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旭说过，李延睿是他们当中仅次于郑锡文能打的。


    正常情况下，李延睿打不过郑锡文，但郑锡文受的伤更重，此刻两人缠斗在一起，反而是郑锡文落了下风。


    就算郑锡文是个铁人，再折腾下去也要没命了吧……


    黎优深吸口气，蹲下身忍着恶心抓了两捧泥巴就向两人冲过去。


    李延睿手里的刀就悬在郑锡文眉眼中间，他一寸寸往下压，眼看要把下面的人扎穿，眼前忽然多了一层冰凉黏腻的东西。


    他下意识闭上眼，但少量的泥土仍旧被抹了进去。


    “我草！他妈……”


    视力受到严重阻碍，他骂骂咧咧地迅速拿着刀往旁边翻滚，同时用力擦眼睛上的泥。


    不过郑锡文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溜走，撑起上半身手一挥便划断他手筋，李延睿又是一声痛叫，刀具无声砸在泥土地上。


    做完这些，郑锡文就像耗尽气力一般跌到地上，脸白得像纸。


    黎优赶紧先把两把刀都捡起来塞到自己的包里。李延睿左手手臂被刺穿，右手也废了，基本失去了战斗能力，但无论什么时候，能用的武器还是自己收起来更放心。


    “部长。”她蹲在郑锡文身边，掀起黑色上衣一角，果然看到伤口又在往外渗血，心中慌乱不已，“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她的声音李延睿一听就认了出来。


    不过他的一只眼睛仍旧睁不开，另一只眼睛勉强睁开也酸痛不已，眼泪止不住地掉，看不清面前是什么场景。


    “朱莉娜？！是你干的。你这么帮郑锡文，难道喜欢他？”


    闻言，郑锡文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同样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黎优纳闷地蹙眉。


    她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两个人都成这样了还关注这个。


    “李部长之所以淡定地站在这里说话，是看准了部长不会杀你吗？”


    在搏斗的过程中，郑锡文没有留手，但两人的争斗结束后，他也显然没有要杀了李延睿的意思。该说是郑锡文的法律意识和道德底线比较高吗……


    她把问题抛回给李延睿。


    李延睿会怎么说呢？其实答案无非就是是与不是，他的脸上先是绽开一个狞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颗子弹远远地，从他的侧面贯穿了太阳穴，他的表情就此凝固。


    人在骤然受到惊吓的时候，大脑常常会一片空白，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直到李延睿倒下，黎优仍睁大眼睛望着他的位置。


    李英东的身影缓缓露了出来。


    “就剩你们两个了？那个叫金慧儿的，躲到哪儿去了。”


    他的口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黎优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面颊凹陷，鹰钩鼻，唇瓣薄薄两片，搭配一双阴鸷冷漠的眼睛，如果在电影里演杀手一定会让观众大赞演技。


    根据郑锡文之前说的话，黎优怀疑金慧儿还在营地帐篷那里。但要是真的如此，那她看到申贤一被杀的整个过程都没暴露过，还真是够能忍的。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不然万一李英东说他刚从帐篷那边过来没看到，认为她在撒谎，抬手就是一枪怎么办。


    “不、不清楚，没见过她。”


    “啧……”，李英东看到她红着眼眶轻轻发抖的模样，莫名就想起英熙小时候养的小猫，刚把小猫抱回家，它不熟悉环境，总是瑟瑟发抖。


    “没办法，谁让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呢。”


    就在他的枪口对准郑锡文时，天边骤然传来嘈杂的嗡鸣声。


    两架迷彩军用直升机被广袤天空衬托得像两只大鸟。


    “目标已找到，还有两个学生。”穿着黑色军服的男人架着一挺□□，听到耳麦里响起的击杀命令，平淡地回复：“收到”。


    李英东在中枪前扣下了扳机。几乎无力再动弹一厘的郑锡文生出一种错觉，他仿佛能看见子弹飞行的轨迹，而终点就是他的脑袋。


    “——叮”


    一个灰色饭盒突然挡在他脸前面，高速飞行的子弹撞到饭盒后，如同撞上一堵墙，竟然被截断路线，突兀地掉在地上。


    黎优按住颤抖的右手，眼泪“唰”地流下来。


    她也不明白是怎么想的，见李英东枪口转向郑锡文，脑子一热就把饭盒扔出去了。


    系统没有骗她，饭盒质量真的超好。被子弹打中都没留下一丝痕迹。


    而她的运气也不错，饭盒扔早扔晚都不能帮郑锡文挡下这颗子弹，她扔的时间刚刚好。


    纵使郑锡文经历丰富，也没见过这么戏剧性的场面。他被救了——因为一个饭盒？


    之前面对李延睿有气无力的样子一半是装出来降低他警惕心的，现在郑锡文才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有句话必须要说。


    “朱莉娜……你就是个天才……”


    ——


    黎优换上一件纯白的长裙，裙边在微风中翻飞，如她手中的白色鸢尾花束，纯洁、优雅。


    雨虽停了，天空却依旧阴沉灰暗。


    宁静安详的墓园中绿树成荫，墓碑安静伫立，迎接每一个来祭奠的客人。


    这次来的两个客人当中有一位是初次到来。


    “她会喜欢鸢尾花吗？”黎优轻声问道。


    “会的，她喜欢所有的花……除了大王花，就是那种长得奇丑无比一类的花你知道吧”，李仁智开了个玩笑。


    黎优笑了笑，“我知道，我也觉得大王花长得很恶心，不过正常人不会送这种花来墓园，她可以放心了。”


    在李仁智的带领下，她们沿着小道走到李英熙的墓碑前。


    墓碑上贴了女孩清秀温婉的照片。


    黎优把花束放下，“你好，英熙，我叫朱莉娜”。


    一切都结束了。


    主席团当中只有未参与过当年事件的郑锡文侥幸活下来，连江彩恩和李赫都死了，金慧儿躲在帐篷逃过一劫，精神方面却遭受严重的打击。


    两年过去，李英熙的脸在李仁智心中仍旧很清晰。


    李仁智闭上眼，凭借记忆就能勾勒出好友的轮廓。


    “我家跟英熙、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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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都是从同一个小渔村发家的，九岁前可以说是一起长大。李赫家最先发展起来，然后是我家，我们陆续搬离了那里，后来又在永新国际中学遇见。”


    “英熙初二时转到我们学校，她一来就不小心得罪了李延睿和申敏芝，导致学校里没人敢跟她交朋友。为了不牵连到我，她不让我在人前跟她说话，我只能偷偷地跟她来往。”


    “初三，有天晚上9点多，英熙忽然给我发消息说她在森林公园等宋时旭，但宋时旭一直没来她有些害怕。冬天的夜晚太冷了，森林公园没什么人去，我让她赶紧回家，她却没回我……”


    黎优默默给李仁智递了张纸巾。


    李仁智把纸巾拿在手里却没用，她低下头，泪珠子一串串落下。


    “后来我加入学生会，调查出当年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李英东。”


    “申敏芝和李延睿知道英熙喜欢宋时旭，让人仿照宋时旭的笔记给英熙送了张字条约她晚上在森林公园见面，再安排几个混混去恐吓她，但那几个混混见色起意，想对英熙不轨，英熙在反抗的过程中被刺了三刀，几个混混被吓跑，而英熙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失血过多……”


    听起来宋时旭貌似是无辜的。


    不过黎优想到申贤一遇害时宋时旭的话。他似乎对李英东很熟悉，以他的性格，别人利用他，他真的会一点都不知情吗？


    “所以让我远离主席团的那张纸条是你给我的？”


    李仁智点了点头，“这些人太残忍，跟他们走得太近很危险，而且李英东一直想报复他们，跟他们一起没好处。”


    黎优诚恳地说：“谢谢你。”


    “不用谢”，李仁智苦涩一笑，“主席团不会消失，只会有新的一批人顶上来，我能做的也很有限。听说你要出国留学？”


    “啊……还没想好呢。”


    出国留学是郑锡文的主意，被送到医院前，郑锡文拉着她的手非要她去医院看他，一副不答应就不撒手的样子，她只好答应下来。


    刚想起郑锡文，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黎优不好意思地朝李仁智笑笑，然后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你怎么还不来？”


    “还早呢，我有点事，吃完晚饭再过去也不迟。”


    “快点，我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拜拜。”


    “拜，早点来。”


    现在离八点半还有三小时，她可以回家跟奶奶妈妈吃个饭再去医院，根本不用急。


    晚上八点零六分。


    黎优坐在出租车里托腮叹口气。外面堵成一团，街道上满是汽车不耐的鸣笛声，照这个速度，搞不好还真赶不上见郑锡文最后一面。


    但是约定还是要遵守的，对吧。


    她支付了打车的钱，下车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往医院。


    终于赶到病房门口，她松口气，“还行，还有五分钟”。


    郑锡文看到她眼睛一亮，把游戏机丢到一边。


    “朱莉娜，你怎么不干脆等明年再来。”


    “……不好意思，堵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