了，喂魔兽吧。”


    “是！”


    吩咐完，缪尼尔低头曲指摸摸缪瑞的脸，“这样有开心一点吗？”


    “勉勉强强吧。”


    缪尼尔想了想道：“跟我来。”


    “去哪？”缪瑞嘴上问着，脚下却是自觉的跟着缪尼尔往前走去。


    “地下室，我在那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缪瑞眼睛发亮，双手攥拳放在胸前，绕着缪尼尔转了一圈，“是什么？是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就没有惊喜感了。”


    这就是打定主意不告诉他的意思了，缪瑞冷哼一声，抬脚踹了下缪尼尔的小腿，骂：“讨厌鬼，要是一会礼物我不喜欢，你就守着你的神秘感过日子去吧！”


    说完，不管缪尼尔半抬起的手，噔噔噔地跑远了。


    缪尼尔无奈摇头，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朝地下室走去。


    缪瑞比缪尼尔快许多到地下室，中间的时间差足够他打量一遍缪尼尔所谓的礼物了。


    听到上面传来脚步声，缪瑞头也不回的就开始嘲讽，“这些花是礼物？尼尔，我告诉你，你……”


    “不是，礼物不是这些花。”


    “啊？”


    缪尼尔走到缪瑞面前，从空间戒指内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蓝色盒子，递到缪瑞身前：“这才是礼物。”


    缪瑞狐疑地看了一眼缪尼尔，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他有没有忽悠自己，但脸色这东西，缪尼尔有心遮掩他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越看不出什么越觉得可疑，缪瑞一扬下巴，指使道：“你把它打开。”


    “礼物，应该由收礼物的那个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