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 104 章

作品:《太后娘娘,你前夫回来了

    “又来晚一步。”裴昭靖看着独自站立的陆扶摇,幽幽说道,“没缘没分便是这般。”


    话音裹着叹息,撞在湿冷的石壁上。陆扶摇缓缓转身。


    “给,还是不给?”


    她微微垂首,看着这只垂垂苍老的猎狗。


    裴昭靖蜷在诏狱的草席上,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鬓发已如枯白的秋草,浑浊的眼珠里却还凝着一点垂死的寒光,像埋在灰烬里未熄的炭。


    “迟早是死。”裴昭靖倚着湿壁低笑,镣铐在笑声中作响,“我裴家谋逆,百年祠堂都将夷为平地,清明寒食,无人祭拜。”


    “若你给得足够,本宫自是愿意留几个女儿的性命。”陆扶摇说道,“眼下这些,还不够吗?”


    裴昭靖陡地抽气冷笑了一声。


    “当真仁慈。”


    “自然。”陆扶摇撇过眼睛,“只几个侍卫,掀起的风浪……怎及得上母后临终前,递出的那一番话。”


    她愿意因此留裴家几缕血脉,已是她格外的恩典。


    裴昭靖么……是自行了断全了体面,还是由禁军押赴法场,无非就是百姓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


    输了便是输了。她不会给他任何喘息之机,不会留下半分可供斡旋的余地。


    裴昭靖犯过的错,她不会犯。


    自叛军在山谷被合围,裴家的覆灭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兵部尚书的疏忽,刑部尚书的谏言,还是他埋下的那些雷霆后手,于她而言,都不过是覆灭前无关痛痒的嘈杂。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动情了。”


    陆扶摇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没有言语。殿内烛火在她沉静的瞳孔中跳跃,映出深不见底的幽微。


    裴昭靖肩头微动,摇了摇头,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


    “可及我与幼微的情谊?”


    陆扶摇只是摇头。


    “不及母后性痴。”


    裴昭靖又笑。


    笑声里没了先前的锋棱,只余下被抽去所有力气的空茫,像一盏熬干了油的灯,在风里晃着最后的微光。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陆扶摇默然片刻,自怀中取出一支素玉瓶,在他面前不经意般一晃。


    裴昭靖的视线死死缠住那枚瓶子,眼底最后一点清明被近乎野兽般的饥渴吞噬。


    诏狱死寂,只闻他粗重的呼吸。


    陆扶摇将他的失态尽收眼底,将瓶子握在手中。


    “换吗?”


    用她余生的污名,换苏寒清半生。


    而他死得仓皇,后世史官粉饰出几分悲壮,赚得一个刚烈忠贞的好名声。


    “我不在乎。”裴昭靖喃喃低语。


    陆扶摇手腕一收,那枚玉瓶便隐回袖中,仿佛从未出现。她凝视着他,“你在乎。”


    她不再多言,抄起铁钳,信手夹起一块火炭,不等他反应,便将那烙铁般的炭块狠狠压上他的腿骨。


    “若你当真不在意身后名,便不会像个输红眼的赌徒,从长安潜回这洛阳城,拼死一搏。”


    “裴昭靖,你在乎得很,何必自欺欺人?”


    陆扶摇松开手,任由铁钳那与残炭一同坠地,她微微弯下腰,“若明日开不了口,就这般去死。”


    “让天下人都看看,逆臣裴昭靖,最后的模样。”


    沉重的诏狱门锁轰然落下,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裴昭靖瘫坐在腐草中,每一次喘息都扯动着膝上灼伤的剧痛。他拖着那条早已失去知觉的腿,在黑暗中艰难挪动,染血的指尖终于触到那方被遗落的素帕。


    他将其紧紧攥入掌心,仿佛握住了一点浮木。


    宫道漫长,陆扶摇与苏寒清一路无言,诏狱的铁腥与血腥尚萦绕在鼻尖,陆扶摇却已换过一身雍容宫装。


    直至行至含元殿前,那朱红殿门外的汉白玉阶上,李旭轮不知已在此等候了多久。他未着储君冠服,只一袭常袍。


    陆扶摇静立阶下,看着尚且年幼的李旭轮。


    四目相对之间,千般算计,万种考量皆化作一片沉寂的空白。


    “母后。”


    李旭轮这一声“母后”,唤得轻缓,他仰头望着陆扶摇,眼睛亮得惊人。


    “你做我一日的母亲吧。”


    李旭轮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陆扶摇未看向他,反而侧首,直刺苏寒清。


    苏寒清对上她的目光,未起半分涟漪,他微微摇了摇头,意味难明。而后,他整肃衣袍,后退一步,深深一揖。


    李旭轮站起身,前一步,伸出手,轻轻牵住了陆扶摇衣角。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仰起脸,那双酷似她的眼眸中,是她不曾有过的懵懂。


    “娘亲。”


    陆扶摇身形微顿,垂眸看着那只攥住自己衣角的手,最终,她未曾拂开那只手,亦未曾言语。只是俯下身,手臂穿过李旭轮的膝弯与后背,略微一用力,将其抱起。


    “谁教你的?”摸着李旭轮软糯的头发,陆扶摇轻轻问道,话语之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李旭轮的声音细弱,却字字清晰,“老师说,虎毒不食子……天下的母亲,生来便是爱惜孩儿的。”


    “嗯。”陆扶摇极轻地应了一声,下颌无意间蹭过孩子柔软的发顶,“我吓着你了。”


    李旭轮抿紧嘴唇,把一声哽咽咽了回去。


    “老师说……”他的声音细微发颤,“您容不下父皇。”


    “旭轮容得下父皇吗?”


    陆扶摇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只是将那个问题,原封不动地,轻轻放在了怀中孩子的肩上。


    李旭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你看,你也容不下。”陆扶摇摸了摸李旭轮微微冒汗的后背,“天家不讲人伦。”


    老皇帝荒唐讨好权臣,夜间脱衣歌舞;李宣为夺大位,杀兄血洗宫廷;而她陆扶摇,诛杀功臣,颠倒官场。


    那么,被她亲手抱在怀里的李旭轮呢?


    这孩子的路,又将用什么来铺就?是父皇的昏聩,是叔伯的鲜血,还是她这个母亲……


    她不禁自问,她如今,会为了一个苏寒清的性命,如此瞻前顾后,百般权衡。那当年能对至亲之人毫不犹豫挥下的利刃,日后,是否还提得动?


    “娘亲……”李旭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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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我不想做皇帝。”


    他讨厌杀人,那温热的血溅上手背的感觉,让他连着几夜都会惊醒。


    他讨厌死人,那些方才还说着话,喘着气的人,转眼就变成冰冷僵硬的物件,被草席一卷,无声无息地拖走。


    陆扶摇几乎要失笑,“那母后做?”


    “只是……”她的声音沉静下来,“记住你今日的选择。待到他日,莫要后悔。”


    这声嘱咐很轻,却比千钧更重。


    话音落下许久,李旭轮并未回应。


    陆扶摇低头看去,只见孩童浓密的睫毛已安然合拢,呼吸变得轻缓绵长,那只紧紧攥着她衣角的小手,也不知在何时悄然松开,软软地垂落下来。


    夜色深沉,唯有宫灯静谧地亮着。


    夜色渐深,露重风寒。


    一件温暖的外衣悄然落在陆扶摇肩头,带着熟悉的清浅气息。苏寒清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静默地立于她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上衣衫,仿佛方才的抽身离去从未发生。


    他的目光掠过她怀中安睡的李旭轮,复又落回她凝望着夜色的侧脸,未曾出声惊扰这片刻的安宁。


    陆扶摇的目光依旧落在李旭轮熟睡的脸上,轻柔地拂过孩子稚嫩的眉宇。


    “真是不像。”她轻轻叹道,那叹息融在夜风里,几不可闻,“不像你……”


    她的视线微转,终是落回身侧苏寒清清冷的容颜上,将后半句话轻声补全,“……也不像我。”


    “不知像谁。”


    这句无心之言,却恰恰点破了陆扶摇心中那点难以名状的怅惘。


    陆扶摇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苏寒清的衣角,那冰凉的绸缎滑过指尖。她望着怀中李旭轮毫无防备的睡颜,一个从未有过的的念头悄然浮现。


    “若是我们的孩子,”她目光抬起,直直看向苏寒清,“会是什么样?”


    “会不会……也杀兄弑父?”


    苏寒清的目光并未直接迎向她,而是投向妆台那面澄澈的菱花铜镜。镜中映出陆扶摇的身影。


    “不如今夜,”他语速放缓,“试试?”


    此言一出,镜里镜外,两人无言。


    “苏寒清。”


    这一声名字唤得很低。


    “苏寒清。”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你是要死了吗?”


    回答她的,不是言语。


    而是一个落在耳垂上的、微凉而柔软的触感。


    “好吧。”陆扶摇终是阖上了眼,一直紧绷的肩颈缓缓松弛下来,像是终于对什么做出了让步。


    “明日我还会见你吗?”


    她的问话轻飘飘地悬在夜色里,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更深的沉默,与他流连在她颈侧那片肌肤上的、温存却不容置喙的唇齿。


    依旧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回来?”


    她终是问了最后一遍。


    殿内只剩下烛芯噼啪的微响,与彼此交融的呼吸。那个问题,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连一丝回音都未曾激起。


    苏寒清依旧没有给她答案。


    她不再追问,他说过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