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前，早马和裴率互留了联系方式。他承诺一定会完成谢知之提的那些要求，他们几人为学习小组拍摄的照片也会在后期处理完第一时间返图。


    于是，学习小组这一上午的研究性学习重大进展，就是获得了早马小队的问卷填写结果，以及一些组员即将收获照片。


    大家踩着饭点回到店里时，祝姐和小顾已经吃完了饭，开始午餐这一黄金时间段的外卖订单制作。


    祝不凡刚走进店里，祝姐就点了她身后的人头，直接向厨房那边报数：“阿宁，妹妹们回来了，一共七份饭！”


    上书“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卡通帘幕后传来一声应好，宁姐本人则很快掀帘而出：


    “快快快！你们有没有谁平时会做饭的，洗洗干净手，进来帮忙自己的午饭咯！”她说完就又闪现回了厨房重地。


    谢知之赶紧顺势让出躯壳使用权，对裴率道：“大厨，你上！”


    学习小组里平时会做饭的也就裴率、何光尘和王岛。祝不凡监督着他们在洗手台用洗手液将手到小臂都清洗了两遍，才放人进厨房。


    剩下的小组成员就在店内角落找位置坐下等待开饭。


    焰夏的厨房修得宽敞又明亮干净，食材和器材分门别类地摆放，各种工作区域也划分得很清楚。


    宁姐递给最先进门的何光尘三副手套。


    “都戴上再动手，麻烦大家帮忙备菜啦！”她从已切好的成品里各随手抓了一把，分别放在三个菜板上，“切成和这些个差不多就行。”


    宁姐和祝姐看起来很像。和祝姐在店里还是日常着装不同，她是穿了一整套厨师服的，连头发也藏进高帽里。她俩外貌并不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一见就知道是朋友。


    谢知之在厨房里围观了一圈，最后才回到仔细切菜的宿主身边打量。


    宁姐给的参考是四四方方近乎正方体的小丁，感觉只有指甲盖的四分之一大小。据说这样混在饭里可以尽量减少胡萝卜的存在感，会让不爱吃但也不是完全抗拒的客人，吃起蛋包饭的体验感更好些。


    裴率先切丝再剁丁，手起刀落，在木菜板上击出“笃笃”的声响，游刃有余。他还有空闲在意识里同她交流：


    “切得还可以吧？”


    “很厉害诶，切得又小又均匀。”谢知之由衷地夸奖，“这刀工是等我以后有钱了会想请你当私人厨师的程度……”看起来就给她一种“此男很会做饭”的感觉。


    “过分了哈。”没听到满意的回答，裴率说：“你就不能对我有点更高追求？”


    “哇，”谢知之道，“这明明是最高级认可好不好？相当于夸你切菜超级厉害，到了让人想给你提供高薪私人聘请工作机会的程度耶！换句话说就是，你手艺好到应该赚钱~”


    他一噎：“这种时候不是该想一些……不用花钱的方式？”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男的。”谢知之惊讶地警觉，“不会看见有厨艺、会做饭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此人贤惠得适合入赘给我当免费家政。”


    裴率：“……听起来好像被接连怼了两次？”


    谢知之安抚地拍拍他肩：“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宁姐的招牌蛋包饭有两大特色，一个是使用无菌蛋的流心蛋，一个是她秘制的牛肉酱。谢知之很是庆幸她此时没有嗅觉，虽然光看也令人有想试试味道的向往。


    裴率他们吃午饭时，她就在店里逛了逛，观察各种装饰细节打发时间。


    上次来还是刚开店不久，店里的装修还很简单，就是整体原木色装修风格和墙上有挂各大动漫名场面截图的油画框。


    这一次则不然。每一桌上都新添了应季的花朵装饰，且每桌不同。桌附近的墙上，悬挂的画框里名场面也换成了全正值夏季的，十分用心。


    谢知之刚注意到店门口祝姐设计的“焰夏”拟人换了新夏装，裴率那桌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惊呼！


    “我的天！你们快看这个——”


    “什么鬼？”


    “绝了！”


    “六百六十六啊组长！”


    谢知之在王岛第一个叫出声时就往回赶，恰好对上刚看完视频抬头想找她的裴率。


    好友同学的惊艳夸奖包围中，他眼里一点初始的茫然很快就被需要克制才能不表露太过的矜傲得意带过。


    裴率已经极力压住嘴角，试图显得沉稳淡定，但似乎还是有一只按捺不住的孔雀在透过他尽量绷住不动的五官传递昂扬的开心，尾屏粲然大展，流光溢彩。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调低调！”


    幸好店内中午就餐的客人不算多，学习小组的七人又挤在角落，大家出声后很快反应过来，刻意降低音量，是以并没有达到过分的扰客效果。在座的客人闻声觑一眼发现没有更离谱的后续，也就没有说什么。


    最早是王岛先在音符上刷到同城的这一刚爆视频，向大家播放展示的也是他的手机。裴率将手机还给他，特意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开音符搜索，给谢知之播放一遍。


    在他应付小组成员们“你怎么一边低调，一边又自恋地反复播放”的调侃声中，谢知之专注地欣赏起视频来。


    她负责了开拍前与早马的交涉，拍摄时则让裴率自己上。


    早马非常擅长利用拍摄时的光影因势利导构图，并且深谙留白美学，模特的脸与身形在照片中既是主体，又与身周环境构成不可分割的浑然一体。


    谢知之先前让裴率看的早马音符主页展示是这样：视频封面大多是人脸或人身在不同的光影里若隐若现，越是看不清晰，越是神秘引人一探究竟，以至于观者屏息凝神舍不得移开一寸目光。


    早马给裴率拍摄的成品展示亦是如此。


    视频的第一个画面也是封面，仰拍的镜头里少男的脸一半可见，另一半近乎隐没于过曝的夏季阳光。但第一眼，乃至于随后的很多眼里，观者的注意力都只会被清晰可见的半张脸牢牢猎获。


    过于昳丽明俊的形貌浓墨重彩到压过了旁边的光晕，甚至令人直接忽略他脸上被人工画出的脏灰妆，以及少男头顶一角飞檐遮不住的无尽夏空。


    待反应过来时，少男脸上完全抑制住脏灰隐含颓丧感的桀骜生命力又是新一轮更强的视觉冲击。


    而且，这还只是看不清全貌的半张脸，毫无疑问会激发部分人的完美主义强迫症，或是自动激活人类大脑的想象和联想区域……


    照片中的他，完整会是什么样？


    于是观者情不自禁就会带着期待感继续看下去。


    但谢知之和早马谈妥过“发布的视频中不得泄露被摄者清晰正脸”，所以视频接下来展示的照片里，有满街熙攘来往的虚化过客中裴率独自挺拔的背影，清楚地能照见搭护上的暗纹花样；有早马团队找到合适角落，当场掏出各种遮光、打光道具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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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拍出裴率整个人只在黑暗里显出身形大致轮廓却压迫威慑感十足的……


    最后一张收尾照片，以学习小组众人背影作为陪衬，裴率一人面对镜头，拿着临时折返焰夏带出的仿傩戏面具，只微微掀开一点，露出一小截线条宛如精心雕琢的下半张脸。


    早马精心选取的视频配乐，是段琵琶与古筝的合奏，与视频照片内容相得益彰，层层递进到激烈的轮指高|潮后竟戛然而止。


    徒惹观众心潮难平，浮想联翩。


    0807号在谢知之意识里惊叹：“对不起，我之前还以为用户就是随便给宿主乱画抹脏，美其名曰‘战损妆’……”


    “主要是我运气好啦~”谢知之谦虚：“‘战损妆’要厉害，精髓不在妆，而在模特的精气神，要外表看似弱势但内在超强。”


    “裴率这个表现力就很到位。”


    她把他往这个方向化妆的灵感，实际源于前一晚裴率熬夜打游戏留下的成果——眼下略有青黑。谢知之本来就没动手实践学习过化妆，更别说遮瑕中的遮黑眼圈这么高级的操作，索性反向思考，放大这种外表憔悴颓丧感，来反衬他眼睛和气质里那种感觉好了。


    虽然她自己原创绘画的时候接近火柴人水平，但临摹倒是每次都能还原大概。最终，她就拿裴率的脸当画布，照着回忆里动漫和影视剧中的美强惨战损名场面，用大地色系的修容粉和眼影认真描摹了几笔。考虑到还要上街，才遗憾放弃了再来点模拟血渍的暗红。


    早马的文案写得中规中矩，就描述了与视频里的模特相遇的大致情况，点名了他们是在完成高中研究性学习课题，调研“学生阶段对非日常服装上街的看法调研——主要以高中生为例”。


    谢知之观看视频的短短一两分钟里，视频右下角的“红心”数量就从刚开始的七千蹿到了一万多。


    吃饭闲聊空隙，简扬扬还在顺便关注本组问卷线上小程序，突然道：“下午估计只能用纸质问卷，小程序崩掉了。”


    “不要紧。”裴率安慰道。


    他点开音符视频的评论区，置顶就是早马放出了他们小组调查问卷的填写地址，并表明了调查对象要求：限高中生和大学生，但最好是高中生。


    凌霜还很冷静：“那应该就是此时在线填写的人数太多，把小程序挤卡了。它一直都这样。”


    何光尘都兴奋起来：“那我们应该光是收集线上的问卷就足够了吧！”


    “也就是说，”王岛眼里迸□□光，“我们今天下午就差不多解放可以去玩了？大家有想去网咖打游戏的吗？”


    陡然空出的下午时光令小组展开了新一轮热烈讨论。


    “但你可能没那么容易出行了。”


    谢知之一只手轻放在裴率肩上给他降温醒脑。


    她示意裴率去看早马置顶评论下的第一条热评：“这是嘉棠市山月区的小吃街？我就住这附近！”


    早马回复：“是的。”


    同一网友又道：“我也要马上穿好衣服出门去小吃街了。有没有摄影师来拍本小帅！”


    早马没再理他。可地址已经出来，回应网友自己也是本市当地人或者正在此地旅游，立刻就要出门或赶往小吃街偶遇博主和被拍帅哥的回复——


    已经积累四五百条。


    “恭喜宿主，即将感受一举成名。”


    “做好接住这波流量的准备，你可以开始游戏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