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庄文龙三人在临河街租屋子安顿下来，陈萱就和卫瑞分别上马回了卫府。


    卫瑞身上还穿着那件有些脏污的衣裳，临分开时，卫瑞叫住了陈萱，眼中闪过痛苦，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卫瑞没有说，陈萱却明白他指的是代娶一事。


    卫瑞并没有对不起她，她和他都没有办法自己做主，没有谁对不起谁，陈萱略过这个话题，只道：“快去换身衣裳吧。”


    两人别过，陈萱往东晖院走，刚转过路口，就见一个人直直站在那里看着她。


    是卫珵。


    不知站了多久，陈萱不说话，径直往前走，卫珵居然也没出声，跟着她回了东晖院。


    等丫鬟小厮们下去，卫珵才有些阴沉地开口：“你们去哪里了？”


    “我的行踪可没义务告诉你。”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卫珵的话像从牙齿里挤出来。


    “嗯。”陈萱懒洋洋道：“我是你妻子，你是我相公，行了吧？”她甚至打了个哈欠，拿了件家里穿的衣裳去屏风后换。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卫珵再次重复，“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回来。”


    “路上碰见了呗。”陈萱不以为意。


    “有这么巧？”


    “不然呢？”陈萱换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那我是他约好私会？你既怀疑我们，又何必娶我？”


    “陈萱！”卫珵胸膛起伏，恼怒极了。


    陈萱却没理他，直接去了东厢，她在那儿布置了个书房，人牙子来了，她得挑丫鬟。


    牙婆带来的丫鬟都是年龄稍大的了，都是被家里或其他府上卖出来的可怜人，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机敏，也被祖母卖了，心里十分同情。


    就想把这些人都留下，自己这里虽不是什么穿金戴银的好去处，却能让她们吃饱穿暖，索性道：


    “愿意来我家的丫鬟，我都可以买下，只是我这里只能做奴才，做不了姨娘。”


    卫珵纳不纳姨娘，不关她的事，只是，他要是想要，自己买去，她是不会给他买妾的，丫鬟里谁若有这种野心，她也不强求人家做她的丫鬟。


    此话一出，有一个丫鬟脸色有异，陈萱了然，除了那姑娘，其它人全买下了，九个人花了六十两，价格还算合适。


    其中，两个姑娘十来岁的年纪，是最贵的，因为这个年纪可以嫁人了，多得是娶不上媳妇的人家买来做媳妇，剩下五个都是三四十岁，都做妇人打扮，显然是嫁过人了，嫁了人还被卖，多是为了抵债，便宜多了。


    还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女孩，只有五六岁，陈萱想让她去百衲坊做学徒。


    等交割了身契，牙婆离开了，陈萱才看向这些姑娘们。


    “我的人，我不会亏待，你们安心为我做两年工，两人后只要五两银子，你们可以拿回身契。”


    本来神色麻木的几个人，瞬间抬头看她，像是不敢相信，还是一个穿褐色麻布衣裳的妇人颤抖着嘴唇问：“奶奶、可是说真的？”


    “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我向来说到做到。”


    姑娘们的眼神渐渐焕发出光彩，陈萱知道这是因为有了希望。


    两个年轻姑娘就做陈萱的贴身丫鬟，他们本来的名字实在有些不雅，陈萱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是一本医书。


    从书里给她们选了新名字，叫苏叶和佩兰。


    两人看着陈萱拿书，自己的名字是从书里得来的，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口中忍不住念叨着新名字。


    再给几个婆子分配了活计，陈萱才空闲出来。


    今日去了城西，陈萱心里已经有些想法，但从城西回来，换了衣裳，她已经不想出门了，古代就是这点好，可以让人来府里回话。


    苏叶和佩兰还不识路，彩霞去帮陈萱把陈珠、余账房、玲珑偶阁的王掌柜、百衲阁的胡掌柜以及陈家一个族人叫了过来。


    这个族人名唤陈家霖，和陈萱同辈，是县里的小吏，在昌平人脉极广。


    五个人在书房坐定。


    陈萱让陈珠拿笔，记录一下要办的事。


    早在百衲坊刚赚钱时，陈萱就给家中姐妹们请了先生，陈珠很刻苦，常用的字已经会写了。


    “王掌柜、胡掌柜，两家铺子每月最多能抽出多少银子？”


    “除去工钱、货款，不预留资金的情况下，百衲阁及各处分店大致能抽出八百两银子。”铺子的利润，每月不是固定的，跟季节、节日、铺子活动等因素有关系。


    王掌柜接话：“偶阁能拿出两千两。”偶阁是没有分店的。


    陈萱看向王掌柜，她知道偶阁利润没那么多的，王掌柜解释道：“那是因为咱们每月只出一套新款，要是在多出些，两千两不在话下。”


    还是有钱人的钱好赚啊，胡掌柜在一旁露出羡慕的眼神。


    频繁出新款并不是长久之计，新款可以加，但陈萱心中又有了一个想法，应该能让偶阁流水再创新高。


    她先不提，算偶阁能抽出两千两。


    这样，就有了两千七百两，加上她手里的五千两，撑过第一个月没问题。


    她又问陈家霖，“兄长可有相熟的木作，我要在城西开一家布坊。”


    自从陈萱接手了陈家的布坊，在陈家的话语权逐步提升，陈家很多的人脉资源，她也可以调用了，陈家霖就属于其中一员。


    陈家霖想了想，“城东的郑木作最是有名，家里有个族弟在他那儿做学徒，我去帮你问问，应是能行的。”


    陈萱点点头，“珠姐儿，这两日我会找人画图纸，画好后我让彩霞带给你，你跟着族兄去找郑木作，让他根据图纸造布坊，”


    陈珠乖乖答应。


    交待完，陈家霖就告辞了。王掌柜和胡掌柜倒是留下来，讲了讲铺子今日的经营，陈萱听了没觉得有问题，也打发他们走了。


    此时已快接近饭点了。


    陈萱要回正屋用饭，却不想孔氏身边的丫鬟来了，请陈萱去正院，她只好跟着丫鬟去见孔氏。


    卫老爷应该是出去了，正院只有孔氏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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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厅中的黄花梨桌前，桌上摆了一大桌子菜，陈萱按规矩行礼。


    难道这个婆婆是要让她陪她吃饭？陈萱忍不住想。


    却迟迟没听到孔氏让她坐下的话，忍不住面露疑惑，抬头看一眼孔氏，孔氏清清嗓子，一旁的妈妈立刻就开口：


    “少奶奶，夫人这几日身子不舒服，用饭离不开人，您看？”


    陈萱秒懂，这哪里是要她陪着用饭，这是要给她立规矩呢。


    孔氏听过陈萱孝女的名声，本来很喜欢她，可两个儿子为了他闹得不可开交，小儿子至今不与她说话呢，她不怪儿子，更不能怪自己，只能怪陈萱狐媚子了，加上陈萱日日外出，更是让孔氏不满，觉得她不守规矩。


    多少喜欢也化作了厌恶，已是决定要好好教教她规矩了，一到用饭时辰，就和许妈妈安排了这场戏，就等陈萱伏低做小。


    陈萱当然不愿受这种辖制，转身就要走，她也饿了好不好，可没空伺候别人用饭。


    一出门却撞上赶来的卫珵。


    卫珵并不看她，而是笑吟吟对孔氏道：“老远就寻着香味儿过来了，儿饿了，娘不会赶我走吧。”


    卫珵鲜少对着孔氏撒娇，连软话都少于说，孔氏不舍得拒绝，心中腹诽东晖院离正院半刻钟脚程，如何叫他闻着香味儿了，面上已经喜气洋洋拉过卫珵坐下。


    陈萱看完了这场戏，就要走。


    卫珵却拿起筷子喊住陈萱，责怪道：“陈氏，还不快坐下，不要误了娘用饭的时辰。”


    孔氏面色难看，陈萱也不矫情，就要坐下。


    门口的丫鬟却道：“夫人，二少爷来了。”


    方才卫珵来的时候，故意叫丫鬟噤声，要亲自看看孔氏要做什么，丫鬟才没能通报，这次，总算尽到职责了。


    三人齐齐看向门口，卫瑞穿了件宝蓝直缀进来了。


    见厅中卫珵、孔氏坐得好好的，手里都拿着筷子，马上就要夹菜的样子，陈萱却还站在一旁，心里闪过不悦，只道：“许多久未陪娘用饭，今日有空，便来了。”


    从家里决定让卫珵娶陈萱那日起，卫瑞就未和孔氏说过一个字，今日破天荒给了台阶，孔氏焉能不愿，急忙道：“快，彦风，快坐娘身边来。”


    卫瑞却后退一步，恭敬道：“长幼有序，嫂嫂还站着，儿怎敢坐。”


    卫珵的目光迅速向卫瑞射去，不满恍若化为实质。


    卫瑞小时崇拜哥哥，总爱跟在卫珵屁股后面，卫珵从不带他玩，又越来越厉害，渐渐地，卫珵成了他最怕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灯会那晚遇见卫珵就和陈萱迅速撒开手。


    以往卫珵露出这样的目光，卫瑞早就低下头自检了，此刻却迎了上去，同样逼视哥哥。


    谁也不让谁。


    空气中火药味渐浓，孔氏怕两个儿子打起来，只能对着陈萱挤出笑容：“好儿媳，饿了吧，快来用饭，你爱吃什么，娘日后让厨房做。”


    陈萱摸摸肚子，“还真饿了。”从善如流地在孔氏对面坐下，四人气氛古怪地用完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