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宸殿内庄严肃穆。


    南诏归顺文书正式签署，中原版图再扩一块。


    焱渊端坐龙椅，尽显天朝气度：“朕统御四海，以仁德治天下。


    南诏王既已臣服，朕便许他戴罪立功，续掌南诏，以示天恩浩荡。


    但南诏的军队，由中原节度使接管；南诏的政令，需经中原钦差副署。”


    他目光扫过台下南诏朝臣，“另外，朕尊重南诏宗庙社稷，不绝其祀。”


    这番话，极大安抚了南诏臣民之心。


    焱渊深知骤然废王，易生祸乱。


    由墨凌川继续做南诏王，可保政权平稳，百姓安居。


    墨凌川带领群臣，跪地叩拜：“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仪式结束后，众人退下，焱渊缓缓走下御阶，“墨凌川，你的命，是柔柔的护身符。若非如此，你早已死了千万次。”


    墨凌川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待柔儿平安生产后，望陛下信守承诺，将孩子送还南诏。如此，我才甘愿做你座下忠实的傀儡王。”


    他顿了顿，终究没忍住，声音里带着恳求：“陛下……请你务必善待柔儿。她心思细腻敏感，最是容易不安……”


    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几乎要冲出来 —— 你为什么不碰她？


    就因为你这的克制敛欲、不肯亲近，她一个人偷偷难受，连眼泪都不敢让你看见！


    可他不能明说，换了一种暗示：


    “柔儿是这世间最该被捧在手心的珍宝……若陛下不再珍视，就请……高抬贵手，放她自由。”


    “爱？”焱渊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墨凌川脸上！


    “你这狗东西，也配跟朕谈爱？！”


    他揪住他的衣领，眼中是焚天的怒火，


    “你用蛊虫强迫她，让她怀上不该有的孩子，把她逼到——要面临世间最恶毒流言蜚语的恐惧中！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分明是最下作的自私！”


    墨凌川擦去嘴角的血渍，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满是悲凉与讥讽。


    “我自私？那你呢，焱渊？”


    “你以为真正的爱，只是圈在怀里的庇护吗？……你这爱，骨子里全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你给朕闭嘴！”焱渊眼底瞬间猩红，暴怒如同一头被刺中逆鳞的雄狮。


    他一把将墨凌川掼在殿柱上，结实的小臂如铁钳般抵住他的咽喉，手背青筋暴起。


    “你以为朕是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吗？！朕看得到柔柔眼里的怕！


    朕难道要像你一样，只顾着发泄自己的兽欲，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吗？！”


    他的声音因心疼而颤抖，


    “真正的爱，是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捡起来，是耐着性子等她结痂，是等她有一天能真正地笑！


    是治愈，是尊重！不是像你这样，用最下作的手段，给她打下不得解脱的烙印！”


    焱渊猛地松开手，“管好你自己这条贱命。”


    那句他最深的恐惧，终究还是从唇间掷出，“你若死，最好祈祷那该死的蛊虫先失效。若是连累柔柔少活一刻，朕……”


    他顿住了，眼前仿佛又闪过冲天花光和那具焦黑的“尸身”，即便后来知道是阴谋，那剜心之痛依旧让他头皮发麻，呼吸骤停。


    可现在他的柔柔的生命，是和另一个男人捆绑在一起，他满腔愤怒，却动不了那人。


    无助又憋屈。


    陆离侍立一旁，清晰看到陛下紧握的拳在微微发抖，那深邃的眼眸中，愤怒的烈焰与痛苦的湿意交织翻腾。


    墨凌川不辩解，他卑鄙无耻，可他不后悔。


    若不用这等方式，他与姜苡柔之间最后一丝联系也将断绝，那比杀了他更痛苦。


    焱渊忽地冷笑，


    “狗东西，你以为朕找不到解蛊之法？天下能人异士尽在朕掌中。还是你盼着朕早早驾崩？”


    他下颌微扬，“放心，朕定会长命百岁，日日陪在柔柔身边，气也气死你，绝不让你那破蛊得逞！”


    “那就将一切交给天命，看谁能陪柔儿走到最后。臣……告退。”墨凌川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这狗东西，是不是故意气朕？”焱渊抚着胸口问。


    陆离忙为他顺气安抚：“陛下息怒！您乃真龙天子，一看便是万寿无疆之相，定比那千年天龟活得还久！南诏王他痴心妄想，想也白想！”


    “朕也这么认为，”焱渊脸色稍霁，优雅地理了理袖口，“毕竟朕如此俊魅无俦，英明神武，上天怎会忍心让柔柔孤单。”


    然而心头那股邪火仍需宣泄。


    陆离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身旁身影如电，帝王已掠至不远处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树下。


    焱渊单臂扣住树干，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竟将那参天古木连根拔起，轰然掷于地上！


    尘土飞扬间，南诏宰相与一众官员吓得腿软，扑通跪倒一片，惊呼与马屁此起彼伏：


    “陛下神力盖世，真乃天神下凡！”


    “这……这定是盘古再生，巨灵神转世啊！”


    “臣等能瞻仰天威，实乃三生有幸！”


    陆离用帕子给龙爪擦了木屑，拿出袖中——离京时全公公塞给他的兰花油，悉心涂上。


    王庭花园凉亭下，裴宣正陪着姜苡柔说话。


    “表哥，我看得出，你对丹珠王女并非无情，是不是快大婚了？”


    裴宣笑笑，“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日后…再说。”


    姜苡柔了然点头：“表哥对北羌的感情和责任，胜过云影。云影的性子，是决计不会回北羌那个伤心地的。”


    裴宣颔首，看向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亲情，也有一丝深藏的爱慕。


    “阿柔，忘记南诏的事，别把这个孩子当成负担，活得轻松快乐些。”


    姜苡柔幽幽一叹：“我也想…可如何能当做不存在？


    我甚至能想到，回到中原后，天下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议论，怀疑这孩子究竟是谁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