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好像此刻才把她的模样看进眼里。


    莉莉侧头扫视自己的对手，只觉得那双眼睛很像猫瞳，熠熠生辉，带着明显的兴奋和渴望。


    “很厉害嘛，花样真多，希望你的实力也同样漂亮。”他朝她说着，同时摆弄着球拍，将三角状拍喉勾在食指上，娴熟地转了几圈。


    噢，单指转拍？虽说滴溜溜转的相当好看，引来其他人赞许的目光，但莉莉才没有被惊到，冷哼一声，这点技巧就敢在她面前显摆：“我来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单指转拍。”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手指顶起拍面。好轻巧，好游刃有余，挥重三百多克的球拍仿佛失去重量似的，就这样平行于地面、在她指尖转的飞快，像一朵亮黄色的、完全盛放的花。


    仅凭指尖和拍面的这点接触面积，也能转的这么稳？此人转书一定很厉害！旁边的菊丸大为敬佩，摩拳擦掌学习起来了：“哇哇，帅气值加一加一！”


    越前不甘示弱：“……？我也会。”


    “呵。”


    两人怎么在奇怪的地方杠起来了，面对面站着互相瞪眼，神情是相同的臭屁和挑衅，各自把球拍转的虎虎生风。忍足高坐椅子上满脸寂寞，心想还有没有人记得自己这个裁判，不过KING幼稚起来也十分可爱啊：“转起来没完了，你俩到底打不打？”


    “打！”两人异口同声，语气坚决。


    没有了墨镜阻挡，大家突然认出来这张脸：“她不是那个谁吗？”靠，这次竟然连塑料袋都没拎，拍子都是就地取材、随便借的。


    不二摩挲着下巴，笑的好开心：“哎呀，我们青学终于也遭遇上门踢馆的了？有热闹看啦，我来给部长发个消息。”


    反倒是桃城疑惑：这小子看起来比平常还兴奋、还要装呢。


    莉莉一直坚持了十几秒，直到对手率先掉拍，在其无语的表情里眉飞色舞：“赢了！”虽说手感略重，线稍微掉了点磅数，但照样能用，有啥用啥，压根不挑。在冰帝挑三拣四只是故意为难某人罢了，就爱欣赏对方平素张扬骄纵、面对她却只能隐忍让步的表情。


    她没忘了招呼堀尾，声音干脆：“上场！”


    谁知从足球场随便碰到的人都是网球大佬，刚想开溜的堀尾尬笑，底气十分不足：“龙马一个人就能应付，对吧？”


    “哦哦。”单打正合越前的心意，但他趁机伸了四个指头，慢悠悠道，“四周值日。”


    堀尾：……


    这个名字触动了莉莉的回忆，她拧着眉头问009：“怎么总觉得在现实线听过？”


    009：“原来你还没想起来？他转职业比你晚了两年，排名可不低哦。”


    屁大点地方，居然又一个未来进入职业网坛的？莉莉觉得很不科学，哼哼直笑，觉得这才有趣：“正好，让我试试他什么水平。”


    于是等手冢收到消息、走到场边时，发现自家正选们都在聚精会神地观战。正选都跑光了，下面的部员还会训练吗？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比赛太精彩了，霸道夺取着在场全体人员的关注力，就算练习也是各种心不在焉，还不如放过自己。


    好一个利落的反拍对决，打出了轰炸般的威力，却依旧保持着准头，所有人一起大为震撼的“哎呀”了下，整齐划一到好笑，专注到连部长大人来了都没发现。


    他轻微扬眉，没作声。


    女孩的脸在比赛视频里见过。或许除了迹部以外，他是观摩那场比赛次数最多的人。是好看，是吸睛，两人打出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技战术，但手冢却觉察出更多更深层的东西。


    她全局掌控对手心态的能力、对比赛的超凡理解吸引着他的关注。


    迹部的发球确实犀利，所以她在对面发球局一上来没着急作出进攻，而是选择尽可能留在比分中。多拍调动，以巧妙的节奏变换和落点控制进行调动，拉高心率，让其感受到更多的心理压力。


    第一次见迹部在一局里回这么多斜线，拿不下分。从表面看他打的非常不错，还在当时引发了应援团的阵阵欢呼，但手冢知道，那是因为对面上一手的正反拍压制得太好了，他被迫回以斜线、只能回以斜线，局面已在不知不觉被她攥在手心里了。


    下一拍是撕开更大角度的球，向边线步步紧逼。球质更好，落点更刁，留给迹部防守的线路就更少。狡猾、聪明，早期回合快速打开角度后，无声剥夺了他种种选择的可能，于是他只能把球回到她预设的方位。


    这几乎是理论上最完美、最无解的诠释，是头脑、预判和经验的巅峰。手冢频频代入自己模拟，都难以想到如何在瞬息间破局。这是对方不知从何时开始的铺垫和谋划，当意识到下一拍要被打出致胜分时，已经晚了。


    网前技术很巧妙灵活，打得太好看而被观众津津乐道，但手冢却觉得，是因为对手是迹部，所以她拿出了和他相匹配的、华丽的得分风格。


    在你擅长的模式里击溃你。似乎有点争强好胜的小幼稚，他在心里如此评价她，又忍不住反复回想那个带了点坏心眼的、得意洋洋的轻快笑容。


    网球的进攻本质是打线路，她把这点展现得淋漓尽致。拥有足够出色的变线分点技术、足够深刻的洞见和清晰的头脑，几乎将竞技比赛提升到艺术和经典的高度。


    极具观赏性的全场型打法，超级全场型打法。


    “你怎么看？”不二走到他的身边。他没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面色凝重，所有正选都在认真思考同一个问题：假如是我站在场上，能拿到几分？


    手冢没说话。2比0的分差并不大，不过是被破发了一次而已，但……优势并不在他。


    “越前会打的比较艰难。”许久之后，他慎重地作出预测。


    场上，越前把球拍换到左手，脸上散漫的表情淡去了些。


    莉莉早就看出他的持拍手，不出所料地笑了两声。完全能想象出来，在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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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换手持拍会给对面带去多少冲击和震撼。她还缺了点天赋，怎么没想出这样扮猪吃虎的表现手法，好恨啊！


    “就你有两只手？”她平平淡淡扔下一句话，同时也将球拍换到左手上。


    众人瞠目结舌：怎么了，我们这群人还不配拥有两只手了是吗？


    越前：……


    “你也是个二刀流？”他慢慢问道。有被装到。


    很遗憾，莉莉刚刚被他激发出新的趣味：耍人的变成被耍的，那瞬间的表情切换真是太让她感到快乐了。


    她语气平淡到可恶：“总是用右手，腻味了，偶尔换换花样。”真是大实话，对职业选手来说打球如上班，可不得在工作里找点乐子吗。


    以为她用非惯用手就有机会取胜，那可就错啦。青学的天才睁开蓝色的眼睛，声音轻如叹息：“真是让人羡慕的手感，毫无破绽的攻防。”


    才华横溢，天资卓绝。


    在目瞪口呆中，她向所有人宣告了自己的又一次胜利，6比1，执拍如执笔，为对手写下相同的命运。为什么站在她对面，15、30、40忽然变得如此遥远，难以接近？


    虽说对手赛前是有点装的过头，让越前各种不服，但一场比赛下来，显而易见的输赢面前，他默然无声，走上去与她握手。被完全打穿、彻底吃透，那双手好像攥着他的心，随意而从容地拨弄。


    完蛋，这女的赛前都狂成那样，现在还不得狠狠笑话他？


    “可以尝试一下上步式发球。”握手时她说，“你没发现自己无论滑步还是蹬转，都以左腿主导吗？你的左腿比右腿更有力，采用上步发球的话，合并和起跳蓄力要更充分一点，我认为可能比平台式更适合你。”


    他愣了愣，被她眉眼里的认真所吸引。


    是真心向他提出建议的。


    忽然之间，越前龙马觉得其他人并不了解真实的她。与其说轻狂骄纵，不如说是意气飞扬，年轻女孩笑意盈盈朝他走来时，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目光聚焦之处，带着璀璨的锋芒、天然的神气。


    那是一种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气度，非凡而出众，她天生就适合站在这片球场，理所当然接受所有人崇拜狂热的眼神。


    吓人，还从未听到青学有这样声势浩大的应援呢，仿佛被集体施法了。


    离得远了，别人听不到她在握手时说的话，而越前却触摸到对方强势之下的温柔底色。她从不吝于指导。


    他心如擂鼓，比打球更甚，仿佛被对方支配了全部感官。又觉得盯她太久了，急忙如烫到般转开眼睛。半晌后嘟囔了一句“还差得远呢”，却不知是说她还是说自己。


    “好狂哦。”她不在意，却扬眉笑起来，伸手捞他的帽子。越前一惊，没能躲开，感觉阳光瞬间照耀了下来。


    莉莉为自己的身手敏捷感到得意万分，高兴地把帽子反扣在头上，犹如取得了战利品：“那就让我好好期待一下你的未来吧，越前龙马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