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作品:《论如何在缉妖司公费恋爱

    箭簇的寒光已映在青桐瞳孔上。


    裴晟俯身,往矮洞内随意一瞥。


    “没人。”


    副使一愣,弩箭悬而未发。


    裴晟直起身,指尖在副使的弩臂上一按:“追人要紧,走。”


    副使不疑有他,躬身领命。


    青桐浑身僵硬,悬到心口的恐惧这才一点点平缓。直到他们远走,青桐咬牙,往外冲了出去。


    *


    沈出莹借着侧身避箭的刹那,齿尖在指腹一碾。


    血珠滴答一声坠入脚下积水,混着雨水洇开。她足尖顺势一挑,水花飞溅的瞬间,那抹血色已悄然融进溪流。


    玄鹰卫紧追不舍,十几道道黑影如附骨之疽咬在沈出莹身后。


    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是,水面倒影一晃,竟缓缓自行立起,化成与沈出莹衣袂相同的墨色人影,踏着涟漪往东奔去。


    可惜不消片刻,最前方两骑同时勒缰。


    “驭——!”


    左侧玄鹰卫抬手示意,八骑玄鹰卫立刻分列而出。


    “是镜花水月!这人不简单。”他喝道,“你们追水边那个!”


    八骑应声折转,马蹄踏碎林地,惊起丛中栖息的夜枭,黑影扑棱棱掠过林中。


    沈出莹回头一瞥,忍不住暗骂:“这帮鹰犬属狗的不成?追这么紧!”


    还不等她脱身,前方又闪出两道黑影。


    裴晟与副使一左一右截住去路,身后八名玄鹰卫已经勒马成围。暴雨砸在刀锋上,溅起一片寒光。


    沈出莹半边胳膊染了血,她反手握住右臂箭矢,嗤地一声拔出。


    血顿时涌得更凶,顺着指尖往下淌,在积水里洇开暗色痕迹。


    “你是谁?”裴晟的声音穿透雨幕,“毁坏朝廷大事,就是不忠。怎么,你要叛国?”


    沈出莹沉默不语。


    她将染血的箭矢丢在泥里,右手垂在身侧,任由血水混着雨水,往下汩汩流去。


    “照我的经验。”裴晟冷笑,“心里有鬼的人,都喜欢保持沉默。”


    话音未落,沈出莹颤动的指尖青光一闪。


    积水的中的血痕无声扭曲。沈出莹的真身已鬼魅般闪至裴晟背后,短刀稳稳抵住裴晟后腰。刀刃顶压着衣裳,只要往前送半寸,就能刺入命门。


    “大人,按我的经验,有权的人心里大多都有鬼。”沈出莹的刀尖往裴晟腰后一顶,压低声音道。


    裴晟不可置否。


    副使的弩箭咔地抬起,却见裴晟右手两指并拢,往下一压。


    “都别动!”沈出莹厉声喝道,刀刃又往前压了半分,“谁敢再跟一步,我就让你们大人命丧黄泉!到时候,就算动手的是我,大人性命不保也是因为你们这些冲动的下属。”


    副使抬手,玄鹰卫齐齐勒马。


    弩箭虽仍对准二人,却无人敢再逼近。


    沈出莹挟着裴晟退至一棵老松旁,忽地抬腿往树干上一踹。


    “哗啦。”


    积在松枝上的雨水倾盆般浇下,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再睁眼时,林间空荡,大人和那贼人都不见了踪影。


    副使暗暗惊叹——镜花水月之术,能隐去一人踪迹已是难得,如今竟连裴晟的气息都一并抹消。


    当世能将幻术用到这般境地的捉妖师,除了那位叛出钦天监的人,世上还有谁有这种本领吗?


    副使不敢再想,厉声喝道:“搜山!”


    沈出莹反手一拧,裴晟的玄铁弩“咣当”砸在地上。她扯下他腰间革带的铜扣,三两下把他手腕捆在背后。


    裴晟很少能受到这种待遇,他还怪稀奇的。


    “走。”她拽着绳头往其他方向拖。


    裴晟踉跄两步,向沈出莹问道:“你跟那寐仙什么关系?值得为她拼命?”


    “……”


    “这手镜花水月使得漂亮,跟谁学的?钦天监?玄都观?”


    哪来的话痨?


    沈出莹猛地收紧腰带,勒得他“嘶”地抽气:“再聒噪,就杀了你。”


    裴晟摇摇头,反而笑出声:“你舍不得,本官要是死在你手下了,你就真的带不走人了。”


    沈出莹懒得跟他争论,烦躁地冷哼一声:“狗官。”


    她拽着腰带,将裴晟拖到断崖边。崖下雾气翻涌,深不见底。


    她一脚踩在崖边松动的石块上,冷眼盯着山路尽头,青桐迟迟未至。她之前跟青桐交代了这个约定的地点,说等她甩开那些追兵,会过来找青桐。


    “你等的人不会来了。”裴晟侧头看着沈出莹,目光沉沉。


    沈出莹伸手,拇指与食指狠狠掐住他的下巴,她强硬地扳过他的脸,迫使他左右转动。


    嗯,是副好皮囊。


    怎么就净干烂事?


    裴晟被迫仰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舌尖抵了抵被掐出血痕的腮肉:“我身上没有武器了,不信的话净可以搜身。”


    崖风呼啸,沈出莹的刀尖抵上他后心:“寐仙虽非人籍,可她们生来无害,不嗜血、不好战。怎么似乎生下来就罪该万死呢?”


    裴晟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眼底的审视渐渐褪|去,竟浮出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原来你不是为了吃她。”


    “寐仙只有在惊惧、悲痛、绝望交缠时,才会激发潜能。那时候杀死,药效最好。”他的目光穿透沈出莹,望向远处的山林,“你口中的寐仙的人显然没那么信任你,不过这也正常,任谁也不会完全信任一个刚认识的人,即使是救命恩人。”


    沈出莹的刀尖微微一滞。


    信任?


    谁能让这对姐妹万分信任呢?


    她突然想起在来阴山前,曾在山脚下打听消息时听到的闲言碎语。那对樵夫夫妇收养她们姐妹时,村里人都夸赞善心。可如今细想,那对夫妇膝下无子,偏就捡了这对姐妹回来……


    那对樵夫夫妇收养她们姐妹是出于善心吗?


    现在寐仙事情败露,养父母如果想活着,是不是要给朝廷做事呢?


    雨点砸在刀刃上,溅起细小的血珠。她眼前闪过青桐说起养父母时眼中的孺慕之情,又想起官府告示上“妖女食人”的罪名。


    *


    养父的手像铁钳般扣住青桐的手腕,不由分说拽着她往密林深处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节硌得她生疼。


    “丫头……往这里走,爹提前布置好了,咱们得赶紧……”


    “爹!”青桐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拽得更紧,“我们应该往另一边走,我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捉妖师,她会平安带我们走的。”


    老人不答,只是闷头往前,脚步又急又重。


    “爹!”青桐猛地顿住脚步,脚跟死死抵住地面。


    养父终于回头,浑浊的眼睛凝视青桐。他的嘴唇蠕动着,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我的傻女儿,你怎么什么人都敢信?你不知道青萝被人吃了吗?”


    听外人说是一回事,至亲之人从嘴里亲口告诉她又是另一回事。


    青桐摇头,霎时间泪如雨下:“不!不!怎么会被人吃了呢?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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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骗我……”


    “爹带你回家,乖。”见青桐情绪起伏,养父声音有些发颤,又大力拽起她。


    青桐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养父的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


    不,等等。


    爹不是在床躺了一年半吗?


    青桐的视线落在他衣襟上。那里沾着一点褐红的碎渣,像干涸的血痂,又像……


    青桐又忍不住想:妹妹青萝天性胆小,根本不敢跟外人讲话,她真的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吗?


    “你的病好了?为什么会好得这么快,你是不是吃了……吃了……”青桐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拽着她的人好像很陌生。


    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青桐再说不出话,只双目猩红,狠狠瞪着养父。


    养父的背影僵住。


    “乖女儿,别这么生气,我没吃多少。”养父慢慢转过身,温和道,“我养你们一直是为了你们!如果不是大病一场,谁想吃你们呢?”


    青桐不敢置信地摇头,一边发了疯的想挣脱养父的桎梏。她抽出腰间短刀,寒光一闪,刀刃狠狠划过养父拽着她的手腕。


    皮肉割裂。


    养父的手腕顿时鲜血淋漓,可他的表情却不见痛色,反而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血……”他盯着自己汩汩冒血的伤口,眼神发直,“得补上......得补上......”


    青桐踉跄后退,可养父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抓住她,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你疯了!你疯了!”她挣扎着,可养父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另一只手直接握住刀刃,生生将短刀从她手中夺过。


    刀尖刺入皮肉的瞬间,她听见养父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孩子,再忍忍……”


    “啊——!!!”


    刀刃剐过骨头的闷响混着非人的惨叫。青桐看见自己的左臂滚落在地上,指尖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沈出莹正想着,忽然耳尖微动。


    一声极轻,像是被刻意压抑的痛呼,转瞬就被雨声吞没。


    是青桐。


    “走!”沈出莹一把拽住裴晟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提离地面。她顾不得掩饰行踪,靴底踏过泥地,拽着这个累赘朝声源处疾奔。


    裴晟却罕见地顺着她的节奏配合,两人脚程飞快。


    沈出莹第一个冲进林间空地,正看见养父弯腰去捡地上那条还在抽搐的断臂。他的嘴角咧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哝声,仿佛那不是他女儿的胳膊,而只是一块待啃的骨头。


    轰隆隆!


    那老头一见裴晟,整个人诡异地笑了出来,将那条断臂像战利品一样高举:“官爷!这儿还有——”


    “找死!”


    沈出莹的剑已出鞘三分,她闪身掠过去。


    破空声打断了老头的叫嚷。一支玄铁箭从沈出莹耳畔掠过,精准贯穿养父咽喉,将他钉死在身后的古柏上。箭尾震颤,血珠顺着树皮沟|壑蜿蜒成蛇。


    沈出莹倏地回头,只见裴晟不知何时已经挣开了绳索,将玄铁弩机稳稳架在臂间。


    怎么可能?


    明明刚刚把他武器都卸掉了,手也绑住……真不老实。


    又是一声惊雷。


    闪电劈落的刹那,周围映起几道剪影,玄鹰卫的战甲在雨中泛着冷光。


    他们沉默地一字排开,像某种凌迟的前奏。


    裴晟背过手,轻笑道:“别急啊,两位姑娘,你们若是什么都不留下……要本官怎么交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