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六道的规则有二，随机转生，和随机掠夺功法。


    季献桃猜测，将来基金会背后的修士化身，已经解析了第一条规则。


    这样被杀后依然可以在修罗道中转生，省去了很多麻烦。


    并且换作是她。


    绝对不会放过解析第二条规则的机会。


    那么交易所的目的昭然若揭，众多白板化身在杀与被杀的过程中，体悟功法转移的感觉，借此悟道。


    季献桃陡然一惊。


    那会不会，所有的白板化身皆是一人，用于积累无穷经验？


    要知道制作化身也属于轮回六道的功能，极有可能已被此人掌握。


    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季献桃透过影子看见，白板化身一号的身影渐渐淡去，融入化身二号体内。


    而化身二号在闭目感悟了一番后，忽然似笑非笑低头，看向脚下，“姚绮，这里还有第二位客人，你为何不早说，岂不是怠慢了人家？”


    被他唤作姚绮的女修神色一凛，当即一剑斩向化身二号的影子。


    季献桃在与化身二号对上视线时就感到不妙，猛然从影子里蹿出，险险躲过这一剑。


    “这里不欢迎不守规矩的客人。”姚绮冷然道。


    季献桃举手投降，干笑两声，“我就是误入，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其实你看到什么也无妨的。”化身二号笑眯眯地说。


    季献桃松了口气的模样，贴着墙往门口挪，“那就没我的事了对吧？我这就走。”


    化身二号慢悠悠道：“客人知道吗？这里的功法存量无比丰厚，按照方才以一换一的交易，那些多余的功法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当然是从你这样的不速之客身上夺来！”姚绮断喝一声。


    季献桃见势不妙，御风缠绕于足踝，将速度提升至最快，化作箭矢飞掠向门口。


    姚绮横腕一扫，剑风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狰狞沟壑，剃肉刮骨的剑气如罡风肆虐，形成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


    季献桃在即将撞上去之前抽身暴退，神情丝毫不显凝重，反而露出一抹笑。


    她毫不犹豫发动如影随形，身形顷刻融入姚绮背后的影子，借力一跃，便要往外逃。


    姚绮愕然，再想转身已来不及，于是并指抹过剑身，口中默念法诀。


    雪亮长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就这样翩然化作千万道剑影，冷厉剑锋爆发出耀眼白芒，生生将无处不在的阴影腐蚀消融。


    季献桃无处可躲，只得被密如细雨般的剑影重新逼了回去。


    “何必呢？”她面色不大好看，“不过是撞破基金会背后主人正在悟道的秘密，交易所的存在对广大化身依然有利可图，泄露出去也不会影响你们客源。”


    顶多招来不怀好意想摘桃子的人，以基金会主人的本事应该无惧于此。


    “再者所有人的化身用的都是假名假脸假身份。”季献桃撇嘴，“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俩是谁。”


    轮回六道里厮杀太容易结仇，大家不约而同都换了张脸。


    姚绮淡淡道：“我杀你，本就与封口无关。”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既然擅闯交易所，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季献桃气笑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谁都该遵守你们的破规矩是吧？”


    “这倒没有。”姚绮歪了歪头，“我比你强，所以你要听我的。”


    季献桃：“……”


    “那你试试。”她轻声慢语，倏地拔高声音，“看看到底谁更强！”


    不再留手，风雷引全面发动。


    季献桃一手虚握，掌心紫色电光闪耀，抽长凝实成一杆长枪，无数细密电弧正不安定地跳动，仿佛随时作困兽脱笼。


    她身子侧转，退后半步，压低重心蓄力，随后手臂肌肉猛然用力，将紫电长枪掷了出去。


    姚绮身周还环绕数百道剑影，此时横剑在前，百道剑影如鳞甲组成剑阵，结结实实挡下雷霆一击。


    冷不防紫电枪尖散开，火树银花般抽枝成狂舞的电弧，狭小的室内顿时掀起一场雷电风暴。


    姚绮光顾着身前防御，骤然面对大范围雷电扫射，身上中了几击，动作不可避免僵直。


    季献桃趁这个时机，借电光遮掩，悄无声息近前，并指为刀，御风为刃，在电光散去的刹那一击挥出。


    姚绮只察觉一道风声极速逼近，下意识后仰身形，脖颈与风刃险之又险擦过，留下猩红血痕。


    一击落空，季献桃不退反进。


    姚绮冷冷一笑，顺势与她近身缠斗。


    季献桃到底不是像姚绮这样的专业剑修，论起身手果然差上她一截，稍显左支右绌。


    时而还有飞剑穿梭干扰，即便御风抵挡，多多少少被划伤。


    疼痛却使她的神智愈加清醒，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脚下一踏，电弧如枝蔓般疯长，向上延伸缠绕姚绮的躯体。


    季献桃抓住机会，以一个刁钻角度出手，势要将姚绮一击毙命。


    “以为同样的招数，我还会上当第二次吗？”姚绮轻嗤，被缚住的手一松，任凭长剑掉落在地，剑尖直直插入地板。


    顿时，沛然剑风以此为中心扫荡开。


    季献桃瞪大眼睛被击退，实在不甘心放过这丝机会，发动如影随形，故技重施跳跃进姚绮的影子，重新与她拉近。


    “都说了同样的招数对我不起效！”


    姚绮喝道，拔出剑，却手腕一转，剑尖朝向自己，蓦地向身后的季献桃刺去。


    这次轮到季献桃不及闪躲，腰间被贯穿。


    她滞了一瞬，短短一丝停顿，足够姚绮转过身，剑刃划过一道半圆横斩而来。


    季献桃拼尽全力凝实风障，这才没被拦腰斩断。


    饶是如此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被巨力掼在了墙上，咳出一口血。


    她摇摇晃晃站稳，重新抬头看向姚绮。


    姚绮也正在看她，不过是以看死人的眼神。


    季献桃扯了下嘴角，手背抹了抹咳出的血，望着指尖一滴血珠滑落，砸在小小的血泊里，溅起微不可察的水花。


    地火劫。


    她在心中默念。


    一丝火光乍然擦亮，转瞬蔓延成熊熊烈火，不给这间封闭密室一丝余地。


    姚绮只以为是她的垂死挣扎，倒也没放松警惕，被扑面而来的火逼退些许，剑刃一抖，甩出几缕剑风意图扑灭火势。


    却不曾想，这火焰非但没有影响，竟反过来缠绕住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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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她怎样御使剑气，竟奈何不了分毫。


    火光幽暗，不似实体。


    跳跃的赤红光芒，照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姚绮仿佛在火光里照见自己心中执念，一时失了神。


    心魔是直到六境后才需要跨越的劫数，即便地火劫只沾染了一丝心魔之力，也不是三境修为的姚绮能无视的。


    季献桃隔着蹿升的火光，虽然看不见，但能知道基金会主人一直在作壁上观。


    在击杀姚绮与逃跑间，她果断选择潜入阴影里遁逃。


    噗——


    像是风倒灌而入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天而降的细雪。


    地火劫如同吹熄的蜡烛，就这样轻飘飘地被掐灭。


    季献桃心里突突直跳，升起一股危机感，仿佛前方正有一座断头台等着她，顾不得许多从影子里一跃而出，狼狈滚落在地上。


    她抬头，瞧见漫天雪景。


    雪花洁白轻盈，薄薄的一片能被体温融化，落在她的肩头，倏忽间化作一道恐怖至极的寒光，无声无息间险些将她手臂连根斩断。


    季献桃瞳孔紧缩，咬牙忍住闷哼，惊惧的眼底倒映出空中数之不尽的雪花片。


    她勉强以灵力修复伤口，避免失血过多，却发现另一件让她惊骇的事。


    天地间遍布的灵气，她感受不到了。


    那是修士赖以生存的力量之源，相当于空气之于凡人，而她现在就处于窒息的状态，只有丹田内尚存的灵力方可调动。


    与其说灵气消失，更像是拒绝被她感召，如同一潭波澜沉寂的死水。


    死气沉沉的感觉压在心头，贴附着毛孔，仿佛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封锁。


    是他！


    季献桃转头看向白板化身二号。


    将来基金会的主人出手了。


    其貌不扬的青年迈着轻巧步伐走来，雪花落在他发丝间，静谧而空灵。


    姚绮在地火劫熄灭的时候就醒了，此时识趣地退到一旁。


    季献桃估算了一下二人差距。


    打不过一点。


    她生无可恋地说：“一定要杀我吗？”


    青年表情遗憾，“是你先擅闯，要是轻易将你放过，以后基金会还有没有威信了？”


    “就不能留下来打工还债吗？”季献桃眼巴巴，能不死她是真不想死，更何况还有丢失一门功法的代价。


    青年摇摇头，“不行，你一看就是小心思多的类型，留下来徒增麻烦。”


    “切。”季献桃立马翻脸，“要杀要剐那就利索点。”


    青年哭笑不得，下手却不含糊。


    季献桃只觉脖颈一凉，意识的最后，看到青年面露惊愕，喃喃唤了声，“殿下？”


    “？！！”


    寥寥两字信息量颇丰。


    等待转生的间隙，她仔细查探，果不其然丢失的功法是姬家象征九云诰！


    青年唤她殿下。


    毋庸置疑是大启的人，再加上那熟悉的彬彬有礼却冷淡生疏的语调。


    将来基金会。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原来是他。


    将来基金会的主人，成功悟出轮回六道的化身，驸马谢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