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沛看见齐康里手上的案宗，眉头微凝：“怎么，他觉得这案宗有问题？”


    不肖解释齐康里也知道越沛说的是谁，他道：“圣上说此案宗没有问题，让臣拿来……给王妃过目一二。”齐康里说着声音也低了几分。


    越沛拧着眉，面色逐渐漫上寒气，他重复了一遍：“给王妃过目？”


    呵，越沛一声嗤笑。


    可真是难为他了，身处深宫还要将手伸进他这安王府。


    “想要离间王妃与我，让王妃觉得宣彧的死与本王脱不了干系。”


    一张已经写下的案宗专门拿给丧父的宣忆谙看，不就是想要隐晦的提醒她，这案宗不对劲。


    越沛只觉这条缩在暗中吐着舌信的毒蛇荒谬可笑，他若真把案宗拿给宣忆谙看，只怕宣忆谙一个眼神也不会施舍在上面，拿去烧了她都只会觉得烧出来的烟呛到她了。


    在心里讥笑后越沛心里一沉，以他对越青朔的了解他不会平白做一件没有用的事，离间这招不一定能在宣忆谙身上奏效，因为宣彧曾将宣忆谙关在晚园不问生死，他拿捏不准宣忆谙对自己这个父亲是何看法。


    那他势必还有后招能确定宣忆谙一定会相信他而怀疑自己这个与她父亲一直水火不相容的人。


    越沛问：“他还说了什么？”


    齐康里答：“圣上身边的于公公让我转达圣上的口谕，圣上说您与王妃成婚近一年，是时候进宫谢恩了。”


    “原来后招在这。”越沛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语。


    越沛：“本王知道了，劳烦齐大人走这一遭。”


    齐康里回了句不敢，若是没有越沛自己恐在大理寺蹉跎一辈子也坐不上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且自己效忠旧主这些也是他该做的。


    传完话齐康里便从安王府告辞，他还要回去把宣彧的案宗整理完毕归档，然后将仵作真正验尸的记录烧个干净，虽然仵作验尸没有查出什么异样，但可以确定的是宣彧并非死于酗酒。


    “他让你我二人进宫谢恩？”宣忆谙以为自己听错了。


    宣忆谙刚死了姨母又死了父亲，接连丧亲民间已经有流言蜚语说她不仅是个恶毒之女更是个灾星。


    刚回京还没一年就克死了自己的姨母，现如今又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哦对了，还有多年前便死了的沈清，宣忆谙的亲生母亲。


    简直就是个不祥之人。


    就算越青朔深居皇宫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但自己戴孝在身是不争的事实，他也不嫌晦气，这个时候让自己进宫面圣。


    话虽如此，宣忆谙想，她大概知道越青朔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让自己进宫面圣。


    越沛见宣忆谙不吭声，以为她又想起了那个扳指，心中愤恨，只说：“你若嫌见他恶心我寻个由头拒绝了就是。”


    没必要去见这种人倒了自己的胃口，损了自己的身体。自从宣彧死了以后，宣忆谙心中深扎的刺拔掉了一根，整个人总算活过来一点，越沛不想她的病刚养好些许就因为越青朔前功尽弃。


    令越沛没想到的是，宣忆谙脸上没有恨意，反倒是一反常态的平静然后说自己要进宫谢恩。


    “为何？”越沛不懂，对于越青朔宣忆谙不更会恨其入骨吗。


    宣忆谙看出越沛在想什么，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心中腹诽，难道在他看来自己竟是个没脑子的，不知道什么是以卵击石？


    “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进宫试探他对常王的事是否知情，你这几日不一直在忙活这件事吗？”宣忆谙奇怪地朝他望去，这件最重要的事他怎么反倒跟忘了似的。


    关心则乱，越沛一时真的将这件事抛却脑后，一心只想着让宣忆谙远离那座高耸压抑看不见天的宫墙。


    “江南一事后他对你的忌惮更甚了吧？否则你怎么会主动远离撇开江南囤兵一事，任由他把此事交给常王和姜家，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这无异于替旁人做了嫁衣，越沛默认了越青朔的做法只可能是因为越沛把江南的事解决后使得越青朔对他更加忌惮。


    为了不刺激到越青朔，越沛选择暂避锋芒，将金陵囤兵器一事全权让给常王负责。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来竟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黄雀。


    宣忆谙说的不错，他的确需要借助此次进宫面圣的机会去试探一二。


    但越沛还是不放心，他再三询问宣忆谙是否猜到越青朔突然召见她的目的。


    可得到的回答都是宣忆谙斩钉截铁地“不知道”。


    越沛深深凝视着宣忆谙的眼睛，只得暂时作罢，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这次他定要亲自把人看牢。


    ……


    “进了宫要跟紧我，去哪都要先来问过我，亦或是我陪你去，万不可自己随意走动。”


    进宫面圣的马车上，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越沛叮嘱宣忆谙进宫后要注意何事。


    可谓是一反常态的“唠叨”。


    宣忆谙听了不觉放心只是狐疑地看向他：“我第一次进宫你不教我面圣的礼仪以免失了规矩让圣上抓到把柄连累到你，反倒车轱辘的让我不要跟人乱走，不要乱吃东西？”


    越沛不屑地嗤笑：“你不用操心这些，我自会帮你挡着，你只需记住我刚才叮嘱你的话听见没？”


    越沛肃声问她，脸上是少见的正色。


    “听见了。”宣忆谙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越沛握着宣忆谙的手搓着她微凉的皮肤，见她点了头才算作罢不再多言。


    宣忆谙不是在宫里长大，她不知道皇宫里有多少阴毒诡谲的腌臜事，防不胜防。


    相比只是在御前失了规矩对他们来说反倒不是什么事，因为越青朔绝不会为此就找自己不痛快，不论心中是如何算计，在所有人的眼中安王就是圣上最喜欢的一个弟弟，对他百般纵容，万般忍耐。


    他的王妃御前失仪或是冲撞了圣上，看在自己弟弟的面上越青朔这个做皇兄的只会一笑了之。


    越沛怕的只是宣忆谙离开自己的视线，纵使自己手眼再通天，那还伸不到皇宫里去。


    兢兢业业的帝王还在大殿里批阅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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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听见于公公提醒安王和安王妃已经到了，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本宣人进来。


    “臣弟见过圣上。”


    “臣妾见过圣上。”


    越青朔坐在主位等这二人对自己行完大礼后才不慌不忙开口：“不必多礼，赐座。”


    “谢圣上。”


    “安王，你都成婚一年了，若非朕开口请你夫妇进宫陪朕用膳，怕是还见不到我这弟妹。”越青朔对着越沛说话，视线却停留在他身边穿着王妃礼服的宣忆谙身上。


    越沛不动声色挡在宣忆谙身前隔绝越青朔的目光，眸光深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不曾了解过这个所谓的皇兄。


    他现在所做的事皆是多年来自己未曾发现过的，越沛第一次后悔，或许他早就应该听从父亲旧部的劝诫，早一些盘算着将他皇祖父本要传给父亲的江山夺回来。


    若是能早点知道真相，也不至于认贼为兄。


    越沛第一次明白了何谓后悔二字。


    他面上不显，回道：“圣上这么说可是冤枉臣弟了，臣弟为何没能带着王妃入宫谢恩您还不知道？”


    越沛朗声大笑，于公公有眼力见的命人传膳，自己带着候在殿中的下人悄悄退了下去候在殿外守着。


    “此事你立了功，想要什么赏赐说罢。”越青朔看起来心情甚好的样子。


    “既然圣上开口了那臣弟便斗胆向圣上请个旨。”越沛道：“王妃近日心情不好，臣弟想一直到年后暂且不来上朝，在府中好好陪陪王妃。”


    越青朔似乎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少了的眼力见：“怪朕，疏忽了王妃如今还在孝期，朕当自罚一杯。”嘴上说着自罚的话，眼角却是不加掩饰的笑意。“既如此那便准了安王的请求。”


    “谢圣上。”


    “王妃心情不好也不能只在府中闷着，安王你还要带着王妃出去与京城官宦家的女娘多走动走动，皇姑就喜欢热闹，你们夫妇倒是可以多去叨扰叨扰，她老人家定十分欢喜。”越青朔一副十足的为家人考虑的好兄长好君王的模样，“毕竟王妃在京城待的时间不多，对京城的女眷定是不甚熟悉。”


    “谢圣上，臣妾回京一年倒是结交了一个好友，只可惜她这段时日不在京城。”宣忆谙道。


    越青朔来了兴趣，顺势问是谁，不等宣忆谙回话越沛就先笑出了声：“皇兄认识，是常王妃姜韵，她们二人可是在皇姑的宴会上识得的，想不到还挺投缘。”


    提到姜韵越青朔是真的笑了：“朕可记得姜韵这孩子对明归可谓是一往情深，一直缠着明归走到哪跟到哪，把大将军气得有次都跑到宫里来找朕让朕给他女儿做主。”


    “朕想着明归应是不喜欢姜韵才处处躲着她，这才没给他二人赐婚，谁曾想……反倒是朕差点成了棒打鸳鸯的人了。”


    姜韵是武将之女，在沙场长大行事豪放洒脱不在意旁人的说法，只行心中认为对的事，而且姜家的女儿谁敢在背后议论？


    “不过她又去哪玩了？怎么没有拉着明归或是安王妃一块去啊？”越青朔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