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寺庙后门，无根将她放下：“祝小姐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找你家中人来接应。”


    其实刚才戚媚的小腿就已经不疼了，她是偷摸出来的，自然也要偷摸回去。戚媚赶忙扯住无根的袈裟：“太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今日还要多谢大师帮忙。”


    无根默不作声的将袈裟从她手里拽出，双手合十：“既如此，那小姐回去好生休养，如有任何不适，可差人来克己堂寻我。”


    “哦……”戚媚收起撩拨他的心思，转身拿起放在旁边的背篓，走到门边时，又回头朝他一笑：“改日，我带些糕点去谢过大师，还望大师可怜我一片赤忱之心，莫要拒绝。”


    无根默言，只是颔首回应。


    回到小院子，素心和蕊心还未起床，院中倒是有几个起来烧水的小丫鬟，她们见‘祝清玥’从外面回来，好奇之余连忙过去行礼。


    戚媚有意将背篓盖好抬高，她们也看不真切，越过几人后，又想起来一件事转头吩咐：“明日找人下山，进城上最好的酒楼打包些素菜和糕点带回来。”


    小丫鬟们齐声道：“是。”


    关起门来，戚媚将梳妆台上的杂物收起来，将背篓里的蘑菇倒在台面上，为了不吸入孢子，戚媚还拿出祖传牛皮面罩，吭哧吭哧地用了好几种方式提取蘑菇里的致幻液体。


    忙活了一个上午，戚媚才从一斤重的蘑菇里挤出来不到两指甲盖那么多的汁液，看着台面上惨遭毒手被榨干的小蘑菇干，戚媚还是觉得自己刚才偷少了，等下次瞅准时间再去偷些。


    拿着这些汁液，戚媚又添上其他用于扩散的药物混合在一起，小心翼翼将这些液体灌到瓷瓶，封存起来。


    她起身打开门，面前的石阶上蕊心正坐着发呆，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起身回头：“小姐可算出来了，要到午时了，小姐可要用膳吗？”


    忙活一早上，戚媚太过专注，以至于都没觉得自己饿，现在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嘴馋起来：“我想吃鸡蓉卷，午膳上加上这道菜吧，哦对了，你让人去周边集市上买几只活兔子回来。”


    蕊心问道：“小姐是平时无趣？想养着玩玩？”


    戚媚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啊，对……记得别买太大的兔子，要小一点的那种。”太大了她怕那点药力不够。


    蕊心点点头，转身小跑着去置办了。


    他们动作很快，戚媚刚在院中树下石桌吃完午饭，就看见小厮提着两个黑布罩着的大笼子小跑着从门口而来。


    “小姐你看看这两个兔子好不好！”


    小厮打开黑布，两个硕大如小猪一般的兔子正在笼子里抱着胡萝卜啃。戚媚那是无语到极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蕊心循声而来，在看清笼中的兔子时忙责怪道：“不是叫你买小兔子吗？这也太大了。”


    那小厮挠了挠头：“小姐，集市上没有小兔子，只有肉兔子，这两只已经是那兔贩子手里最小的两只了。”


    戚媚看着笼中两只圆润硕大的白团子，都不知该从那里下手，只能道：“那就去远一点的集市上买，如果没有小兔子，就买几只竹鼠回来。”


    那小厮听后点点头，忙转身准备前去置办。


    他走后，蕊心蹲下来逗弄着眼前的兔子问道：“那这两个怎么办？要不然奴婢去让厨娘把它们处理了，给小姐坐烤兔肉吃？”


    戚媚无奈：“这是寺庙欸！我们平常在这里吃荤腥已经很不好了，要是再杀生的话，你不怕佛祖怪罪啊？”


    她是不信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但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了。


    “那怎么办呀。”蕊心手指伸进笼子，戳着大兔子温热柔软的身体。


    “还能怎么办，留下来养着吧，等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了，再把它们带回去‘扒皮抽筋’做烤兔子。”戚媚懒洋洋的后仰，靠在躺椅上摇晃。


    蕊心听后默默打了个冷战，只能在心里替两只大兔子祈祷了。


    .


    “你去后山了？”


    昏暗的禅房里，轮椅转动的声音尤为刺耳。无根面无表情地看着轮椅上这个长相与他几乎完全一样的男人，道：“那片蘑菇已经伤了不少人，不能再留了。”


    男人癫狂大笑，眼底是浓浓的阴鸷：“怎么？你现在日日吃斋念佛，连家里的血海深仇都不顾了？”


    无根不言，只是转身盘腿坐在软榻上，闭眼念珠。


    “宋竹修！当日父亲母亲被武林围剿！你可是忘了父亲推我们走时的临终之言！你我都答应过他！有朝一日定会重整暗门！你难道想食言吗？”


    十年前，新皇即位，下令整顿民间暗势力。其座下将军袁赫率领三千黑羽卫在江湖中挨家挨户的挑起对决，打输的门户有些被收入门下，而那些不服的，譬如暗门宋家，则是被血洗门楣。


    “后山有来往的村民，我会把你要用的药材移植到别处。”无根睁眼，定定地看着他道：“哥哥，如今海晏河清，你我不可再遭杀孽。”


    “杀孽！”宋林修恨极了他如今这副模样，与世无争，到真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宋竹修，你就是个只会缩头缩脑的下贱胚子！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活佛了？别忘了你同我一样！都是只能隐姓埋名活在着世间的老鼠！”


    就当他还要继续骂的时候，无根两步上前点住其穴道，重重叹气后道：“我知哥哥心中不平，但若是以杀止杀，你我的罪孽只会更加深重，暗门害了许多人，它不应该再重出江湖。”


    说完，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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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顾宋林修那吃人的眼神，转身出门去。


    当年新帝手段残忍，以雷霆之势而下，洗刷内外势力，这才有了数十年的平安。他怨过吗？无根定是有的，可这种平淡隐于世的日子他过得太久了，心中的仇恨也逐渐被诵经声抚平。


    此生，他只愿山河无恙，不再骤生波澜。


    跪坐在庄严佛像之下，众生此刻皆是平等。经文助我思，木鱼助我心。无根渐渐归于沉寂，不知不知觉间已独坐一日。


    .


    “快看是公主殿下的鸾驾！”


    “天啊，没想到公主居然会来这种地方！”


    小院门口，几个小丫鬟趴在大石头后面偷摸看山脚下的仪仗。


    蕊心也拉着素心来凑热闹，还兴致冲冲地念叨着：“公主来礼佛了！周围的村民都过来看了！听说还有赏钱拿！咱们也去吧！”


    听见这话，其他小丫鬟们也跟着跃跃欲试，都想过去领赏钱，不料却被素心一个眼神杀回去。


    “都闹什么？今日手里的活计做完了？小姐不怪罪，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任意妄为，都别看热闹了，快些回去。”


    小丫鬟们被她这么一呵斥，一个个瞬间泄气，低着头默默离开。


    等四下无人之际，素心这才伸出手，嗔怪地戳了下蕊心的脑袋：“你啊，也跟着瞎闹，那可是汝阳公主，她的赏钱你都敢要，也不嫌晦气，就不怕以后嫁个短命鬼？”


    蕊心揉揉额头：“汝阳公主每次出行都会撒赏钱的……我觉得也没什么。”


    “什么赏钱？”两人身后，戚媚抱着只大兔子走过来，正好看见她们两个人在一起说悄悄话。


    素心和蕊心连忙行礼，素心道：“回小姐，是汝阳公主来庙里上香了，公主出行都会撒些铜板，附近村民都围着呢。”


    戚媚探头看下去，从这里正好能看清寺庙正门大道，此时大道上挤满了村民，公主的仪仗被衬托的尤其华贵。


    “多好玩呀，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在寺庙里待了这么多天，她都要无聊透顶了。


    “好呀好呀。”蕊心正有此意。


    只是素心担忧道：“小姐还是别去了，您有所不知，这汝阳公主命格不好，听说出生那日下大雪，冻死了好多牲畜和庄稼，国师断言说她眼下有泪痣，是天煞孤星的命，后来嫁给镇国将军，不到一年将军就暴毙了，吓人的紧。”


    戚媚听完后只觉得神神叨叨，一个大将军还能被个泪痣给克死了？那要他有什么用？什么狗屁批命，之前还有人算过她这辈子会做皇后呢！


    “少听传言，容易变笨。”说完后，戚媚就抱着兔子大摇大摆的往山下走去。


    蕊心自是连忙和她一起，素心也在犹豫片刻后，跟上两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