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谁懂啊，原地站着对手上吐下泻给胃和肠子全哕出来了，这场面真没见过，他俩大嘴一张全是疑问，隔着半池子岩浆鱼脉这块也拿捏住了，薇薇安和曼利达轻描淡写地回应了傻瓜兄弟：有的鲨鱼是会胃外翻的，一般是清理消化不了的龟壳残渣啥的，你俩捕猎的时候到底是在看什么？


    我们在看什么！你们俩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俩哪个长得像鲨鱼！


    他俩在大惊小怪的时候这蠕虫已经痊愈了，神清气爽吐了个珠子出来，三分命中洞口里，李许没看见上半场，光看见祭坛上头投出来一道虚影，顺着就进骸骨地了，哪来的舍利子投胎？


    她不管这些，只需要三颗珍珠，不知道哪个好心的尸体能捐出来，如果实在不行两颗珍珠也是可以的，李许看张伯贵老实多了，他这情况攒点积分也不是不能凑合，家里经济实在困难，先捡着正常人救援。


    学好说话之道是多么重要啊，李许在人家祖坟里转悠一圈，怎么开口都觉得有点冒犯，自己挖又找不着珍珠，只好来回踱步，很急，这跟盗墓有什么区别，聪明的李许终于想到办法了：“大家好，我想借点骨灰。”


    要不说有的人的情商刚好够说出这句话就后悔呢。幸好对面也是好相处的鱼，没带犹豫的就亮起来了几具骸骨，李许站起来往过跑，来了来了！


    这么大一个骨头我妈得啃俩礼拜，李许跑到最近的骨头之前面带犹豫，没找到珍珠，整幅骨架干净莹润，比刚进来的那一地珍珠看着舒服多了，起码自己没那么有偷感鬼迷日眼想给人家开户了。


    李许也不敢直接用榔头锤子给人家骸骨起出来，伸手推了两把，挖不出来，她扯着嗓子在上头喊：“我数到一你俩再不上来我一人就是一嘴巴。”


    两兄弟醍醐灌顶往上爬，只能顺着骨头架子找夹缝往里头塞脚，这掉下去不会再有一个好心的鳐鱼接着了，张骁边爬边叹气：“兄弟我说实话，我爸看着也没什么毛病，他一直这操行，要不我不上去了，攒点积分也能给他兑出来，他连个屁也不敢放。”


    曹岐呼哧带喘不带停的：“快别废话了，你不怕你爸你怕不怕李许。”张骁一听更不想上去了，本来只需要不孝，现在还要被喷，搁谁谁受得了。


    他犹豫半天，出于面子他得上去，这东西就跟抽烟一样，你不干就有点不合群了，有时候就需要点坏习惯显得与众不同，这俩显得跟家长关系很好，他不想承认也得说，张伯贵和他都有点模仿心态，两个人最近相处有点古怪，好像第一天认识彼此一样，硬着头皮学怎么当父子。


    有时候张骁想，我以后肯定不当张伯贵这样的爹，他看了半天觉得他爸有点蠢，但是他又不想离开他爸，半夜无聊一个人游出去溜达，又觉得这是对他妈的背叛。


    我讨厌我爸，但我不想离开他，我不讨厌我妈，但我想离开她。


    张骁伤春悲秋两三天以后，被李许发现了，“琢磨什么呢大孝子？”


    这么阴阳怪气一句下来谁受得了，张骁刺她：“干什么妈宝女？”不是李许发现的，她天天累得跟个牛一样，沾床上就睡了，每天做梦都是在水里游荡，还花了点积分加固潜水艇，生怕给自己冲走，哪有心思处理青少年心理，是程莉莉发现的。


    本来就瞎，不分黑天白日的，还好打听，这就关心上别人家孩子了，硬是给李许推醒了，让她去说两句，李许被惊醒的时候想：还是来了，就不该省那点积分，潜水艇还是冲走了。


    一睁眼是程莉莉揪着她的脚对着空气：“小许你去看看骁骁这孩子怎么了，别是出事了。”李许跟着去了两个晚上，他都是溜达溜达就回了，她判读张骁烟瘾犯了压根没管，这都第三回了，她终于受不了了：“你要这么好打听你去行吗，你也关心关心我呢，再这么熬下去我就死了。”


    程莉莉哪听得了死啊活啊这种话，上来就给了李许一下：“小孩子家家不要把死挂在嘴边，太不吉利了！”又拍了三下床板子，“童言无忌！快吐唾沫！”


    李许只好：“her~tui！”吐了口痰：“妈，你是死人，咱们在海底，在没有比这更不吉利的情况了。”又挨一嘴巴老实了，这她一肚子火噎张骁，张骁也憋不住个屁：“你说什么才是个好父亲？”李许真是被这俩人折磨的没法了，还没开口呢张骁自顾自：“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李许瞪着死鱼眼：“我没当过爹你也当过儿子吧，”张骁大半夜不知道抽什么风，没等她说完就交换：“你什么都不懂你家庭这么幸福，你根本没办法理解我！”


    李许：......不是，哥，我没得罪你打破我幻境干什么，她懒得讲话硬是给程莉莉掘出来了：“你跟老程说吧，我真困了，一会儿你俩回来的时候轻点带上门。”她四肢并用奇形怪状一肚子怨气回去了，张骁又尴尬又局促，只能用和熟人嚼朋友舌根子来缓解气氛：“她又咋了？”


    程莉莉啥也看不见但是知道自己闺女特长和爱好高度统一：“不知道气包子琢磨什么呢，别管她，小孩子青春期都这样。”张骁带着点得意也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感觉自己高李许一头，跟程莉莉平起平坐了：“程老师，”他想了想：“阿姨，”又要开口，“老程。”


    说完给了自己一嘴巴，程莉莉倒是笑起来了，“没事儿爱叫啥叫啥。”她因为看不见不自觉会把两只胳膊搂起来，带着点防备的姿势，张骁比她还紧张，不倒翁一样倒腾了两下坐姿，端端正正坐在她对面，偷偷用手在底下挖小鱼苗，他很期待一场大人的对话，李许就不爱跟这种随地大小疯的人打交道。


    张骁又恨自己爹妈需要的时候把自己当老公当大人，想要展现父母权威的时候把自己当儿子当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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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又要李许他们几个把他当同龄人，还要朋友的爹妈把自己当小孩，说实话这要求非常正常，但是李许给张骁的评价是：“骁我建议你全家上医院挂个心理科的号，实在不行这钱我李许出了。”


    张骁这种心理跟来实习的新兵蛋子差不多，看见李许就开启自动跟随模式，恨不得明天上大礼堂开一场坐了五百个领导的汇报课当优秀典范，现实生活是抄个教案第一行写了个错别字，大晚上给李许发五条消息：“怎么办啊姐这要不要紧啊会不会被发现能不能改啊。”


    李许超过三分钟没回他就得哆哆嗦嗦打俩电话，哪里来的假大人？


    他觉得自己装的蛮好，程莉莉好为人师要上去劝一劝，“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大的压力。”


    李许也没惯她妈一点：“你就美吧妈，我还没发明出爹味女性版。”程莉莉：“我要是你爹哪来的你，你不天天嚷嚷着跟你爸天下第一好吗。”李许这就又嘟嘟囔囔，“那我宁可你是我爸。”


    她睡眼惺忪起来的时候都没看到这俩人，她不管这个，叮咛家养老比登：“叔你给家看着，我打猎去了。”路上碰见曹岐带着王德芳，母子二人正准备分头去上工，李许就没见过这么爱上班的人，“哟，王美女早上好啊！”


    王老师也很关心张骁，推着儿子跟李许一块去打猎：“怎么没见张骁？”


    “不知道，他觉得他爸不是个东西，看星星看月亮当好几宿夜猫子了，我妈去劝来着。”


    一说爹不是个东西那曹岐在这个赛道算是张骁的前辈了，他三言两语给他妈把翻版曹正伟讲了一遍，王校长立刻发号施令：“你俩替我去喂鱼。”她顺着李许手指的方向就去了。


    这边曹岐被李许指挥的团团转：“你妈来了把桶给我，我躺会儿，昨天晚上当猹来着。”她把一条鱼人揪起来躺在人家贝壳里，“去给我找个海草，没有被。”鱼人嘴一撇就要哭，曹岐眼疾手快给他嘴捏住了：“别惹她，我怕她揍完你还要打我，你抓紧吃早饭，我去给她砍条被。”说罢就往他手里塞了个罐头，“看见有跟她一样凶的两个阿姨赶紧叫我。”


    小鱼人学会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课：雌性就爱打雄性。


    张骁也学会了他人生中的又一课：不要和太负责的女老师倾诉苦恼。


    这还不如李许呢，她是知道怎么和男人相处的，给俩嘴巴他跟曹岐就老实了，这掏心窝子说来说去还是车轮战，搞得他浑身刺挠，王老师第一句他就不爱听：“你爸再不对他也是你爸，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的。”


    站起来就要走，第二句他马上就爱上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现在可以重新捏个爹。”


    他爬着爬着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他想起来和王老师说的最后一句话：“对于癌症，我并不觉得痛苦，对于人生也是，只是我有一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