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虞冷脸在台下看着周随野，可他说的话一句也进不到她心里。


    他为什么不说出真相呢？


    在他们地铁邂逅时，他明明有机会说出“这游戏是我做的”。


    在第二次碰头时，他也有机会告诉他真相。


    瞒着她的原因呢？


    关虞此时觉得自己很可笑，周随野未必不会玩游戏，可在他面前，自己却装的很懂，再懂能有他懂吗？


    这段时间，他就一直看着关虞这样沾沾自喜。


    他是什么心情呢？


    主持人开始念前三名的游戏ID。


    “第二名：好多好多鱼.，Z00”


    她从正面跃上台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周随野在台上，看见关虞，看见她微笑，然后朝他们说谢谢。


    他感觉自己要呼吸不上来，虽然在笑，但她的眼中充满寒意。


    “你好。”


    “谢谢。”


    这是他们说的最后两句话。


    周随野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外面大晴天的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她不知道。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奖品她没拿，径直跑出了大门，任由自己被雨淋湿。


    地上坑坑洼洼，她踩上去，泥水飞溅，她没有感知，裤腿已经湿透。


    头好疼，脚踝好像也很疼，可是心更疼。


    大雨铺天盖地浇在她的头发上，顺着脸颊，和泪水一起滑落，此刻已经分不清彼此的界限。


    好心痛，这是为什么？


    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关虞失魂落魄坐上了公交车，随便一辆，没有目的地，不知道沿途站点。


    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周随野疯狂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可她感觉好累，头好重，干脆全都拉黑，眼不见为净。


    坐到终点站，再折返回来。


    衣服贴在背上，裤脚湿透，她已无心在想这些。


    她感觉好累，真的好累，现在只想睡觉。


    回家时，就看见周随野正靠在她家门边。


    见关虞回来，他立马上前，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关虞反问，“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小鱼……我真的没有想隐瞒你，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


    “别这样叫我。”关虞看向他，眼睛像湖泊一样平静，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之前看周随野时的亮晶晶，“我可能，要重新审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周随野不解：“就因为我隐瞒了你这个？我是不是这个游戏的制作人很重要吗？”


    “不重要。”关虞微弓着腰，头发还在滴水，周随野要给她披衣服，被她躲开，“但是真诚很重要。”


    她退了一步，开门，进屋，然后锁门，一气呵成。


    再也没有看周随野一眼。


    一道不重不轻的大门把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关虞颓废地靠在门上，回想过去的种种，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为什么不能坦诚点呢？


    她最讨厌欺骗了。


    周随野侧倚着门，对着门缝处说话，也不知关虞能否听见。


    “关虞，我对你是认真的。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但你要相信我对你很真诚，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开。”


    “我们可以闹别扭，但不可以分手。”


    分手，这两个字对于热恋期情侣来说如同撒旦，让人避之不及。


    关虞在屋内听到了，但没有给外面的人任何回应。


    周随野继续说话：“你淋了雨，先洗澡再换衣服，多喝点热水。我一会儿给你买点感冒药挂门口，你记得拿。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班。”


    过了一会儿，门外没了动静。


    关虞洗了个热水澡，换了睡衣后直接上床睡觉，孤零零的微信来了一条消息。


    是那个小学弟齐恩的消息。


    齐恩：【关虞姐，颁奖大会好玩吗？】


    关虞躲在被窝里，捏着手机，唤出键盘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反反复复，最后埋头进被窝哭了起来。


    她很少哭，可这次却觉得自己实在委屈的不得了。


    最后哭到蒙着被子睡着了。


    新游戏公测后，周随野就请了几天的假，本打算能够好好陪陪关虞，结果又出了这种事情。


    他早起买了早饭来到了关虞家门口，昨晚上买的药还挂在门把手上，她没有开门动过。


    周随野敛眸，拿起药，然后按了门铃。


    过了一会关虞来开了门，看见是周随野后，又面无表情关上了门。


    她不想见自己，很正常。


    他惹她生气了，所以要哄她。


    关虞起床后觉得鼻子不透气，头也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什么大碍，穿戴好后去上班。


    没想到周随野居然还在门口等她，还拿着药和早饭。


    关虞无视他，进了电梯，下楼，打伞出门，去地铁站，把周随野当空气。


    “我送你。”


    他没有伞，肩膀淋湿大片。


    关虞微笑，他以为已经解气，没想到听见七个字：“请问我们认识吗？”


    “我是你男朋友，一直都是。”周随野说话没了底气，声音有些虚。


    关虞没说话，但跑的快，一溜烟门口就没了她的身影，上了地铁，但又触景生情。


    一想到在地铁上的初见，她都觉得自己当时好傻，周随野呢？他或许在看笑话吧。


    她破天荒的迟到了，带教律师表示理解，毕竟下雨，但下次迟到会扣工资。


    关虞在茶水间，心不在焉地想事情，知道他曾经有事情瞒着她以后，不可避免地会想，他们经历过的种种是不是都隐藏着欺骗。


    彼此之间建立好的那座桥梁好像瞬间坍塌，像是烂尾桥。


    ……


    “小心！”


    齐恩把关虞推开，挡在她身前，热水从杯里溅出来，落在他胳膊上，那一大片，瞬间变红。


    关虞惊呼，急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她在接开水，只是想事情想的够久，出了神，如果不是齐恩把她推开，现在被烫伤的就是她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关虞找杯子接了凉水浇到他的胳膊上，但无济于事。


    齐恩也并未责怪她，云淡风轻叮嘱她以后不要在接热水的时候想事情，容易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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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


    关虞还是不停地道歉：“是我害你这样的，很疼吗？等一会儿中午休息，去医院处理下吧。”


    “好。”他巴不得有能和关虞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你现在先去洗手间拿流水冲一下，我怕会起泡。”关虞推着他，想到一百度的水，就这么直直地落在他皮肤上，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中午的时候跟徐莉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齐恩去最近的医院。


    外面还在下雨，没有要停的迹象。


    齐恩来的时候也没带伞，他们站在一把伞下，关虞僵着手，才能勉强让伞不至于挡住齐恩的视线。


    见她这么吃力，他自然地接管雨伞，偶然触碰到关虞的手背，隐隐约约的情感在二人之间回环。


    只是关虞，对这些一无所知。


    打车去了医院，然后挂号，带着齐恩找医生，关虞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大人，而齐恩是她需要保护的小孩，毕竟他胳膊上的伤责任在她。


    医生问了大概，说没起泡就不严重，开了点抹的药膏，出了诊室，她抬起他的胳膊细细观察，小声嘟囔，那可是沸水，怎么可能不严重呢？


    拿完药，她迫不及待地要给齐恩上药，齐恩怕她内疚，只好听她的，乖乖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


    关虞看了看说明书，接着打开药膏，挤了一点在手上，轻轻地涂在齐恩被烫伤的地方，慢慢抹匀，推开。


    药膏冰冰凉凉的，关虞手指尖也冰冰凉凉的。


    齐恩觉得这是因祸得福。


    他不敢低头，关虞白嫩的颈裸露在外面，还有锁骨，一低头，正好能看见。


    “饿了。等会先吃饭再回去吧。”


    关虞点头，正好她也有点饿。


    最后结账时，关虞有自觉地让服务员找自己，结果被齐恩抢了先。


    “男士优先。”


    “我怎么好意思占你便宜。”关虞语气里有一丝责怪，但也不是真的恼怒，“我好歹也算是个……打工人？而你只是个没有收入的学生。”


    “下次。”齐恩笑着，喝了口冰可乐，对关虞绽放自己从没有过的热情，“下次你再请回来。”


    回到大厦，齐恩自觉地替关虞撑伞，站在她的侧面，替她挡路面溅起的污水。


    “唉。”关虞低头，看着地面雨水的倒影，映着路边的绿化带和灰蒙蒙的天。


    “怎么了？叹什么气？”


    微不可查的叹气声被齐恩精准捕捉到，他停下，歪头认真地问道：“有什么烦恼我可以替你分担。”


    “也不是。”关虞想到和周随野的属于她单方面的冷战，这种烦恼他一个外人怎么帮。


    “就是……讨厌下雨。”上次她误会周随野时也是一个下雨天，那天她很伤心，觉得下雨就是灾难。


    现在她依然讨厌。


    “下雨天确实不太讨喜。”但他很喜欢。


    因为下雨，他才能跟关虞同撑一把伞。


    大厦入口处蹲着一个人，等关虞靠近时，那人噌的一下站起身，甚至还向后倒了一下。


    他仿佛只看见关虞，淋着雨走到她面前，拿着一盒曲奇塞到她的怀里。


    “吃饭了吗？我在这儿等了一上午，没看见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