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缨不像苏沐曦，能利用规则线短暂钻空子，他选择用很朴素的办法，写下信息让看不见的大师兄小师妹看见，然后得到他们的回复。


    他先翻出很久以前学习用的纸，在上面写下“大师兄，小师妹，你们在这儿吗？”然后沿着废墟形成的边界线抛洒。


    他绕着走一圈，回来时就又去捡那些纸。


    另一头正在大肆破坏的慕冷头上纷纷扬扬落下一堆纸片，一张正落在他脸上，他拿起来一看，就知是柳承缨写的。


    他脸色霎时有些黑，但还是指挥师妹同他一起把纸片都收集起来，写上回复，和自己现在的情况，以及想做的事。


    看到上面写的情况，柳承缨神情凝重，他也立刻感受体内储存的灵气情况，虽然他一路行来御剑踏风，耗去不少灵力，但身为常年在外历练的人，他当然十分清楚自身灵气的消耗。


    这一看，也觉出端倪。


    果然和大师兄写的一样，此地在无声无息地窃取他们的灵力，如果他们一直没有察觉，或者一直出不去，骨肉经脉内的灵力都被偷光，接下来要被偷的难道是丹田？


    他和慕冷不愧是同门师兄弟，思维都差不多，他也觉得与其等着灵力被偷光，不如自己把它用掉，他当即调转灵剑，飞到离慕冷二人稍远的地方开始大肆破坏。


    两位半步金丹的剑修，破坏力是极强的，几乎挥出的每一剑都能破坏大片建筑。


    苏沐曦五人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云田镇内行走时，脚下忽然传来剧烈震动，几人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地动？”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罗衣握着锤子警惕四周，看着那些房屋建筑，脚下踩着石砖，她不由生出动摇，“这里真的是镜中世界吗？好像真的。”


    某些地方甚至遗留着一些物品，仿佛拿着东西的人是凭空消失的。


    她们在这里短短几天，与镇民接触不多，但也记得那边的摊子是馄饨摊老板的，他和自己妻子感情很好。路边的茶水摊，她们来时遇到的那位捕快常常带着他的属下在那里停留。


    “不过，感觉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又不一样。”温临晚指着馄饨摊的桌子，“感觉那张桌子比我们一开始见到的新，街上的房屋和路也是。”


    罗衣和秦羽这才凝神注意到这一点，两人不由若有所思。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能辨得清呢？”


    苏沐曦也不由感叹，不过她们的确不能再在这里耗着，苏沐曦看看涉世未深的妹妹和同伴，只能再次抓起有限的规则线，走在最前面引路：“跟我来。”


    温临晚她们自然紧紧跟上她，随后她们七拐八绕地，有时甚至像是在原地打转，跟着苏沐曦再次走到一个窄巷前。


    这次罗衣她们不再有什么疑问，在苏沐曦拿出絮雪刺墙，并且下一秒穿过去后，她们就迅速跟上，随后眼前一阵恍惚，她们平安落地，面前却是，土地庙。


    土地庙的模样就和刚刚的云田镇一样，很新，而且完全没有苏沐曦她们打扫过的痕迹，庙中很多红烛香火，挂幡也都是最新的，可见这里的人常来祭拜。


    苏沐曦带着她们直奔大殿，大殿上人们凭借臆想雕刻出的土地神神像端坐高台，紫云环绕周身，一双眼宽容柔和地垂下，似乎在看苏沐曦五人。


    苏沐曦盯着它，随后双手合十弯腰向它拜下，只是起身时她就没留情面，玉箫与絮雪瞬间现身，直接刺穿神像的双眼，留下两个空洞。


    虽刺穿神像双眼，但神像本身并没有受到任何破坏，按理不可能坏掉，但下一秒神像浑身仿佛碎裂的镜子，一块块掉落。


    也是在此时，一声尖啸隐约传入众人耳中，但细听似乎又没有。土地庙内大风忽起，吹得苏沐曦发丝乱舞，吹得温临晚三人站立不稳，紧急抱住殿内的柱子，吹得小瞎子摔在苏沐曦脚边，随后他顺势抱住苏沐曦的腿。


    “姐姐！这是怎么了？”狂风中，连声音都在碎裂，温临晚看着稳稳站着的姐姐，嘶吼着询问，却也不敢肯定她听见了。


    苏沐曦回头看着她们，忽然笑道：“你们可以松手，我们本就要随风去的。”


    她的话才落，温临晚就见她脚边凭空出现漩涡，要将她吞噬。她来不及多想，就松开手向姐姐扑过去。


    罗衣和秦羽虽然听到苏沐曦的话，却不敢随意松手。看着温临晚扑过去，罗衣离得近想抓住她，却没能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扑过去的温临晚同苏沐曦一起消失。


    风还在继续，那漩涡慢慢缩小，罗衣和秦羽犹豫再三，还是抓紧柱子不放。


    她们不敢肯定，此刻进入漩涡，还能追上温临晚两人。既然已经慢下一步，在不敢肯定能追上两人，也不知前路危险为何的情况下，留在这个安静的无人的云田镇，保全自己，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晚晚，醒醒。”


    感觉到一双熟悉的手捏着自己的脸颊，温临晚有些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脑子里却突然闪现自家姐姐被漩涡吞没的场景，心中涌现许多恐惧与慌乱，她霎时睁开眼睛，手还在向前扑，想要握住什么。


    “好了，没事了，乖。”苏沐曦摸摸妹妹的头，见她神情恍惚地看向自己，不由露出温柔的笑容安抚她。


    “姐姐！”温临晚当即抓住她，感觉到柔软温热的手被握在手心，她才有了些实感，慌乱慢慢消退，她紧抓着苏沐曦的手气鼓鼓，“刚刚吓死我了！”


    “醒了就好，我们走吧。”


    温临晚连忙爬起来，手依旧没松开，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沐曦身边：“我们去哪儿？”


    “去找小瞎子。他之前是抓着我的，但来到这里之后就找不到人了。”


    温临晚眉头一皱，但也没反驳苏沐曦，左右看看四周，没看到罗衣和秦羽，她不由担心：“罗衣她们没跟过来吗？她们留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苏沐曦想着那两个人，她们可比温临晚要谨慎成熟更多：“那块镜子挺安全的，虽然土地庙的神像被我毁掉，但那里依旧是最安全的碎片。”


    踏出房门，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云田镇，温临晚没忍住，下意识更贴近姐姐，不过好在这里不是暗无天日的云田镇，很快就有灯盏亮起。


    很多很多人从不同的房屋踏出，黑色的斗篷遮住他们的面容，除了高矮胖瘦，别的一概看不清。


    提着的灯盏照亮路面，他们互相碰到时，也不交谈，只是互相隔着一些距离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苏沐曦拉着妹妹隐匿气息远远跟在后面，看他们绕来绕去，温临晚越看越觉得这路眼熟。在他们抵达某个岔路口，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时，温临晚终于想起来：“这是去镇长家吧？”


    “这么多人，去镇长家做什么？”


    她低声喃喃自语，并不需要回答，只两只眼睛牢牢盯住这些人，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的情况下，温临晚认出其中几个相对熟悉的人。


    她暗暗记下这几个人的位置，随后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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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一起跟着他们混进镇长家。


    镇长也穿着斗篷，脸上戴着一张面具，站在比较高的位置，看着站满庭院的镇民。


    直到确认最后一个镇民也已经进入这里，镇长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垂头看着这些人，声音带着低沉：“它来找我，说要与云田镇的所有人做个交易，我无法独自做这个决定，也做不好决定，所以想问问你们。”


    沉默许久，有人开口询问：“什么交易？”


    “它说，它许我们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只要我们帮助它，破坏那位的封印。”


    顿时，安静的庭院内掀起波澜，虽然没有交流，这些人却在左顾右盼。


    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多么吸引人的条件，相信没有一个会面临老病死的凡人能拒绝这种事。


    为何许多人求仙？不就是为了不死嘛！


    庭院内不知多少人立刻心动，多少人犹豫不决，多少人在努力压过欲望。


    有人哑声询问：“它已经不是土地神，它的话还能信吗？”


    “但它也从不撒谎，之前它说放过我们，就当真放过我们。”


    “但，它依旧是会杀人的妖怪。”


    “可如果没有那两个修士，它会一直是我们的土地神，有它在，我们就不会遇到干旱，能够远离疫病，能一直得它庇护！”


    当年那两个云田镇出身的修士与此地镜妖的故事不知怎么流传下来。云田镇的人小时候听着这个故事长大，一些人觉得这两个修士聪明厉害，也有人觉得他们忘恩负义，甚至许多人都觉得她们在没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就闯进镜妖巢穴杀它是不对的。


    此话一出，反对的声音越发小，赞同的声音越发大，上首主持的镇长决定投票，最终结果以投票为准，少数服从多数。


    温临晚看着这一幕，不由紧张地抿唇，但结果不如她愿，半数以上的人同意与它交易。


    看着镇民又悄悄离开，苏沐曦没有带着温临晚离开，而是在镇长家的屋顶静坐一夜。


    天亮后，镇长被儿子儿媳搀扶着走出门，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那些面孔，温临晚不由沉默。


    镇长此行的目的地也是土地庙，在镜妖化魔后，土地庙的香火就渐渐寥落，甚至在云田镇人知道残害他们的妖魔正是他们曾经信奉的神时，许多人怀着愤恨赶到土地庙大肆破坏。


    土地庙现在正有许多人，一半是云田镇的镇民，另一半是一群正青春年少，善良正直的年轻修士。


    他们面貌不同，却都美丽不凡，周身萦绕着不同寻常的荧光，腰间佩戴着一样的玉佩。他们忙忙碌碌，把自己要做的做完后，都向为首的那个汇报。


    那人只看背影就知定是个绝色美人，银白色的发带落在乌发上，随着一举一动轻轻摇摆，实在勾人心弦。


    “少主，具已准备妥当。”


    “好，你们带着镇民退出云田镇，我来进行封印。”


    “是。”少年声音嘹亮地回应，随后便将任务分发下去，并开始有序地组织人退离。


    他们来到这里后，便遇到镜妖鬼魂化作的魔，齐心协力将之驱赶后，便立刻组织镇民一起修筑能够阻挡镜魔闯入的城墙。


    镜魔在外已经徘徊数日，如今他们撤退，正是要将云田镇空出来，好引镜魔入内，随后封印它。毕竟，城墙能阻止它闯入，自然也能阻止它逃出。


    只是他们都太年轻，也没想到自己要救的人会有别的心思，不知有人在他们准备的符文上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