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努力起来,这日子就过得飞快。


    转眼间,八月换九月,满山的翠绿正是茂密,盛夏的酷暑也令人难耐。


    夜色已深,微风送爽,姜如初还赖在临风居的矮榻上,打算将最后一篇文章看完再回去。


    如今她在老师的寝居中已是无拘无束,不仅半边身子歪在榻上,还一边惬意的看书,一边不忘将老师给她做的酸梅汤来上一口。


    曾夫子洗漱完回来,披散着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白色的轻纱寝衣在她的行走间娉娉袅袅,整个人显得飘然若仙。


    她一进寝居便瞧见姜如初那惬意的模样,秀美的娥眉便淡淡的蹙起。


    “坏毛病......女郎家一点都不端庄,光会读书可不够。”曾敏摇了摇头,出声训诫道。


    姜如初闻声,便立刻坐了起来,脸上堆笑:“老师,您要就寝了吗?那弟子是不是该回去了。”


    但她最后一篇才看了个七七八八,若是老师要休息,她便打算将书带回去看。


    曾敏哪里不懂她的意思,若是让她回去,保管又一不小心看到深夜去,倒不如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看完,回去便好好休息。


    “你看你的,我自睡我的,不碍事。”曾敏说道,接着她似乎想起什么,便走到一旁的书案前,拿出一个信封来。


    “瞧我差点忘了,你的书信好友又给你寄信来了。”


    姜如初顿时放下手中的书,神情惊讶道:“又是那施若愚?她怎的又给我写信......”


    上一月的某一天,曾夫子的临风居莫名其妙的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却既无收信人也无任何落款,只说是送到临风居,旁的却什么也不知道。


    她打开一瞧,没想到竟是一位叫做施若愚的世家小姐,专门写给姜如初的信:


    施氏若愚之笔信,姜如初亲启。久慕芳范,未亲眉宇.......


    姜如初拿到这封来信一头雾水,因为她并不认得任何姓施的人,将这长长的信读完,姜如初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位女郎仰慕她的文采,这才转辗寻找了她许久,终于找到寻希书院来。


    这个叫施若愚的女郎十分有趣,字写得秀气,但说话却十分的啰里八嗦,连篇累牍的给她写了一整张纸,都是在说自己寻她如何的辛苦。


    剩下的一张纸上,也都是在说她对姜如初如何的崇拜和喜欢,以及羡慕她能在书院光明正大的读书.......


    最后,再对她的诗夺得诗魁,狠狠的打了那些儿郎的脸,表示十分的解气。


    姜如初收到信之后不知该怎么回应这个女郎,又正值月试,她忙着读书晕头转向的时节,因此回信便搁置了下来。


    谁曾想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未见她的回信,这个施若愚又连着写了好几封信来,到今日这封,已然是第四封。


    姜如初无奈的接过老师手中的信,打开一瞧,一整篇读下来,果然还是催促她回信的。


    曾夫子见她一副既欢喜又不知如何回应的模样,笑着说道:“听闻这施氏累世武官之家,家中之人皆性情豪爽。”


    姜如初前世虽同一些世家官眷打过交道,但从未有过任何知心的手帕交,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爽的世家小姐,还毫不遮掩的如此仰慕于她。


    “出身武将之家,难怪性子这般丝毫不遮遮掩掩。”姜如初心中也对这施若愚升起几分好感,琢磨着要怎么回她。


    曾夫子一边绞干自己的头发,一边回道:““这施家女郎的性子难得如此直率,倒是值得一交,你不妨用心回一回她。”


    “她困在家中,羡慕你可以在书院读书,稍显热情些,倒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交友心切罢了。”


    同辈之人,哪个没有一两个知交好友,偏她这个弟子却爱跟贺知书这个儿郎来往,好在近些日子来,书舍内的邓颖和曹桂茹几人,也爱跟她混作一团。


    姜如初点了点头,“老师,我这就回信给她。”再不回,这施若愚就又该写下一封来催促她了。


    人家这般喜欢她,她得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回......姜如初想了想,既然她这般的羡慕她能在书院读书,她便将自己在书院的日常都写下来,分享给她。


    施若愚不敢将姓名落款写上,明显是怕旁人知道,姜如初料想她应该是瞒着家里人写信给她。因此她也学她,将落款和收信人都写到信里面。


    给她回了一封信封空白的信:姜氏如初之笔信,施若愚亲启。数获手书,忽闻尔慕,喜出望外.......


    山下的施府,当施若愚收到这封侍女偷偷转交给她的回信,一见这空白的信封同她的一般无二,她便顿时乐开了花。


    “终于肯给我回信了,这姜如初果然聪慧,懂我的不易。”


    待她读信,见姜如初写的全是书院中的日常,以及自己读书时遇到的趣事,看得她眉眼逐渐带笑,一脸的艳羡,不禁心头一热。


    “她竟如此懂我......”


    不愧是她施若愚瞧上的女郎,她看得意犹未尽,心中愈发对姜如初相见恨晚,便又开始琢磨起回信来。


    书院内,姜如初一边努力读书,一边时不时的与施若愚书信来往。


    从作诗写文聊到品茶下棋,两人一来二往愈发的聊得投机,二人虽未见过面,但却早已将对方当作好友。


    读书愈发的从心,又有好友谈心解闷,姜如初的书院日子过得十分的舒心顺畅。


    唯一让她不顺的,便是那周长济还是阴魂不散。


    这不,今日又着人送来了他那得意诗作,非要请姜如初“指教”一番。


    静雅舍众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周长济缠着他们姜师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拿着周长济的佳作,见怪不怪的欣赏起来。


    被众人围在最中间的江海诚,拿起周长济新作的诗,表情夸张的一边朗读,一边还摇头晃脑。


    待念完,他情不自禁啧啧两声,肯定道:“不错,是首好诗。”


    众人也都点头表示肯定,唯有那边的姜如初默不作声,还在埋头自顾自的练习书法。


    老师说她的字虽写得不错,但笔锋却太过张狂不羁,这样的字好看虽好看,但在考场上却极易引得考官不喜。


    若是因为文章字迹被考官反感,导致她被黜落,这可就太不划算。


    因此姜如初近些日子,都在努力的练习书法,让自己的笔迹锋芒内敛一些。


    见姜师妹没有任何反应,江海诚摸了摸下巴,有些惋惜的说道:“姜师妹,这周长济的诗写得是真好,你当真不来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