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率目前已列出有内容的条目，包括：“人际关系”、“饮食偏好”、“性格习惯”……


    谢知之的好友有从小学同学开始的晏宴，系统也认识晏宴。他总觉得印象里见过谢知之和“目标朋友”的合照，系统也证实了她们初中至少开学时同班，否则不会见过“目标朋友”的自我介绍。系统则和“目标朋友”确然是好友关系……


    退一万步讲，系统最少最少也和谢知之是同班同学过，但却一点没有表露过对顶着认识的人模样的别扭感。系统都能想起和“目标朋友”的初高中来往，裴率相信对方应该已经记起了这两个阶段的大部分记忆。


    初中，知之曾经隐晦地跟他提过和室友不合的问题，却在裴率热血上头之后很快绝口不提，并且因为他当时拍胸口表示他能解决、让她报上对方名号，他找一帮兄弟去弄，她针对校园暴力问题一连劝说了他好几个周末。劝得他快怀疑自己差点成为校霸……但他还是明显能感觉到，初一大半个学期，她都被什么问题困扰的心情。而系统这边的寝室关系问题，听起来严重程度不相上下。


    高中，她们同样就读于嘉棠市一中。这点其实不算什么，因为嘉棠市的好学生如果不准备离开本市，大概率都会集中到这一所公立高中。


    不过，系统对贾周的厌恶和鄙夷，也不像只是旁观过她人记忆就会有的深刻。裴率甚至隐隐感觉，系统对贾周的憎恨，已经超过他这种实际有过接触的人。


    饮食习惯方面，上次烤肉时，裴率已经试探出来系统肉类里唯爱牛肉，素菜雨露均沾的挑食。稍稍与她有些出入的是，系统能接受肥肉占比较少、烤得很干的五花肉裹着生菜吃，但知之确实是一点肥肉都不沾的。小学午饭时他没少被投喂肥肉，很确信这一点。


    至于今天的炸鸡，他初中假期曾经尝试过约知之出来干饭，提议的排骨、螃蟹、炸鸡全家桶……统统都被否决，理由是她正在接受牙齿正畸，钢牙不允许进食需要啃的食物。今天套餐里带骨头的鸡翅、鸡腿，也全被系统避开了。


    将刚刚观察到的点一一总结补充完，停下书写的笔在裴率指间险险转过了一圈。


    但他直觉最怀疑的一项还是在“性格习惯”上。


    系统已经至少两次在他面前提及“孔雀开屏”，当然，会用到这个词的前提是他们确实身处类似的情境里。可比起“孔雀开屏”这种比喻词，一般人下意识的吐槽应该更倾向于更简单直接的“自恋”吧？


    裴率很确信自己还并未在系统面前怎么展露，但系统的反应更像是习惯性条件反射地在看待他，而不是针对现实的当下。何况就算是小时候，他也不是在谁面前都开屏的，虽然知之面前确实是吧……


    除此之外，还有动不动怼他一下、阴阳怪气，但又明显不是希望引起他注意力，就真的只是系统下意识的习惯反应……裴率才不信系统只是看过谢知之的记忆，就能模仿得出神入化到这种程度。


    系统自称的半人半AI既不应该智能到这种程度，也不应该不专业到这种程度。不是他自恋，单靠脸，除了会遇到白树和贾周这种来自同性间的纯然恶意，他从小到大在异性那里感受到的善意更是明显。从无瓜葛的系统，不大可能超出一般规律地待他。


    合上笔帽后，裴率烦躁地拿着笔头在现有记录上来回画圈。他总觉得每一项单独拿出来，都不够具有彻底的说服力，但他又坚信合在一起最终只能指向他最愿意相信和期待的答案……


    如果今天系统真翻看他的笔记就好了，那样说不定还能从对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中分析出什么。可惜她没有动手，也就断绝了他的解读机会。


    即使越和系统来往，怀疑的疑云就越发笼罩包裹了裴率的心脏，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不敢开口确认的。


    如果系统真是知之本尊，那她一开始就不愿意和他相认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也许是还在生他的气，觉得主动前来相认落了下风……也许是还有他根本不得而知的限制情况，阻止了她将真相说出口……


    他都没有弄清过系统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原因。说不定，像小时候看过的神话传说、恐怖故事一样，是一种不可点破真相的诅咒，一旦戳穿她的真实身份，对方就有可能彻底消失……


    思及此，裴率开始动手将写满大半笔记的纸张折叠起来，塞进床头柜子里最下一层的深处。


    想起之前他更倾向于系统只是系统时，在对方面前吐露的心迹……裴率把自己面朝下埋进了床单里，丢脸得他想挖个坑先把自己葬了……但转念一想，至少那些过往没有扭捏着没有明确的心意，如今都传达到位了。


    多思无益，他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看她接下来会怎样主导比较妥当。如果某一天有单一的确凿证据出现，那也许就是她在不动声色地坦诚。


    裴率赌她如果真是知之，就算过往再生气，也一定不忍心从头伪装糊弄他到尾。


    这一个周末，因为接下来月初的小长假，调整成了正常行课，等同于取消。


    好在半期考试刚刚结束，接下来的一两天里，上课内容无非就是评讲试卷。做过一次的题听讲解，总是比摄入新知识轻松。


    系统也没有要征用老师评讲试卷的时间，继续给他补课的迹象。


    因此整个上课的周末，裴率过得都算轻松愉悦，每听完一个科目的评讲，他甚至都能觉得心情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好一些。


    ——从小到大，他过往从未靠自己的实力考得这么好过。


    虽然系统在一旁冷静提醒他，这只是一次考试，算不得什么，他的基础还有很多要补、要打牢……


    但裴率的心情还是短暂地到达了一个快乐的小高峰。就连周六当天晚上，他那恼人的父亲随着生活费一起给出的，还有额外的机票钱和让他假期飞去找他们的命令，也只让他忍气吞声地订下机票后，仅仅憋闷了一个晚上，就满血复活。


    半期考的单科成绩，周末老师评讲了卷子，大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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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已经算得七七八八。接下来就等正式的分数和排名，以及参考分数线的公布。


    裴率虽然不好在班上多方打听，但根据星期天晚饭时与何光尘对话得到的信息，他这次的全科总分应该离倒数第一隔了至少小半个班了。


    他没有瞒着何光尘自己估算的分数，好在小何作为一个真朋友眼里也只有欣慰与感动，甚至都没过问裴率补习班在哪。他总觉得从最初结识何光尘开始，对方的脑回路就比他想象的更曲折一点，但又奇迹般地刚好曲折到了对他有利的地方。


    和白树正正相反。


    想起来也神奇，班级篮球赛结束以后，白树最令他无语的也只是，一连三天都在大课间做操不小心对上目光时，对他强调：“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裴率起初不确定是否半期考临近的压力影响了白树的状态，以至于他无暇来找茬。但半期考结束后的这两三天，一切依旧风平浪静，他好像真的因为篮球赛上那一颗传球就此偃旗息鼓了。


    那，过往简直可以称得上已经较为严重地影响他学习生活的那些骚扰和传谣又算什么？算他没有早早求和吗？


    他这样稍显迷茫地在系统面前一“示弱”提问，对方先是正经开解他：“有时候，宿主表现得圣父一点，或许更能膈应得对方如鲠在喉、如吞苍蝇，且时常不得不回味这种恶心。”


    之后，系统很快就提出了至少三种接下来如何兵不血刃，一边自我成长一边还能报复白树的方案。


    包括但不限于，接下来如果班主任宣布自由组成学习小组的话，裴率要努力争取到小组长的位置，还要把白树收入麾下，共同学习进步，但又要始终保持着压他一头地进步。


    裴率：“……你这到底是折磨他，还是鞭策折磨我的新型手段？”


    “可能都有？”系统轻咳了一声，“但我怎么会害宿主呢？”


    他看着她不说话，她就率先移开了目光。


    两人沉默的一瞬间，忽然都意识到了，先不论这些方案他能不能执行，有没有效果，主打报复宿主讨厌的人的目的——


    不该是正经的学习系统和宿主之间该讨论的，与学习不相干话题。


    裴率估算出自己的半期考成绩总分，确如系统在考前所承诺的，已经比上次考试涨了两百分左右。但他却无从估算本次半期考的二本分数线划分。


    分数线才决定了他能否得到心心念念的任务四奖励：系统关于“实验操作考试时，她为什么走到了教室门口却没来找他”的回答。


    星期一，系统又恢复了考前那种从基础知识点给他仔细补起的上课模式。保守估计，这种高强度的补课至少得持续到本学期结束，她才比较看好裴率的基础能完全补救到正常高中生的水平。


    比起密集输入知识的枯燥学习，眼下更煎熬他的已经变成了未公布的成绩相关消息。


    星期二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终于拿着姗姗来迟的成绩排名表出现在教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