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我想我们不是很熟吧？”克里斯汀没好气道。


    路德维希低声笑了两下，“确实不太熟，那就再多认识认识。克里斯汀，不要答应他的邀请，好吗？”


    “什么邀请？谁的邀请？”克里斯汀明知故问。


    “如果你拒绝了我，却转头和一个不如我的人在一起，我会很伤心的。”


    克里斯汀停下脚步，转身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睛幽深，明明是含笑的，那笑容却像是浮在表面的一片纸，一层纱，轻轻一戳就消散了；背后隐藏的，是某种刻骨又易碎的东西，让克里斯汀原本的火气烟消云散。


    她愣住了。


    路德维希向她走近，两人的距离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他低头看着她，带着某种恳求的意味。


    “你更愿意和他说话，也不愿意理我？”


    克里斯汀别过脸，“王子殿下，我高攀不起。”


    “那你要我是什么？贱民？乞丐？奴隶？如果这样你才肯看我，我也可以试试。”路德维希的视线愈发灼热。


    克里斯汀惊讶于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抬起眼，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路西法的脸，任何人看过一次就终生难忘，更何况她近距离看过很久很久，很多很多次。


    这还是曾经那个傲慢又目中无人的他吗？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确实没了王冠和骨翼，但通身的气质还在，那种骄傲、高贵的气质，是无论如何抹不掉的。


    “菲利克斯也没有那么差。”克里斯汀向后退，可刚抬起脚就被他抓住手腕。


    他逼问她：“他哪里比得上我？容貌？气质？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说出一点，我就放手。”


    克里斯汀努力思索，眼珠快速地左右转动，“他……”


    “不要再气我了，克里斯汀。”


    不等她回答，他的阴影就将她完全覆盖，炽烈、急切的吻落下来，却并没有想象当中那样沉重，反而收着力道，轻柔地嗦吮，仿佛某种按摩，让克里斯汀瞬间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后背被一只大手托住，吻还在继续，绵绵密密，没有一丝声音，却又无比粘稠。


    两个人的呼吸都凌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汀才被马蹄声叫醒，用力推开了他，喘息着向索菲亚跑过去，将路德维希远远甩到身后。


    “找回来了？”克里斯汀边跑边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比较自然。


    索菲亚牵着自己的那匹马，从秋雨身上下来，“太奇怪了，它从来不这样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菲利克斯从黑马上下来，牵过去交给路德维希，“谢谢，多亏了它，不然今晚都找不回来。”


    “不用客气。”


    路德维希声音轻飘飘的，从背后传来，克里斯汀莫名地起了半边鸡皮疙瘩。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空黑的更快乐，四个人一起把马送到了马厩，饭菜已经上桌，屋里弥漫着烤肉和蔬菜的香气。


    克里斯汀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坐到餐桌前。


    枝形烛台上点着蜡烛，驱逐了黑暗，将整个餐厅烘托得格外温馨。


    餐桌上三个人边吃边聊天，路德维希显得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在湖边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有兄妹两个去追马的意外。


    反而是菲利克斯，因为没有得到克里斯汀的答复，一直不停地在偷看她


    克里斯汀埋头吃东西。她的心跳得飞快，想要借由不停地拒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全身温度都升高了。


    很难理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很早之前，她也没有动心，不是吗？


    为什么现在却又心跳不止了呢？


    脑海当中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他的话语，他靠近的身体，还有夹杂着一点果木香的体温。


    他的吻，他俯进的嘴唇，柔软炽热的触感……


    “克里斯汀小姐。”路德维希忽然叫她。


    餐桌安静下来。


    克里斯汀抬起眼，茫然地看向在座的人。


    路德维希眼神清澈，带着一点礼貌的微笑：“今天的晚餐似乎格外符合你的胃口。”


    索菲亚转过来，“对呀，你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今天的晚餐是不是很好吃？”


    “是啊，非常好吃。”克里斯汀说道。


    在旁服侍的瓦尔布加插话进来，“这是厨房特意为了迎接王子殿下而准备的。”


    路德维希颔首道：“告诉后厨的人们，这一顿饭非常美味，我很感激，每人能获得十杜卡特。”


    杜卡特是神圣罗马帝国最高的货币单位，大约相当于40塔勒，也就是2400克莱泽。


    克里斯汀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路西法给他的那满满一大袋钱币之外，就再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了，即便是修缮最好的教堂募捐箱里，也很少会有那么多钱。


    而这仅仅是一个人获得的赏赐，克里斯汀虽然没去过后厨，但能做这满满一桌子的菜，少说厨房得有至少五个人。


    果然是财大气粗。


    瓦尔布加听他这么说，眼睛都直了，旁边的仆从甚至惊讶得长大了嘴，然后出于他们的教养又迅速闭上了。


    仆人们变得比刚才更加殷勤，全都在寻找缝隙取悦路德维希，好获得同样丰厚的赏赐。


    晚饭结束，施泰因兄妹想挽留路德维希在庄园过夜。


    路德维希站在门口整理袖扣，并将自己的革质手套递给仆从。


    “多谢邀请，但我今天是专程来骑马的，其他什么也没带，不是我自己的地方，我住得不舒服。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把庄园的贵客送走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真正的问题了。


    今天早上克里斯汀用咒语让瓦尔布加和女仆们沉睡了过去，晚餐的时候她们已经好端端在收拾东西了。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世间醒过来的。


    但这件事情肯定瞒不过去了。这么多人同一时间睡过去，肯定会被怀疑是巫术。


    克里斯汀和索菲亚心照不宣，一直在观察瓦尔布加和那几个女仆的神色，只等她们说什么。但是直到临睡前，她们过来帮忙梳洗，都没有人提到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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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件事。


    克里斯汀非常确定她们没有失忆，自己也不会抹除记忆的魔法。


    直到瓦尔布加带着女仆们帮忙收拾好她们的衣服、头发，吹灭了房间大部分油灯，离开并关上房门，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就连瓦尔布加对待克里斯汀的那种刻薄态度都没有变。


    躺在床上之后，索菲亚捏了捏克里斯汀的手，“我想她们还是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她们并不想举发你，所以全都假装不知道了。”


    “为什么呢？”克里斯汀在枕头上看向她，“她们应该很讨厌我。”


    “但没有那么讨厌吧。而且，她们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你是为了让我高兴，我也很喜欢你。”


    克里斯汀有些惊讶。她不是没有收到过善意，只是那些善意远没有恶意来得多，尤其是这种夹杂着厌恶的善意，更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也不是无法理解的。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瓦尔布加对她的厌恶也一样。不是讨厌了她，就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克里斯汀坐起来。


    索菲亚抬起身子，“你干什么？”


    “我想到花园里坐一会儿。”克里斯汀披上一件亚麻布荷叶边外套，将长长的金发从衣领拨出来。


    “这个时间？”


    克里斯汀吐了吐舌头，“我睡不着。”


    她悄悄打开房门，轻手轻脚走出去，下了楼梯。


    因为是夏天的夜晚，气温还是很高，半轮溶溶的月亮挂在天上，缓慢地走。


    克里斯汀手里拎着一盏手提灯，循着花香来到蔷薇架下，找了个座位，将手提灯放在一边，自己抱膝坐着。


    花园里许多花都开了，香味浑搅在一起，形成一种全新的味道，馥郁芬芳。


    “在等我？”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在背后。


    “怕你又让我睁不开眼睛，所以跑出来了。”克里斯汀早就料到他回来，语气平静。


    路西法从蔷薇花架后面走出来，他穿了一身白色丝绸衬衫，搭配米色马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慵懒。


    但是他依旧没有露出骨翼，也没有佩戴王冠。


    克里斯汀有些意外，“我以为这个时候，你会露出本来面目呢。”


    “原来你想看到我原本的样子？”路西法勾起唇角，“我很高兴，但是我原本的样子不能随便示人，目前你只能看我的伪装来凑合了。可能发色、瞳色有些出入，我保证脸肯定是一样的。”


    “我是说你的骨翼……”克里斯汀意识到了什么，“那不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你说呢？”路西法挑了一下眉，“你喜欢我那个样子？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变回去。”


    克里斯汀摆了摆手，“不用，我都行。”


    “哦——”


    “我可没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别误会！”克里斯汀耳朵发烫。


    “我什么也没以为。”路西法眼含笑意。


    克里斯汀恶狠狠瞪他一眼，“我不想看见你。”


    “我知道。”路西法将她的手提灯从座位上拿下来，坐在她身边，“今晚的月色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