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看到的，克里斯汀自然也看到了。


    菲利克斯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这些天的相处当中，他的言行举止都非常得体，而且为人也很风趣，和路西法是不类型的人。


    如果说路西法是隐藏在暗影当中的人，那么菲利克斯更加像一株在阳光下灿烂绽放的向日葵。他经常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弯起来，搭配上金色的短发，实在是很耀眼。


    克里斯汀假装没看到菲利克斯看自己的眼神，向他问候了早安。


    索菲亚做到位置上，“哥哥，你觉得我们穿马裤出现在王子面前，会不会失礼呀？”


    菲利克斯的视线好不容易才从克里斯汀身上撕下来，转头笑着耸了耸肩：“失礼就失礼吧，我还能怎么办呢？”


    “那会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能影响到我什么呢？”菲利克斯说，“如果我想升职，那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路德维希王子也不像是那种刻板的人，会因为我的妹妹和客人没穿裙子，就断送了我的升迁之路，对吗？”


    “还是哥哥开明。”索菲亚笑嘻嘻地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克里斯汀抬起眼，和菲利克斯的目光相触，菲利克斯的表情在尴尬和羞赧之间，但又竭力想要让自己表现的平静，对克里斯汀微微笑了一下。


    克里斯汀也回以微笑，然后专心用餐。


    因为索菲亚说草原和湖泊的景色在傍晚时候最美，所以路德维希是下午的时候来的，在那之前，索菲亚已经和克里斯汀在马场待了有一会儿了。


    路德维希一来，整座庄园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本身他带了几个仆从，加上庄园里的仆从，一大群人围着他转。


    他个子很高，即便被一群人包围，也仍然能看到他的脸，和修长的脖颈，他说话的时候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就像黑天鹅展开的羽翼，整个人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高贵气度。


    克里斯汀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心跳就变得飞快，根本不敢去看他。在他来之前，克里斯汀就已经开始忐忑了。


    其实两个人的亲密举动又何止是接吻？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那晚的吻格外敏感，仿佛触达了某个更加深邃柔软的地方。


    好在路德维希一直被前前后后招待他的人簇拥着，根本就没有看克里斯汀，甚至四个人一起骑着马到了预定好的草原一端，也没能真的有什么眼神接触。


    两个人之间隔着施泰因兄妹两个。


    索菲亚一路上叽叽喳喳，向克里斯汀列举注意事项，还有她和哥哥一同骑马时发生的趣事。


    克里斯汀听着，有时候会不经意瞟到路德维希，但每一次他都没有看她。


    菲利克斯忽然越过索菲亚，对克里斯汀说道：“背不用那么紧绷，可以再放松一些，秋雨很聪明的，它会配合你，这样你也能省力许多。”


    克里斯汀这才发现自己确实不自觉地紧张，不仅是后背，全身都很紧绷，略微思索了一下，按照他说的调整一下姿势，感觉好了许多。


    “确实，我还是有点害怕摔下来，太高了。”克里斯汀微微一笑。


    路德维希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对菲利克斯说道：“我们两个要不要比试一场？谁先跑到草原的另一头，谁获胜，怎么样？”


    菲利克斯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


    索菲亚说：“那我和克里斯汀就先慢悠悠散步了，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两个人高喝一声，如箭离弦，飞奔出去。


    克里斯汀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迅速变小，然后消失，有点羡慕。


    她现在还在适应秋雨，人和马需要磨合，有些细小的指令和习惯都在摸索阶段，不能跑得太快。


    路德维希的马是他自己带过来的，和他的人很像，一匹通身漆黑的马，但是毛色润泽鲜亮，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看起来非常漂亮。


    这马也不只是看着好看，跑起来也飞快，刚才他和菲利克斯加快速度，黑马已经超过了菲利克斯的白马。


    克里斯汀和索菲亚慢悠悠骑马，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过了一会儿，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过来，菲利克斯和路德维希回来了。


    菲利克斯额头上粘着湿汗，脸颊泛着红晕，路德维希还是原来的样子，大气不喘，姿态从容。


    索菲亚问道：“怎么样，是谁赢了？”


    菲利克斯用袖子擦了一把汗，笑得有些牵强，“路德维希赢了，他的骑术很厉害。”


    索菲亚惊讶道：“这是哥哥第一次输！”


    “早就说过，不是因为我有多厉害，而是没碰上真正会骑马的人。”菲利克斯这样说着，眼中仍旧写着不甘心。


    路德维希说道：“小公爵平时有许多事情要料理，不像我，只是个闲散人，大多数时间就花在骑马旅游上了。”


    菲利克斯：“可别这样说，马术我也是刻苦练习了的，你确实很厉害。”


    克里斯汀有些同情菲利克斯。如果他知道路德维希所说的“大多数时间”是上千万年，他就不会觉得输给他有什么可耻的。


    一个拥有永恒生命的人，训练马术的时间比他十辈子还要多。怎么看都是路德维希胜之不武。


    克里斯汀骑着马走到菲利克斯面前，“要不要休息一下？”


    “确实，刚才跑那一趟有点累了。”菲利克斯冲她笑道，从马背上跳下来。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现在正是看风景的好时候。”路德维希也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走到克里斯汀旁边。


    索菲亚也下来了，她看向克里斯汀，“你能自己下来吗？还是我帮你？”


    “我试试。”克里斯汀向下张望着，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太高了，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路德维希似笑非笑看着她，“怕什么？才这么点高度而已。”


    克里斯汀的心猛然揪紧，她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带着她飞上过更高的天空，很多很多次，所以克里斯汀应该早就适应了高处才对。


    “需要我帮忙吗？”路德维希上前一步，伸出带着皮革手套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被黑色的皮革手套描绘出冷峻的轮廓，却又莫名地像是在压抑某种呼之欲出的欲/望。


    克里斯汀摇了摇头，把心一横，踩着一边马镫，跳了下来。


    在马背上的时候感觉很高，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脚崴到，真正跳下来，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可怕。


    克里斯汀呼出一口气。


    四个人牵着马往湖边走，克里斯汀不想和路德维希挨着，悄然和索菲亚换了个位置，走到兄妹两个中间。


    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指尖挠了两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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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颊。


    克里斯汀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可能让菲利克斯误会了，转过头，随便和索菲亚聊起天来。


    “你应该也是能让马跑起来的吧？今天一直在陪我散步了。”


    索菲亚笑了笑，“没事呀，我好久没骑了，猛然骑太快也吃不消，这样散散步正好。对了，王子殿下……”


    路德维希道：“叫我路德维希就可以。”


    “你的马术好厉害，有什么诀窍吗？”


    索菲亚和路德维希聊起来，非常自然地把克里斯汀晾在了一边。


    克里斯汀听着脚下草叶被一丛丛踩倒的声音。


    “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的。”菲利克斯忽然说道。


    克里斯汀转过头，发现菲利克斯正盯着天边的晚霞，今天的晚霞格外绚丽，粉色与紫色相互交织，渲染在一片片流云上。


    前面就是湖泊，倒映的天空也是相同的颜色，偶尔几只白鹭飞过去，细长的脚在水面划开长长的波纹。


    既然菲利克斯开启了话头，克里斯汀只好干巴巴顺着话题说：“今天的景色确实很美。”


    “我妹妹教得怎么样？没有被她坑害吧？”


    “索菲亚教得很好，只是我还需要多练习。”


    “秋雨是匹很聪明的马，你用它来打基础，刚刚好。”


    两个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旁边是索菲亚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在傍晚的湖水边，能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四个人找了一处靠近水边的草地坐下，马留在不远处吃草，空气里是新鲜泥土和草叶的清香。


    菲利克斯坐在克里斯汀不远不近的位置，屈起一条腿，仲夏夜的凉风轻轻摇动他额前的碎发，湛蓝的眼睛因为倒映着风景，显得有些迷离。


    “再过几天，哈布斯堡为了庆祝夏日来临，要举办一场舞会，”他轻声说道，“我受到了邀请，但这段时间忙于工作，还没找到舞伴。”


    克里斯汀心说不好。


    他转过头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克里斯汀还没回答，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是菲利克斯和索菲亚的马，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向着两边疾驰而去。


    “‘月光’！‘月光’！”菲利克斯呼唤自己的马，翻身起来去追，发现马要跑没影了。


    路德维希站起来，“用我的马去追。”


    菲利克斯没有犹豫，立刻去骑路德维希的马，“多谢！”


    索菲亚拽住秋雨的缰绳，“克里斯汀，我用一下你的马！”


    “需要我帮忙叫人吗？”克里斯汀问索菲亚。


    “不用，你待在这里就好。”索菲亚跨上马，快速追了出去。


    马蹄声渐远，周围安静下来，只剩虫鸣，和兄妹两个隐约呼唤马儿的声音。


    路德维希抱着手臂站在克里斯汀身后，含笑说道：“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克里斯汀小姐。”


    克里斯汀回头瞪了他一眼，潦草地行了礼，“恕我失陪。”往一边大步走去。


    路德维希在后面跟着，脚步声并不重叠，一个慢悠悠，一个又快又重。


    “我们迟早要一起在这里等他们，你为什么要走呢？”


    “我还有事。”


    “什么事？绕着湖走吗？克里斯汀，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