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眉心一跳，明显在凝眉思索。


    随即她身体轻轻晃动，脸上神色相当痛苦！


    云汐的心也开始下沉。


    而片刻后，马尾辫女人快速回神，收拾好表情，语气冷淡，声音略哑：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其实云汐心里也有数了。


    她朝对方一点头，转身进入食堂。


    食堂里，一层就是很正常的大厅。上方的灯光全部亮着，照着锃亮的联排长桌。一切都干净、整洁。


    而且空空荡荡。


    正对大门的是一整排的取餐窗口，此时只有一个窗口在营业。但隔着柜台玻璃，也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取餐窗口的左侧尽头，有一个黑色的大桶，上面写着“餐具回收”。


    大桶旁边，还摆着一台看起来像是自助退瓶机的笨重机器。机器的外壳上，印着【异常食物回收点】几个鲜红的大字。


    而在整排取餐窗口上方，是挑空出来的二层走廊，可以看到走廊上摆放的圆桌和靠椅。上二楼的楼梯入口在右侧。


    云汐环顾大厅一圈，然后转向左方，快步经过【异常食物回收点】，来到大厅左侧，最里面的角落。


    这里有一道厚重的隔离门，门上贴着一条红色的警示标语：


    【员工通道，闲人勿入。】


    这道门明显通向后厨——也是食堂所有内部运作的核心区域。


    云汐伸手试了试，门是锁死的，推不动。


    她转过头。


    门边墙上，还挂着一个红色壁柜，上面漆着【应急启用】。


    云汐走过去，柜门是单扇的，一拉就开。


    但一个人影，却在云汐拉开柜门的一瞬间，一闪而过！


    云汐一下子手心冷汗都出来了，待定睛一看，才发现只是柜门背后贴着一面镜子。


    “……”


    云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眉头轻锁，神色里带着几分强压的焦躁。


    这样不好。


    云汐呼出两口气，定定神，舒缓下紧张的情绪，才重新看向柜子里。


    里面就两样东西：


    左边竖放着一个灭火器；


    右边格板上，摆着一包一次性防护套装，包装上标注着拆封后有效防护时间是3小时。


    云汐微微皱眉，又不死心的伸手沿着柜子的隔板、接口摸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只能摇摇头，但在关上柜门的一瞬，云汐看着镜子里晃动的人影，却猛然意识到——


    【镜子是松的。】


    云汐立刻伸手，贴着镜面，试着用力。然后她发现只要找对发力角度，将镜子推出固定的卡槽后，就能很轻易地沿着背后的隐藏轨道，将镜子向外推开。


    而在镜子滑开后，露出的门板上，正挂着一个空白的透明胸牌卡套。旁边贴着一张A4纸，标题印着《食品安全事件应急处置与巡查工作规范》，下面列了几条关于食堂出现“紧急食品安全事故”时的评级和处置方法。


    而在纸的下半部分，有一个被虚线框起来的方形区域。中间写着：


    【应急授权，请沿虚线撕下。】


    云汐心中一动！


    她快步转回。


    在取餐窗口的尽头，有一个公示栏，上面贴着三张公告。


    第一张是介绍本轮菜谱和营养健康知识的宣传海报。


    第二张是餐区的日常维护标准，上面列举几种常见的异常情况，以及对应处置方案。


    云汐将这一张公告仔细看过一遍。


    最后一张是《食堂消防设施分布图》，下面还附了几种紧急情况下，应该采取的防火隔断措施。


    云汐努力记忆着图纸和路线。


    但忽然间，她感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随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浮上心头！


    云汐猛地抬头。二楼走廊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云汐抬头的一瞬，退入了二层的阴影中。


    【上面有人。】


    云汐盯着二楼，同时脑中思绪飞速运转。


    此时，有了云汐带头吃螃蟹，其他人也在陆续进入食堂。但大家一进来，看到食堂里一个活人都没有的反常情况，也都心里犯怵。


    没有人贸然行动，那个梳马尾辫的女人也停在门口，试图再从后续进来的人里面，找个人结伴。


    而此时，一个矮小精瘦、身形略显缩瑟的男人，走过安检。这人外号瘦猴，曾经和马尾辫女人是捡尸的搭子。


    这一次，瘦猴后面还领着一个新人。


    很明显，这一轮瘦猴也有带个新人帮着挡枪的打算。


    而瘦猴也看到了马尾辫女人，熟稔地对她点了点头。


    他身后的新人，一看就是个没出社会的学生仔，眼里懵懵懂懂的，跟着他亦步亦趋，问东问西：


    “……所以收集点数、喝汤，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但到底要怎么离开这地方呢？外面有出路吗？”


    马尾辫女人心里顿时有点羡慕瘦猴这回逮着个好骗的。


    “外面有没有出路我不清楚，但食堂内是有出路的。”瘦猴一边随意的指指公告栏，“公告上面有提示，三楼贵宾室有特殊通道，可以离开食堂。而想上到三楼，唯一的途径就是抽中整点的幸运奖。


    “但每轮也就只有三个名额，中奖概率很低，都是看命。”


    说着，瘦猴又摆出一副老道的样子：


    “不过你也可以多花点点数，主动滞留在食堂，熬过歇业时间，等着参加下一轮开业的整点抽奖。


    “因为滞留的人总要少一点，中奖率就高。


    “你这回跟紧我，尽量多攒点点数，说不定就能……”瘦猴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新人在走神，“你这小子，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那个人在做什么？”新人指指前面。


    瘦猴扭头一看。


    只见云汐从餐具消毒柜里，取出一个空碗。但她没有去窗口打汤，而是直接来到【异常食物回收点】，开始操作自助机。


    而瘦猴见状，一声嘿笑：


    “她想报告异常。”


    看到云汐还是个生面孔，瘦猴也是一乐：


    “现在的新人胆还挺肥。”


    而云汐也并没有理会门口这些人，只是按照自助机的提示，插入电子饭卡，激活了系统，并将空碗投入回收口。


    自助机的屏幕自行跳到举报页，上面的第一个举报目类就是【餐具污染】。云汐果断选了这个，然后弹出来一个二级页面：


    ·血渍


    ·不明黏液


    ·食物残留


    ·未知污染


    云汐挑眉，选择了最后一项。


    “……在食堂里，自助回收污染餐具，是可以获得点数奖励的。”


    瘦猴在一边跟新人解释着，一边示意这些细节都写在公告栏上，他可以自己去看。


    “啊？那她是在刷点数？”新人眼睛一亮，向着云汐那边不停张望。


    黑喉只是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地道：


    “用脚想也知道，要是随便捡几个空碗过去就能刷出来点数，那大家伙还至于被困在这里吗？你以为那回收机是提款机啊？”


    “不行吗？”新人有点迟疑。


    “你看着吧！每次举报污染餐具后，举报人都需要接受一次辐照消毒，才能领取奖励。那玩意儿可不好挨。”


    瘦猴一边悠悠的说着，一边瞥了云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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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回收餐具的自助机，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响。


    这是辐照正在启动。


    瘦猴是见过这场景的，当即不屑地转过来，告诫新人：


    “你们这些新人啊，别整天异想天开的。你老实跟着我，多听多学。像那傻比，还以为自己是点子王呢，结果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瘦猴讥讽不停，但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


    新人并没有被他的话震慑到，而是神色疑惑地问：


    “但，她好像也没事啊？”


    ……云汐能感受到辐照扫过带来的灼热感，同时她耳边隐约响起了凄厉的哀嚎声。


    一些猩红的画面在她脑中闪过：


    那是无数的灵魂，正在炼狱的岩浆中，挣扎，哭求。它们试图将彼此、将身边的一切，按入岩浆，好让自己能借此稍微浮起来一点，缓解一些被煎熬的痛苦！


    而那一双双尖利的、痛苦的鬼爪，仿佛正穿过幻象，落在她身上。


    灼热在加剧。


    但云汐明白这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烧烫。


    只是一种精神污染。


    【摒除掉就好了。】


    云汐淡淡地想。


    以她现在的精神强度，这一点轻微的污染确实不算什么。只是略微凝神，她便轻易的将脑海中闪现的幻象屏退。


    灵魂嚎哭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同时前方自助机的屏幕也自行转跳到结算页面：


    【污染评级：未发现】


    【消毒程序：一级辐照，已执行】


    【奖励点数：0点】


    【异常报告已归档，感谢您为维护食堂用餐安全所作出的贡献！】


    很好。


    云汐在心中点头。


    她脑中还残留有一些轻微的不适，但这并不耽误什么。


    待取出电子饭卡后，她一转身，继续来到消毒柜前，取出一只空碗，再次走向异常食物回收点。


    “啊！她还在接着刷……她这是刷到点数了吧？！”


    新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兴奋起来。


    瘦猴心中却是又惊又疑，但在新人面前，也只能撑起架子，努力强调：


    “你别看她这样，但辐照消毒的强度，和提交的污染分级有关。刚刚她可能就纯粹是运气好，找到一个评级很低的污染餐具，才躲过一劫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瘦猴心里清楚，哪怕是最低档的一级辐照，都能痛得人满地打滚！甚至还有人直接崩溃，撞死在当场的。


    但面对新人，瘦猴还是只能捡着显得自己厉害的说：


    “而且就算她还能找到第二个低污染的餐具，但在短时间内连续报告异常，辐照的等级也会依次提升。这空子是钻不了的！”


    看到新人还有些将信将疑，瘦猴也只能看向梳马尾辫的女人：


    “我们之前就看到过，有人接受了高等级的辐照，结果直接原地融化的！对吧？”


    马尾辫女人点头佐证了他的说法。


    新人这才唬了一跳，又有点费解：


    “不是，要是这么弄，谁还去主动报告异常啊？”


    “因为真接触了异常餐具、吃了异常食物的人，下场比直接融化还惨。被直接融了对他们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马尾辫女人淡淡的回了一句，视线重新落回云汐身上，“所以，如果不是真的需要接受辐照来清理自身污染，根本没有人会去动那个的。”


    新人脸色一下就白了。显然他对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独自消化了片刻后，新人又有点僵硬地转头，看向云汐，略带颤音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个问题：


    “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