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更


    北岸酒店在市中心。


    车有些堵，乔念坐在出租车里不断望着两边的车流，而自己的这辆车又总是停，停，停，乔念眉头紧锁，难以化开。


    终于抵达酒店。


    是一家五星级酒店，金碧辉煌，接待的服务态度很好，也很守规则。


    “抱歉，女士，外来人员不能进入，也不能乘用电梯，我们这边要确保贵宾房客休息时的安静与安全。”


    乔念很漂亮，叫人的双眼难以从她脸上移开，也很有气质，只一眼便知是富养的女孩子，但漂亮和气质都不是通行证。


    乔念理解：“请问十九楼还有空余房间吗，我开间房间。”


    接待：“有的，女士，您这边请。”


    乔念开了间套房，但走进电梯正要刷卡时，乔念眉微垂，逐渐放下了手。


    楚京枝让她过来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惩罚她？


    特意交代不许工作人员给她刷卡上楼？


    ……爬楼梯吧。


    乔念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步步地慢慢向上走。


    心率增加，但在可控范围内。


    汗却无法控制，额头与后背都流了汗，脸也渐渐透出了红。


    乔念将风衣外套和开衫毛衣都脱下搭在手臂上，只穿里面的白色衬衫。


    到十八楼的时候，窗未关，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激得乔念打了个寒战，后背的热汗变得透凉。


    穿上风衣，乔念慢慢上到十九楼。


    楚京枝会怎样和她算账？


    会把她铐起来吗？


    乔念推开安全通道门，看门号指标，一九九在右边。


    而右边有声音。


    乔念转到右边，有一间房门口有些人，似是工作人员。


    走到跟前，正是一九九房间。


    乔念：“……”


    不是只有楚京枝一人。


    里面聚了大约十多人，人影幢幢，忙忙碌碌，似是拍摄现场，摄影器材，化妆用品，灯光反光板等摆了一地。


    楚京枝坐在沙发上按手机吃饼干，红棕头发扎着高马尾，戴着一个红色发卡，穿暗红色的西装校服，扎着领带，下面是百褶裙，白色中筒袜和珍珠鞋。


    楚京枝忽然抬起了头。


    乔念站在宽敞的客厅中央，正额头带汗，微喘。


    楚京枝慢慢扬起笑，朝她走来：“爬上来的？”


    “……嗯。”


    楚京枝用手机拍了拍乔念的脸：“真乖。”


    “……”


    乔念低头。


    心跳扑通扑通跳起来，比刚刚爬楼梯时跳得更快。


    爬楼做对了，乔念想。


    楚京枝：“我在和夏南穗拍闺蜜照，她是明星，出行不方便，就在这里拍拍，但今天缺工作人员，有个举反光板的活儿缺人，有劳您帮忙举举，行吗？”


    乔念在看到门口的工作人员和大开的房门时，就已经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已经收好期望与失望的情绪，点头说：“好。”


    忽然被楚京枝手里的手机抬起了下巴，乔念脸红地仰起脸。


    楚京枝靠近过来，用仅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乔念，你以为我叫你来酒店是做什么的？说实话。”


    乔念气息不稳，眼睫不断地翩动。


    “说。”


    “以为你……要铐我。”


    “还有吗？”


    “打我。”


    “用什么？”


    “……那个流苏鞭。”


    “呵。”


    楚京枝讽刺一笑，拿开手机，指尖扇过乔念的脸：“真敢想，哪来的自信做美梦的？”


    “……”


    但楚京枝的手指尖扇她了，乔念屏着呼吸想。


    楚京枝瞥了眼乔念的耳朵，敏感地红了。


    这人怎么好意思耳朵变红的？


    “坐出租车来的？还爬楼梯，一股臭味儿，”楚京枝皱眉，递给乔念一张卡，“去1907洗个澡，换了衣服再来，我衣服你随便穿，穿完扔了，不用洗也不用还我。”


    乔念知道楚京枝有轻微洁癖，所以乔念是坐高档专车来的，特意在司机来接她之前确认了车里没有异味，她自己脱下衣服的时候也闻了衣服，真没有臭味，只有她往常的一点清香。


    所以乔念想，大概楚京枝现在很讨厌她，才会觉得她身上很臭。


    认真洗了澡，也认真刷了牙，吹干头发换好衣服，乔念回到1909房。


    这次看到了夏南穗，和楚京枝是同样的穿搭，但扎的是双马尾，颜色也更粉一些，和楚京枝不太像同学，更像是楚京枝的妹妹。


    夏南穗正跟楚京枝撒娇着说些什么。


    乔念便侧开眼找灯光师，准备向灯光师询问自己该做些什么。


    “喂，”楚京枝的声音，“那个穿我运动服的，过来。”


    穿着楚京枝运动服的乔念便走过去。


    落地窗旁，防外面无人机偷拍，拉着窗帘，一盏高灯打着粉红的灯光，映得楚京枝脸比平常更红润。


    乔念选的是楚京枝挂在衣柜里的一套玉灰色的运动服，楚京枝和夏南穗穿着同款的百褶裙西装校服。


    楚京枝含着棒棒糖，搂着夏南穗笑：“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明星夏南穗，我好朋友，一起长大的发小。”


    乔念记得楚京枝说过“有空介绍你和穗穗认识”，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乔念温声点头：“夏姐，您好，我是乔念。”


    夏南穗冷冷瞪着乔念，瞪得超凶超用力。


    她婚纱都白设计了！


    还欺负枝枝！


    还穿枝枝的衣服！


    乔念接收到夏南穗的愤怒，微微垂眼。


    楚京枝搂着夏南穗，又懒笑着介绍乔念给夏南穗：“这位是灯光师今天的助理，乔念。”


    夏南穗超凶地说：“噢。”


    楚京枝笑着捏捏夏南穗的脸，对乔念挥手：“乔助去帮忙吧。”


    乔念收回视线点头，目光在夏南穗手上掠过。


    给楚京枝背部涂防晒的人会是夏南穗吗？


    夏南穗的手好像和视频里的那双手有些像。


    到底是谁的手？


    乔念帮忙举反光板，这一举就是四个小时。


    楚京枝和夏南穗拍闺蜜照，换了五套衣服，每套都是不同的妆容，不同的主题，房间也要重新布置。


    乔念虽然没有连续举四个小时的反光板，但也帮着忙前忙后没有休息过。


    工作人员们起初注意到这位清冷美女还以为是夏南穗的女朋友，而且巧不巧，夏南穗一直在瞪清冷美女。


    后来工作人员们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这位清冷美女只看楚医生，不看夏南穗，原来是楚医生的女朋友来哄楚医生的，便客客气气地让清冷美女帮着一起忙活。


    乔念干活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到夏南穗的冷脸，她多数注意力都在楚京枝身上，倒是看到了楚京枝对夏南穗笑盈盈的模样。


    而楚京枝斜看她时，总是似笑非笑，冷笑，讽笑，哂笑，目不直视，只冷冷地斜她一眼，或是扫她一眼，剜她一眼。


    乔念努力垂眸降低存在感。


    到晚饭时间，拍摄组负责发饭。


    没有乔念的饭。


    众人找地方吃饭的时候，乔念垂着眉眼收拾处处的卫生。


    “美女，你不吃饭呀？”


    中午只吃了一个小面包的乔念：“嗯，我不饿。”


    楚京枝和夏南穗吃得好一些，两人坐在沙发茶几上吃，掀开七八个外卖盒盖，边笑边吃。


    夏南穗手肘推了推楚京枝，让楚京枝抬眼看乔念。


    楚京枝斜着眉眼看过去，乔念正在叠她换下的衣服，修长的手轻捋玫红的裙子，细致地叠好。


    这次拍照，楚京枝和夏南穗带的都是自己的衣服，像学校制服这样平时没有的衣服，也是两人之前量体定制的，都不是借的或是随便买的衣服。


    但叠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楚京枝淡淡地收回视线，夹一块烤鳗鱼给夏南穗：“这么瘦，多吃点。”


    拍摄结束，一九九退房，夏南穗晚上还要飞，一行人离开，剩下楚京枝和乔念。


    楚京枝站在一九七房间门口，斜眼看今天忙了一天的人：“饿吗？”


    乔念：“不饿。”


    楚京枝：“饿吗？”


    乔念不太确定：“……饿？”


    楚京枝摆手：“自己下去吃饭，吃完上来找我。”


    乔念暗自松了口气，下楼去吃东西，吃完在楼梯和电梯之间犹豫地选了一下，最终选择楼梯爬上来，之后她回她开的房间刷牙洗手，敲响一九七的房间。


    门开，楚京枝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的吊带睡裙，布料很薄，薄如蝉翼。


    楚京枝转身往里面走，布料轻薄地飘起，落下，像蝶羽翩跹。


    乔念心跳又急切了起来，关上门，屏息敛眸跟在楚京枝身后走过去。


    “吃什么了？”楚京枝坐在沙发上，左腿搭在右腿上，打开电视，漫不经心地选台。


    乔念站在侧边：“……面包。”


    楚京枝：“爬上来的？”


    乔念：“嗯。”


    “怎么没出汗？”


    “在旁边开了房间，消了汗过来的。”


    “开房了不坐电梯？”


    “……健身。”


    楚京枝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过来坐。”楚京枝拍了拍她身侧的沙发。


    乔念深呼吸，坐过去。


    楚京枝选中了播动物世界的频道，不再播台，遥控器声音调大，看着电视说：“乔念，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是在找到纵火犯的那两天开始莫名其妙的，怎么之前没有不坚定，怎么之前没有恐惧未来的不确定性，怎么之前不怕受伤不怕失控，那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说吧。”


    乔念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


    ——“姐，你是高才生，可不兴迷信啊，说出去让人笑话。”


    要说吗？


    她若说了，楚京枝会更加讽刺她，更加不愿意见她吧。


    本就不接受她的道歉，本就不会原谅她，更会觉得她神经病吧。


    找不到借口就满口胡言，楚京枝听了会更生气。


    可是，这是事实。


    “……京枝姐，你相信有人会在梦里给你预言吗？”


    “？”


    楚京枝定住，忘了眨眼。


    第82章 二更


    房间里敞着窗帘，窗外暮色低垂，窗内灯光如昼。


    玻璃窗上映着楚京枝薄如蝉翼的黑色吊带睡裙和不动声色的精致侧脸。


    “哦？”楚京枝看着电视里的一只红狐：“有人给你托梦了？”


    乔念忐忑：“你信吗？”


    “信啊，”楚京枝目光盯着那只在雪地里猎杀的漂亮红狐，笑声似银铃，“我可信了，你说说吧，我最喜欢听这个了。”


    这讽刺意味很足，乔念脸色微微发白。


    楚京枝余光看踌躇不定的乔念，乔念唇紧抿，抿得唇色发了白，表情是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或是不知该不该说的挣扎。


    楚京枝缓了语气：“说吧，我小时候，我太婆婆也经常给我讲这些杂谈听。”


    太婆婆，听起来年代久远，现在却要听小她三岁的女生给她讲杂谈，好似讽刺意味更足了。


    乔念：“你能闭上眼睛听吗？”


    楚京枝：“那我直接躺你怀里听呗？”


    乔念：“……”


    乔念垂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做说了要被楚京枝嘲笑的心理准备。


    乔念轻轻地深呼吸，忽然感觉到旁边有窸窣声，楚京枝抱起抱枕向身后的沙发椅背靠了过去。


    乔念慢慢向后移动目光看过去，看到楚京枝已经闭上了眼睛。


    乔念稍稍松了口气。


    “……我梦到了一个小朋友，她说会有人在别墅的花房放火，我半信半疑地去验证了一下，结果是确实有人放火。”


    “她还说指使放火的人是兰花交流会的负责人史丽娜和高端花卉店的苏棘，苏棘是大学偷过我母亲培育笔记偷过我培育方案的人，史丽娜这个名字我之前没有注意过。”


    “我让控制局队长查，确实查到了有问题的人是史丽娜和苏棘。”


    说到这里，乔念已经感受到楚京枝睁开了眼睛，她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盯着她的目光，盯得她太阳穴都在跳动。


    乔念后背僵硬地迅速简短说：“她说我和你的感情不会走很远，我……信了。”


    说完，乔念感受到了空气里的凝滞。


    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砸向她。


    楚京枝总说她傻，此时此刻的她是真傻吧。


    像神经病一样说着这些仿佛借口的话。


    楚京枝会直接让她滚吗。


    乔念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


    “一个小朋友。”


    楚京枝出了声，没有乔念想象中的愤怒。


    乔念意外地睁开眼。


    是很平淡的嗓音。


    但乔念不敢回头看。


    “小朋友是几岁？”接着听到楚京枝玩味似的问。


    乔念：“……三岁半。”


    “有名字吗？”


    “蝴蝶。”


    “……”


    楚京枝挑眉，孟蝶，原来乔念留给Sunny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她原话就是这么告诉你，说我和你的感情不会走很远？”


    “……不是。”


    “那是怎么说的？”


    乔念说不出口，倘若把宝宝的原话说出来，楚京枝很难保持冷静吧，会让她滚吧。


    楚京枝声音冷了：“说。”


    乔念犹豫。


    楚京枝：“三，二。”


    “她说，”乔念赶在楚京枝数到“一”之前急急开口，“她说她是我女儿，说她妈妈……”


    乔念深呼吸，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哑道：“说她妈妈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妈妈。”


    楚京枝：“……”


    “所以你就回避了我，拒绝了我母亲们。”


    “嗯。”


    “…………”


    妈的要气死她了。


    要气，气，气死她了。


    要气死了。


    楚京枝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向浴室，用力甩上门，蹲在地上薅头发。


    她真是要被乔念气死了。


    气疯了。


    乔念是傻吗！！！


    她楚京枝哪里不温柔了？


    就因为宝宝说未来妈妈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妈妈，乔念就甩了她？


    楚京枝用力攥着拳头，肺都快气炸了。


    她不温柔，那谁温柔，乔念眼中宝宝未来的妈妈最温柔，是吗？！


    乔念因为选了未来最温柔的老婆，所以拒绝了她这个最不温柔的暧昧对象，是吧？！


    “京枝姐？”乔念在门外紧张地敲门。


    楚京枝咬牙，站起来扶墙，胸口十分不平静地平静道：“上洗手间，催什么？”


    乔念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但门外的人影没有离开，还在门外守着。


    楚京枝趴在墙壁上闭眼，额头用力抵着墙，要不是怕疼，她非要用力撞两撞墙。


    原来宝宝并不只是跟她这个共处了十个月的妈妈说了未来的事，不只是帮她避免了她右手受伤的事，还帮乔念避免了那一场大火。


    宝宝好乖。


    宝宝是好宝宝。


    阿妈，阿妈……是个傻子！


    楚京枝气得手脚发抖。


    要不是怕脚疼，她非要用力踹两踹墙。


    全世界最温柔的妈妈不是她楚京枝，是吧？


    她楚京枝一点都不温柔，是吧？


    半晌，门开。


    楚京枝抱着肩膀倚门框而站，上上下下地看站在门口的乔念，忽然楚京枝笑了一下。


    “乔念，在你眼里，”楚京枝笑着问，“我这博士生是花钱买来的，是吧？”


    乔念再次心如死灰。


    果然不会有人信。


    楚京枝也不信她。


    是啊，这样的话，谁会信呢？


    楚京枝擦着乔念的肩膀走向落地窗，哗啦啦地手动拉上窗帘。


    落地窗很宽，楚京枝脚步慢，从右边拉到左边用了很长时间，轨道的哗啦声慢慢地，一寸寸地折磨乔念的耳膜与心。


    两扇落地窗的窗帘，楚京枝依次缓慢拉上，客厅里依然亮如白昼。


    “衣服脱了。”楚京枝拉好窗帘说。


    乔念微怔。


    楚京枝回头看她：“让你把衣服脱了，听不懂人话？”


    乔念：“……全脱吗？”


    楚京枝似笑非笑：“当我喜欢看你呢？剩下内衣裤不用脱。”


    这是套房的客厅，灯又大亮，乔念不舒服，但面前站着的人是楚京枝。


    她不知道楚京枝是什么意思，要干什么，她心里既惶恐又有隐秘的期待，只得照做。


    脱下玉灰色的运动长裤，叠好放沙发上，再脱下玉灰色的运动上衣，叠好放沙发上。


    “袜子不用脱。”


    “嗯。”乔念直起腰，闭上眼。


    面前的乔念漂亮极了。


    乔念为人似玉，肌肤也似玉，是玉一样干净清透的美人。


    身材紧实饱满，纤腰也很好搂。


    内衣内裤都是纯白色的，衬得乔念一片玉白。


    这么一副好皮囊。


    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闭眼干什么，眼睛睁开。”


    “……”


    乔念闭着眼的时候还能自在一些，楚京枝让她睁眼，她就不自在了。


    在睁开眼的瞬间，乔念从耳朵到脸，再到全身，似乎一瞬间就染上了暧昧的绯红色。


    连空气里都飘出了乔念的香气。


    乔念努力站直，不让自己的肩膀内扣，望着空气定住自己的双脚。


    楚京枝手里拿着一根羽毛鞭，羽毛很长，像是孔雀毛一样，又像是拿着一根教鞭一样，走到了乔念面前。


    乔念又想闭上眼。


    “不准闭眼。”


    乔念只好睁着，目光忽飘忽落地在楚京枝脸上飘飘落落。


    “婆婆知道你满嘴胡话吗？”楚京枝右脚尖踩到了乔念的脚背上。


    楚京枝的吊带裙摆飘到乔念的腿部皮肤上。


    乔念肩膀到锁骨的皮肤愈加红了，呼吸急促地说：“没有。”


    “为什么没跟婆婆说？”


    “不想她担心。”


    楚京枝忽然退开了。


    羽毛鞭背在楚京枝身后，楚京枝若有所思地问：“我和你的事，你和别人聊过吗？从你莫名其妙避开我的那一刻，到现在这一刻。”


    乔念不知道楚京枝为什么忽然问起这句话。


    是因为楚京枝不喜欢她和别人聊她们两人的事吗？


    乔念摇头，诚实说：“没有。”


    “也没和婆婆聊过？”


    “没有。”


    “和小姨聊过吗？”


    “没有。”


    “也没和蔺老板聊过？”


    “嗯。”


    “……”


    楚京枝眯起了眼。


    所以这前后半个多月，都是乔念自己消化的？


    没有靠任何人，都是乔念自己克服，自己改变的？


    “你说想和我去冲浪，想和我去旅行，你又没和她们聊过，那你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就来了勇气？”


    乔念张不开嘴。


    “说话！”楚京枝扬起羽毛鞭。


    乔念看着色彩缤纷的羽毛，轻道：“你朋友圈的那两条视频，婆婆播给我看了。”


    楚京枝放下鞭子没扬到乔念身上：“看我在外面玩得开心，你就想和我一起去了？”


    乔念心虚地低头：“之前看你朋友圈的时候就想和你一起去，你头像是在巴黎拍的……你朋友圈里还有很多旅行照片，但那是你以前，我没办法参与到你以前的生活，没办法和过去的你一起旅行……那天看到你冲浪的视频，我想我本可以和你一起去旅行的，我却错过了……我很想未来还能和你一起旅行……”


    因为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因为想和楚京枝一起去旅行，因为渴望，才有了想要去面对自己心底恐惧的勇气。


    还有那双手。


    她不想让别人的手碰楚京枝。


    楚京枝笑了，笑声悠扬：“那怎么不想和你未来宝宝的最温柔的妈妈一起旅行呢？”


    乔念哑口：“……对不起。”


    楚京枝收了娇笑，冷眼若寒：“第一满口胡言，第二选择未来老婆，第三又责怪我不温柔，三宗罪啊，乔念，你真棒。”


    乔念闭上眼，期待那根羽毛鞭朝她打下来。


    楚京枝一脚踹开茶几，打开抽屉，哗啦啦地扔出一堆东西。


    乔念禁不住睁眼。


    乔念：“……”


    全是和蔺烟那里或相似或同款的东西，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乔念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楚京枝弯腰在沙发前摆弄沙发上的东西，回头看乔念。


    乔念通体已经更红，脸更是红得好似有些兴奋。


    楚京枝似笑非笑地按了两下手机：“去把你自己的衣服穿上，穿完就可以离开了。”


    乔念：“……？”


    这时门铃响，楚京枝没去开门，盯着乔念让乔念穿衣服。


    乔念上涌的血液渐渐褪去，变得发冷，拿起之前在这里洗澡时叠好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


    等乔念穿上裤子和衬衫，楚京枝去开了门，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短发的漂亮女生。


    “去床上等我。”楚京枝笑着摸了把漂亮女生的脸，笑得暧昧轻佻。


    而后楚京枝站在门口，撑着门看乔念：“磨磨蹭蹭什么呢，快点出去。”


    乔念的冷汗已经刹那袭击了全身，双脚如灌了千斤重，无法抬起。


    快要气绝身亡的楚京枝：“看什么，你以为那些好东西是陪你玩的？我这睡衣是穿给你看的？你上个月坚定拒绝我，我这个月就陪你破镜重圆？想什么好事呢？”


    楚京枝：“会做预言梦的乔小姐，你现在走，下周三还可以再来这个房间见我，不然休想再让我搭理你，三，二。”


    不等楚京枝数到“一”，乔念就发现自己已经抱着自己的毛衣和风衣站在一九七的房门外。


    身后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第83章 一更


    乔念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如梦方醒。


    她怎么出来了？


    楚京枝正和那位漂亮的短发女生独处，那位短发女生是谁？


    那双手还不知道属于谁，怎么又来一位短发女生？


    还有沙发上的那些用品。


    乔念转身便要敲门。


    抬起的手忽被定住，高举在暗红漆的门前，该不该敲下去？


    不敲，她难以平静。


    敲了，她没有立场与资格。


    不敲，她如洪水一样的思绪停不下来，如数百只锋利的狮虎锐爪在抓她的心。


    敲了，楚京枝会生气。


    美轮美奂的五星级酒店十九楼的走廊里，头顶玻璃面的天花板上倒影着乔念孤零零的身影和高高抬起的手。


    门内的楚京枝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咚咚两声，而后咚咚咚三声。


    沉寂片刻，又是咚咚两声，咚咚咚三声。


    慢吞吞的夺命一样。


    短发女生：“楚姐？”


    楚京枝没说话，安静片刻，敲门声又响，楚京枝猛地拿起鞭子就往外大步走去。


    走到门前，楚京枝正要拉开房门甩一鞭子出去打人，可视门铃上显示外面站着的人是一袭漂亮旗袍的罗绫。


    楚京枝气笑了。


    打开门，楚京枝笑问：“罗律师怎么来了？”


    罗绫左手臂搭着大衣外套，右手提着自带的酒：“乔经理，就是你的那位朋友，她说你在这儿办派对，问我有没有空过来玩，正好我在这边，就过来了，派对呢？怎么没听到音乐声？”


    “没派对，”楚京枝往走廊两侧看了几眼，空气里隐约还有乔念的香气，关上门，楚京枝笑，“约了一位SPA按摩师请你享受，这段时间忙案子的事很辛苦吧，请你放松一下。”


    说着，楚京枝接下罗绫手里的酒，指尖挑了一下罗绫的下巴：“既然拿来了，我陪你喝，按摩完喝点酒，刚好最舒坦。”


    乔念没敢站在走廊等，在她自己开的房间门口守了两个小时，之后离开。


    有罗律师在，楚京枝和那位短发女生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了。


    但楚京枝会生气。


    顾不得了，下次见面再道歉。


    那个短发女生是谁？


    那双手又是谁？


    花房里，乔念肿着左边脸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兰花叶发呆。


    牙疼。


    乔念前天晚上从O市回来后，没因为爬楼梯吹冷风的事感冒，但翌日早上起来却开始牙疼。


    牙龈肿了，吃了消炎药和止疼药，还是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牙疼。


    婆婆说让她多吃点，让她一天吃五顿，结果她从昨天到今天喝五顿粥了，人都又有些清瘦了。


    乔念掌心碰了碰左边肿起的脸，手指又轻捻兰花叶，目光无奈又怅然，楚京枝在哪儿都能交到朋友。


    楚京枝朋友众多，那双手和那头短发，或许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不要在意。


    可是还是很在意，就是很在意。


    定的手机闹铃声忽然响起，乔念回神*关了闹铃，起身摘掉方便处理花枝的粉色格子围裙，准备去小姨公司。


    小姨下午三点和公司法务开会，罗绫律师也会在。


    等会议结束，她可以趁机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问罗律师，前天晚上1907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


    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但她还是想知道。


    尤其沙发上那么多特殊用品。


    现在是两点半，开车过去时间刚刚好。


    忽然手机又响，是短信息的声音，乔念随意地按了一下屏幕。


    竟是楚京枝发来的信息。


    虽然之前删除了通讯录里的号码，但她早已记熟这十一位数字。


    乔念立即点进去看。


    楚京枝：【不许向罗律师打听房间里的任何事。】


    乔念：……


    楚京枝：【今天有空和小姨聊聊，把你拒绝我的事讲给她听，从你对我说你有喜欢的人开始，到我去大溪地旅行为止，不用提你的梦，你老婆有多温柔，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没人想听，晚上九点跟我汇报小姨都骂你什么了。】


    Orchid会议结束，乔锦将好似有话对她说的乔念叫到办公室里。


    乔锦揉着开会开得头疼的脑袋：“怎么戴着口罩，脸上长痘了？”


    乔念摘下口罩给小姨看她肿起的脸：“牙疼。”


    乔锦新奇地失笑：“这是上多大火啊，花儿卖得不好？”


    乔念戴上口罩：“还好。”


    “去天台吧，”乔念拿起衣架上的小姨的大衣递给小姨，“去天台聊。”


    这样，小姨若是想骂她，不需要控制音量，也不会让公司同事听到或是看到她被小姨骂的惨状。


    乔锦摘了乔念脸上的口罩，目光像验钞机一样在乔念脸上仔细地扫描：“你现在的表情好像你把公司卖了要跟我交代临终遗言，必死心很重。”


    乔念欲言又止，为小姨开门道：“刑场门开着吗？”


    乔锦扬声叫晴好：“把天台钥匙拿来。”


    通往天台的门，平时都是关着的，乔念打开门，天台风大，她让小姨站在背风面，她顶风而站。


    乔念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如何开口，现下开口便不难，按照楚京枝短信里的要求，缓声与乔锦说了。


    末了，乔念轻声说：“小姨，我没有喜欢的人，是我胆小，担心自己逐渐暴露缺点，怕以后分手，所以就做了错事。”


    乔念不知不觉低头，袒露内心的苦恼：“现在她旅行回来了，我认识到错误向她道歉认错了，但她不会原谅我了，我不知道该怎……”


    乔念话未说完，乔锦破口大骂：“全世界的水都被灌进你脑子里了是不是？！”


    乔锦气得想一脚把乔念踹到楼下去：“你才二十三岁，你怕什么，你怕个屁，我四十岁的时候都能跟你出轨的小姨父离婚，被他起诉分走了一大笔我辛辛苦苦赚的钱，我还能把他那笔钱给骗回来！你呢？你这还没恋爱，你竟然先怕分手了？你现在就去给我追她，小兔崽子我真想给你两拳！”


    乔念已经料到小姨会骂她，但她没料到小姨是让她去追楚京枝。


    她以为小姨会生气地骂她，然后叹口气掐掐她脸，对她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别去纠缠和打扰人家的生活，不要做死缠烂打的事，不要让人家感到困扰，没事的，都过去了，继续好好生活，这才是她循规蹈矩中规中矩不给人家添麻烦的守礼懂事的人生。


    “想什么呢，”乔锦戳乔念脑袋，“我问你呢，你现在到底喜不喜欢楚京枝！”


    “喜欢。”乔念没有犹豫。


    “喜欢就去追！”乔锦气道：“就算她有女朋友了，她也没结婚，只要她还没结婚，你就可以去追，就算在她婚礼现场，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表达你不同意！你的表达，你的追求，是你的事，这是你的人生，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乔念你现在是二十三岁，不是七老八十，我要你热烈地活着，不是绝望地活着！”


    乔念被骂得热血了。


    但十几秒钟就冷静了下来：“热烈不了，她会很反感我追她，我不想做她讨厌的事。”


    乔锦：“……”


    气得乔锦想点支烟抽。


    “就算她注定讨厌你，那也要追到她讨厌你的前一刻，因为在那一刻之前，你还有机会，即便她真的讨厌你，你也要面对，如果你这也怕，那也怕，你错过的就是你自己的幸福，”乔锦拍乔念的脸，“你太冷静了，乔念，让你的理智退后，给你的感情让让路，分手和离婚都是以后的事。”


    乔锦指乔念的心脏：“看清楚你现在，你此时此刻最想要什么。”


    洁白月光落在树梢上，树叶沙沙地摇晃，月光便也沙沙地摇晃，于是整个月色都好像摇晃起来了。


    晚上九点整，乔念在摇晃的夜色里给楚京枝拨去电话。


    但无法接通。


    乔念：“……”


    乔念又打。


    依然是无法接通。


    好像是楚京枝不仅删了她，还拉黑了她。


    乔念只好下车走到保安亭里，向保安借手机打给楚京枝。


    过几秒，电话接通。


    乔念先出声：“京枝姐，是我，你让我九点找你。”


    对面沉默。


    几秒后，楚京枝：“这是我家小区保安的电话。”


    乔念：“嗯，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楚京枝：“……”


    楚京枝家和乔念家不同，乔念是有自家湖畔的独门别院，楚京枝家是住在别墅区里。


    楚京枝慢慢笑了：“乔念，你怎么这么有自信呢，就知道我愿意见你？还跑到我家门口了？”


    乔念：“……我不知道你愿意见我，只是想来，如果你不愿意见我，通个电话也好。”


    楚京枝：“通完电话呢？你去哪？”


    乔念：“……开车回去了。”


    楚京枝：“你跟我这儿演苦肉计呢？开车来回五个多小时，就为了在我家门口跟我通个电话？这么闲？”


    乔念轻道：“我……被小姨打了，京枝姐，你能见见我吗？”


    对面沉默。


    “打哪了？”


    “……脸，脸肿了。”


    楚京枝：“把手机给保安。”


    乔念把手机给保安，保安不明所以，接电话听了两句，挠挠头说：“楚小姐，这位小姐戴着口罩呢，我看不到啊。”


    乔念便将口罩摘了。


    保安看过来，脱口而出：“哎哟，真肿了，这肿的，怎么肿这么高。”


    乔念戴上口罩，垂眸。


    手机递回到了乔念手上。


    对面很安静，但逐渐有呼吸声和脚步声响起，接着好像楚京枝推开了一道门，忽然热烈的音乐声节奏声从话筒里热浪一样传出来。


    瞬间，那些声音又消失。


    乔念听见楚京枝说：“野火酒吧，带着你的肿脸过来找我。”


    第84章 二更


    野火酒吧。


    正有地下乐队在演出，是女吉他手的Solo部分，全场屏息静听，而后吉他手一阵急速扫弦到高潮段落戛然而止，掌声雷动，口哨喝彩，鼓手加入，主唱加入，又掀起一阵新的激情浪潮。


    楚京枝从静音房里翩然走出，回到卡座里抱住一个漂亮女人，对漂亮女人又亲又搂又笑，亲人家脸蛋儿，搂人家腰，贴着人家耳边娇笑，还不小心碰到人家的胸，好不快活。


    那漂亮女人也任她搂，时不时地拈起一粒葡萄喂到楚京枝的嫣红唇里。


    片刻后，楚京枝牵起漂亮女人的手，两人一起走进舞池共舞。


    乔念进到酒吧，站在高处，不消多久就看到了楚京枝背影，在舞池里，一袭红裙太明艳显眼。


    好似连灯光都独宠楚京枝一人，圆光打在楚京枝身上，在楚京枝身上旋转，楚京枝高举双手过头顶，随音乐摇摆着，手腕上的水晶手链银质手镯气氛手环叠戴得繁复又夺目。


    乔念挤进舞池，看到有双手正放在楚京枝腰上，乔念双眼骤然一缩。


    这双手的手背皮肤很白，手指纤细。


    但不是。


    不是沙滩上的那双手。


    音乐震耳，鼓声敲击在耳膜里，彩色灯光飞速流转，周围蹦迪摇摆的不同长短的头发与不同的脸庞在摇灯里晃动。


    乔念直直地看着快活扭动的楚京枝，似妖，似狐，似这世间最快乐的妖狐。


    乔念猛地伸手拉住楚京枝高举的纤细手腕，用力将人拉得转过来。


    楚京枝被拉得踉跄，正要一脚高跟鞋踹过去，对视到了属于乔念的动荡又平静的双眼，有红色的灯光映进了乔念的眼中，似火一样。


    乔念深深地看着面前的楚京枝，楚京枝转过来时先是沉脸，旋即对她笑靥生花，眸光闪动，连长发甩起的弧线都那么美。


    她是她的该多好，乔念想。


    “你谁啊你？！”楚京枝身后的女人不乐意了，一把从乔念手里夺回楚京枝，牵着楚京枝的手腕就要远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还狠狠地向乔念瞪过去一眼：“有毛病！”


    乔念怔住。


    乔念迅速摘掉口罩：“阿姨，是我。”


    楚甜花：“……”


    这人太多了，灯光太乱了，楚甜花单看口罩上面的眼睛，真没一下子认出是乔念，乔念摘了口罩才认出来，楚甜花吃惊地大喊问：“怎么是你，你脸怎么肿了？”


    左脸肿得好高！


    左边眼睛都有些肿了！


    乔念大声回道：“过敏。”


    楚京枝若有所思地挑眉看着乔念。


    回到卡座里，楚京枝还是慵懒模样靠在楚甜花怀里。


    乔念坐在旁边，如坐针毡。


    虽然她之前已经知道楚姨偶尔会陪楚京枝来酒吧玩，但她今天确实没有料到。


    刚刚还平白无故地吃了一回楚姨的醋。


    但凡楚姨戴了面具之类的，她怕是都要动手了。


    乔念一阵阵心虚。


    楚甜花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女儿是什么意思，递水果坚果给乔念，桌上啤酒开一瓶，也给乔念倒上一杯酒。


    虽然不明白，但先这么照顾着，总没错。


    楚京枝给彭店长发了条信息。


    吵耳朵的音乐停住，换了首慢摇，分贝降下来，卡座里说话声能听得清了。


    楚甜花问：“乔念怎么过来玩了，O市有朋友？”


    乔念看楚京枝，楚京枝不理，侧头看舞台。


    乔念：“是，来找朋友的。”


    楚甜花：“那你朋友呢？”


    乔念温和：“惹她生气了，她不太想理我。”


    楚甜花沉吟着推酒杯过去：“那是怪难受的，喝一杯吧，一醉解千愁。”


    乔念点头，下拉口罩，拿起酒吧正要喝，楚京枝按住了乔念的手腕。


    从乔念手里抽走酒杯，楚京枝仰头喝了半杯。


    乔念脸都肿了，今天就惯乔念一回，不让乔念喝酒了，楚京枝菩萨心肠地想。


    乔念看楚京枝的目光就充满了热意。


    乔念盯着楚京枝的唇，无法移开目光，唇很红，很艳，被酒润过以后一片潮湿的水光。


    要不是楚甜花在旁边，楚京枝真想一巴掌扇到乔念脸上，看什么看，看一眼得了，还看得没完没了了。


    “会跳舞吗？”


    “……不会。”


    “也是，婆婆跳广场舞的时候，就没见你陪她跳过，她也没说过你陪她跳过。”


    “嗯。”


    “可以跳吗？”楚京枝看向舞池。


    “你想看吗？”


    “想。”


    “可以。”


    乔念起身，脱下外套叠好放在楚京枝身边，俯身在楚京枝耳边说：“我手机在里面，别走开。”


    楚京枝的耳朵被乔念含着薄荷糖的热气喷得发痒，忽然手指勾住了乔念的衣领。


    乔念没有避开，她衣领宽松，但只有楚京枝能看到。


    向里面瞥了眼乔念的白色内衣和乔念的饱满肌肤，楚京枝笑了：“好啊。”


    乔念：“……”


    楚京枝抬手拍拍乔念的胸口：“宝贝好好跳。”


    乔念心热了。


    不敢看楚姨。


    楚甜花：“……”年轻真好，想念调情的日子。


    乔念进了舞池，楚京枝仰头看搂着她的楚甜花：“你去教她几个动作，当她是你学员，让我好好欣赏欣赏。”


    楚甜花哪里会不允楚京枝的要求，站起来低头问：“用不用我找人陪着你点？这一晚上好几个人盯着你呢。”


    楚京枝笑：“不用。”


    有乔念那双喜欢拈酸吃醋又锋利敏锐的眼睛盯着，就够用了。


    楚甜花先教乔念举高手慢摇。


    乔念确实不太会跳舞，动作有些僵硬，笨拙，但乔念学得很认真。


    “楚姨，是这样吗？”乔念模仿着手腕转圈，问楚甜花。


    乔念问得认真，学得认真，楚甜花点头，对乔念的态度不知不觉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调整乔念的手腕，手肘，笑着打拍子：“对，五、六、七、转。”


    耐心得像在教她舞蹈室的学员。


    慢慢地，乔念学成了几个动作。


    乔念只是性子内敛，沉稳，不愿意跳，但她领悟力高，手脚协调性好，就像她学冲浪一样，很快就可以抓到要领，所以关键在于她愿不愿意跳。


    她此时愿意跳了，她的腰便可以扭起来了，扭得很慢，但正是这样的慢节奏，让她更漂亮了。


    楚京枝慵懒惬意地倚在沙发里，手里拿着玫瑰鸡尾酒，漫不经心地看着乔念的腰。


    乔念穿的是无领的V字白色衬衫，下面是白色阔腿牛仔裤，衬衫收在裤腰里，一条彩色丝巾腰带将腰扎得极细。


    黑色口罩，披肩直发，双手高举，随着音乐节奏缓慢地、性感地摇着，一双清冷的眸眼遥遥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楚京枝。


    楚京枝慢条斯理地喝完手里的鸡尾酒，忽然起身走进舞池，她高跟鞋敲地的节奏与鼓点的节奏完全相同，夏天的花瓣连衣裙在鼓点中绽放与飘动，似一只轻盈美丽的蝴蝶正走向自己的后花园。


    咚，咚，咚，一步，两步，三步，长发翩飞，唇边扬笑，令乔念心跳慌乱的楚京枝走到了乔念的面前。


    楚甜花：“……”得，下去看包吧。


    楚京枝旁若无人地抬起双手拂开乔念的头发，双手交叠地搂在乔念的脖子上，指尖触碰到乔念的肌肤，轻轻地摩挲乔念的后颈。


    乔念心跳停止。


    乔念落下双手，逐渐要放到楚京枝的腰上。


    “拿开，不许碰我。”


    “……”


    乔念僵硬地放开手到身侧。


    楚京枝搂得很近，她鼻子快贴上乔念的口罩，近距离地问：“小姨为什么打你？”


    乔念觉得酒吧里的一切都在远退：“怒我不争。”


    楚京枝手抚乔念后颈的头发，轻声引导：“小姨还说什么了？”


    乔念：“鼓励我努力争取你。”


    楚京枝轻叹了声，双手向下渐渐搂上了乔念的腰：“我让你跟小姨聊，就是这个意思，乔念，以后不要再怕自己会让爱你的家人担心，爱你的家人会在你茫然无措的时候给你力量，给你支持，给你鼓励，这是家人的意义。”


    乔念眼睛有些发酸。


    乔念看到楚京枝的眸光温柔如水，看到楚京枝唇畔的笑意柔和体贴，后知后觉明白楚京枝正在引导孤僻的她、以后不要再孤独地面对自己的恐惧。


    乔念的鼻子也发酸了。


    乔念的口罩忽然被楚京枝扯下去。


    楚京枝的目光温柔地看着乔念的唇，逐渐靠近。


    乔念不禁屏息，闭上眼。


    楚京枝玫瑰酒气的呼吸落在乔念的脸上，乔念的脸颊一瞬醉红。


    楚京枝的额头贴了过来，贴着乔念的额头。


    楚京枝的体温温热，乔念的额头清凉。


    互相给着对方温度。


    楚京枝一声叹息，呢喃着：“念念。”


    乔念被叫得丢了魂儿。


    “可怜的念念。”


    楚京枝的声音越来越温柔，越来越轻。


    乔念忘了自己正身处何处，本能地寻找楚京枝的唇。


    “就这么喜欢温柔的女人？”楚京枝忽然冷声问。


    乔念骇然睁开眼。


    近在咫尺的楚京枝的脸冷若寒冰：“乔大小姐，听温柔的女人跟你说两句话，魂儿就没了？”


    “……”


    被钓鱼执法的乔念万念俱灰。


    北岸酒店一九七房。


    楚京枝将外套甩在沙发上：“衣服脱了，全脱！脱完站在原地等我。”


    乔念独愣愣地站在门口，渐渐听到浴室里传来洗澡的水声。


    乔念垂眸脱去外套，将她和楚京枝脱下的外套都挂起来，锁门，拉窗帘，开一盏半明半暗的橘红灯光。


    听话。


    乔念很听话。


    楚京枝从浴室里穿着真丝浴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乔念听话地站在原地。


    楚京枝手心里是浴后身体乳，走到茶几前，抬起左脚踩在茶几上，不紧不慢地揉开手心的身体乳，俯身涂抹腿部，从小腿逐渐向上，边眯眸打量听话的乔念。


    乔念玉白的肌肤冷得颤栗，她能看到。


    或许不是冷的。


    乔念依然闭着眼。


    楚京枝按摩着涂抹完左腿，又按摩着涂抹右腿，房间里只有楚京枝自己摩擦自己皮肤的声音。


    忽然楚京枝拍了一下自己的腿。


    声音清脆又潮湿。


    第85章 一更


    这个声响……


    乔念无意识停住了呼吸，咽口水。


    乔念双睫颤抖得厉害，紧闭的眼睑也在动，想睁开眼睛看看。


    但不敢。


    她此时心里已经被羞耻感塞满。


    空气里盈满了楚京枝洗过澡的香味，而她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过来，又去了酒吧，又脏又臭，还被要求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这房间里，让她局促不安。


    “眼睛睁开。”命令的语气。


    “……”


    似曾相识的一幕，就在前几天。


    乔念缓缓睁开眼，全身再次刹那绯红，但比上次更红，更似醉酒的酡红。


    面前的楚京枝正在涂抹身体乳，双手抹到了脖颈，仰着脸，一下下缓慢优雅地涂抹着。


    穿一身酒红色的真丝浴袍，腰间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半边衣襟已经敞开，一片嫩白。


    “看什么呢？”


    乔念立即闭上眼。


    楚京枝走到乔念面前，欣赏乔念完美的体态，肌肤，曲线，挺拔，纤细，白皙，饱满，清香。


    “刚刚在舞池里怎么舞的，乔大小姐，再舞一遍？”楚京枝伸手触到乔念的腰。


    乔念的腰瞬间一苏一麻，腿软，晃了身体，勉强站稳。


    楚京枝勾了下唇，收回手：“站好。”


    这大概已经是乔念能忍耐的极限了，脸红成这样。


    真逼乔念舞起来，怕是要跟她掉小泪珠。


    还有半边肿脸——完美的全身上下唯一有违和感的地方。


    楚京枝没再为难她：“坐下，坐到沙发上。”


    乔念睁眼，垂眸，没动。


    “嗯？”


    “……不知道干不干净。”


    楚京枝看了眼沙发，确实，虽然她跟经理安排过房间全面消毒干净，保洁也用了沙发布艺清洁机清洁过，但公用酒店的沙发，确实不该让乔念这样直接坐下。


    楚京枝转身进浴室，拿了条她自带的浴巾扔给乔念，乔念接住，松了口气，铺好在沙发上，并着双腿坐下，大气不敢喘。


    楚京枝涂完润肤身体乳转身去卧室，提了药箱到乔念面前，抓住乔念的手腕，二话不说铐住乔念的双手高举在头顶：“举着，不准放下来。”


    乔念仰头剧烈呼吸，肋骨因抬手而清晰地突出来。


    “我温柔吗？”楚京枝俯身拍乔念没肿的右脸。


    “温……柔……”


    “你果然喜欢温柔的？”


    “……不喜欢。”


    “你上一句话不是还说我温柔吗？现在又不喜欢温柔的了，你的意思是不喜欢我？”


    “……”


    乔念仰脸看楚京枝：“我喜欢你。”


    楚京枝：“放屁。”


    “……”


    “我温柔吗？”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很知道我不温柔吗？”


    “……对不起。”


    这么直着身子弯腰太累，楚京枝想坐到乔念腿上，又觉得便宜了乔念，向后坐到茶几上，双腿叠搭，右手肘撑着膝盖往前探着身子托腮看乔念。


    “对不起什么？”


    乔念别开脸深呼吸。


    “说，我等着呢。”


    乔念低头：“对不起一次又一次伤害你，让你难受……京枝姐，真的对不起。”


    乔念眼睫闪动，鼻子发红，快要流泪的模样。


    楚京枝：“……你别跟我装可怜，你打电话叫罗绫来找我，坏我好事的时候，你可一点都不可怜，还可恨得很。”


    乔念：“……”


    楚京枝咬牙切齿地瞪乔念：“嘴张开，我看看。”


    乔念嘴闭得很紧。


    楚京枝偏头看乔念的左脸：“真是小姨打的？”


    她不信小姨会动手打双亲已经过世的孩子。


    乔念低头：“不是。”


    “嗯？”


    “上火，牙疼。”


    “……”


    “小姨知道你这么利用她跟我使苦肉计吗？”


    乔念此时已经觉得很没有脸面了，摇头：“不知道。”


    “吃药了吗？”


    “吃了……消炎药和止疼药。”


    “好用了吗？”


    “还好。”


    还好就是还有点疼。


    但只是还有点疼而已，值得同情么？


    不值得。


    楚京枝打开药箱，避开信息素提取器没露出来，拿出那根流苏鞭扔到旁边。


    又拿出一支蜡烛点燃，拿在手里晃动。


    “先是把罗绫叫来搅我好事，后是今晚骗我，五宗罪了乔念。”


    楚京枝喝了酒，可以控制自己的理智，但控制不了不让自己在燃烧的火光前出现酒后的媚态，她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乔念，在乔念的眼里便成了撩拨。


    火光前的美艳玫瑰。


    乔念垂下眼不敢看，她双手还举着。


    一滴蜡油抵在了乔念的膝盖上。


    乔念腿一抖，猛地别开脸，额头贴上手肘弯，急切地呼吸。


    楚京枝眉头一凛：“信息素收回去。”


    乔念挣扎：“我忍不住。”


    “嗯？”


    乔念闭眼，信息素非但没抑制住，还又扩散了一些出来，浓度更浓了。


    楚京枝被影响得腿软，脖颈也红了一片。


    “这么兴奋？”


    “……对不起。”


    楚京枝手边正是药箱，撕开片抑制贴，倾身贴到乔念后颈上。


    但只抑制住了信息素不再扩散，空气里还有残存的Alpha信息素。


    清冷的雾凇冷杉，正好叫酒后发热的楚京枝很舒服，也很腿软。


    楚京枝的蜡挪到了乔念的锁骨上，倾斜。


    乔念又是全身一紧，喘息加重。


    “温度没那么高，别弄得好像很疼似的。”


    “……”不是疼。


    “这次易感期是几号来的？”楚京枝手里的红色短蜡烛继续向下。


    “一号。”


    “一号？”一号不是在体验冲浪和给她寄行李吗？


    “嗯。”


    “还是在别墅忍的？”


    “……在O市。”


    楚京枝忽然拿起短鞭抽向乔念的腿：“一次说全了，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诚实点，还能给你痛快。”


    放下流苏鞭，楚京枝手腕倾斜。


    乔念忽地仰头，全身颤抖不停，红栗很疼，全身神经都活跃了起来。


    楚京枝抿唇，乔念这样，弄得她口干舌燥的。


    “在机场酒店，给你寄了行李箱后，不舒服去了酒店，让吕菲派人送了屏蔽仪到酒店，忍了一晚，住了五天，熬过去的。”


    乔念说得断断续续，忽而呼吸急促，忽而发出啼咽，楚京枝听得心惊胆战。


    不为别的，为乔念一个人在机场附近熬过了易感期这件事。


    乔念那么怕飞机，怕机场，整日整夜听飞机起飞降落的轰鸣声，在恐惧中度过五天。


    说得简单，两句话便概括了，但在身体和精神都受疼痛与折磨的情况下，每分每秒都会被拉长，是成倍的痛苦。


    试问如果让她在燃烧的大火和浓烟滚滚的旁边待五日，她做不到。


    楚京枝将蜡烛举到乔念眼前，乔念被火光照得避开脸，而楚京枝此时眼中一片水光，鼻子也发酸得她想要流泪。


    便在乔念注意不到的此时，任由泪珠滴落在自己的腿上。


    “眼睛闭上。”楚京枝冷声。


    乔念听话闭眼。


    楚京枝嘟起了唇，眼泪流得她睫毛湿乎乎的，抬手擦去，忍了好一会儿才好。


    “所以你是孟小姐？还拒绝和我见面？”


    “……嗯。”


    “六宗罪了啊乔念，就那么想和我一起冲浪？偷偷来学冲浪？”


    乔念被拆穿得不自在，轻轻抿唇：“嗯。”


    “义诊前一天，你带来的红糖年糕，糖放多了，是谁做的？”


    “……”


    “说。”一鞭打在乔念身上。


    不疼，但偏偏就是因为不疼，才叫乔念难耐，喘道：“我……我做的。”


    楚京枝喜欢吃甜食，她就无意识地将糖放多了，等她回神发现意识到糖放多时，已经晚了。


    那天时间有些紧，她又是第一次做，做得慢，就没重做。


    “行，正好给你凑了个七条。”


    七宗罪。


    七滴蜡油。


    七鞭。


    结束的时候，乔念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楚京枝吹灭蜡烛，流苏鞭扔到一旁，她喘得也不轻。


    楚京枝站起身，抬腿，坐到了乔念的腿上。


    乔念举高的双手一僵。


    楚京枝放下乔念听话高举得已经酸得颤抖的双手，解开手铐，让乔念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腰。


    楚京枝手指轻捻乔念脸上的泪：“又跟我装可怜，我真弄疼你了吗？”


    乔念摇头。


    她最能忍疼了，易感期的疼痛都能忍住，所以这点疼不算疼。


    楚京枝直勾勾地盯着乔念，往前挪了挪，更靠近乔念，低语：“乔念，从此以后你是我的，但我不是你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但你无权干涉我，无权吃醋，无权掌控我，愿意吗，乔念，当我乖巧听话的金丝雀，对我诉说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仅供我取乐，愿意吗？”


    乔念双眼通红，身体战栗：“我愿意。”


    “嘘。”


    楚京枝撕开乔念后颈的抑制贴，手指轻按乔念的腺体：“你心里不是还有你期待的温柔老婆么，所以想好了再说，要她，还是要我。”


    乔念不假思索，没有犹豫：“要你……”


    她要眼前。


    楚京枝：“可是你梦里的女儿，梦里的蝴蝶怎么办？”


    乔念泪流满面：“我不知道……”


    她要眼前的楚京枝，她要当下。


    可未来的女儿怎么办，她真不知道。


    那么可爱的小女孩。


    避免了她花房的那一场大火。


    乔念流着眼泪闭上眼睛。


    楚京枝气笑。


    气得咬牙切齿。


    想咬死乔念。


    竟然还不知道？


    让她选择，她就选择，她就不知道把两个选项并到一起全选？


    还是觉得她不温柔，是吧？


    怎么都觉得她不够温柔，是吧？


    还不认为她就是她未来的温柔老婆，是吧？


    楚京枝火热又气怒的信息素飘向了乔念，她握住乔念的手，逐渐合上乔念的大拇指和小拇指。


    “笨死你得了。”


    楚京枝俯首在乔念的右耳边，轻咬乔念的耳垂，命令：“乔老师，取悦我，现在。”


    “我……我没洗澡。”乔念还惦记着。


    楚京枝气道：“谁稀罕碰你，是让你碰我。”


    第86章 二更


    翌日清晨，楚京枝在乔念的闹钟声中醒来。


    闹钟是从轻缓逐渐上升的铃声，听起来很温和，不会叫人很难受。


    乔念这人，连闹钟音乐都像她本人的性格。


    今天周二，楚京枝还要去上班，这闹钟是她昨晚在又软又颤时回头提醒乔念给她设的，当时她膝盖跪在床上，回头时脑袋往前冲了一下，差点撞到床头，被乔念用手挡住了。


    楚京枝手伸进枕头下面摸索手机，没摸到，又伸到旁边，不知道摸哪去了，摸到一团软，又一团软，笑着摸了一会儿，总归是摸到手机了，关掉闹钟睁开眼，按亮手机，早上6：40。


    乔念手机的屏保是……她们俩和婆婆的合照，是陪婆婆在O市玩的那天拍的照片。


    那日天气好得不真实，随手一张照片就拍得很好看很出片，乔念设的这张是谭姐的抓拍，她们两人当时正在小吃摊位前教婆婆比心，她比心对婆婆笑，婆婆被她逗笑，她和婆婆都没看镜头，而乔念正看着她。


    楚京枝抬眼看向乔念，乔念刚刚被她摸了又摸，正脸红地看着她，不知道已经醒来多久了。


    “你没删光所有照片？”楚京枝问。


    乔念垂眼：“不舍得删。”


    她之前删过一次，删得很彻底，删得也很后悔，至今都没敢跟楚京枝提过。


    “又装，”楚京枝伸手掐乔念的耳朵，“半个月前的能耐呢？”


    “没有了，都没有了。”


    楚京枝哼声：“醒多久了？”


    “六点醒的。”其实没怎么睡，她昨晚和今早都摸到了楚京枝的柔软发丝，细细地捻在手里，好似碰到了楚京枝的心一样，令她满足，睡不着。


    楚京枝看乔念的左脸，还肿着，其实肿得没多高，只是乔念的脸漂亮，肿起一点就破坏了她脸上的美感，就让人觉得好像肿得很高。


    “有事？”楚京枝发觉乔念的目光很灼热。


    “等我脸好了，”乔念向上提了提楚京枝的被子，垂着眼问，“我可以亲你吗？”


    昨晚楚京枝没让她亲任何地方，说她脸肿着，让她少动嘴。


    楚京枝的目光随着乔念的手指移动，修长，灵活，有力，速度也要快死了。


    一回两回三回都不知疲倦。


    “不可以，想什么美事呢。”


    “……”


    乔念眼睛垂得更深了。


    委屈死乔念得了，这眼睛垂的。


    楚京枝扇人家一巴掌，又给人家一甜枣，翻身趴到乔念身上，手指轻点*乔念的下唇瓣。


    拨开唇瓣，手指探进去，在乔念的齿间移动。


    昨天从沙发挪到床上，又挪到了浴室里，之后乔念洗了澡，刷了牙。


    楚京枝盯着乔念委屈巴巴的眼睛，轻声笑：“或者，看我的心情。”


    乔念便没了委屈，唇角抿出了梨涡笑。


    亮了床头灯，楚京枝肌肤一片盈润光洁，乔念忍不住看楚京枝，看得楚京枝都有了两分不自在。


    楚京枝抚乔念肿起的脸：“还疼吗？”


    乔念摇头。


    楚京枝：“今天我上班，没空给你针灸，不然放放血，能消肿得快点，你回去自己吃点降火药，多热敷。”


    乔念点头，又期待地问：“可以在微信上问你吃什么降火药吗？”


    楚京枝：“想加回我微信？”


    乔念心虚点头。


    楚京枝：“门都没有，你以为我跟你谈恋爱呢？”


    “……”


    乔念的梨涡就消失了。


    长长的眼睫，轻轻地颤抖。


    楚京枝笑了笑，紧紧贴着乔念，手指撩拨乔念的唇：“又装可怜，快点把脸养好了，下次用这儿。”


    楚京枝摸到乔念的舌：“或许我高兴了，让你加回微信，也说不定。”


    乔念的梨涡就又笑了出来。


    早餐后，乔念开车送楚京枝去上班。


    窗外阳光大好，天空清澈湛蓝，车依然多，依然拥挤，但不会叫人觉得时间很漫长。


    相反，乔念还觉得时间有些太快了。


    她昨晚在落地窗前看到了楚京枝后腰的玫瑰，她还在落地窗前亲手摸到了，那朵玫瑰会在楚京枝呼吸最急的时候变红，变艳，随着楚京枝的颤抖，那朵红玫瑰像会开花一样。


    乔念边开车，边默默地回想。


    楚甜花和温姿正在群里斥责楚京枝想一出是一出，之前不是还失恋到去旅行冲浪吗，好家伙，刚回国，回国的机场都没出呢，小丫头就变了，昨晚还抛下亲妈一个人在酒吧，跟人家Alpha跑了！回头草吃得也太快了，楚甜花义愤填膺，小声叨叨。


    楚京枝回：【乔念是好乔念，就是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她双亲在她十岁时就过世了，童年就已经失去了快乐，变得敏感沉默，婆婆年纪大了，小姨工作又忙，乔念这十三年只学会了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没学会怎么面对怯懦和恐惧，她也没对家人露出过，所以她家人也没意识到她的问题，她前阵子遇到点事，有些钻牛角尖了，我好好教教她，以后不会再发生前阵子的事了。】


    窗外有些红枫还未落，阳光穿梭红叶落在楚京枝发信息的侧脸上，一片宁静的温柔。


    楚京枝没有插科打诨，对面的两位母亲就懂了。


    楚甜花：【好吧，妈妈知道了，你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楚京枝：【啵】


    温姿却问：【你和乔念说过小竹的事吗？】


    楚京枝微怔。


    落在键盘上的手指慢了几秒。


    乔念敏锐感觉到楚京枝的停顿，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我妈问我喝完酒头疼不疼。”


    乔念紧张：“那你头疼吗？”


    楚京枝娇嗔地向乔念瞪过去：“你还不知道我疼不疼，舒不舒服？我昨晚说了几次不行，你还一意孤行，还记得吗？我嗓子都要哭哑了，你手长得漂亮就那么为所欲为？”


    “……”


    只单方面取悦了楚京枝的乔念缩了缩右手，默默闭嘴。


    京枝姐真的……不太温柔。


    楚京枝回道：【还没说，以后说，上班了，不说了。】


    车停到医馆前，还有些时间，楚京枝没下车，坐在车里看乔念。


    上班的朱杏灵已经认识小乔美女的车了，仔细看过来，看到了坐在副驾的楚京枝，笑着挥手。


    楚京枝笑着按下车窗：“早，吃早餐了吗？”


    朱杏灵凑过来：“两位美女早，吃了，楚医生还不舍得下车呀？”


    朱杏灵看到楚医生的脸了，还没看到小乔美女的脸，小乔美女戴着口罩，朱杏灵想探头看。


    楚京枝伸手要掐朱杏灵，朱杏灵笑着跑开了。


    关上车窗，楚京枝笑着看向乔念，忽然收笑问：“苏及是那个及？”


    乔念：“……荆棘的棘。”


    楚京枝双臂抱肩：“说说吧，我的小金。”


    乔念：“……”


    金丝雀的金吗？


    楚京枝倒是忽然来了兴致：“金丝雀，梨涡，金涡，鸟窝，以后叫我Mommy吧。”


    不知道Mommy和前面的词汇有什么关系的乔念：“……换一个吧。”


    楚京枝：“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先说苏棘吧。”


    “……”


    早高峰，路上的车在前行中焦急地走走停停，乔念和楚京枝坐在医馆前的停车场里，不紧不慢地聊着，乔念的声音始终温和。


    “苏棘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室友，Alpha，我跳过两次级，所以她比我大两岁，平时她很照顾我，我就也很信任她，那次是要参加兰花交流会，我调整了我母亲培育兰花的方法，培育了三年，培育出了新品种，即将去参加交流会的时候，婆婆身体不舒服，我让苏棘替我去，苏棘因为她母亲生重病，需要钱，她就为那盆兰花署名了她自己的名字，卖掉了那盆兰花，还把之前偷看的我的方法和我妈妈的方法卖了，好在她偷的我妈妈的方法也是我调整过的。”


    楚京枝与乔念脾气上的不同，就是乔念总是不温不火，楚京枝则很容易火大。


    楚京枝被气得不轻：“当时这事是怎么处理的？”


    乔念：“交给校方处理的，校方不想闹大，问我这边的意见，我知道苏棘的母亲确实有重病，需要钱，就商量着只记了苏棘大过，但兰花已经拍卖交易，对方当时出价八十多万，不想退还，培育的新品种的方案也已经被看到，小姨主张起诉申请保护，确保市面上不会出现我的兰花的品种，婆婆不同意这样做，婆婆觉得时间会很慢，人心总是贪婪的，难保市面上真的不出现，最后婆婆就找了我奶奶那边一起出面压下来的，我阿妈姓孟，孟家原本给我阿妈安排的结婚对象是控制局军校校长的女儿，我阿妈拒绝，我奶奶那边一直很生气，所以奶奶和婆婆这边来往很少，阿妈过世后，奶奶来找我，让我和她回家，我拒绝了，奶奶就更生气了，自那以后，我给奶奶打电话，她都很少接，到现在只逢年过节通个电话，但她每年都会给我账户里打钱，也出面帮我处理了兰花的事，所以待我也算不薄。”


    楚京枝一直耐心地听着，没有打断乔念。


    直到乔念说完，楚京枝轻声问：“你阿妈有哥哥或者弟弟吗？”


    乔念：“有个哥哥。”


    楚京枝便理解了。


    女儿不听话，老太太可能不仅生女儿的气，还很不喜欢乔念的妈妈，甚至会觉得女儿的空难都是乔念的妈妈害的，就慢慢当作从没生过这个女儿。


    楚京枝：“大伯为人怎么样，和你有联系吗？”


    乔念摇头：“没有，他们一家很早就去国外定居了，但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飞机很近，他们也没有去看过我，我听阿妈说她小的时候，大伯还喜欢带她玩，后来长大了，可能观念不同性格不同，就慢慢疏远了。”


    难怪乔念好像只有婆婆和小姨两个亲人。


    乔念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很孤单吧，本就性格孤僻，不喜欢社交，可能开组会的时候被歧视种族的人歧视，乔念也不会跟对方有冲突。


    楚京枝抬手，轻轻摸了摸乔念的头发：“以后小金有Mommy。”


    乔念：“……”


    楚京枝失笑开，又摸了摸乔念的脸，刚好乔念右边的脸是没有肿的脸：“念念，你还有婆婆和小姨，有乔乐兹，她们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以后要记得让自己依赖她们，像我一样，我到现在都很依赖我妈妈和我阿妈，所以我过得很快活，我们小的时候总想着长大以后不要依赖她们，要独立，但我认为，我们要做的是经济上不要依赖她们，精神和感情上还是要依赖她们的，不然血缘关系的意义是什么？完全各自生活的人类吗？念念明白吗？”


    乔念忽然觉得楚京枝很温柔，垂着眸眼，鼻子发酸：“嗯，明白了。”


    第87章 一更


    但是话说回来。


    “现在呢，苏棘和史丽娜纵火的事怎么样了？”楚京枝问。


    这个苏棘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乔念大学时候放过她，现在竟然还敢合伙要烧乔念的花房。


    气死她了。


    这苏棘明显内心就是贪婪的恶人，即便她母亲没有重病，可能也会对乔念做出同样的事。


    苏棘就不怕花房里有人，不怕烧死人？


    楚京枝越想脸越沉。


    乔念：“有证据，还没动人，她们好像有保护伞，局里不想打草惊蛇，想钓大鱼。”


    楚京枝皱眉，钓大鱼怎么了，还不许普通人泄愤了吗？


    楚京枝问：“你是和控制局的哪个人联系的，方便把她手机号给我吗……你应该方便，就是不知道她方不方便，这样，我不为难你，你问问她吧，如果她愿意，你再把她手机号给我。”


    乔念沉吟问：“你是想帮她钓大鱼吗？”


    楚京枝：“……”


    真是聪明死乔念这个大聪明了。


    钓什么大鱼，是要给她出气。


    在出气做事之前先问问乔念的朋友，她做什么事情不会影响到控制局的计划，她再去做。


    她钓鱼干什么，她又不是钓鱼佬。


    乔念是不是真以为她不再喜欢她了？


    楚京枝笑着摸摸乔念腿，暗里咬牙，语调勾得妩媚：“真是聪明宝宝。”  ：


    乔念被摸得腿酥酥的，又被夸得低眸，弯起梨涡：“京枝姐最聪明。”


    楚京枝：“……”


    你这个大聪明最聪明。


    “行，你回A市吧，我去上班了。”楚京枝看时间差不多了，开门下车。


    乔念心里忽然一急，探头看楚京枝：“明天周三，我不回去了，晚上来接你下班？”


    楚京枝俯身冷眼：“乔老师，你还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呢？我本来也就看你脸能顺眼点，现在你脸还肿了，回去好好养脸，等我电话，周三没空理你。”


    乔念：“……”


    楚京枝去上班，乔念坐在车里没有立即开车走，一直目送着楚京枝玫红色风衣的背影到楚京枝走到医馆前，自动门打开，那抹玫红色消失在门口，她才收回视线。


    静静地感受此时心里的满足感，周遭车流不断，行人匆匆，但她偏头看楚氏医馆的门匾，心里却没有生活节奏太快的焦虑感，多的是满足与宁静。


    小姨让她热烈地追求楚京枝，她追了，但不是用热烈的方式，用了个苦肉计，结果是她变成了被楚京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金”了。


    这样已经很好，总比楚京枝完全不理会她要好。


    乔念低眸浅笑。


    乔念听楚京枝的话依赖家人，将此次进展情况发给小姨，简言之说自己对楚京枝说谎牙疼脸肿是被小姨打的，楚京枝心软见了她，而后楚京枝生气她说谎，说以后都不许她主动找楚京枝，只能等楚京枝主动联系她。


    乔念：【小姨，我是该听话，还是继续追？】


    乔锦先是发来了一段长达60秒的语音。


    乔念：“……”


    大概是破口大骂她拿小姨说谎的事做苦肉计，不敢听。


    之后乔锦发来了23秒的语音，乔念才按下播放。


    乔锦：【先听话等，但最多等三天，她三天不联系你，你就去找她，不然她万一有新欢了你都不知道，你要是没理由去找她就叫我，我陪你去找小枝，我还一直没请她吃饭，小枝应该会卖我一个面子，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没听我刚刚发的语音？老娘什么时候——】


    乔念按了暂停没再听。


    但幸好她跟小姨说了一声，不然以她的性格，楚京枝不让她主动联系，她就真的听话不敢联系，会一直等下去。


    乔念坐在车里又思忖片刻，发微信问陆闪闪关于楚京枝要电话号码的事，介绍说楚京枝是婆婆的医生和她正在追求的人，解释她们全家都很信任楚京枝，陆闪闪笑回了两句“知道了，可以”和“乔念，你可以啊”。


    乔念轻翘唇角，将陆闪闪的号码和名字职位发到楚京枝的短信里。


    发送失败。


    乔念：“……”


    她号码好像还被拉黑着。


    乔念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相同的信息，另外附了一句问可不可以把她的黑名单解除的话。


    以防陆闪闪的信息和她给楚京枝的留言被人看到，乔念将纸条折成了千纸鹤，但直接拿下去给正在上班的人，又好像她在影响人家医生上班，瞻前顾后着将千纸鹤夹在一本人体经络穴位的书里，拿下车去找“灵灵”。


    朱杏灵正在接待台前，乔念走上前，温声递出书说：“您好，麻烦把这个给楚医生，谢谢。”


    还有五分钟到上班时间，朱杏灵笑着接下书对小乔美女说马上去送。


    很快朱杏灵空着手回来了，乔念确认已经送到，再次道了谢，离开医馆。


    两分钟后，乔念手机短信一声响。


    楚京枝：【你是特工啊？】


    乔念瞬间翘起了唇角，手机号应该是已经解除了。


    乔念问：【京枝姐，你快到发热期了……需要我吗？】


    诊室里，楚京枝看了眼乔念发来的得寸进尺的信息，没理，放下手机，笑着将千纸鹤沿整齐的折痕复原折了回去，放在桌上看。


    乔念这位特工，楚京枝点了点千纸鹤的脑袋，做事认真得真是有点可爱。


    还有这本经络穴位书，楚京枝笑着翻开看，里面还划线做了笔记。


    乔念是在中午11：05收到楚京枝的回复的。


    楚京枝：【需要你的时候就叫你了，好好当你的小金，问什么，有空学学别的金丝雀是怎么做的。】


    乔念：“……”


    别的金丝雀是怎么做的？


    虽然她没有认识的朋友在给金主做金丝雀，但想也知道，大概是乖乖等着，不吵不闹，不提要求，不求更多。


    总之，楚京枝不想理她。


    也是，她有七条罪，楚京枝哪里还会愿意理会她，又更何谈像以前一样喜欢她，给她好脸色。


    这若换成小姨，小姨可能要连骂她十条60秒，都不愿意给她好脸色，见了她就要骂她。


    现在已经很好了。


    楚京枝安慰她的时候也很温柔。


    她已经很幸运了。


    金丝雀要知足。


    乔念中午回到A市，简单吃了一口饭，到工作室处理事情。


    小桃店长看到她立即迎上来：“乔老师，魏大小姐回国了，刚定了好多花和好多香水，点名让你亲自送她家去。”


    乔念接过来看订单，数目都不小，和在蔺烟店里下单时的大手笔一样。


    乔念：“你问她我不去的话她退不退单，退单就不用准备做花了，不退就让别人去送。”


    小桃觉得这事不容易，担心问：“那如果她不退单也不让别人送呢，如果别人送了，她线上差评的话，会影响店里评分，我和她太熟，她当我面扔了花都说不定。”


    乔念思忖须臾：“让温蕊去送试试，差评也没关系。”


    温蕊在傍晚时回来，还带回来了魏蓉送给店员们的巧克力。


    小桃震惊：“你怎么办到的？”


    温蕊还是温温柔柔的模样，温柔笑说：“不管魏小姐说什么，怎么挑剔，微笑解释和微笑听着就好了。”


    小桃：“……果然还是得以柔克任性啊。”


    乔念在一旁听得向温蕊投去一眼，温蕊确实是她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乔念低头修剪花枝，之前楚京枝来店里见到温蕊的时候就提过一句她新助理好温柔，那时楚京枝单纯是欣赏温蕊的温柔。


    下次楚京枝再来，会着重强调温柔这个词吗？


    乔念心里一紧，剪错了花枝，把完整的一朵百合花给剪了下来。


    乔念：“……”


    翌日清晨，气温偏低，但空气很好，呼吸清冽，令人神清气爽。


    乔念和谭美菊沿湖畔晨跑，乔念穿纯白色的运动服，谭美菊穿青灰色的运动服，两人步速一致，年轻整齐又有力量，清晨同样起得很早的乔老太笑着看了会儿两人，之后乔老太在门前练起八段锦。


    落地的高高的手机支架上夹着手机，里面播放的是楚京枝发给乔老太的楚京枝练的八段锦动作。


    宗慧陪老太太练八段锦活动筋骨养气血，阿姨们扫院子落叶的，在外面擦灰的，又有清晨的饭香从厨房后窗那边飘过来，一大清早热热闹闹，又有一份宁静祥和在其中。


    “咦，小慧，”乔老太穿白色太极服，外面一件紫色外套，奇怪地嘀咕，“你看看，我这动作对吗？怎么好像和枝枝的不太一样呢？”


    宗慧笑：“我给您录一下，您一会儿问问楚医生？”


    乔老太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吧。”


    上次她和乔乐兹在花房门口偷听了乔念和楚京枝的关于乔念有喜欢的人的谈话后，虽然她相信乔念没有喜欢的人，但这问题终究是出在自家孩子身上，乔念又没明明白白地和她说没有喜欢的人，她现在无法坦然地联系楚京枝。


    楚京枝刚回国那天，她们两人吃的那顿饭，看似吃得很和谐，但偶尔语停时，还是会感觉到空气里飘着一丝尴尬，她越避开不提乔念，越显尴尬，她现在哪里还能心安理得地联系楚京枝，让楚京枝给她纠错，心里很对不起楚京枝。


    乔念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什么都不和她说，这反叫她很担心。


    又练了一会儿，乔念和谭美菊从那边跑过来了。


    “宝贝们跑完啦，”乔老太笑着迎上去给俩孩子递毛巾擦汗，“别凉着，快进去消汗。”


    乔念昨天热敷了很多次，药也吃了，脸已经消了一些肿，但还戴着口罩：“婆婆今天气色很好。”


    “啊？是嘛？八段锦果然有用呀。”老太太喜滋滋地抬手摸脸。


    乔念：“我上去洗澡换衣服，陪婆婆在湖边走走吧，婆婆多穿点。”


    “哦呦，”老太太新奇，“念念牙不疼了，兴致都高了呀，好。”


    过了一会儿，祖孙俩沿湖畔散步，绕了一圈回到水榭时，乔念已将她对小姨说的那些话都讲给婆婆听了。


    楚京枝教她的话，她记在心上了。


    末了，乔念说：“我这两天对京枝姐解释清楚了，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只是胆小才选择退缩，虽然现在还不能回到之前那么好，但京枝姐愿意理我了，所以婆婆也不用担心了，还可以像之前那样联系京枝姐。”


    婆婆听完已经红了眼眶：“念念是怕东怕西的胆小鬼，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枝枝。”


    乔念点头：“嗯。”


    婆婆把乔念拥到怀里：“可胆小鬼自己的心里多难过啊。”


    乔念笑：“现在已经好了。”


    婆婆：“念念以后真的敢坐飞机了吗？”


    “应该敢了。”毕竟还没坐上飞机，乔念没将话说死。


    婆婆是个积极乐观派，笑着拍乔念：“那就约枝枝去一次短途旅行呀，看看一小时能飞到哪里，去玩一天，让枝枝看到你的变化，你做出行动了，人家才能相信你呀！”


    第88章 二更


    L省兰市，周三，细雨蒙蒙。


    荆棘玫瑰花卉店内，楚京枝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穿深灰大衣，拿着iPad站在夏琳身后，听夏琳与老板苏棘的讨价还价。


    夏琳将眉头挑得老高，气场拿得足：“苏老板，我们剧组已经拍完一半，剩下的至少还要拍一个半月，十一月中旬到元旦结束，你就按45天算，这都够你赚的了，我也是朋友介绍来的，听说你这里花好上镜漂亮，我才过来找你，等剧上线，还能给你免费宣传花店，所以你再给我打打折，如果价格可以，我今天就在你这定了，现在就交定金，如果你还是让不了价格，我就去别家花店看。”


    苏棘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盘算着，一天两个花盒，一盒价格1000至3000不等，按均价2000算，一天两盒共4000，拍摄周期45天，总价18万，今天运气好，来了这样一个大单，可如果打8折，14万4，少赚3万6，还是不舍得。


    苏棘温柔笑说：“真是不好意思，Linda老师，我们花店的花都是从新西兰意大利等地空运过来的，利润真的很少，而且平时我们花店都是不打折的，这样吧，我最多给您从9.5折让到9折，我每天再多给您送一些花，也都是两三百元一朵的，Linda老师看这样可以吗？”


    夏琳回头看身后的人：“温助，你算一下看看超没超过我们的预算。”


    楚京枝点头，在iPad上写写算算，边用冷漠的余光瞟苏棘。


    她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苏棘是个贪得无厌表里不一人面兽心的人，但来之后很意外苏棘竟是一个温柔型的Alpha，一身燕麦色的长裤与毛衫，暖棕色的长发挽着，唇色是温柔的浅豆沙，笑起来很温柔有亲和力。


    难怪乔念说大学时候很信任苏棘，这样一位温柔室友很照顾乔念的话，乔念很难不信任吧。


    虽然AA恋难以解决信息素的问题，乔念又有信息素失衡症，两人完全没可能，但苏棘的外表看起来真的很像乔念喜好的“温柔”的理想型。


    乔念对这个苏棘有过好感吗？


    苏棘这个杀千刀的。


    楚京枝低声：“Linda老师，可以，没超预算。”


    楚京枝和乔念在酒吧门口被人拍过照片，苏棘又要在乔念花房放火，说明苏棘一直默默关注着乔念，兴许苏棘看过她和乔念的照片，所以楚京枝戴帽子口罩压低存在感地站在夏琳身后，以防被苏棘认出来。


    夏琳痛快道：“行，那就这样，苏老板开单子吧。”


    苏棘热情微笑：“好的，两位老师请坐，喝点茶稍等，我做一下合同单子。”


    转身，苏棘温和的笑容就立即扬得高了很多，这笔大单让她满意到兴奋。


    苏棘很快将订单合同拿来，夏琳仔细看过后准备签字，这时忽有五六个戴口罩的人破门而入。


    有人提着伞，伞淋得都是雨，他们鞋底也脏，瞬间踩脏了苏棘的店。


    众人拿直播手机的，录像取证的，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干架的，各个动作看起来都气势汹汹，其中领头人是曾被苏棘恶意打压到闭店的老板，看到有两名顾客在场，先提醒道：“美女你们别在她这订花，别人家卖100的，她家都卖300！”


    苏棘心里发急，别坏了她的大单，立即叫保安过来，一边温和制止拍摄，一边温声安抚Linda老师说没有这样的事，而旁边的店员完全不敢出声。


    夏琳点头表示理解。


    苏棘温和道：“我家店定价高，是因为我家花卉保存得好，采购源头也是从国外空……”


    那老板瞅着夏琳：“她用相似花充当国外种植基地的花，你们可别信她！”


    苏棘微微沉声：“几位顾客，请你们不要恶意中伤我家花店，你们是同行吧？恶意竞争到这个地步，真的有些过……”


    那老板又瞅夏琳：“她嫉妒心重，见不得别人家花卖得比她好，她天天耍阴招，搞得我们线上花店全是差评，别买她家花，坏了你们自家的运气！”


    苏棘急道：“你有证据吗，请不要空口……”


    苏棘话未说完，夏琳起身：“苏老板，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剧组不能选择有争议的花店，不然被网友扒出来影响不好，温助，我们去别家看看。”


    15万！别跑！


    苏棘急得拉住夏琳胳膊：“Linda老师，您别信他们……”


    夏琳眉头皱得很深地回头看夏琳，夏琳死活不松手，楚京枝上前挥手阻挡苏棘。


    三人拉扯起来，正巧地上滑，苏棘突然不知道是被别人绊了一下还是被自己绊得险被摔得踉跄，身体滑稽地晃了好几下，楚京枝伸手扶了一把，才站稳。


    苏棘心有余悸：“谢谢。”


    楚京枝低头友好：“客气。”


    夏琳：“温助，我们走。”


    楚京枝跟上去，余光扫了眼苏棘的手背，已经划出一道血痕，正向外冒血珠，苏棘未发现，眼底闪过气急败坏的怒意，转身和那几人吵起来了。


    楚京枝好心情地上车，夏琳开车出去，楚京枝脱了外套听歌。


    过了一会儿，闹事的几人开到她车后，在路边汇合，手机递进来，他们拍下了苏棘气急败坏到气哭的嘴脸，给楚京枝看，楚京枝看得心情甚好。


    被人搅黄丢了大单哪个能不气，苏棘怕是一个月都吃不好饭，想起来就胸口发堵，憋气难受。


    “楚姐，我们做得还行吗？”


    “漂亮死了，”楚京枝笑着把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上，抬眼把手机递回去，笑着挥手说，“走啦，请你们去吃饭，吃大餐。”


    夏琳还没走出角色：“温助，你这是帮谁出气呢？”


    楚京枝再看苏棘被气得用力呼吸大口喘气和双眼通红的模样，笑着勾唇：“帮我家宝贝妹妹呗。”


    夏琳：“啧啧啧，瞧楚姐美的。”


    楚京枝笑得美，眼里又飞快闪过漫不经心的狠，转瞬消散再次笑出来，还是那副笑得慵懒妩媚的姿态，手指卷着发丝轻笑道：“我错过的我家妹妹受的委屈，京枝姐当然要一点点地帮她发泄出去了。”


    她楚京枝的人，她不允许再受委屈。


    乔念周二送楚京枝上班，两人分开，到周五，楚京枝还没有联系她。


    小姨说让她最多等三天，婆婆说让她约楚京枝一起去旅行。


    宝宝说……她这几天还没梦到宝宝。


    乔念就带上花，开上车，在繁星明亮闪烁的夜空下，奔往有楚京枝的城市了。


    前天下了雨，细雨绵绵，今夜晴空万里。


    她下午有事，在Orchid和小姨开会，没能到医馆接楚京枝下班，现在开车过去，到楚京枝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


    发信息给楚京枝：【京枝姐在家吗？】


    楚京枝：【？】


    楚京枝：【我不是不让你主动联系我？不听话？】


    乔念：【婆婆和小姨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正发热期趴在床上玩玩具的楚京枝看笑了，又会装可怜，又会耍小聪明。


    楚京枝：【在，我们一家三口都，有胆量就进来。】


    楚京枝拿出玩具，被打断了兴致，不高兴，但打断她的人是乔念，她有法子要回来，便也没有继续不高兴地拉长脸。


    可她本打算明天带着苏棘气得要命的视频去找乔念，乔念却先她一步找来了，不乖不听话，该罚。


    楚京枝腿软了一会儿，放下睡裙的裙摆，倚在窗前向外看。


    今晚月色很美，一轮圆月高悬，周围数颗明亮的星星环绕，泳池里映着星月的波光。


    楚京枝穿着一身奶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睡裙上从胸口到裙摆绣着五六朵红色玫瑰，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


    乔念来过她家，来过她卧室，乔念今晚若是进来了……乔念住哪？


    楚京枝正想着，双眼忽然一亮。


    一架亮着红绿灯光的无人机飞到了她窗前！


    下面悬着熟悉的红绸布条。


    楚京枝推开窗向楼下大门外望去，白色保时捷旁，身穿白色长大衣的乔念长发披肩，风吹得发丝向后飘去，露出双耳上发亮的白色珍珠耳环，正双手控制无人机的遥控器，抬头看楚京枝。


    见楚京枝下望，乔念抬脸露出笑，笑得又乖又美，肤白貌美，梨涡很深。


    楚京枝心底扑通扑通乱了节奏，咬了咬唇，伸手取下无人机下面的布条看。


    熟悉的字体，标准秀美的小楷。


    「京枝姐：


    我想约你明天去旅行，乘飞机的短途旅行，看山看海看草原，或是只是看你眼中的云，可以吗？」


    楚京枝收下红绸条，在食指上绕了两圈，淡漠地关上窗，淡漠地拉上窗帘，这才笑出声来。


    不气人的乔念，确实很可爱。


    但坐飞机，乔念真的行吗？


    楚京枝拿上手机穿上长外套下楼，温姿和楚甜花正在看电视剧，见她下楼，问她干什么。


    楼下拉着厚重窗帘，不然夜里客厅开灯，会让外面把客厅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们不知道有人来找她们的女儿了。


    楚京枝随意地笑笑：“去拍两张照片，外面夜色好看。”


    楚甜花立即起身：“妈妈陪你去。”


    楚京枝：“……是乔念来了，你坐回去。”


    楚甜花：“……”


    温姿：“。”


    楚京枝走到门口，按开电动大门，乔念的车开进院子。


    楚京枝拢着外套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看抱着花开门下车的乔念。


    第89章 一更


    蓝色的泳池里，倒映着皎白的月光和璀璨的星空。


    柔和夜风轻吹，一片红叶飘落到水面上，随风轻轻地飘浮。


    夜风使水面荡起了波纹，水里*的两道人影就也轻轻地摇晃了起来。


    乔念初下车时的步调有些缓慢，之后她目光所及之处是楚京枝在月下漂亮的模样与明媚的双眼，乔念的步调便快了起来，快步走到楚京枝的面前。


    乔念怀里抱的是红色系的花束，热烈的红玫瑰为主，里面夹了几朵白玫瑰，青绿的叶子从里面探头探脑地伸出来，摇曳着的小叶子在晚风中像在对楚京枝打招呼。


    “京枝姐，我……”


    “闭嘴。”


    “……”


    楚京枝冷淡地看着不听话的乔念，目光里似乎不仅有对追求者的冷漠，还有对不听话的金丝雀的不悦，但其实更多的是在看乔念的左脸，脸已经消了肿，应该也不牙疼了，完全恢复了乔念的漂亮模样。


    乔念不知道，当婆婆在她诊室里非常“不小心地”第一次露出乔念照片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很喜欢乔念的这张脸，在花房中的乔念太清澈美好，完全就是她的理想型初恋。


    乔念被楚京枝瞪得抿唇不安：“对不……”


    “嗨，”楚京枝打断乔念，低头对摇头晃脑的小绿叶打了招呼回去，指桑骂槐说，“你家主人又祸害你们啦，把你们摘下来送到不会养花的人家里，主人不听话，做事也没分寸，难为你们跟着她了。”


    乔念被讽得低下头。


    而后，乔念轻声说：“我会。”


    “嗯？”楚京枝抬头眯眼。


    乔念努力直视楚京枝的双眼：“京枝姐，我来你家了，你家里就有会养花的人了，以后不用再担心养不好花。”


    “……”


    说完，乔念又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头抬起来，话都说出来了，”楚京枝脸微热，边睨着眼瞪人，“还跟我装不好意思？在哪里学的油腔滑调？”


    “小姨教的……这次我没有说谎。”


    乔念确实不好意思，她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竟然夜里送花到人家的家里来，而且两位阿姨还都在家里。


    正如楚京枝说的，她很没分寸，但她觉得此时此刻大抵上算是小姨口中的热烈了，超出了她的理智范围，她也努力克服了心里的恐惧，她现在很想要面前的人，便不顾被骂的来了，不顾被嘲讽的说了。


    她想要和楚京枝一起去旅行，她想要楚京枝。


    乔念低眸了几秒，抬眼看楚京枝，清冷的目光再度染上了怀里玫瑰花的热烈：“京枝姐，我在你这里被扣没了分数，我怕我不来，只老实等着，你看谁都觉得比我好，所以我想努力争取一下，约你明天去旅行，京枝姐，可以吗？”


    这其实是楚京枝给她的底气，她装醉的那天，楚京枝拿口红逗弄她，前几天又握住她的手向下挪过去，隔日还点她的唇说让她快点养好脸，下次用这里，那楚京枝至少是喜欢她的皮囊的。


    她明白在楚京枝看来，她说迷信的谎话，她满口没真话，还伤了楚京枝，性格上没有半点好，但她皮囊应该尚可。


    感情不是等来的，机会也不是等来的，要争取，即便只是靠皮囊。


    楚京枝慢慢笑了，她喜欢极了乔念的改变。


    因为感情越深，才会越主动啊。


    才会不顾理智来找她啊。


    “无人机玩得不错。”还很可爱。


    乔念心里稍松了口气。


    “婆婆和小姨让你送什么给我？”


    “……我。”


    “什么？”


    乔念抬头：“我。”


    “……”


    楚京枝没忍住低声笑了，侧过头去看树上沙沙响的红叶，正瞧见有两片叶子交叠在一块……两片红叶颈相交。


    可爱。


    听到楚京枝的笑声，乔念耳朵发热，心里安了心，好似她心里皱成一团的情绪被楚京枝的轻轻笑声抚平了。


    乔念迈步到楚京枝面前，将花递向楚京枝，期待地问：“京枝姐，可以吗？”


    好似楚京枝从乔念手里接了这束花，便是答应了乔念的约会邀请。


    楚京枝没出声，只垂眸用手指轻捻玫瑰花叶，花叶红艳柔软，散发着优雅的幽香。


    乔念紧张地等待结果。


    她在来的路上也紧张，但远没有此时此刻紧张。


    “再说吧，看我心情。”


    楚京枝淡淡地放下了手，没有将花束接到手里。


    乔念心里的期待一落千丈，目光恍惚地垂向地面。


    为什么努力了还是不行？


    是她做得还是不够吗？


    楚京枝看到了乔念的失望，感受到了乔念的悲伤，她心里也产生了惩罚乔念的快感。


    但这快感像极了鞭子抽在乔念身上时她的感受，又疼，又爽，又不忍。


    楚京枝回头看落地窗，窗帘完好，没有从里面透出光来，说明没人从里面向外偷看。


    “上车。”楚京枝擦过乔念的肩膀说。


    楚京枝先乔念一步走向乔念的车，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像嫌弃乔念的车一样，脱下外套坐在屁股底下。


    乔念不解楚京枝为什么拒绝后还会坐进她的车，但也只能跟过去，将花束放到前面，人跟着楚京枝坐到后面。


    乔念并腿坐着，坐得老老实实。


    楚京枝看一眼乔念的乖巧模样，失笑勾唇，拿出手机，调出手机里的苏棘的视频递给乔念。


    “……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了。”


    乔念低头看视频，楚京枝托腮看乔念。


    是楚京枝剪辑过的视频，剧情完整，但没露她和夏琳的脸，有人冲进苏棘的店里吵架，说苏棘卖花贵，以次充好，打压同行，搅黄了苏棘的一个大单，苏棘被气得满脸通红，高声嚷嚷着，但这几人边吵又边幸灾乐祸苏棘大单子跑了，苏棘憋气，逐渐被气哭，抬手擦眼泪，却看到手背上都是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伤了手背，哭得更气了。


    乔念看得吃惊，但也有隐秘的不敢表现出来的愉悦在心底悄悄出现。


    幸灾乐祸这事总归不是好品质，乔念不敢表露。


    楚京枝笑着观察着乔念的表情，抬手轻抚乔念的柔软发丝：“想笑就笑。”


    乔念这才笑出来一点，抬眼问楚京枝：“是你安排的吗？”


    楚京枝：“嗯。”


    乔念：“你也在场？”


    楚京枝瞪她：“我怎么那么稀罕你呢，休息日不在家休息，大老远跑去隔壁省兰市给你出气？我那么爱你啊？”


    乔念：“……”


    也是，她无意间把自己在楚京枝心里的地位想得太高了。


    楚京枝气她都不够呢，哪会特意为她去找苏棘。


    楚京枝抬起细润的手指轻勾乔念下巴：“不说别的，乔老师先说说，看到恶人被气哭，心里有开心一点吗？”


    乔念被抬得脸红，用眨眼代替点头：“有。”


    不管怎样，楚京枝安排这件事的那一刻，心里都是有她的。


    除了婆婆和小姨，楚京枝是最将她放在心上的人了。


    楚京枝笑着挠挠乔念下巴：“不过别多想，我这不是一分钱没出就养了你这位金丝雀小情人么，总要在别的地方给你找点快乐哄哄你，你才能回报给我，是不是？”


    乔念刚升起的愉悦又沉了下去。


    楚京枝叫她别多想。


    别自作多情。


    随后乔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某种愉悦又隐晦地升起。


    楚京枝倾身过来，柔软的手指触到乔念的唇，一下下地点着：“脸养好了，嘴也能用了吧，念念今晚的嘴巴这么会说，又这么软，真厉害，是不是？”


    乔念心跳阵阵慌乱，喉部无意识地吞咽口水。


    下一秒，她看到楚京枝撕掉了信素抑制贴。


    乔念呼吸一滞。


    她后脑被楚京枝轻轻按住，压低。


    “发热期，”楚京枝轻揉乔念的发丝，“宝贝帮京枝姐标记一下，京枝姐开心了，就陪你去玩。”


    楚京枝探过身来，舌尖含过乔念的耳垂，含了五六下，含得乔念身体发热发颤，楚京枝低语：“腺体旁边也要，还有，别让车晃得太厉害。”


    隔日一大早，楚京枝穿戴整齐背着包包抱着玫瑰花脚步轻快地下楼，楚甜花和温姿两脸无语地看着她。


    “这么早干什么去？”楚甜花问。


    温姿看表：“还不到七点。”


    楚京枝笑着把花放到桌上：“陪念念去玩，你俩在家帮我好好照顾我的玫瑰。”


    楚甜花：“……”


    温姿：“。”


    楚京枝瞪眼威胁：“花好不好看？”


    楚甜花：“美！”


    温姿：“……好看。”


    楚京枝笑着摸了摸两位母亲的脸，看了眼餐桌上的早餐，还不错，侧身叫阿姨：“阿姨，帮我打包两份早餐吧。”


    阿姨从厨房出来：“小姐，每天早餐都是三人份，可能只够打包一份的呀。”


    “没事，”楚京枝抢走温姿正要吃的南瓜饼，“温大夫少吃一点，就够打包两份了。”


    温姿：“……”


    阿姨在家里大佬楚京枝的指挥下，打包好了两份早餐，楚京枝笑着提着往外走。


    “对了，”楚京枝回头对叹气的温姿和失笑的楚甜花说，“以后你们俩早点回房睡，谁家老人十点多还在客厅看电视剧的啊？”


    弄得乔念昨晚还要去住酒店。


    温姿嘴唇不住地颤抖，楚甜花笑着替温姿说：“成何体统，快去约会吧！”


    楚京枝笑着出门。


    今日晴朗，天空的几朵云漂亮得似画家笔下的云朵。


    乔念的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但楚京枝上车后又恢复了冷淡模样，冷淡地打开早餐问乔念吃什么。


    乔念看了一眼，说想吃南瓜饼，楚京枝就撕成小块块，每到红灯停的时候喂给乔念吃。


    “昨晚辛苦了，”楚京枝淡淡说着这个话题，“今天多犒赏犒赏你这张又漂亮又会说又厉害的全能小嘴巴。”


    乔念被说得脸红不止。


    楚京枝笑着偏头看窗外的秋日景色，偶尔回味了一下昨夜那两回。


    到了机场，楚京枝就不再冷淡了，双手挽着乔念的手臂，一直紧贴着乔念。


    她能感到乔念偶尔会在人多和外面飞机起飞时深呼吸。


    前一晚乔念临走时要了楚京枝的身份证号，机票是乔念买的，楚京枝没问乔念去哪儿玩。


    乔念在红绸布条上说想看她眼里的云，她想，她也想看乔念眼里的云，所以去哪儿都无所谓。


    登了机，虽是头等舱，但依然是在密闭的空间里。


    楚京枝握住了乔念的手，手心温热，传递着热量给乔念。


    乔念对楚京枝笑：“谢谢京枝姐。”


    “闭嘴。”


    “……”


    楚京枝瞪着眼，又握紧了两分乔念的手。


    所有乘客陆续登机，机舱门关上，准备起飞。


    乔念发觉想象和真实身处其中的感受不太一样，虽然不再恐惧，但紧张，心跳得很快，像冬日里被冻得牙齿打颤，止不住。


    这时楚京枝忽然倾身过来，手抚乔念心口，在乔念唇边落下轻轻一吻：“不怕，念念，我陪着你。”


    以后每一次起飞落地，都陪着你。


    第90章 二更


    吻。


    很轻很柔的一个吻，很快就分开了。


    但楚京枝的手仍放在乔念的心口，好似这个吻不是吻在乔念的唇边，而是吻在乔念的心口。


    乔念无法移开视线地看着楚京枝的红唇，红唇一开一合地轻柔地说着陪她的话，叫她不要怕，乔念的眼睛发酸，很快就红了眼眶，匆匆低下头。


    楚京枝笑着抬起乔念的脸：“当我是什么坏人呢？我不会嘲笑你的恐惧，也不会嘲笑你的眼泪，至少这一个小时不会，乔念，别紧张，别怕。”


    乔念的泪光便晕得更开了。


    楚京枝温柔地握紧乔念的手，静静地陪着等着乔念的心情恢复平静。


    飞至云层之上，乔念望向窗外。


    她对云层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可以看到大团大团的白色棉花在飞机下面，像平时的世界倒过来，以往需要仰头看的遥远的云朵，变成了在很近很近的脚下，需要低下头才能看到。


    但记忆里具体的样子，直到此时才拾起，才变得真切，稀薄的，厚实的，梦幻的，像茫茫的白雪，像身体里的呼吸。


    “好看吗？”


    楚京枝侧头看乔念，看到了乔念眼中的云，戳了戳乔念可爱的梨涡。


    乔念点头，转头看向楚京枝，也看到了楚京枝眼中的云。


    乔念：“像西游记里孙悟空飞上去的天宫。”


    楚京枝听得笑了起来，笑得像莺鸟的歌声婉转动听。


    笑罢，楚京枝逐渐靠近乔念，在乔念的耳边说：“我觉得像那一刻。”


    乔念立即就红了耳朵：“……”


    楚京枝笑得就更快活了：“想什么不正经的呢，乔念？”


    乔念低下头去，又忽然抬头，虽然耳朵和脸都红得厉害，但她仍直直地看着楚京枝。


    楚京枝被看的笑容微停：“干嘛？”


    乔念轻道：“口红那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还是她装醉得来的。


    “……”


    楚京枝意外乔念竟然还敢提装醉的事，又意外乔念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你二十三岁了，蔺老板又是做那个生意的，你自己没试过？她应该送过你一些礼物吧？不许脸红，和你聊正经的呢，好好聊。”


    “……送过，但没用过。”


    “那你自己碰过吗？把脸转过来，不许看云。”


    “……洗澡的时候碰过，像洗脸一样。”


    “那你怎么那么会弄我？不许低头，抬头看我。”


    “……本，本，本能吧。”


    “……”


    真是个老实的孩子，还是个不会取悦自己和不会爱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体的愉悦，应该掌控在自己手里，不需要感到羞耻才对，而且取悦自己应该是每个女孩子都该学会的必修课。


    “乖宝宝，”楚京枝笑着捏捏乔念的指尖，“等Mommy有空的，仔细教教小金人体知识，保证你今生都不会忘，行了，转过去看云吧，火烧云都没你脸红。”


    “……”


    乔念面红耳赤地看窗外的云。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不自在过，哪怕蔺烟在她面前大放限制级言论，或是乔乐兹在她面前分享那些限制级书籍，她都能平常心地对待，或是淡淡听着，或是莞尔一笑，心跳也不会加速，但对象换成了楚京枝，她就局促得无法从容面对，心跳快得厉害。


    好在楚京枝没再继续聊下去，没让她再继续无措。


    过半晌，乔念脸上的热度褪去，转过来说：“京枝姐。”


    “嗯？”


    “你现在讨厌棉花糖吗？”


    楚京枝笑着晃了晃乔念的手腕：“干什么？也想找找我的弱点？”


    “是关心，”乔念不再无措，就恢复了从容，她认真地看着楚京枝，“刚刚想到云朵像棉花糖，就想起了你小时候，心里一直都有的担心无法再压下去，所以问问你。”


    楚京枝想，乔念有一颗细腻的心，还记着她小时候差点被拐就是被棉花糖骗走的。


    “确实不太喜欢，”楚京枝温声说，“我家人也都不喜欢，这个‘不喜欢’没办法避免，也不需要克服，棉花糖是食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影响到生活，所以也不需要强迫自己改变。”


    乔念：“……如果以后有机会一起去迪士尼，我会帮你避开棉花糖不让你看到。”


    楚京枝失笑：“好。”


    楚京枝看着乔念，乔念身后是窗，窗外飘着的是像棉花糖一样漂亮的云朵，楚京枝不疾不徐地说：“这和你不敢乘飞机不同，你不克服它，会影响到你某些时候的生活，不是说外面的风景一定比家里美、一定比家里好、非让你出去旅行，也不是说和家人一起看过更多的风景才幸福，如果想和家人一起去旅行，一路自驾过去也一样，只是我想，单纯于你而言，如果以后你的家人在另一个地方需要你，至少你克服了这个恐惧，就可以更快地到她们身边了，这样你就不会错过她们需要你的时刻，当然，你能和你家人一起乘飞机去旅行，也是锦上添花的事，不会让你家人很累，所以如果你真克服了它，对你来说真的是件很好的事。”


    乔念怔怔地看着楚京枝。


    在她出国需要坐飞机之前，婆婆和小姨给她找的心理医生用过这两个理由说服她——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你要多出去看看，以及难道你不想和你的家人一起去旅行吗？


    她当时无法被说服，因为她认为外面的世界是过眼云烟，外面的风景不一定比家里好，见世面也不一定需要用脚，不是非要出去，以及即便出去旅行，她也可以和家人坐房车去旅行。


    那时她没有喜欢的人，觉得窝在家里没有什么不好，直到受到关于楚京枝的刺激才走出那一步。


    而现在楚京枝说服她的理由是如果她的家人需要她，她可以更快地到家人的身边。


    如此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她。


    “想什么呢？”楚京枝在她眼前挥手。


    “在想，如果早些时候遇到你该多好。”乔念轻声说。


    楚京枝得意挑眉：“这话本医生可在患者那里听到过太多次了。”


    乔念：“……”


    她本来还想说谢谢的，好像忽然之间没了必要，不会被楚京枝接受。


    楚京枝又道：“但我们小金这话说得……我怎么听着最好听呢？”


    乔念便轻轻笑了，到唇边笑意逐渐加深，侧过头去笑看窗外的云。


    乔念想，即便这次旅行是“Mommy和金丝雀”的关系，她也很喜欢时隔多年的这次出行，并且永远都不会忘记。


    时间过得很快，飞机准备下降了。


    下降时，飞机穿过云层，有一点颠簸。


    “怕吗？”楚京枝轻声问。


    乔念摇头：“不怕。”


    从关闭舱门起，楚京枝就一直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此时也是。


    “话也别说太早，万一遇到更强的气流急流，看你怕不怕。”


    乔念安静。


    楚京枝心里微动，想要收回这句话，忽听乔念说：“我妈妈和我阿妈很相爱。”


    楚京枝微怔，而后点头。


    乔念想，妈妈和阿妈在飞机上的最后一刻，除了惦记她和家人，她们的手应该也像她和楚京枝此时此刻这样紧紧地握在一起吧。


    她们最后的对视，除了担心她和家人，应该是流着泪微笑着的吧，又或许是紧紧相拥着。


    我希望我们也能相爱，乔念在心里悄悄地对楚京枝说。


    飞机落地，楚京枝才想起来要和乔念自拍，就此松了乔念的手，牵了一小时，乔念的手已经有些湿乎乎的。


    两人自拍，乔念温和地望着镜头，楚京枝笑着比了个剪刀手，两人的肩膀没有靠在一起，但氛围还不错，楚京枝发给婆婆，故意说她和乔念是在飞机上偶遇的，已平安落地。


    婆婆：【哦呦呦，这么巧呀？】


    楚京枝：【是呗。】


    婆婆：【好缘分哈哈哈！拍得好漂亮！谢谢枝枝陪念念坐飞机～】


    乔念向楚京枝要了两人的这张合照，楚京枝还是没加她微信，隔空投送过来的，乔念发给小姨，终于在晚了很久后完成小姨要求的任务。


    乔锦：【哟，我打了你一巴掌，把你脸都打肿了，你还给我发照片呢？】


    乔念：【……好看吗？】


    乔锦：【你表情太冷，枝枝好看，行了，可别显摆了，我跟婆婆在一块呢。】


    小姨嫌弃完，反手给乔念银行卡转了笔旅行赞助。


    转账短信上的附言是：两个宝贝旅行愉快。


    下了飞机后，楚京枝再没牵乔念的手，也没再挽着乔念的胳膊，所以真的只是在飞机上的片刻安慰而已。


    乔念默默垂眼。


    之后楚京枝跟着乔念来到了今天的旅行地点，一家山中酒庄。


    乔念解释说酒庄的老板是她之前一位客户的好朋友，客户是做车的，新车上市发布会上的车展鲜花装饰是她做的，酒庄新酒上市的时候，她让小桃店长安排空运了一些花过来，小桃过来做过鲜花布置。


    酒庄原本主卖的是白酒，客户只有中老年人，但近几年策略转型，买了一些国外的酒庄，也卖各类葡萄酒，酒庄为了拿下年轻人的客户群体，让年轻人之间互相宣传新品，买酒带回去给长辈们在酒桌上喝，酒庄对外开放，请过许多各平台网红来拍过片，还卖现场调配的鸡尾酒，今年酒庄很火。


    酒庄建在山顶，凭门票进入后可以按两或者按杯另外付费品酒，山顶另有客房房间可以看云缠雾绕的山顶仙境。


    楚京枝就发现乔念真的很鸡贼，记住了楚甜花女士喜欢喝红酒，温姿女士喜欢喝白酒，从酒庄离开的时候可以给两位女士带些酒回去，讨好两位女士。


    另外她喜欢喝鸡尾酒，这边可以现调鸡尾酒。


    还有云雾缭绕的客房。


    她若喝多了，乔念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