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不不不，不要，求你，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求你……啊啊——救命……嚇嚇——”


    “聒噪。”


    缪尼尔把人从楼梯上踹下去，按下一边水晶灯的按钮，一步一步走进这位于整个公爵府最深处的地下室。


    被揪着头发丢进来那人见缪尼尔下来了，不顾身上的疼痛爬向他求饶：“公爵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不不，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您放过我……我、我愿意用我所有的财产来换我这条命。”


    “所有的财产？”


    那人见缪尼尔接话，心中一喜，慌忙应承：“是，所有财产！”


    “可惜了。”


    那人不明白缪尼尔为什么说可惜，直到……


    他捂着被刀贯穿的喉咙向后倒去，明白了缪尼尔在可惜什么，但，他的生命也就到这了。


    缪尼尔摘下方才拽那人头发的皮质黑手套扔到一边，一脚将那人踹到祭坛处，换上一副新的手套，随后也走到了祭坛处。


    祭坛通体漆黑，比地下室的地面高出三十厘米，大概到人的膝盖处，呈圆形，直径一米，没有一丝裂缝，周围地面上萦绕着一些若有似无的银白色线条，似装饰又似咒文。


    缪尼尔站在地上，正好和祭坛上的人偶视线平齐。


    看着看着，缪尼尔没忍住抬手抚上人偶的脸细细摩擦，紧闭的眼睛下是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是由他亲手打磨好的天晶石。


    一双天蓝色的眼睛，他知道，也只有他知道。


    随着那人的血液不断流出，地上的银白色线条逐渐明显，血腥味也逐渐浓郁。


    闻着血腥味，缪尼尔嫌弃地皱了皱眉，挪开摸着人偶脸的手，反手撩起一缕红色长发放到鼻尖轻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迷。


    “喜欢做好事人的血祭、没什么本事人的血祭……都不能让你诞生灵魂，这次这个……”


    缪尼尔停下话头，这次这个他也没抱什么希望，用身份掩饰自己犯下之罪的恶人，面相中都透着脏，而他的宝贝……


    天晶石为眼、血蜘蛛丝为发、冰玉为骨、魂水为皮，集世间珍贵为一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不是需要用他做祭品，这辈子他都不会让他看见他的宝贝一眼。


    十分钟后，咒文被血液浸满了，缪尼尔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人偶，尽管早有预料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啪——”


    “叹什么叹，怎么，很不高兴我活了？”


    缪瑞站在祭坛上打量了一下四周，抬手在缪尼尔右脸补了一巴掌，“好破！”


    缪尼尔懵逼地眨眨眼，低头看看不说全大陆之最也是排在前三材料建造的地板，再抬头看看头顶的魔法水晶灯，秘银浇灌而成的墙面，沉默了。


    这？破？


    见他不说话缪瑞只感觉一阵无名火自心口而起，他被困在这破身体里面八年，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自称他主人的人……


    缪瑞目光从缪尼尔绿色的眼睛和微尖的耳朵上划过，哦，很有可能不是人的家伙。


    整体絮絮叨叨，偶尔还会带着其他人一起絮叨，吵得本就时刻处于愤怒中的他更为愤怒。


    现在醒了，这家伙倒是不絮叨了。


    缪瑞冷笑，喜新厌旧的家伙，该打！


    活动活动手腕，他现在就要暴揍一顿面前这家伙，好好发泄一下他心口一直翻涌着的怒火。


    一拳打出，手被接住了，缪瑞皱眉瞪向谬尼尔，“放手！”


    “……你是要打我。”


    “放手！”缪瑞用手抽回手，没再握拳，平摊着手又甩了他一巴掌。


    打完看不够对称又往另一边补了一下，完后满意地点点头，从祭坛上跳下去赤着脚朝出口走去，“跟上。”


    缪尼尔低头看看地上的尸体，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


    刹那间接受了自己所创造出的宝贝并不纯洁美好，而是跟他一样是个烂性格，区别只在于他已经学会了伪装，他的宝贝肆无忌惮的展露着自己的真实。


    低头轻笑一声跟上，边走边道：“我叫缪尼尔，你叫……”


    “缪瑞，我知道。”


    顺着楼梯离开地下室，机关作用下，门在身后缓缓关合，最终与书房其他的墙融为一体。


    缪瑞没管身后关合的门，打量了一圈书房华美的装饰，回头眯着眼睛看了缪尼尔一眼，给他用那些破烂玩意做窝，自己却偷偷享受。


    真是好不开心呢——


    抬手拿起书桌的水晶杯在手里面把玩，玩不过两秒，手一抖，地上便多了些水晶碎片。


    缪瑞抬头挑衅地看向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缪尼尔，等待他露出与愤怒相关的情绪，但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瞪着眼睛观察了一分钟，除了宠溺还是宠溺，根本就没有其他情绪表露。


    他不爽，凭什么他生气缪尼尔不生气？


    作为他的造物主，不应该和他有着一样的情绪吗？


    缪瑞怀揣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砸了整个书房，然后成功把自己作进了地下室。


    缪尼尔单膝跪地捧着缪瑞脱线的手检查，确定问题后从一边道工具箱拿出用来安线的钩子，“动作幅度太大导致的脱线，不排除还有其他问题，需要做个大检查。”


    “哼！都是你做的身体太差了，废物！”


    说到情绪激动处缪瑞抬脚就踹，动作自然而然的被缪尼尔挡下，没有踹到实处，但也成功在他白色的西装外套上留下了一个灰色的脚印。


    灰色……缪瑞眨眨眼，他就走了那么几步路就有灰了，看来缪尼尔这地面打扫的不怎么样么。


    不过……他有点子满意，脚印印在上面，像标记，一个独属于他的标记，可是那上面除了他留下的脚印上面还有其他人的血！


    他抬脚朝有血的地方踢去，没踢到，被缪尼尔拦下就算了，居然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可恶！


    缪尼尔不知道他就这么一会就想了许多，还以为他在因为身体的脆皮生气，“是是是，我做的身体差，都怪我，不生气了好吗？”


    “你这什么语气？敷衍？你嫌我烦了？”


    缪尼尔抬头茫然地看着缪瑞，“啊？”


    “啊什么啊！你就是嫌我烦了！滚开！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


    缪尼尔不过一愣神，缪瑞已经左手托右手跑到楼梯处了。


    反应过来的缪尼尔顾不得其他，连忙跑过去拦下根本就没想走的缪瑞，将他打横抱起回到祭坛边。


    因着害怕一松手他就跑，缪尼尔干脆抱着他一起坐在了祭坛上。


    宝贝抓回来了，接下来就该解释了。


    但从来没对其他人解释过什么的缪尼尔属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努力组织措辞。


    “瑞，我没有嫌你烦，我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你如果不开心你就打我好吗？我保证不挡，但你不能一个人偶往外跑，外边有很多坏人，他们见了你会……”


    “脱。”


    在缪尼尔一通解释下缪瑞开了尊口，一开口就是王炸，直接把缪尼尔炸傻了。


    “瑞？”


    “脱，”缪瑞烦躁地踢了踢腿，“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一阵静默过后，是衣物落地的声音。


    缪瑞看着仅着一件衬衫的谬尼尔满意点头，“好了，继续干活吧。”


    缪尼尔抬舌顶了顶上颚，压抑住想笑的冲动，弯腰捡起地上的工具，就着缪瑞横坐在他腿上的姿势忙活了起来。


    一番检查，确定只是手腕脱了线，其他地方并没有问题后，缪尼尔三两下钩好线，抱着缪瑞离开了随着时间推移血腥味越发浓重的地下室。


    略过被砸的一塌糊涂的书房，穿过走廊、走过楼梯，回了他的卧房。


    缪瑞歪头打量着这个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内心久违的平静，未苏醒时一直在他心口翻涌着的怒火在这一刻隐没痕迹。


    “那台灯，就是你之前说过用绿翠石做的那个？”


    “嗯，喜欢吗？”


    缪瑞没回话，转而指着墙上的壁画嘲讽道：“那个该不会是你花了大半个身家请老头画的画吧？”


    “是，但不是老头，是精灵族一位外出游历的长老。”


    “啪！我说是老头就是老头！不准反驳我！”


    缪尼尔用舌头顶顶发麻的两侧，气笑了。


    换成今天之前，谁敢说他被甩了耳光不还手，还是一个又一个，那百分百是要被他割了舌头喂魔兽的，因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今天之后……


    “说话，谁让你一直沉默的？”


    缪尼尔阴着一张脸低头看怀里面的人，和缪瑞对上视线后，就见缪瑞先是一愣，旋即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看看看，看什么看，八年了还看不够吗？”


    缪瑞一个扭腰从缪尼尔怀中跳到地上，原地蹦哒两下，没管因他一句话愣神的缪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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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小跑着去看房间内的摆设了。


    边看还不忘点评，不外乎是些“丑”、“好丑”、“选这个放卧房的人一定有病”、“一堆破烂，换我就全摔了”……


    “伯爵府只有一个卧房，你在这里摔东西弄一团糟，今天晚上咱们两个就不用睡觉了。”


    缪瑞不满地放下手中和他头发一个颜色的红色花瓶，愤愤道：“它和我头发颜色一样，我不喜欢，你不让我砸，放着我就不开心，你说怎么办吧！”


    “……想砸可以，今天不行。”


    “凭什么不行？你造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受气的是吗？如果这样，你还不如让我烂在地下室呢！”


    缪尼尔被突突的毫无还手之力，抬手揉了揉眉心，叹出一口气，“拿出去砸行吗？”


    闻言，缪瑞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高高兴兴抱着花瓶出去砸了。


    砸完回来，路过缪尼尔时，缪瑞踮脚在他下巴亲了一口，笑嘻嘻道：“谢谢你尼尔，你真好。”


    缪尼尔抬手摸摸被亲到的地方，低头无奈一笑，让砸就是好，不让砸就是坏是吗？


    “这个跟我眼睛颜色一样，我不喜欢。”


    听见缪瑞的“小”声嘟囔，缪尼尔抬头看向他手里面捧着的东西，那是他在拍卖会上花三千紫晶拍下的蓝宝石。


    砸他倒是不心疼，但……


    “你能砸动吗？”


    别一会宝石没砸坏，再把自己手弄收线了。


    试探出缪尼尔对自己完全没有底线后，缪瑞心情很好，便放了这颗宝石一马，“谁说我要砸了，我就是捧起来看看而已。”


    这话，缪尼尔是一万个不相信。


    缪瑞也不管他信不信，反正他解释了，那就是过了。


    “你刚才说八年，意思是一开始你就有意识对吗？”


    缪瑞拿台灯的手微顿，旋即恢复如常，拿了台灯在手里面转着把玩，不甚在意地回道：“是，怎么了？”


    “那为什么今天才醒？”


    “你造的我！你问我？”


    缪瑞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不出意外的又出意外了，他眼睛翻上去后翻不下来了。


    转了两下都没转回来，气急的缪瑞一把扔掉手里面的台灯，用手指把眼珠拨回了正轨。


    见状，准备上手帮忙的缪尼尔只好蹲下身去收拾摔成了三瓣的台灯。


    缪瑞一屁股坐到床上，睨着收拾东西的缪尼尔，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公爵嘛，怎么没有仆人？”


    “不喜欢。”


    “哦，那你明天找两个漂亮的回来。”


    “……我不喜欢。”


    缪瑞点点头，“我知道啊，你不喜欢。”


    “那你……”


    “我喜欢。”


    缪尼尔憋屈地应下，“行，找！”


    “我明天要出门，你跟着。”


    出门这事缪尼尔没什么意见，随意应下后突然想到：“明天晚上宫里有个宴会，瑞想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就是……”


    缪瑞勾着唇角露出一抹坏笑，抬手扯住缪尼尔的领带朝自己拽来，俯身凑近，直到看到缪尼尔眼底的自己方才停下。


    “不知道我在外边能不能像在家里面一样随意发脾气。”


    缪尼尔凝视着面前这张由自己画图、雕刻、打磨出来的脸，许久，向右撇开视线道：“随你，放开。”


    “哼，没趣。”


    缪尼尔低头看看身上新添的脚印，再抬头看看仰躺在床上的缪瑞，“踹人很有趣吗？”


    “有啊，踹出去的瞬间，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好，我知道了。”


    缪瑞闭着眼睛冷哼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灯光把脸埋进被子，知道了算是个什么意思？


    啧，好讨厌啊，想发火……


    突然，耳边响起由近及远的脚步声，分明就是房间内有人要出去。


    缪瑞抬头朝门口看去，“喂！你干嘛去！”


    “地下室和书房需要打扫。”


    缪尼尔目光柔柔的和缪瑞对视，整个人看上去一丝攻击性都没有。


    到这里，缪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被这样注视还能忍一下，便再次开口挽留：“明天再打扫，现在我要你陪着我！”


    “血液凝固了不好清理。”


    缪瑞冷笑一声，翻身下床，走到缪尼尔身边，一脚踩到他脚上，毫不客气的拆穿了他的谎言，“装什么装，不是有清洁魔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