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君子论迹
作品:《盛京第一女状元,是榜眼下堂妻?》 这支荣归的队伍,一路畅通无阻。
姜如初自是不在后方骑马的众秀才之中,而是随着许知县一起坐在马车内,她本也是想骑马的。
但实在架不住老县令的过分热情,他白花花的胡子一撅。
“怎么?老夫古稀之年,做你祖父都是绰绰有余,老头子我这一大把年纪,同乘一辆马车,还得避讳个男女大防?”
姜如初当即摇头,“学生并非如此迂腐之辈,只是返县的举人秀才们都是骑马相随,唯独我要特例......”
说到底,解元也不过在名次上是举人中的第一名,真正的地位并未有什么分别,大家都是举人功名。
许知县轻哼一声,扫了一眼后头那一帮人。
“路上无趣,让你这孩子陪我这老头子谈谈文章,这算什么特例?他们那几个若想要特例......”
“无需解元,便是榜上有名,也能有这个特例。”
许知县嘴里的“那几个”,自然是此次凤台县也去参加了乡试的那四个秀才,至于其他县城的,那就更不在他的特例范围内。
县令大人这瞥过来的一眼,自是让后头隔得不远那几个落榜的秀才各自瞬间领会,纷纷一脸惭愧的低下头去。
而此时的这四人中,便正有姜知望,他此次很不幸名落孙山,其实在放榜前他自己便早有预料,本想早早就先回凤台县的。
只不过随行的几个考生都不走,大家结伴租的屋子,他也不好一个人先走,再加上能随着县令的队伍一起返县,车马费与路上的花费也能省一大笔......
但在乡试放榜后,姜知望便无比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尤其是在此时,他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模样,在前方马车内正在同县令大人谈论文章的、那意气风发之人的对比下.......
这种后悔的情绪,便瞬间达到了巅峰。
他全程都尽量的缩减自己的存在感,一直低着头跟在秀才队伍的最后面,吃了好几日的灰,就更显得灰头土脸。
虽他知道姜如初并不是那种会嘲笑奚落他的人。
但姜知望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宁肯吃灰,竟也不希望她发现自己.......
虽是畅通无阻的走官道,但这路上也得走好几日。
接连吃了好几日的灰,后头骑马的这一众文弱书生们,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自然都有些吃不消了。
本大家都如此,一起吃不消倒也罢了,可如今有人能有“特例”,这些吃不消的文弱书生心中都难免生出些许怨气。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些书生们最擅长的就是口才,嘴里难免就要嘀咕两句:“这解元的待遇,就是不同啊......”
若光是那姜解元也就罢了,可就连她的侍女都能跟着一起乘车,比他们这些秀才公的待遇都要好,这怎能让人不生怨。
也有人阴阳怪气两句:“女儿身就是好,下辈子我也要投成个女郎,干啥都有人疼惜,不必受这般苦累......”
有人长叹一声:“唉,谁让咱们不是既不是解元,也不是女郎呢......还是下一次好好考吧。”
最前头有一男子回头,提醒道:“少说两句,若被许知县听到,尔等的秀才功名难道也不想要了吗?”
方才嘀咕的那几人瞬间闭嘴,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陪笑道:“寇举人,咱们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吗?”
“咱们都名落孙山,自然合该受冷待,可你不同啊,你此次也高中举人啊,人家解元的侍女都能坐马车,你堂堂举人.......”
寇伟一听这挑拨之言,顿时哼笑一声:“你们自己心中有怨气,可别拽上在下。”
他冷眼直言道:“那侍女是在马车内随行伺候许知县和解元娘子二人,每日端茶倒水出入不知多少次,你若是艳羡,可前去与她换一换。”
这国字脸的秀才顿时一噎,脸色涨红一片,他虽此次乡试名落孙山,但怎么着也是个秀才公,怎么可能跟那侍女一般!
便是解元,也断没有到让秀才公端茶倒水的地步。
见人不吭声了,寇伟冷哼一声,这些人小肚鸡肠、挑拨是非的小人,也难怪考不中,这心思全都在这歪门邪道上了。
中间队伍停下来休整,此时已到了平陵府,许多要回其他县的秀才,纷纷与许知县告辞而去。
剩下的众人皆在喝水的喝水,吃饼的吃饼,人群中,寇伟遥遥的瞧见那解元娘子走下马车来放风,神情有些迟疑。
他心下一直有件过不去的事,想到自己今日下午就要分路离去,思忖片刻,他还是走上前去。
“姜解元,那日同乡宴上的事,在下深感抱歉......”
姜如初回头看向这人,自然知晓他是此次返乡的另一位寇举人,不仅如此,放榜前的那一场同乡宴,二人也曾在宴上见过。
她微笑不解:“寇举人,同乡宴上的事我早便忘了,更何况,此事也与你无关。”
那日的同乡宴才不过一半,因席上有人口出秽言,轻佻无状,她在一旁深感不适,早早的便就借故离去了。
当时平陵府大部分的考生都在那场席宴上,但这位寇举人并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二人之后更是未有任何交集。
寇伟摇了摇头,有些惭愧的说道:“在下并未出言制止那些口出秽语之人,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席......”
同乡宴上就来了这么一个女秀才,令众人都十分意外,因为原本谁也没想到这一向不喜交际的人竟会应邀前来。
但众人也并未没有因有女郎的到来而改变什么,照样喝酒玩乐,酒意上头时,那些人还当着一个她的面,堂而皇之说那些粗鄙不堪的下流话......
文人之间,有时候避免不了这些应酬,寇伟虽并未与这些人同流,他也是十分不喜这些,但那日他冷眼旁观,也并未出言制止。
他神情惭愧的说道:“在下事后想起,总觉难堪,实在有辱君子二字......”
姜如初笑了起来,再次道:“寇举人乃真君子,此事与你并无半分干系......但在下有个好奇的问题。”
眼前人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顿了顿,摇头一笑道:“没什么,寇举人似乎下半日就该分道,望你一路平安。”
寇伟终于释然一笑,行礼作别:“一路平安,那日鹿鸣宴上解元娘子风姿无双,望国子监内,还能再见你风采。”
姜如初一笑拱手:“定能再会。”
其实她方才想问的是,倘若她今日没有高中解元,又倘若那日席上拂袖而去的女郎不是她,他今日还会走到她的面前……
可转念一想又作罢,君子论迹不论心,若论心,或许这世上之人,包括她在内,便都没有完人了。
队伍的人越走越少,奔凤台县而去时,便只剩寥寥几人。
如此疾行,直接将来时路缩短了一大半,不过几日功夫,许知县与姜如初的马车便已临近县城大门。
刚探出头的桂花,瞬间一声低呼:“女郎快瞧,好多人。”
姜如初便从车帘处远远的望去,随即惊讶的发现,此时城门口竟是乌泱泱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