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雾里花
作品:《我的险恶夫人》 处暑紧跟着回到钟楼时,钟离雪已将浑身滚烫的奚容芷放入了寒冰池。
闪电虎视眈眈地站在池边,往常它最不喜欢这个池子,可今日居然挨得如此之近。
人都放下去了,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处暑叹息了声,“千年寒冰近两年来便融得够快了,这再用,融完了公子您可怎么办啊。”
钟离雪单手往后负起,看着寒冰池里被高温蒸得咕噜咕噜翻滚的白雾,嗓音淡淡:“用完了再去天山之巅又挖就是了。”
奚容芷全身温度骤降,稍稍清醒了些,入耳的话有些模糊,但还是听清了两字——天山。
是西域岐门外,那座绵延数千里的天山么?
她手指微微一动,冰火两重天犹如酷刑,凌迟着她的经脉。
钟离雪目光如电扫过,而后单膝在池边蹲下,嗓音冷淡:“醒了?”
奚容芷缓慢睁开眼,朦胧白雾中先对上一双赤瞳。
她竟不怕,干涩泛白的唇角扯开一抹笑意。
狼啊,幼时常见的动物呢。
闪电凶狠的目光一顿,狼首歪了歪。
钟离雪目光下滑,眸间闪过一丝疑惑。
闪电是十二年前去塞外围剿姬家毒魔前,在天山山脚捡到的幼狼,彼时它似是被什么大型动物撕咬过,全身都是血,竟无一处完好的皮毛,躺在冰天雪地里奄奄一息。
见到他来,那双赤瞳里迸发出求生的意志,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钟离雪不由得停下脚步,静观着那幼狼拖着长长的血迹蠕动过来,竟是不怕人。
那一声声哀鸣,何其像多年前父亲惨死于雪地之中,而他弱小无力,只能求天求地,求遍世间所有菩萨,但求救活父亲的悲泣。
心潮触动之下,他上前将幼狼救下,这才有了现在威风凛凛的闪电。
他疑惑的是,为何她一个苗疆之地的女子对突然出现的塞外野狼毫不害怕惊惧?
莫非,她当真是出自甘肃天在水药神谷?
那地也时常有塞外孤狼闯入,见过,自然也就不害怕了。
“有内力高深之人么?”虚弱的嗓音传来,钟离雪回神看过去。
奚容芷脸色苍白中透着一抹诡异的红晕,向他请求道,“需有人助我先将焚毒压制住,延缓经脉灼烧。”
“处暑。”钟离雪站起来,朝着奚容芷方向示意了一下。
处暑满脸不乐意,“公子,我的内力也是内力!”
钟离雪眼风横扫过去,处暑不情不愿上前,在奚容芷背后的池边盘腿坐下,正要运转内力。
奚容芷忽道等等,而后坐直了身体,哆嗦着手指,解开外衫的扣子。
屋中唯二两名男子一时顿住,钟离雪清咳了一声,转开视线,指尖弹出一道气流打在处暑脸颊上。
处暑一痛,后知后觉飞快闭眼,囔囔道:“奚容姑娘你这是作甚?我和公子还在着呢!”
“我又不脱光。”奚容芷平静道,“压制焚毒会发出超高温度,衣物裹太多不利于散热。”
钟离雪忽地出声:“你会解烈焰掌焚毒?”
奚容芷抬起眼,眼皮因冰火两重天的烤冻而褶出两层,“毒之一字,是我毕生所研。无论哪种毒,只需找出根源,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会有解法。”
钟离雪眸中滑过一丝冷意,嗓音也冷了下去:“奚容姑娘应当姓姬,拜于西域岐门之下才对。”
处暑一惊,仰头睁眼看了眼钟离雪。
姬家啊,岐门姬家那可是塞外毒魔歪门,曾出了不少制毒高手,若非危害武林,那也是与药神谷并驾齐驱的医药世家之一。
而公子身上的月盈之毒,便是那姬家岐门双毒圣手所下,名为沙漠牡丹,双毒圣手已死,此生无解。
奚容芷扯了扯唇角苦笑:“我倒想,可惜我偏偏生在药神谷……不然,我父母也不至于惨死蛊毒之下。”
话落,殿内一片寂寥,钟离雪眉间微拢,侧过身去。
奚容芷垂首继续脱衣,很快,她便脱得只剩薄薄一层贴身里衣里裤,双手平放膝头打坐,温声道:“处暑少侠,劳烦你了。”
听得这句,处暑心里好受了些。
哼,他也是少侠了。
他转过身,对上朦胧纤瘦的背脊又连忙闭上眼,双手运起雄厚内力,如同往常替公子护法一般,往奚容芷后背灵台穴推去。
借着这股庞大的内力,奚容芷当即运起皇帝内经心法,岐黄真气护着外来内力以防反噬,随后真气裹挟着强大内力转化为水气,反扑于经脉上的熊熊烈火。
温度再次拔高,奚容芷浑身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水气大量弥漫起来,池底的千年寒冰都薄了一层。
一刻钟过去,经脉之火终是被扑灭,但也只是火焰灭了,星火还禁锢在经脉上,焚毒暂时被压制住,她虚弱地往后栽倒去。
一手掌着她的肩膀,钟离雪不知何时已立在两人身后,一手扶住内力即将耗竭的处暑,一手掌着虚弱的奚容芷。
见处暑脸色怪异,眉毛上结着冰,但脸色却异常红润,钟离雪眸间微闪,道:“去歇息罢。”
处暑连连点头,娘哎,这可比给公子护法还累,冰火两重天差点把他干翻。
到此时他也是真的佩服奚容芷了,那么热那么冷又那么疼,她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待处暑走远,奚容芷也恢复了些许体力,焚毒压制住后,这寒冰池她可就挨不住了。
不消片刻,她浑身都快冻僵了,说话都哆嗦了:“劳烦九公、公子,将将我、我抱出寒冰池。”
钟离雪还当真就只是给她抱出寒冰池,随后就转身出去了。
躺在冰凉梆硬的地板上,奚容芷无奈而绝望,心想下次下山一定要跟红药说,别第一公子了,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一转头,那头野狼就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奚容芷心生怀念,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怪异悠长的口哨,闪电猛地蹿上来,“嗷呜”一声长啸。
钟离雪脚步一顿,下一瞬身形极速闪回内殿,却忽地停下,只见前方一人一狼相处得十分融洽,闪电甚至匍匐在地上,用狼嘴去拱奚容芷的背,企图将人扶起来。
它也知地板凉,人不能躺在地上。
“奚容姑娘竟还会训狼?”
奚容芷抬手摸了摸狼头,轻笑:“儿时常与父亲出天在水西去寻药,塞外草原上常见狼群成行,父亲便教了我一种独特的口技,以驱使狼群。”
钟离雪冷冷道:“可这只狼并非来自甘北地区,而是西域天山野狼。”
奚容芷手指一顿,目光下滑对上那双赤瞳,原来它也出自那个地方啊。
而后轻轻一笑,柔声道:“同是狼,自然是听得懂口技。”
钟离雪未再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空荡荡的殿中一时之间竟只有身边这只狼发出的咕噜声,奚容芷浑身脱力,早已起不来,只能转动眼珠,往四周看去。
原来空荡荡不是感觉到的,是当真空旷,偌大的屋内只有一个寒冰池,一张简易床塌,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竟是他的寝室不成?
待钟离雪拿着一件狐裘大氅回来时,奚容芷早已昏睡了过去了。
他走过去,闪电让开。
钟离雪蹲下,将大氅盖在她身上,手从她肩膀和腿弯穿过,一把抱了起来。
因她体内有焚毒,体温比正常人的要高,贴身衣物也早已被烘干了,钟离雪并未喊女暗卫来,只将人放于偏殿的临窗小榻后便不管了。
闪电倒是屁颠屁颠跟着过来,守在床榻下面。
钟离雪瞥它一眼,并未理会,转身去了案台。
正待整理信报,闪电忽地直起身体,主殿里闪进一道黑影,“公子。”
“何事?”钟离雪出声,扫了一眼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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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头甩了甩,重新躺下。
暗卫转进偏殿,拱手抱拳禀报道:“公子,药神阁那名女子的身份信息已从药神谷传回。”
也正是收到药神谷传回的信,奚容远志看完后略微惊讶,也顾不得此时药神阁忙得热火朝天,匆匆往后殿内书房赶去。
开了暗门,又脚步匆匆往地下宫殿走去。
一刻钟后,他踏上大殿,殿内一如既往空旷阴森。
奚容远志拱手抱拳行礼,直接道:“阁老大人,奚容芷的身份无误,但与您有关,请您做下定夺!”
片刻后,轮椅压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几名白衣女子推着一身黑袍的老者出现。
“与老夫有关?”苍老的声音透着一丝莫名,抬了抬手指。
一名白衣女子走下台阶,奚容远志连忙献上信纸。
女子拿着信纸回到阁老身边,恭敬递过。
奚容川穹伸手接过,抖开,一目十行看完,脸色沉了沉。
“我说这名字怎地耳熟,原来是药神谷骨科圣手奚容空青的女儿。”
奚容远志垂首道是。
他当然知道药神谷骨科圣手奚容空青,其妻郁金也是难得的妇科圣手。十多年前他还未出药神谷时,也常见到这对药神谷里的神仙眷侣。
但他们的女儿他便从未见过了,听说自小体弱多病,不常出门。
十年前,这对神仙眷侣不知为何突然命丧苗疆边境,听药神谷前去收尸的师兄弟们回来说是蛊毒所害。
奚容芷刚上山那天讲述父母遭遇时他便觉得耳熟,但这些年遭魔教残害的药神谷弟子也不少,竟是没想到,她的父母便是他们。
其中缘由早前不知,但药神谷最新传回的信报上却是道明了那夫妻俩去苗疆的原因——为阁老寻找接骨九龙盘。
此药生于苗疆之地,确实得去苗疆寻,只是可惜了,遭魔教蛊害。
奚容远志扯回飘远的思绪,拱手道:“既是空青和郁金的女儿,那此番蛊毒解完,待盟主灭了魔教,倒也不用杀她了。”
阁老浑浊的双眸眯了眯,冷哼一声:“怕就怕未必是真心的。”
他没让奚容远志再传信回药神谷,而是亲自点了一名略微年长的白衣女子,道:“你速速回药神谷暗中查探,奚容空青的女儿是否知晓父母之事。”
那女子抱拳应下,转身便走了。
奚容远志垂着首,眸间滑过一丝疑惑。
这其中,竟是还有他不知之事?
“骨科圣手的女儿?”钟离雪指尖搭在案桌上,缓缓轻点。
“是的。”暗卫道,“身份是真的,但其中应当还有内幕,奚容川穹让他身边的大女回药神谷查探骨科圣手夫妇当年的详情。”
钟离雪倒是明了,“许是去查奚容芷当年为何会脱离药神谷的真相。”
片刻,他抬了抬手,暗卫抱拳退下。
偏殿空旷寂寥,他却又忽然出声:“你最近是否发现她的异常之处?”
主殿暗处传来沉沉的回音:“并未发现。”
钟离雪站起身,一步一步下高台,走到窗前小榻旁,闪电仰头看一眼又躺下。
夕阳西斜,一抹橙黄光线穿过窗棂,斜斜落在她身上。那光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将她苍白的容颜镀上一层暖色。
钟离雪定定看着,忽然俯身,指尖虚虚地从她额头、眉峰到眼睛上滑过。
确实不像,那魔教妖女额头更饱满,眉眼更媚更冷。
看着他的眼像是在看猎物,明明刀横脖间,却还在用眼睛扒他的衣物,又烈又野。
而她呢。
眉眼温润清澈,看他的眼像是在看一头犟驴,恨不能离得远远的,又烦又倔。
可她们给他的感觉,却又如此相似。
他手指缓缓往下,虚虚掐住她的脖间,五指一根一根收紧。
“奚容芷,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