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司仪这样问出口的时候，台下不少来宾都笑出声来。


    这也太讽刺了，小县城大家本就相互认识，今天来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任谁都想不到顾家精心准备的订婚宴能搞成这样。


    尤其是和顾父工作上不对付的那几个，差点拿出手机录制小视频。


    但看在顾家人难看的脸色上，他们还是用理智强忍克制住了。


    陆兆衍直接对顾凛道：“不用打了，就算现在派人过来，我也不会走的，你们不能订婚。”


    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她是我的”。


    顾凛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今天是我的订婚仪式，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出去。”


    陆兆衍对此无动于衷：“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微微的。”


    说着他把目光偏向程知微，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程知微能感受到两股激烈的眼神聚焦在自己身上，一边是陆兆衍忠诚的渴望，一边是顾凛气恼的愤怒。


    两股视线交织在一起，逐渐让她在众人的目光中焚烧致死。


    为什么要这样问她呢？


    当初她不想同意的时候，被那样刁难，现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又被这样羞辱，他们有谁真正在意过她的感受吗？


    最后还是顾父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够了，你们也不看看现在闹成了什么样子！”


    他在单位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大领导，就算放眼整个县城，也有不少人要给他几分面子。


    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开什么玩笑，就算女方是天仙下凡也不行！


    程知微被这样公开羞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要不是她后背的绑带被顾凛死死拉着，她肯定现在扭头就走。


    但没办法，她现在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僵在原地，让每个人的目光肆意凌虐。


    陆兆衍见她在台上孤立无援的样子，非常心疼，上去想要给她披件衣服，但被前面几个男性家属层层包围。


    陆兆衍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背离意识，但他还想勉强支持下去。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不能倒。


    微微需要他。


    陆兆衍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但还是感觉心脏抽搐的程度越来越严重。


    顾凛冷笑着对陆兆衍道：“我们好歹也同学了这么多年，你就这样给我送订婚大礼吗？”


    说话间，昔日同学情谊早已灰飞烟灭，最后只剩下夺妻恨意。


    陆兆衍捂住胸口皱着眉头道：“对不起，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这样做。”


    其实他并不想闹到最后这一步，但顾凛也何尝考虑过躺在病床上的他呢？


    抢着日子赶在月底之前订婚，不就是算着日子他大概还躺在病床上么？


    既然他都这么不仁，那就休怪他不义。


    程知微被夹在这两个男人的战争中间，完全成了全场的摆设。


    像是两个小孩在抢夺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两个人都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场面一触即发。


    就算是夏天最冷的空调都无法让此刻火气降温。


    最后顾凛率先主动出声发难：“怎么停住了？继续举行仪式啊？”


    司仪颤颤惊惊，台词躲在喉咙里，不知道是说还是不说。


    他看看顾凛，又看看顾父，再看看陆兆衍。


    顾父的拒绝用意非常明显，但顾凛距离他更近，最后他还是干干巴巴地继续说台词：“请……二位新人交换戒指。”


    但还没等两人动作，陆兆衍就越过包围，走到台前。


    他拉住程知微的手，语气不容拒绝：“跟我走。”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狂热，让人很难不相信他的爱意。


    顾凛紧紧扯住程知微的另一只手：“你不准走，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程知微两边都不想选，但偏偏她现在没有第三种选择，只能呆愣楞站在原地。


    下面坐着的人不少都上了年纪，最见不得这种混乱的场景，有不少人都已经想要起身离席。


    就算有亲近的人依然端坐着，眼神中的轻蔑怎么都掩饰不住。


    大家都忙着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程知微感觉自己如芒在背，她们未说出口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不知检点，有伤风化，还有许多更难听刺耳的羞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论是什么结果，只希望这场闹剧尽快结束。


    其实程知微清醒地认识到一点，那就是顾凛和陆兆衍谁都不是真的爱她。


    如果顾凛真心爱她，不会逼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订婚甚至结婚，一点充分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和陆兆衍较真竞选的商品。似乎赢得了她，就能赢过在整个青年时期光芒明显压过他一头的陆兆衍。


    在程知微看来，陆兆衍也不是真心爱他，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早在高中同桌的时候两人就能心照不宣，也不至于等到现在，等到她要订婚的这一天。


    程知微刚说“我不”，一句话还没说完，宴会厅的大门就被很多人推开了。


    认出其中几个医生打扮的人，程知微对陆兆衍冷笑道：“你说要跟你走，走去哪里呢？现在还能走得掉吗？”


    她在嘲笑他的无能。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伤口再痛，陆兆衍也感觉没有他现在的万分之一痛。


    带头的是陆兆衍继父的心腹手下，还有其他的一些亲信和医院的医生护士团队，甚至……还有陆兆衍的妈妈林琴。


    大家同为一个公安系统内的人，多少顾忌些面子。


    原先要为难陆兆衍的人，也立刻放松了下来。


    毕竟现在对方人多势众，就算陆兆衍再胡来，局长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琴上来就对着舞台上的陆兆衍恨铁不成钢道：“你连病号服都没换，赶紧给我下来！”


    本来这场订婚还有继续下去的希望，但事态恶化到这个地步，是怎么也没办法了。


    顾凛苦笑了一声，也许这一切就是命。


    原来他不服，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服。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程知微依然不属于他。


    或许，放弃是最好的办法。


    但就算他放弃，他也不想让对方好过。


    顾凛拉住程知微的手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最后还是陆兆衍率先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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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把她放开，你没看到她皱着眉头疼吗？”


    “现在知道心疼了，当初不是你把她让给我的吗？”


    见他惺惺作态的样子，顾凛再也不想容忍了，直接挥拳上去就朝着陆兆衍的脸上打。


    “砰”地一声，陆兆衍差点一个踉跄倒下去。


    见顾凛都这么不客气了，陆兆衍也就不再克制自己，挥手上去朝着顾凛的腹部发力。


    他本就比顾凛高几厘米，就算是病了的情况，力气也没输多少。


    这一拳下去，顾凛立刻捂住肚子，面带痛苦地蹲了下去。


    两个人剑拔弩张，本就一触即发的打斗直接升级，相互拳脚招呼起来，都朝着对方最薄弱的地方去。


    场面更加失控起来，不少人趁乱离席，生怕波及到自己。


    程知微却临危不惧，没有惊恐尖叫或是试图拉开他们，而是提起裙摆径直走下台。


    她感觉到高跟鞋的后跟磨出了血泡，就直接脱了下来。


    两个男人在台上打成一团，最后还是陆兆衍体力不支。


    顾凛越来越冲动，他似乎是想把之前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在陆兆衍身上，下手一次比一次重，最后一拳直接锤到陆兆衍的心脏。


    “砰”地一声，陆兆衍终于应声倒地，嘴角渗出许多血沫。


    林琴见状，直接尖叫一声上去抱着儿子，场面完全陷入深深的失控之中。


    “兆衍，你怎么样，千万不要吓妈妈啊！”


    其他人此刻也顾不上现在是不是顾凛的订婚宴，上前手忙脚乱地实施抢救。


    “快，把仪器拿过来！”


    “立即呼叫总院，增派人手！”


    “赶紧疏散人群，不要都挡在这里，病人需要新鲜空气！”


    订婚宴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没有人明说，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往外退，仿佛今天这场闹剧他们没有参与过。


    不过总有好事之人拍了小视频发在朋友圈或者是群聊中，一瞬间，整个小县城的网络朋友圈都被点燃了。


    但程知微当时还不知道，她后面人生的走向会朝向哪里，她只是知道，终于解脱了。


    可能对她来说，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仿佛先前的所有都不存在，程知微也没有招呼她的父母，她直接光着脚独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就算有很多人在她身后呼喊她，她都当做没有听到。


    也许经历过才知道，现在她最需要听到的，是自己心底的声音。


    其他人的声音就好比孤单星球的冗余杂音，多余且无聊。


    她终于有机会朝着自己想要的地方往前走。


    她不会再回头。


    走在路上的时候，程知微接到了很多个电话，但任对方打到手机关机，她都没有任何回复。


    原本程知微担心订婚宴黄了之后，程妈妈会变本加厉地责备自己。


    但回到家之后，她却发现父母彼此端坐在客厅沙发的中央，显然等她很久了。


    她抱胸站在他们面前：“你们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正好我也有些话要说。”


    程妈妈打断了她的话：“先不说这个了，小陆现在在医院失血过度，你要不要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