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一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一座银白色的城市。与普通的城市一样，这里伫立着方方正正的无数座楼房，只是这些楼房是立方形的，墙上也并没有窗子，材质更是从未见过——银白色，在阳光下流动着七彩的、液体般的光泽。仔细看去，似乎有纤维般的细丝在其中流动，却又看不真切。


    这里的天空也不是蓝色的，而是鸭蛋青色，与这座城市很配，宁静中隐隐藏着压抑。


    与整座城市不符的是里面形形色色的“人”。


    两栋楼高的七彩巨象、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显示屏、肤色长相各异的人类……种种种种，都自由地生活在这极静的城市里，格格不入又恰到好处。


    白歌一被这一切惊地说不出话，她就像是华云讲过的一些故事里的主角，一不小心就跌入仙境。可她心里有数，这里有“华云”存在过，所以既不是天堂，也不会是仙境。


    因为华云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这里也一定实际存在于某处。


    “华云，你想起些什么了吗？”女人轻轻拉着她的手，问她。见她摇摇头，女人略有点怅然，却很快扬起手臂，向她介绍道：“这里是我们的家，一切的起点，‘永恒’的中心——新多伦多。”


    “苏，你在带你家的新生儿吗？”一只翠色羽毛的大鸟落在女人肩上，挤走了原本站在那的鸽子。那鸽子一阵不满，飞来啄它，却被它一扇翅膀，拍到一旁去。鸽子不敌，只能退而求其次，落在少女肩上。


    “不。”苏微微一笑，“这是华云。”


    “是吗？”大鸟伸长了脖子，仔细端详了一会，才带着恍然大悟般的表情说：“哦！真的是华云！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新生儿呢。有——有多少年了？”它问苏，“就是那次，近万年里最盛大的一次狂欢节，所有人都去了的。”


    “怎么也得小一百年了。”苏说。


    “啊，是啊。”大鸟感慨道，“真令人怀念，城中心的那口大钟铛铛铛的响，所有人都挤在一起，伸长脖子，只为了看一眼新生儿的模样……在那之后就没有新面孔诞生啦！”


    “毕竟长老很快就禁止所有人‘登出’了嘛……”少女在一旁，语气有些幽怨。


    大鸟闻言，转向少女，了然一笑道：“毕竟我们的小乔西还没来得及试试呢，是吧？”


    “乔西才比华云大了几岁，去狂欢节的时候还是被我抱着去的呢！”


    “哦！我想起来啦。那时候乔西还没我头大呢。”


    “苏！”乔西气急败坏，瞪着苏，众人却大笑起来。


    白歌一在一旁保持适度的微笑，默默消化着这一切。这少女居然已经一百多岁了，已经是她见过最长寿的人，却诡异地毫不见衰老之态。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华云……也有将近一百岁了。


    她想着华云，这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自称比她大几岁，却像个少年一样稀里糊涂的，突然出现在末日里却浑身散发着被保护的很好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护住这种美好。


    若这气质是在这种世外桃源养出来的，倒也不那么奇怪了。就像眼前这个少女，一百岁，或许在这里也只是少年。


    她想着想着，不自知地，身形越来越凝实。这点细微的变化落在其余几人眼里，都以为是她想起了些什么，不由松了口气。


    苏：“华云，你原来住的地方，可能得等到见了长老再说。你就先住在我这，好吗？”


    白歌一点点头，苏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华云离开的突然，大家都很伤心。正好她回来了，大家也有二十年没见了，不如我们今晚办个欢迎party？”乔西提议道。


    “好主意，见见熟悉的面孔也会让你想起来更多的。”苏说，“不如就在我家办吧？”


    乔西欢呼道：“我要马卡龙塔！”


    “同意了，我要巧克力喷泉。”翠鸟说。


    “你不会又要把巧克力甩的到处都是吧？”乔西似乎想起了不好的事，表情扭曲道：“我拒绝！”


    “怎么能叫甩的哪儿都是？”翠鸟瞪眼，“派对就是要有追逐战才有激情呀！”


    一人一鸟吵吵闹闹了半天，苏扶着额劝架，最终以十座巧克力喷泉与十座马卡龙塔并立告终。


    翠鸟主动请缨去通知其他人了，鸽子似乎不甘下风，追着她就去了。少了这两只鸟，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白歌一跟着苏和乔西，帮忙置办今晚的派对。


    她们敲开一扇门，屋子的主人愣了愣，诧异道：“啊，这不是华云吗？”


    “是呀，华云回来了。”


    屋主满脸怀念地喃喃道：“回来了就好。”


    乔西冲上去，挽住她的手臂。“婶婶，我们今晚要给华云办欢迎party，你也一定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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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主还没从华云回来的冲击里回神，恍惚的点点头，就听乔西继续说：“婶婶，你做的蛋糕华云最爱吃了，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可得多带一点来，好帮她恢复记忆。”


    屋主也不是傻的，一听这话就笑了，了然地点点乔西的鼻子，“肯定还是因为你想吃吧？”


    “那咋能呢？”乔西装傻。


    屋主被她逗乐了，满口答应下来，乔西满意的点点头，三人转战下一家。


    ……


    不知多久过去，她们走了一家又一家，白歌一听了不知多少遍“最爱吃的”、被性格怪异的屋主欢迎了不知道多少次后，拎着各种大包小包，她们终于到了苏的家。


    屋里的装修风格极其简洁，极其空荡的房间里稀疏地摆放着看起来软趴趴的家具，色系和室外一样是灰白配。


    白歌一适时的露出惊讶的神色，说：“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装潢。”


    乔西戏谑地朝苏看去，苏老脸一红，讪讪道：“没有。这是上次派对完之后我懒得收拾，直接把房子格式化了，还没有重新布置。”


    “格式化？”


    苏没说话，笑着打了个响指，只见屋里的装潢突然大变，变成了森林木屋般的景象。


    白歌一被震在原地，苏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解释道：“这是初始方案2号，当年我选的，如何？”


    “我还是更喜欢复古一些的。”乔西说。


    “啧。”


    “对了，”苏说，“我忘了你的房间了。”


    她“啪”地又打了一个响指，一间房间从远处挪到了她们面前的墙上，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粉嫩嫩的梦幻公主房来。


    “怎样？喜欢吗？”苏笑了，“我是按你小时候住这里时的房间布置的。”


    “……”白歌一又震了震，艰难道：“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花哨比较好。”


    苏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道：“也是，都长大了。”


    最终白歌一住进了一间灰秃秃的格式化房间。


    苏说：“两手抓握两次唤出控制面板，剩下的上面都有写，实在不行就喊我俩。”


    “嗯。”白歌一想关上门，乔西却挤开了一条缝，朝她挤眼睛，说：“两小时后有party，别忘了，你可是主角。”


    “嗯。”她关上门。


    终于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