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紧紧抓着花言的胳膊，拖着她一路回到大厅，走出门去。


    花言连连叫唤：“好痛，撒手啦，我又不会干什么！”


    李思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花言挥挥手，“也不一定是女朋友啊。也许只是普通朋友呢。”


    李思立刻附和：“对啊！虽然看起来挺亲热，但是那个亲热程度还比不上你和他呢！”


    花言：！


    李思：“啊，不是，那个……”


    糟糕，虽然想否认，但这句话是事实啊！


    两个人上了网约车。


    花言挠挠脸，一脸复杂：“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李思秒答：“没关系的，就算是朋友，也会有独占欲。你看到他有别的好朋友，不开心也好，吃醋也好，都是完全正常的。”


    花言挠挠头，艰难组织词汇，试图解释：“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就算是朋友，那也是很熟的朋友，可是他完全没跟我提起过……这段时间，我叭叭叭的，什么都跟他说了，而且有一种错觉，就是他也什么都跟我说了。结果呢，根本不是……”


    啪！


    额头被李思拍了一下。


    “你什么都跟他说了？嗯？你觉得这可能吗？你和他重逢才多长时间？不过一个半月而已。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什么都跟他说了？”


    花言愣住。


    李思下结论：“你也有一大堆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花言：……


    “你的意思是……我以为我们很熟，但其实我们根本不熟？”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思张口否认，却磕巴一下，又改口：“不……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虽然你们很投缘，但是真要成为知心朋友，那是需要时间的。你看我们两个经历了多少时间？你和他，哼，还早着呢。”


    花言：……


    李思推心置腹：“我喝的你可以直接跟他说，说你看到他和不认识的人玩得很好的样子。他总要给你个解释。没准是个误会，他们根本不熟呢。”


    花言缩缩脖子，“会不会显得我斤斤计较……”


    李思哼了一声，“你不是说你们是好朋友吗？那斤斤计较就是应该的。假如是我不小心看到你和其他人——”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你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我不认识的好朋友吧？”


    花言笑出声：“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绝对不会的，你放宽心吧！”


    李思：“那就好～～～”


    花言看向窗外，城市灯火闪烁。


    她满心都是“我和向怀谦不熟”这个崭新的概念。


    是啊！可不就是不熟嘛！


    闹半天，我跟他根本不熟啊！


    可是，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我俩超级好”的错觉？


    我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她使劲回忆，检索细节……


    啊，对了。


    主要是因为，跟他发信息，他总是立刻回复。


    这种感觉很好，所以越发越多……遇到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跟他发个信息……


    最重要的是，约他出来吃饭，每次都约成功了。而且每次吃饭也都很开心。


    只有最好的朋友才会这样吧！


    都这样了，认为两个人是超级好朋友，也正常吧！


    ……是他太纵容我了。


    呜呜。


    周日早晨，花言吃早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天籁琴行的老板。


    花言主动打招呼：“早啊，毛老板。今天怎么到这边来了？”


    毛老板径直在花言桌子对面坐下，“突然就想这一口米线了。你吃的什么？”


    花言把臊子挑起来给对方看：“笋丁豌豆腊肉。”


    毛老板咂嘴，“不错，我也要这个好了。”


    米线很快烫好端上桌，毛老板也不怕烫，几大口就给吸溜完了。


    花言看看自己碗里仍然冒热气的米线，惊叹不已。


    “毛老板，你吃太快了，吃太烫对食道不好，会得食道癌的。”


    毛老板不在意地挥挥手，突然露出八卦的笑容，“听说我们小花终于有男朋友了？”


    花言：？


    她生气道：“没有。你听谁说的？叫他不要乱说啊！”


    “小光说的。说你男朋友长得还可以，但是一副看不起别人的样子，让人很火大。”


    花言：……


    没想到啊，杨光那小子，不但八卦，还毒舌！


    “那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朋友。”


    毛老板啧了一声，“不是说是帅哥吗？既然是帅哥，就发展发展嘛。青春就这几年，不要浪费！”


    “不是……”花言急中生智，“你不是跟兰阿婆还挺熟的吗，那是兰阿婆的外孙。”


    毛老板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他小小的眼睛睁到了最大，一串眼泪突然滚出来。


    花言：！！！？？？


    毛老板用胖胖的手指抹掉眼泪，整个人十分不好意思。


    “我不是跟兰阿婆熟，我是跟她女儿熟……慧心离开这里的时候，拜托我照顾她妈妈……”


    花言屏住呼吸。


    ……慧心。


    向怀谦早逝的妈妈，兰蕙心。


    “她儿子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周岁宴的时候慧心特意邀我去了，哎，那孩子白嫩嫩圆鼓鼓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花言捕捉到某种信息，小心探听：“周岁宴……兰阿婆没去吗？”


    毛老板叹气。


    “她们母女两……关系那么僵吗？”


    小小问题打开了毛老板诉苦的闸门。


    兰蕙心从小是别人家的孩子，漂亮、聪明、懂事。


    她大学成绩优异，本来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是为了和妈妈一起生活，特意入职了家附近的银行。


    那个时候，在这条街上，兰蕙心是每一个男青年的梦想女神。


    可惜，男青年们上蹦下跳搔首弄姿，却从来不曾入兰蕙心的眼。


    直到……


    毛老板咬牙切齿。


    一个做工程的外地人来银行贷款，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迅速捕获了女神的芳心。


    就这样，兰蕙心和向国邦结婚了。


    兰蕙心原本是特别粘妈妈的一个人，但是自从开始谈恋爱，就全身心围着恋人转了。结婚之后，更是立刻辞掉了工作，开始专心做家庭主妇。


    这个决定让兰阿婆非常生气，母女两开始频繁吵架，直到水火不相容——


    毛老板恨恨咬牙：“向国邦这个人，真的有点邪性！慧心就是被他迷了心窍！”


    花言心下戚戚。


    她想起向怀谦偶尔说起的父子相处，向国邦这个人……是真的有点可怕啊。


    小时候只觉得兰夫人好美丽好高贵，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让人无比憧憬。


    可是现在想想……辞掉工作、背井离乡，抛下所有亲人故友，从此一身悬于一人……这样的生活，花言觉得有些可怕。


    挥别毛老板，花言立刻约向怀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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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两人在路口碰头。


    花言怪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每天早晨都散步来着？这个时间，你是刚散步完吧？”


    向怀谦笑道：“散步永远不嫌多。”


    两个人沿着马路走起来。


    这个时节，香樟树开始猛烈落叶，马路堆起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花言有点开心，一个人往前面跑去，蹦蹦跳跳的，“我好喜欢踩落叶啊！”


    向怀谦只是笑。


    花言一边踩叶子，一边频频回望，欲言又止的样子。


    向怀谦笑道：“你想说什么？说呗，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吗？”


    花言停下脚步，单刀直入：“你有女朋友吗？”


    向怀谦秒答：“当然没有。”


    他笑起来，“怎么可能有？”


    花言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是没有。


    向怀谦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花言眼神游移：“我就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感觉……一点也不了解你？你看，我连你有没有女朋友都不知道。”


    向怀谦静静看着女孩，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女朋友。”


    花言：……


    她慌乱转过身去，“好啦好啦，知道了啦！”


    这件事固然萦绕在她心头，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招招手，叫向怀谦也过来。


    这里是老旧的街道，居住来往的多是老人，整体节奏风貌都慢悠悠的。


    花言安静了一会。


    这话能问吗？会不会惹他不高兴？


    有可能哦。


    但是……朋友之间，还是坦诚相待比较好吧。


    “田梦跟我说了好几次，她说不管递交什么方案，你都不满意。她想让我来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感觉。”


    向怀谦看过来一眼。


    “你别管了。你都没参加这个项目，就算出力，也没有功劳。”


    花言向下出溜，用脚踢着地上的枯叶。


    “不是这个问题啦……我不是要掺合项目，我只是……我只是在想，你不是一直在做自己的事业嘛，虽然子承父业也属于正常啦，但是为什么你爸爸会这么突然给你派这么个任务，还是你妈妈从小长大的地方……”


    向怀谦似乎诧异了一瞬。


    随即笑出声，“你还真是敏锐。”


    他接下来沉默了好一会。


    花言耐心等待着。


    “小时候，我的日程安排很紧。每天放学后还有各种课程，要努力直到深夜。有时候，我会累得哭出来。这时候妈妈就会跟我讲她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巷子里玩耍的各种小事。我听着她讲故事，感觉自己也跟着她去玩耍了。”


    “巷子……就是柳条巷子？”


    “嗯……妈妈很喜欢柳条巷子。那里承载了她人生里最完美的时光。”


    花言心里一动。


    难道……


    “爸爸说，这个项目是送给我的礼物。柳条巷子早已面目全非，他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把柳条巷子改造恢复成妈妈所记得、讲给我听的那个样子。”


    花言无言以答。


    真是财大气粗……居然要把几百上千人所居住的地方，作为自家回忆的纪念品……


    她想了想，“但是你不想这样吗？”


    向怀谦又看过来一眼，眼神深深。


    “我不想。我觉得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