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汐眼中，周围的空间结构，蒙上了一层轻飘的虚幻感。在物质结构之间，底层规则的光弦隐隐约约，呼之欲出。


    这一刻，她仿佛站在物质和规则的交界中，同时俯瞰着两个世界。


    而控制闸阀内部，那个耦合松散、连接单薄的结构弱点，此时在她眼中显得如此明显。


    云汐用尽全力，挥起锤头，重重一击。


    ——铛！


    锤子精准落位，闸阀发出一声清响，内部结构随即发生微小的位移，继而失去咬合。


    刹那间，整个机械结构的系统应力，全部压在错位的结构点上。


    继而哐的一声，闸阀的拉手猛地一卡，歪出滑动槽，整个闸阀和底座也随之车裂。


    而云汐一手猛地撑住前方，忍住强烈的晕眩。


    这一次，她并没有完全进入灵觉视野，所以意识返回物质世界的过程也没有之前那么凶险。


    但还是……


    【很难。】


    云汐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几次在晕厥的边缘，硬是咬着一口倔劲又把自己拉回来。


    等眼前视野逐渐恢复，云汐额角虚汗直流，手指冰冷发白。


    她撑着燃烧舱的侧壁，勉强站稳，抬头环顾四周。


    四处都是闪动的红光，以及一阵阵尖锐的警报。


    黑色的黏液糊在一切物体表面，不明的腐烂物裹挟在黏液里，缓缓下滑、坠落。


    但情况也没再恶化了。


    【……成功了。】


    云汐有些虚脱地想。


    这个空间的能源系统已被她砸断。控制系统失去供能支撑，也无法再正常运转。


    空间没有进一步融解，黏液更是失去了活性，不再蠕动挤压。


    但她都来不及松口气，脚下的地板和整个空间，忽然开始剧烈晃动！她手下的燃烧舱更是传来剧烈的震颤，然后整个舱体都开始变形、鼓胀。


    ——燃烧舱负荷严重过载，开始带着整个空间，一起加速迈向崩毁。


    ……不能再停留了！


    云汐咬牙撑起最后一口气，用意志力强行压榨着残余的体能，拖着步子，顺着检修路线，向外逃离。


    空间正在变得混乱。


    各处的管道都在断裂，灼热的气体和火焰，以及充斥着绝望、痛苦、恐惧的灵魂哀嚎声，被大量喷洒出来。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在到处回响、游荡。


    墙面和地面也出现大量崩裂，随即所有的建筑的结构开始违背物理规则地弯曲、翻卷，或者碎裂成一块块悬浮的碎片，又被破碎的空间随机切割、错乱组合。


    云汐看到前方，一只壁灯卡在折叠的空间的中间，菱形的光影碎片中，映照着无数个相互穿插的走廊。


    一条钢制横梯在空中扭曲崩开，悬下的一截，如钟摆般一样向下甩折，却在半空又猛地撞进另一截凭空出现的走廊里。随即两个建筑部件彼此连接、融合，变成一个互相嵌套的诡异结构。


    ……种种奇怪的空间异相，再周围叠加、融合。


    整个控制区正在沦为一个自我吞噬的迷宫，而靠着惯性残存的控制系统，也在迅速瓦解。


    空间折叠的现象，距离云汐所走的检修路线越来越近。检修通道旁边那一块块【严禁通行】、【故障勿入】的警示牌，也纷纷碎裂、融解。


    同时云汐身上的防护服也在急剧失效，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正在逼近她能承受的极限！


    好在，云汐的记忆依然是清晰的。


    她牢牢记着检修路线，在混乱的时空中穿插着，并精准的判断对了所有方向，最后顺利地抵达最初的隔离门。


    而也就在这时，咔的一声，隔离门上方，连同整个控制区的所有安全指示灯，一起熄灭。


    控制系统终于彻底失效。


    云汐感到自己脚下一晃，她果断一个飞扑，撞门而出！


    控制区的空间在她身后迈向了彻底的崩毁。


    而云汐整个人也扑摔在门外走廊上。


    门外的走廊还像她来时一样干净整洁，只是此时所有的安全指示灯也都亮着红色，预示着这条走廊上的情形也并不太好。


    但不论如何，这里还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她也算暂时脱险了。


    “咳、咳……”


    云汐趴着，手撑在地上，根本直不起身，最后只能勉力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两步，扒住走廊的墙面。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扶着墙，翻过身，整个人靠坐在墙脚，仰头大口大口地喘息。


    “呼、呼……咳咳咳！”


    云汐喘着气，又缓了好久，才终于又积攒起了一些力量。


    她抬起颤抖的手，拉下拉链，将已经完全不成样子的防护服，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一次性防护服都快成碎片了，上面全是被溶蚀的大片破洞。


    溶蚀出的焦黑边缘，更是大量的嵌在云汐的皮肤里。


    云汐只能忍着痛，将这些熔胶一样的东西，从自己皮肉里扯出来。


    过程很痛。


    而这同时也让云汐意识到：


    在防护服溶蚀后，她的皮肤直接暴露出来，并经历了大面积的烧伤，但同时也又经历了快速的愈合。


    而糊在她身上的防护服，也是在愈合的过程中，嵌进皮肤里的。


    “……唔！”


    云汐拔出最后一根黏在大腿上的熔丝，扔在一边，感觉自己痛得都有点不省人事了。


    她头往后一仰，抵在墙上，看着空中发红的灯光，然后又模糊地意识到：


    其实在燃烧舱中，防护服的功效被部分击穿后，她就一直在靠着自身的力量硬抗了。


    而经历过维度之阳的旧日图腾的灼烧，她对这种灵魂维度上，概念性的“燃烧”过程，有了极强的抗性。


    这才是她能在被扔进燃烧舱后，还能活着爬出来的原因。


    “……！”


    云汐想到这里时，思绪中有什么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但这一点灵光消失得太快，云汐根本来不及抓住。


    她试图努力回忆，但她的状态实在太差了！稍微用力思考都让她又是一阵眼前发黑。


    【……算了。】


    云汐放弃了。


    她呼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那是她刚刚硬生生疼出来的——然后艰难蹭着，让自己稍微坐正一点。


    对面，透过隔离门的护窗可以看到，整个控制区已经彻底失序。


    里面的空间结构，正在暴烈的崩毁与重组，并不停撕绞着其中的所有物质。


    这种崩毁过程还在不断加速。


    可以想象，这样的空间风暴最终会将里面的一切物质与结构彻底泯灭。


    整个控制区最终会化成一片只有轰鸣与灼热充斥的混沌。


    云汐抿抿嘴，又看向右侧走廊。


    当她认清控制区的底层运作逻辑时，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控制区和餐厨区是两套相互嵌套的规则体系，而控制区是其中的一套外围系统。


    在这个空间中，不论是被夺走饭卡，还是余额过低，只能原地躺尸等待腐烂的人。


    他们其实一直都是“活着”的状态，拥有着清醒的认知，一秒不差的体验着□□腐烂的整个过程。


    这是一种纯粹的残忍惩罚。


    而当这些人深度腐烂到只剩一堆骸骨，惩罚就会进入下一阶段。


    外围的供能系统会对他们进行收敛。


    这些人将继续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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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清醒的，体验过字面意义上的“敲骨吸髓”，然后被投入燃烧舱。


    在那里，他们的灵魂将在细致的灼烧中哀嚎，他们的绝望和痛苦，会被转化为维持食堂运作的基础能量。


    直到他们的灵魂在哀嚎中彻底干涸，灰飞烟灭。


    那些燃尽后剩下的炉灰，也还会被泼洒到草丛中，变成维持整个空间存在的物质基础。


    而云汐那一锤子下去，是将这个外围系统完全摧毁了。


    外围供能被切断后，空间本身失去基础支撑，会缓慢地走向枯竭。


    云汐确实如自己计划的一般，从根源上，破坏了这个空间的运转机制。


    但却没能借此脱离出当前空间。


    因为右侧的餐厨区虽然也从控制区获得供给，但其中以中央厨房实验室为核心的餐饮供应体系，却是独立运作的。


    即使这个空间逐渐崩毁，这套独立的餐饮供应系统，却还可以继续存在，继续运转。


    它是这个空间第二个深藏的核心，里面藏着关于食堂食物的供应流程的秘辛。


    包括云汐现在所在的这条走廊，此时也是依托这套餐饮供应系统的持续运行，来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也只有继续勘破这套系统的底层规则，云汐才能彻底看清整个空间的运作，进而找到真正的出路。


    当然，在拆掉外围的供能系统后，再进入右侧的餐厨区探索，毫无疑问将会轻松许多。


    不过以云汐现在这个体力严重透支的状态，想继续强撑着过去就是找死。


    她只能在心里叹叹气，低头，摸出她拼死拼活莽这一趟，唯一到手的真正收获——她最后从白皮怪物胸口扒下来的那块胸牌。


    胸牌上面粘黏的血肉，已经风干成了一圈发灰的硬皮。牌子依然是白底红字，但上面的内容却明显有了变化：


    【职务：？？？】


    【职责区域：？？？】


    【授权权限：一级】


    云汐意识到，她并没有夺下胸牌背后那套完整的“身份规则”，只是将胸牌的授权剥离了下来。不过……


    【……也还不错。】


    她这相当于是得到了一份永久的、拥有一级授权的通行证。


    云汐老怀堪慰地想着，收起胸牌。又思考片刻，拿出饭卡。


    她琢磨着或许自己应该去窗口领一碗骨汤，先补一补，应应急再说。


    然而，在看到饭卡背面显示的内容时，云汐人顿了一下：


    编号：001


    餐品：A餐·生骨汤*1（已变更）


    状态：已支付，待取餐


    ————


    *特别说明：因不可抗力因素，部分餐品供应出现临时调整，已为您安排同类餐品替换，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请至一楼窗口取餐，祝您用餐愉快！】


    看来失去外部供能，还是对供餐系统造成了一定影响。


    云汐面露难色地看着骨汤前面多出来的那个“生”字，正在犹豫还要不要吃时，忽然之间——


    “……嗯？”


    饭卡背面的文字开始滚动，刷新出来了一个全新的页面：


    【中奖通知】


    恭喜您！在本轮整点抽奖活动中，您获选为幸运顾客，并获得以下奖品：


    ·特制生甜汤一份（已更换）


    ·100点余额充值


    ·贵宾休息室（三楼）使用资格


    ————


    *特别说明：因不可抗力因素，部分餐品供应出现临时调整，已为您安排同类餐品替换，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请至二楼客服中心兑奖。祝您用餐愉快！】


    看到这里，云汐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