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作品:《龙和姐姐[人外]

    终于提交了表格,丁依感觉自己被掏空。


    瘫在椅子上好半天,她才站起身。


    打开房门,走廊无人。左边的房间还能听到魏爸爸在挥斥方遒——估计老杨正对着今天的视频素材抓耳挠腮。右边的房门里,不时传来赵叮当“鹅鹅鹅”的笑声,不知道在看什么。


    丁依走下楼梯。她再次划开天井后门上的法阵,从黑暗寂静中一步跨出——


    一股暖暖的焦糖香,和明亮温暖的火光一起,扑面而来。


    妖怪们今晚的食谱是烤棉花糖。


    棉花糖个儿大雪白,又软又胖,被戌铃用短树枝当签子串着,一根只能串两个。篝火噼啪作响,小妖怪们围着石臼边的火光,把棉花糖签子伸到火上烤,焦糖香弥漫开来。


    多了几个新来的小妖怪,丁依环顾了一圈,发现龙又不在。


    她坐到了人鱼和戌铃之间,也拿起一串棉花糖,伸到火上烤。


    “你那个什么……填表的工作,做完了?”人鱼问。


    丁依嘴里“嗯”了一声,开始全神贯注地给棉花糖翻面。


    烘烤的棉花糖在火光中逐渐“发胖”,表面泛起一层油亮的焦糖脆皮,有的地方微微裂开,露出里面融化的乳白色糖心。丁依的压力好像也和棉花糖糖心一样,甜丝丝的融化了。


    人鱼第一次烤棉花糖,因为嫌弃烤得太慢,他偷偷用法术调高了火的温度,并很快烤焦了一串。


    看到他手上黑成炭块的棉花糖,九头乌鸦着急得翅膀直扑腾,从自己快要烤好的九串里分了一串给他。


    听到人鱼对它说谢谢,九头乌鸦用终于空出来的那张嘴发出了刺耳的嘎嘎声。紧接着,它又分了一根烤棉花糖给苹果树精——后者始终不敢自己烤,因为怕火星燎到自己的树梢上。


    龙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丁依先是感到脖子被喷了一股热气,然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一回头,湿润的龙鼻子就杵到了她眼前——


    龙俯首看着她,头微微歪着,圆圆的蓝眼睛里有隐秘的星光。


    丁依掰下一块烤好的棉花糖,递到龙的嘴边,龙低头嗅了嗅,张嘴咬下去。


    她掰下剩下那块,自己咬了一口。咬下的瞬间,酥脆的外皮“咔嚓”裂开,棉花糖内里却像热奶油一样黏糊柔软地融化在嘴里。


    初夏的天气,略微有点闷热,丁依嘴有点渴。


    石臼边的小推车里,还放着罐装饮料和杯子。她拿起一罐苏打水,发现还冰着,估计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她拉开拉环,把苏打水倒进玻璃杯,然后把玻璃杯放在耳边。


    龙学着她的样子,头凑到玻璃杯旁边,耳朵竖起来贴着。


    然后它突然睁圆了眼睛,看向丁依。


    “嘘,”丁依竖起食指,“很好听吧?”


    玻璃杯里,碳酸气泡正“噼啪、噼啵”地炸开,像小小的烟花在苏打水里绽放。


    举起杯子喝一口,像吞下了一整个清凉的夏夜。


    龙也想喝杯子里的水,用头在丁依的肩膀乱蹭。


    不知道它又去哪里瞎玩了,爪子、身体和鬃毛上都粘着不少泥浆,随着动作蹭到丁依的衣服上不少。见它鬃毛深处挂上了杂草似的东西,丁依捻起几片,发现是芦苇和衰败的碎荷叶。


    丁依正思考着,龙突然暴走了。


    她手中的玻璃杯被撞落,还不等碎裂声响起,龙已经如残影般扑向前方。


    “停下!”


    来不及反应,丁依闪电般地扑过去。龙目眦欲裂,全身的鳞片炸起,她死命抱住了龙的脖颈,往上连拍了三张锁灵符,才堪堪遏制住龙的冲势。


    即便如此,这三张符文上的朱砂符篆还是迸发出刺目的红光——龙身上爆发的灵力太强,符文的压制之力瞬间就到了极限,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丁依不敢放松警惕,她余光瞥到石板上抖动的影子,原来是簌簌发抖的苹果树精,它本想远远地躲开篝火,却在这儿被殃及池鱼。


    不只是苹果树精,全场的小妖怪们都噤若寒蝉,九头乌鸦的九个脑袋更是齐刷刷缩进翅膀里。刚刚那一瞬间,它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


    龙神之力,即便只是幼龙,也非寻常山精野怪所能比拟。


    正前方不远,是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旺旺。


    狗妖的尾巴夹着,耳朵快压没了,圆溜溜的眼睛吓哭了似的。


    它原本只是像往常一样欢快地“打猎”回来,不料刚刚踏入天井的结界,就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看见丁依望着它,狗妖呜咽着,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姐姐。”


    它嘴里有东西。


    人鱼走过去,把东西从旺旺的嘴里抠了出来。


    一枚铜币。


    不用细看,丁依都知道,那肯定是一枚金蟾币。


    和丁依对了眼神,人鱼的手一晃,金蟾币随之消失在他手中。


    随着金蟾币的消失,龙猛烈起伏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丁依掰开它的嘴皮,塞进去剩下的半块棉花糖。


    这半块棉花糖已经被她捏烂了,糖心在龙灼热的口腔里融化,甜味慢慢化开。


    龙的神志逐渐收拢回来。


    它刚刚暴走时,视野几乎一片模糊。现在,勉强可怜兮兮的狗妖,和周围小妖眼神中的恐惧,才重新清晰地映入它冰蓝色的瞳孔。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龙的耳朵慢慢压向脑后,像巨树的树干一样粗的龙尾小心翼翼地蜷到身前,努力想显得自己的身形小一点。


    它看了眼丁依,吞了口口水,正想呜咽出声,就被一个大比兜打在脑门上。


    “又浪费我三张符纸!”


    丁依把龙关回房间,布下阵法,让它暂时反省。


    等她重新回到天井时,妖怪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戌铃还在石臼旁烤棉花糖。


    见丁依回来,他掰开两片饼干夹住一块棉花糖,轻轻一压一拔,把棉花糖拉了出来。融化的糖芯拉出细长的银丝,在冷空气中迅速凝固成糖霜。


    他把这块饼干夹棉花糖给了丁依,又用剩下的棉花糖做了一块,递给人鱼。


    人鱼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发现这样确实更好吃。


    丁依拿着棉花糖,半天没动。


    戌铃看了一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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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了刚刚的事。


    “那个假铜币,你们凡人叫它什么来着?金蟾币,是吧?”


    丁依转头看他。


    “之前我说过,这铜币的本身看不出问题,你我拿着它也没有问题,于凡人也无大碍,所以便没再查下去。”


    说到这里,戌铃掰下一块新烤好的棉花糖,咬下一口。棉花糖的焦壳在他口中如碎冰般裂开,这声音让丁依紧绷的神经稍稍舒展。


    “但方才之事,倒叫我有所反省。”


    戌铃咽下棉花糖,灰色无神的瞳孔里有点点火光:“铜币虽是小物,其背后操弄的妖邪,却未必不是大患。万物有灵,那条龙每遇到这钱币就生燥症,也许正是天地示警。”说着,他拿出刚刚那枚新的金蟾币,“这枚铜币,是旺旺在民宿附近的江边偶然捡到的,不算线索。我已经请小朋友们都闻过它的气息,它们明日将去四处探访,看看除了这些蹊跷散落的铜币,还有何处沾染了与它同源的妖气。”


    他把铜币按在石臼上,发出一声脆响:“也许寻得源头,你担心的一切,都能豁然开朗。”


    丁依听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我想请问——你觉得,那药,我应该给龙吃吗?”


    戌铃笑了。“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那药的利弊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至于该不该吃,你可以让那条龙自己做决定——反正,不吃,它本是龙。吃了,它还是龙。”


    说着,他拿了一只玻璃杯,往里面放了几颗切半的青柠,又拉开易拉罐,倒进玻璃杯里,最后加上冰块,递给丁依。


    气泡水噼里啪啦地炸开,像炸在丁依的大脑里。


    “倒是你,丁依,你也该问问你自己——你辗转反侧,究竟在担心什么?”


    丁依回房间时,龙正在房间里焦躁地转圈。


    听到门开,龙向门口跑来——它现在总是因为忘记自己的体型,而错误预估自己移动需要的空间,因此又挤歪了不少摆件和家具。


    龙快速移动头部,在丁依身上嗅闻了一番,在她的腿上和怀里闻到了浓重的狗味。


    狗味里还有一丝血腥味。


    伤口在丁依的掌心,是密集细碎的刮伤。


    龙焦躁地刨了刨爪子。刚刚暴走时的记忆就像碎片,但这股血腥味是在那之后才出现在丁依身上。


    它想舔一舔丁依的伤口,但丁依移开了手。


    她揉了揉它的头。


    走进淋浴间,打开热水,丁依小心地避开掌心的伤口。龙鳞刮开的伤口一阵一阵地泛着灼热,这是刚刚拍下那三张锁灵符时留下的。


    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她下意识以为是手上的伤口沾了水。直到热流冲刷过肩膀,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是那道旧伤在作痛。


    隔着雾气弥漫的玻璃,她左侧的肩膀上,一道狰狞的疤痕像被利齿撕开的沟壑,从斜方肌蜿蜒而下,直至肩胛骨边缘,疤痕周围的肌肉不自然地扭曲着,触目惊心。


    戌铃问她怕什么?


    她怕自己很快就将控制不住这条龙。


    也怕若有万一,这伤口会出现在别的人、别的妖身上。


    她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