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作品:《灰墙之下

    头等舱的舞会照例在晚餐后举行,宴会厅的装潢更是极尽奢华,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光芒,四壁还嵌有鲛人捧烛的雕像,乐队仿佛不知疲倦地一首接一首演奏着,乘客们昂贵的鞋子合着舞步,踩过实木拼花的地板。


    “怎么样,这儿比回房睡觉有意思得多了吧?”林娜笑着看向被自己盛情邀请来的两人。


    “那是当然。”时秋礼貌回应,目光扫视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容。


    “于少爷如果有看中的姑娘,一定要大胆去邀请啊,说不定等你从西大陆做手术回来,婚姻大事也能定下了呢。”林娜玩笑着转向霍维宁,“霍博士也是。”


    霍维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视线虽然往一旁沙发上饮酒闲聊的小姐们身上飘了几下,但还是紧跟着时秋的脚步。


    “可我怎么好让身边的女士落单呢?”时秋悠然道。


    林娜听出他这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心中好笑,故作嗔怪:“于少爷怎么就知道我会没人邀请了?”


    时秋丝毫没被她这句话难倒,应答如流:“我只是怕他们面对美丽的女士自惭形秽,不敢上前。”


    这个漂亮男人讨人欢心的功力也是一流的,林娜暗自感叹,更加警觉了起来。


    混在人群之中的方禹注视着那三人的背影,拦下一名端送酒水的侍者:“请帮我送一杯香槟给那边的那位女士。”


    “好的,先生。”


    侍者转身走向林娜,靠得近了,刚要开口,正巧林娜往后退了一步:“小心!”


    可惜晚了,林娜不知在说什么,一抬手撞翻了侍者手中的托盘,几杯香槟争先恐后地涌出,全泼在了离得最近的霍维宁身上,衬衫顷刻湿透,水淋淋地往下淌着,玻璃杯也哗啦碎了一地。


    “抱歉先生!您没事吧?”侍者慌忙收拾地上的碎片。


    “天哪!”林娜惊慌地回过身,“都怪我,霍博士你还好吗?”


    “没事。”霍维宁后退了一步,为难地扯了扯紧紧黏在身上的衣服,一股子酒气熏人,“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行了。”


    “真对不住,都怪我只顾着说话!”林娜万分抱歉,“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霍维宁连忙摆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小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你们继续玩,我等会儿再过来。”


    时秋点了点头,霍维宁便独自离开了。


    林娜看霍维宁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的玻璃门后,转头看向昨晚舞会上遇见的男伴,对方也正打量着她身边的男人,犹豫不定,一对上她的眼神,询问地笑了一下。


    林娜回以一笑。


    那男伴了然,彬彬有礼地走上前来,邀请林娜共舞。


    林娜转向时秋,露出一点歉然:“看来,今晚要暂时让于少爷落单了。”


    “不用在意。”时秋笑道,“尽情享受你的夜晚吧。”


    男伴向时秋点头致意,牵着林娜的手步入了舞池之中。


    时秋对这场舞会毫无兴趣,但并不介意借此机会观察一下头等舱的乘客们,于是找到角落里的一处空沙发坐下,漫不经心地挑拣着小桌上摆放的酒水。


    忽然,身旁一沉,赵景昀挨着他坐下了。


    时秋脊背一僵,瞬间明白了今晚的安排,随即他恢复常态,端起一杯香槟慢慢饮着,目光只落在旋转舞蹈的人群中。


    赵景昀也并不看他,目视前方,似乎对这场舞会很有兴趣,只是开口时声音很低,刚好够他们两人听清:“军情局的门槛现在这么低了吗?这种水平也能够当你的新副官?”


    时秋迟疑了一下,还是解释说:“他不是我的新副官。”


    “那他是什么人?”


    时秋偏头看向赵景昀的侧脸,微微一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赵先生?”


    “……”


    “我记得我们事先约定过的,请不要打探雇主的隐私。”


    赵景昀也侧过头,近距离对上他的视线:“当然,我来也是为了和雇主好好聊聊任务。”


    “我想我交代的已经很清楚了。”


    “可我不认为周局长拿出七百万只是为了让我做安保工作。”


    “如果你需要感谢老师的慷慨大方,我可以替你转交感谢信。”时秋说。


    赵景昀说:“我需要对员工的安危负责,需要知道你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不然呢?”时秋笑意不减,“现在跳海游回去有点远哦。”


    赵景昀盯住薄薄的镜片后时秋的眼睛:“我还需要知道,为什么是我?”


    “……”时秋笑意渐隐,转回头,看到一曲终结,舞池里双方互相行礼,他将酒杯里的香槟饮尽,才答道,“显而易见,你父亲的人脉资源对我有很大的助益。”


    “所以我的价值只是作为赵承钧的儿子吗?”赵景昀问。


    “……”时秋捏紧了空酒杯,一时难以开口。


    便听到赵景昀轻声继续:“你以前不会这样说的,长官。”


    时秋深吸了一口气,将空酒杯搁在了小桌上,冷淡出声:“你如果真的对员工负责,就应该在见面时拒绝合作。”


    “没有哪个公司会拒绝七百万的生意。”


    “大少爷,你真的缺这笔钱吗?” 时秋感到可笑。


    “我平时在公司住,偶尔才回家一次,除了我父亲坚持要入股公司的百分之十,我没有再用过他的钱。”赵景昀说,“我记得我爸爸是军情局的重点监视对象,这些情况你不知道吗,长官?”


    “那是情报处的工作,我并不会向程处长过问这些。”


    “……也从不过问我吗?”赵景昀瞧着他。


    时秋心口一滞,那股要掏空肺腑的呕吐感又猛然涌了上来,他用力闭了闭眼,咬紧牙关,强行忍了回去。


    赵景昀只瞧见时秋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随后睁开眼,直视着他:“我有什么理由去过问你呢,赵先生?”


    那个称呼的咬字格外清楚,时秋又说:“赵先生,我们之前见过面吗?有过什么关系吗?”


    赵景昀默然移开了视线,不再说话了。


    时秋靠在沙发上调整呼吸,好一会儿,才终于缓了过来,他抬手拭去鬓发边的冷汗,再看赵景昀仍沉默地坐着,侧脸紧绷。


    好像话说得有点儿重了。时秋斟酌了一下,再开口时已变得温和:“如果你真的为员工、为公司考虑,就不要知道的太多,别忘了,你们使用的都是真实身份,一旦出了差错,被追查到,毫不知情的话,还能当作是受雇主欺骗利用。”


    赵景昀转回头,看着他。


    时秋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这只是一笔生意,和你们公司接过的其他委托没有任何差别,不要把事情变得复杂了。雇佣兵只需要拿钱办事,对不对?”


    说话间,时秋的余光注意到有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霍维宁已经换了身衣服返回了。


    也是时候结束这场对话了。


    时秋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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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松了口气。


    赵景昀也发现了霍维宁的走近,他忽然起身,却不是离开,反而转到时秋的面前,一手收于背后,右手躬身递出,一个标准而优雅的邀舞动作。


    时秋难得愣了一下,几步外的霍维宁也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会有哪个雇佣兵邀请雇主跳舞吗?”时秋皱起眉头。


    赵景昀坦然道:“也没有哪条规定不能邀请雇主跳舞吧?”


    圆舞曲悠扬的旋律依然徜徉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尽情舞蹈,空气中芳香浮动。


    得益于玄胤皇帝颁布的《新朝法令》中被称为“真爱法令”的第一百一十三条,凡彼此相爱的成年人出于自愿皆可成婚,如今同性恋人变得司空见惯,舞池中就不乏男男女女相拥共舞,赵景昀这一举动倒没引起多少注意,只有林娜好奇地探头张望。


    时秋与赵景昀的目光无声对峙着,终究,妥协地伸出了手。


    被黑色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落在摊开的手掌上,随即就被握住了,赵景昀将时秋拉入怀里,揽住了他的后背。


    时秋把手搭上对方肩膀,靠得近了,几乎能感觉到彼此都有一丝僵硬,他的声音更显生硬:“我只是不想当着你的员工下你的面子。”


    “我知道。”赵景昀低声说,气息几乎贴着他的耳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还有什么问题吗?”


    赵景昀并不开口,两人的舞步默契,踩着拍子在舞池中摇晃、游走,擦身而过的舞伴们不时发出一阵阵欢笑声,这是场享乐的盛会,唯独他们之间是安静的。


    等了一会儿,时秋问:“还没想好说什么吗?”


    “你很着急吗?” 赵景昀反问。


    时秋抬起眼,极近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不着急,在这首曲子结束前,你可以慢慢想。”


    他感觉到赵景昀覆在背后的手微微收紧了。


    “是有一个问题需要和雇主商量,”赵景昀终于开口,“我查阅了最新版的埃兰蒂斯王国《海关条例》,携带手枪入境需要进行登记,而大型枪支已经被列为了违禁物品,哪怕有许可证明也没用,一旦被查出,相关持有人员将会面临一年左右的监禁处罚。”


    “所以?”


    “我带了支狙击步枪,应该怎么处理?”


    “你舍得把枪丢掉吗?”时秋问。


    “那要看雇主的开价了。”赵景昀说。


    时秋笑了笑:“这是在威胁我吗?”


    赵景昀注视着他的眼睛,近在咫尺的距离:“公平交易。”


    “那你想要交易什么?”


    赵景昀又一次发问:“你前往西大陆的真正任务是什么?”


    时秋轻叹了口气:“你一定要问清楚吗?”


    “对,否则我和他们三个不可能配合你的行动。”


    时秋轻挑眉梢,笑而不语。


    赵景昀顿了顿,又道:“还是你认为,只要有那位霍博士帮你就足够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乐曲的旋律渐渐低缓,将至尾声,时秋跟着停下了脚步,说:“总该给我点儿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吧?”


    他收回搭在赵景昀肩上的手,后退一步,其他舞伴也都彼此分开,相互行礼,赵景昀却还握着他的右手。


    “结束了,赵先生。”时秋提醒道。


    赵景昀看着他,终究没再说什么,轻轻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