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让蓝在书房中，漫不经心地听着其他人吵成一团，有的说也要笼络修者，有的说去讨好慕容庭，有的一味埋怨公孙棠叛国，他浅呷口茶，静静听着每个人背后的立场，看向陈襄。


    还能坐在这里的，未必就一定战队他，只称得上略倾斜于他。


    陈襄起身开口说道：“诸位，不必如此惊惶，倒显得有些难看了。明日廷议必开，为诸位安全考虑，大家今日不妨歇在元府，明日一道前去。”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官，其实放眼望去，其中世家不过七八人，大魏一共二十七城，明日便有二十七票，这七八人，比起其他人，只能算是新贵。


    但……如陈襄这种，曾经是帝师，也是没有投票资格的。必须所有地坤世家才有资格。


    因此大家听到这话，脸上有些难看。


    有的甚至后悔上了贼船，最后是王景初先起身拜伏退下，其他诸人跟在后面，书房内只留陈襄，没一会，燕泗进来，她春风拂面一样笑道：“让蓝，你这名和字都该换换了。”


    元让蓝抬眼皮看了一眼，没说话。


    燕泗也不在意，继续笑言：“你祖父当时是给你起了名字的，魏佑琮。”


    元让蓝轻叹开口：“燕姨，我当不上这皇帝了，我已决议回琼州。咱们当时没料到修者如此坚决，我派人去公孙府上相请数次，全被拒绝了。”


    陈襄阖目，重新睁开后开口说道：“慕容庭，大魏国事修者不能干预太多，根本在于纳贡。慕容庭控制世家数十年，他可改。”


    元让蓝再叹。


    “陈公，我和慕容庭的交易，只有文曲录以及他今日的支持。再谈，就要额外的筹码了。”


    燕泗冷冷一笑，看向陈襄。


    “我去找慕容庭。你这老儿，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元让蓝脸色一变，起身过去阻拦燕泗。


    “燕姨，我不当皇帝没所谓的，现在这个世道，苟全自己并无甚难，实在不必如此。我刚已与陈公商议过，若……若你真去，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他又转身盯着陈襄。


    “陈公，别再开口了。不行。”


    陈襄垂目不言。


    元让蓝勉力振奋地讲道：“燕姨，这不行。”


    燕泗俯下身，摸了摸元让蓝的头。


    “好孩子，燕姨明白你，只是这……这和你祖父有些关系，也和我有些关系，别在意这些，这是燕姨欠……欠你的。”


    她说完元让蓝欲拉她，却被她狠心甩开，足尖轻点纵身而去。


    元让蓝回身，目光沉沉地盯向陈襄。


    “陈公，事已至此，请回吧。”


    陈襄捋着灰白胡子起身，微微弯腰说道：“主公，是该改名字了。”


    ——


    “所以，我徒弟……今日也如你之前的江州局一样？只做了一半？”赵元青剥着瓜子问道。


    燕椿和略略可惜地讲道：“不算，他差最后一步。”


    他的江州局只开了不到一半。而元让蓝这次考虑得非常周全，连环计，环环相扣，甚至还可以诛杀公孙棠，这样他的目的也会更推进一步。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他犹豫了，他需要验证，才能继续做。


    赵元青把剥好的瓜子推向他，燕椿和挑了一个含在嘴里玩，又退回去，自己也开始剥。


    “最晚明日天亮时就会有结果，元青，权力更迭，是伴随着牺牲的，改变大魏也需要牺牲，有的事情若是求快，就需要兵行险着。”


    她明白，他是在问她的态度。


    “这不是我该想的，茂茂，他当不当皇帝，当什么样的皇帝，他有数。”


    他把瓜子含在口中打了个转，偏头问道：“……若，牺牲一个女人呢？”


    她停下手中动作。


    “你说燕泗？”元让蓝身边稍微亲近一些的，除了她就是燕泗。


    “有这种可能。”


    “为何？”她不解。


    为何？原因很多，也可能不需要原因，根本在于燕泗太过于高估自己，也算错了元让蓝的性格。


    也在于燕泗无处可去，她不再是衔燕阁的人，她也不会想回衔燕阁。


    但燕椿和挑了个看上去，赵元青更能接受的理由。


    “你觉得燕泗那套，如何？”


    赵元青明悟。


    “比小圆姐厉害些，比我强很多，我一直十分奇怪，为何魏清帝会教她这些。”


    燕椿和被逗笑。


    “清帝不简单的，是燕泗想少了，她是清帝给元让蓝留下的……保障和试炼。”一个男人，若是年少时不如意，是绝对不会，也没时间思考情爱的。人们常说大富大贵之家才出情种也是这个道理。


    但女人不一样，九州的大多数女人，被教导的是另一套东西。


    清帝即使死了，用这套东西，控制了燕泗三十多年。


    “茂茂，打个赌如何？”赵元青眼眸明灿笑道。


    燕椿和挑眉。


    “你觉得你的徒弟，不会？”


    她坐直，扬起下巴，骄傲地说：“绝不会。赌不赌？”自己家小孩，自己还是有数的。


    其实燕椿和也觉得不会，因为若是诛燕泗，清帝给元让蓝的试炼就失败了，而且赵元青绝不会让元让蓝当这个皇帝，在她心中，元让蓝就不再合适当这个皇帝了。


    但……燕泗一定会死。


    他略笑笑，说道：“元青，赌注呢？”


    “你说。”赵元青实在没什么想要的。


    “……”燕椿和其实也没什么想要的。


    二人对视，不知为何觉都得脸热，燕椿和清清嗓子开口道：“先欠着，等回头想到了再说。但你赢了也不许说那种让我走之类的。”


    赵元青始终不明白，为何燕椿和总是没安全感。她认真讲道：“茂茂，你赢了输了我都不会让你走的。”


    燕椿和不敢看她，低头把剥好的瓜子推到她那边。


    赵元青啊呜一口吞掉，咽下后又问：“我们明日也能去看吗？那个廷议。”她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徒弟自己了。


    他委屈点头。


    “元青，你下次直接说你要如何便好，这些是很小的事情的。明日我们和燕六一起走。”


    她一想到今天的事情……一想到还得见令狐邈和张之蘅……还有日后的名声，有些尴尬地啧了声。


    燕椿和也想到白日的事，眼眸垂下，问道：“元青……你、你真不想……再要别人吗？”


    赵元青顿时打了个冷颤，她不敢想别人是怎么三妻四妾的，反正她不行，她光应付燕椿和已经很累了，最关键的是她并不想让他伤心。


    她很明白他可以接受，但接受后他会很痛苦。


    现在哪怕他偶尔折磨她一些，也能接受，因为她其实不计较那些，她的目的就是燕椿和能开心。


    而且茂茂真的被她养得很好，就这样白日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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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发光一般，睫毛都漂亮的很利落好看。


    想到这，赵元青难得地说了真话。


    “茂茂，我不想。我很……很难长久对一个人好，并不是什么好人的，但宝儿姐从前给我寄了许多书，让我好好做人。大多数时间，我都觉得和旁人相处很烦，有的人或许会觉得孤独，但我不会，我享受孤独。人和人的情感，在遇到你之前，最多我只能接受到我和元让蓝那种。我从前打算过的，等他独立后就不再管的。”


    “现在同你在一起，我也在学。我……我有时候也挺想揍你的，但一看到你就有些不舍得。像你这样的，一个对我来说就很麻烦了，但我把你放得比自己还高些，所以就算有些需要忍耐，我也是高兴的。”她老实地说。


    燕椿和抿嘴笑，虚虚一戳她说道：“赵元青，你爱我爱到愿意压抑自己的本性，违背自己的原则，罔顾自己的追求。你要这样讲。”


    “我也是。”他灿然一笑，眉梢眼角尽是幸福。


    她看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不会讲这些，像你这样的漂亮情话，我讲不出来。就像夸人，我只会说好看。但茂茂，我为你着迷。”她看向缠在他身上的，自己的一半神魂，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是扬起的。


    燕椿和爽爽快快地钻入她怀中，他就是很喜欢挨着她，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赵元青的一切都特别好。


    他满足地喟叹道：“元青，你是好人的，你把好人的定义拔得太高了，高到了圣人的水准。不过你要是揍我的话，我也能忍耐的。”


    他想了想，手缓缓向下拉开中衣的系带。


    “要……脱掉打吗？”


    赵元青气急败坏把他衣服重新系上。


    “祖宗，这是干甚。”


    他四肢松松垮垮地摊开，躺在她腿上，任人施为的模样，听完这话下巴扬高，但眼神柔美而温驯。


    “别、别总说着说着话，就跑到别的地方去。”


    实在眼馋，她没忍住，还是摸了一把，触感是那种让人落泪的美好。


    燕椿和转身抱住她腰身暗笑，清清嗓子，用十分正经地语气说道：“元青，这次结束，陪我去见一个人，好不好？”


    “行。”


    她又重新开始剥瓜子。


    屋外燕六鬼鬼祟祟地朝里面瞄了一眼，大声咳嗽起来。


    燕椿和哀叹起身。


    “元青……”


    “没事，我不去找徒弟，我待会自己出去玩一会，你忙完随时喊我便是。”她又塞了一个瓜子瓤给他。


    他含住，不大高兴地起身，眼神有些哀怨，赵元青真的特别喜欢跑动跑西，在江州时，只要他有事，她就跑出去玩，没银子也去。就不肯乖乖坐着陪他。


    她显然也想到了，语气含糊地说道：“那你忙嘛，我坐不住的。坐在那里像你书房里的摆件一样，好难受。”


    燕椿和冷哼，走去匣子取了银子放到桌子上，赵元青平日里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带，在淅川她用不上银子。但牧野这样不行。


    赵元青嘿嘿一笑，抓住银子放到袖子里，也起身。


    屋外燕六如同得了痨病又开始咳起来。


    燕椿和不耐地看了眼外边，嘴角拉平，继续幽怨地看着她。


    她如今十分懂，这是要亲亲才走的意思，傻笑了一下，揽着他的腰又大又响亮亲了一口，像哄小孩子。


    燕椿和被逗笑，整理衣服，不再说什么，转头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