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德脖子被掐住，嗓子里发出赫赫的声响，一双眼睛凸地要掉出来一样盯着殷晁霆，像是想要问为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他被三个鬼生生撕开了身子，碎尸被拖到了三个棺材中，殷晁霆挡在了祁昊的面前，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过了许久，惨叫声才消失，这片坟地最后的声音是棺材盖合上的声音，殷晁霆缓缓松开了少年的耳朵，祁昊心跳的厉害，他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上软软的没力气：


    “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殷晁霆的脸，随后世界就一片漆黑了。


    意识开始沉沦，身边是一大片树林，树林中起着晨雾，他不断往前走，就看到雾气的后面是一个一个的墓碑，墓碑的边上站着或坐着好些人，这些人都穿着老式的中山装，头上戴着八角帽。


    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穿着旧蓝布做的小袄子，瞧着就是个小萝卜头的大小。


    “小孩儿，回来。”


    祁昊张嘴就想叫住前面的小孩儿，但是喊出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那小萝卜头还在往前走，脚步轻快，他看到墓碑边上的人都向他看了过去，那个小孩儿似乎也能看到他们，一个老人蹲下身：


    “小宝，好记不记得爷爷？”


    小孩儿在他身边站下，一点儿也不怕生，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记得，祁爷爷。”


    很快这个小孩儿就和这里的人聊了起来，围在他身边穿着寿衣的人越来越多，祁昊想赶紧把小孩儿拉过来，他快步走过去，在看到这小孩儿脸的时候他猛然睁大了眼睛，这小孩儿是他自己？


    “小昊？”


    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祁昊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孩儿过来，这张脸他异常熟悉，他是谁来着？脑子像是蒙了一层雾。


    “霆哥哥。”


    前面的小萝卜头转头看到他一张小脸立刻扬起笑意，提溜着小短腿冲着这个男孩儿跑了过去，祁昊瞬间想起来，殷晁霆，这个小男孩儿是殷晁霆。


    殷晁霆一身白衬衣穿的就不像是村子里的小孩儿，小小年纪就有一种贵气，只不过他瞧着很瘦，他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的小团子，那手臂还没有他的手臂粗呢。


    他看到殷晁霆抱住小小的他之后抬起头，一双深色的眸子里已经有了几分长大后的气势和冷意，一个猜测从他脑海中闪现，殷晁霆也看得到身后的那些魂？


    “不是说在院子里陪我玩球吗？怎么跑出来了，下次你再来这儿，我可不和你玩了。”


    软糯糯的小团子在他怀里抬头：


    “不要，不要，霆哥哥陪我玩。”


    “那你答应哥哥不要来这里了。”


    小团子趴在他的怀里耍赖：


    “为什么？这里的爷爷很喜欢我的。”


    白衣少年揉了一下细软的头发：


    “那你是喜欢哥哥还是喜欢这里的爷爷？”


    小团子瘪瘪嘴，少年就一直低着头看着他，过了半天小团子眨了眨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奶呼呼的声音响起：


    “更喜欢哥哥。”


    少年很满意，手在他头上又揉了一把，牵住他肉乎乎的小手：


    “好，那和哥哥回家。”


    但是他走了一步，小团子却不跟着走，他扯着那细瘦的手蹲了下来耍赖似的出声：


    “不想走，哥哥背。”


    殷晁霆转过身看着蹲在地上的懒蛋子，还是蹲下身来，小团子立刻起来爬了上去，肉乎乎藕节一样的手臂搂住那人的脖子，殷晁霆背起小团子一步一步往家里的祁家的方向走。


    祁昊看着殷晁霆那勾着他腿的细弱手臂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他小时候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的脚步似乎自动跟随前面两个小小的身影，直到到了他在熟悉不过的院子。


    眼前的一幕一幕就像是老旧电影一样在眼前划过。


    小小的他和殷晁霆一同住在里面的炕上，他在里面，殷晁霆睡在外面，晚上他还会缠着殷晁霆讲故事，他还会蹭到殷晁霆的被窝里，枕在他的枕头上，在故事声中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他懒床不肯起，殷晁霆会帮他穿衣服，穿鞋子，带着他出去洗脸刷牙，再和他一块儿吃早饭，然后陪着他玩一天。


    一天又一天的时间过去，他真的没有再去过坟地，每天像是一个小尾巴一样坠在殷晁霆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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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晁霆被他爷爷叫到了屋子里，他还留在外面玩球，他不知道里面的人都说了什么，但是当天晚上他看到在他睡下之后殷晁霆从身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刀，祁昊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要对他做什么？


    就见殷晁霆用那把小刀消毒之后对着他的手指割了一下，还用一个白色的骨碟挤出来了点儿血，疼痛让睡梦中的小团子要醒过来，殷晁霆拍哄着他，这才又睡了过去。


    祁昊看着殷晁霆从这间小屋子出去，而后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他爷爷，他爷爷身边是一个纸人，看样子是个小孩儿的模样，只是五官没有画上去，殷晁霆将那盛着他血的骨瓷碟给了他爷爷，他爷爷出声：


    “你来画。”


    画？画什么？祁昊走上前去，就见殷晁霆用毛笔蘸着他的血在纸人的脸上画起了五官，祁昊眼睛渐渐睁大，那五官画的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这是他的脸，这纸人是他？


    很快儿他就看到他爷爷从屋子里拿出了一套衣服：


    “这是小昊的衣服，你给它套上。”


    殷晁霆用血在纸人的背后写上了祁昊的生辰八字，最后才给纸人穿上了他的衣服。


    祁昊看着这两人，这是做什么？这个纸人是给他扎的替身吗？烧替身？


    果然，很快殷晁霆亲自点了火烧了那穿着他衣服的纸人，那纸人在火种渐渐变成了灰烬，少年抬头看向身边的老人：


    “这样小昊就会好起来是吗？”


    他爷爷几不可见地点了头，应该能骗过那些脏东西吧，日后有和殷晁霆的契昊儿应该能正常长大了。


    那晚后不久殷晁霆就抱着他说自己要回家了，小团子还是接受不了离别的年纪，祁昊都嫌小时候的自己的哭声太吵，眼见着小时候没出息的自己发了打水淹了殷晁霆的衬衫。


    最后的画面是殷晁霆上了车，意识又开始昏沉了起来，眼前一点一点儿地暗了下去。


    还是那间卧室中，冰冷苍白的殷晁霆侧着身子躺在床边，青白的手一下一下隔着被子像是拍哄小孩儿一样拍着身边熟睡的少年，目光凝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在数着覆在眼下浓密的睫毛，直到那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轻颤，小家伙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