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作品:《友情万岁

    那天忽然下了场暴雨,杨嘉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眼皮一直在跳,心也空空的不舒服,到单位,领导临时通知开会,刚讲了没两句,窗外亮起一道巨型闪电,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轰隆隆”,雷声还没消散,雨就下下来了。瓢泼一样的大雨,伴随大风,领导半天不敢说话,末了憋出一句:“坏了,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大伙儿都笑了,领导也笑,干脆通知散会:“行了行了,会明天再开吧,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外出的小心点……”


    “别被雷劈!”有人接了句,大伙儿笑得更厉害了。


    这时杨嘉树的手机响了,汕头的号,杨嘉树走出会议室,在门口接起来:“你好?”


    对面有点吵,但是打电话的人嗓门很大,一口标准的广东话:“你是杨保发的家属吗?”


    “我是,怎么了。”


    “你爸突发脑溢血,现在在第一医院抢救,你赶紧过来吧!”


    杨嘉树的脸瞬间白了,耳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哨音。


    后面同事见他堵在门口不出去,催促:“干嘛嘉树,雷没劈到我们亲爱的领导,劈到你啦?”


    杨嘉树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忽然间,他猛地转身,走到领导面前,哆嗦着说:“我要请假!”


    领导看出他状态不对,关心地问:“怎么了小杨?出什么事了?”


    杨嘉树尽量冷静地说:“我爸脑溢血,现在在医院抢救。”


    “诶哟!”领导吓了一跳,站起来说,“那你快去吧!赶紧先去机场,买最早的机票回去!那个谁,你开我的车,把小杨送到机场去!”


    杨嘉树上了车,心里六神无主,慌得一直乱跳,刚刚那人是医生吗?在抢救,抢救成功了吗?他爸怎么会脑溢血,平时不是挺健康的吗?他在家昏倒的?还是在……杨嘉树的脑子一团乱麻,直到上了飞机都是木的,两点多到揭阳潮汕机场,这时杨嘉树心里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停在接驳廊桥上,迟迟不敢把手机开机,直到最后所有人都走了,空姐过来问他:“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看您在这儿站了好久了。”


    杨嘉树这才如梦初醒,他什么都没带,失魂落魄地走到行李转盘那里,开机,很多未接电话、短信一股脑地弹了出来,杨嘉树从一堆消息通知中看到他二叔发给他的微信:“你爸走了。”


    霎时间,杨嘉树的大脑“嗡”地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杨保发的遗体被运回老家祠堂,在这里办丧事。杨嘉树通知了亲戚、杨保发生前的朋友、几个玩具厂的老员工,然后给章芝仪打电话。


    章芝仪很平静,她在三年前就跟杨保发离婚了,跟杨嘉树想的一样,她不回国,在电话里让杨嘉树节哀。


    杨嘉树说:“那杨嘉苗呢,回来吗。”


    “他不回去,有你在就好。”


    “哦。”忽然间,杨嘉树感觉很委屈,他已经三年没叫过章芝仪妈妈了,三年间他们也很少联系,似乎失去杨保发这个纽带,杨嘉树跟章芝仪就没有任何关系了。眼睛里沉甸甸的,杨嘉树用力眨了眨眼,几颗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我还忙,就先挂了。”


    事发突然,杨嘉树跟木偶一样处理完了老杨的后事,在整个葬礼期间,有一个短头发、体型微胖的年轻女孩儿,始终藏在人群中间,这是老杨的情人,也是导致老杨和章芝仪离婚的直接原因。


    老杨会出轨,说出去所有人都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它的确发生了。


    玩具厂的人应该是最先知道的,女孩儿叫徐瑛,刚毕业没多久,在财务部当会计。她长得漂亮,是有点丰腴的类型,嘴甜,情商高,一见人就笑,不怪老杨被他吸引。两人是有过一个漫长的接触期的,可能老杨那时候也纠结,不愿做对不起章芝仪的事。但两口子长期分居,一方有偷吃的苗头,没有另一方的约束,真正吃到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半年不到,老杨就跟徐瑛勾搭在了一起,在玩具厂附近给她租了个房子,自己也住进去,两人过得比新婚夫妻还要甜蜜。老杨瞒得也挺好的,反正章芝仪跟杨嘉苗也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来,那段时间老杨就踏踏实实待在家,专心陪老婆孩子。


    这件事还是杨嘉树先知道的,玩具厂有个老员工,叫张叔,张叔的儿子张达跟杨嘉树是朋友,关系还不错,有一年过年张达喊杨嘉树去打牌,在牌桌上说漏了嘴,“……你爸现在多潇洒啊,玩具厂不愁单子,夫人也不在,包个二奶天天带着……”


    杨嘉树:“?”


    张达:“呃。”


    杨嘉树的表情很难看,盯着张达,一字一句地说:“怎么回事?什么二奶。”


    当天章芝仪正好带着杨嘉苗去了姥姥家,杨嘉树开车回家,进门就指着老杨,说:“你还是不是人?”


    老杨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让杨嘉树给吼懵了:“什么……?”


    杨嘉树把手机扔到老杨脸上,心中的怒气直往脸上冲,他的整张脸都红了:“你自己看!”


    老杨不明所以,捡起杨嘉树扔过来的手机,一看,他的表情也变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是羞愧,愧不可当,那上面正是他和徐瑛搂在一起的暧昧相片,他扣下手机,羞愧少了一点,紧张变多了:“谁发给你的?这是公司团建,我们在玩游戏……”


    “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其他照片?”杨嘉树冷冷地说。


    “……”老杨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哀求似地跟杨嘉树说,“是爸错了,别告诉你妈!”


    杨嘉树生气的原因正是在这里,他看着老杨,既失望又心寒:“你还好意思提我妈?她为了生杨嘉苗差点死在产房里,你都忘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老杨垂着脸,一言不发。


    杨嘉树骂了他几句,一开始生气,愤怒,不解,到最后只剩下浓浓的失望,“我不告诉她,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不然的话,你主动跟我妈离婚,净身出户,去跟她组成一个家庭——我也不再当你是我爸。”杨嘉树说完,就买当晚的机票回了北京。


    后续当然是没断,老杨甚至还会把徐瑛带回家,杨嘉树内心反感至极,从此几乎就不再回家。他当然想过跟章芝仪说,但一是担心伤害到她,二……他也有自己的私心,现在章芝仪带着杨嘉苗在伦敦生活,娘俩儿过得还不错,万一她离婚后选择永居英国,自己岂不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


    但是不说又愧疚,导致杨嘉树越来越不敢给章芝仪打电话,就连接电话都有负担,于是渐渐地,他跟章芝仪就很少联系了。


    两年后,章芝仪自己发现了这件事,坚决要跟老杨离婚,夫妻财产对半分,老杨每个月要给章芝仪打生活费,直到杨嘉苗毕业……挺可笑的,一对恩爱夫妻走了大半辈子,竟然也不能免俗,因为这种事情撕破脸面。


    虽然章芝仪没说,但杨嘉树感觉她是有点怨自己的,怨他替老杨瞒着她……三年了,没有主动打过一个电话给杨嘉树。


    一阵穿堂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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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里的烛光摇曳,唤回杨嘉树飘远的思绪。腿好麻……杨嘉树改跪姿为坐姿,微微侧过身,盯着老杨的遗像发呆。


    照片里的他笑得很憨厚,事实上,老杨总是会给人憨厚的印象,没什么心眼,做生意也是实心实意,讲究诚信,才有了这么多稳定的客户。这些年行情不好,据杨嘉树了解玩具厂连续好几年都是亏损状态,也许老杨正是因为焦心劳思才……


    耳边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杨嘉树抬起头,前面跪了个人,是徐瑛,这个女人知道自己被众人嫌弃,只敢趁夜里没人的时候偷偷来灵堂祭奠,她的面色惨白,两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哭也不敢大声哭,猫一样细声抽泣。杨嘉树静静盯着她,心中疑惑不已,难道她是爱他的,不是图他的钱?可是,她这么年轻,爱什么人不好,去爱一个老头子,现在这个老头子还死了,她得不到一分钱遗产。


    真奇怪。杨嘉树的心里平静无波,对这个毁掉了他的家庭的女人,他同情不起来,等她烧完一沓纸,不再哭泣了,杨嘉树才冷冷地说:“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徐瑛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似乎有话想说。


    杨嘉树面无表情,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女人咬着下唇,小心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夜里,风有点凉,杨嘉树穿着一身孝服,又开始给老杨烧纸。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杨嘉树回过头,借着闪烁的烛光,杨嘉树看见来人是顾琢成。


    他是下午通知的顾琢成,竟然连夜赶来了吗……杨嘉树想站起来,但是腿很重,起不来,于是他保持着跪的姿势,开口,嗓音是嘶哑的:“你来了。”


    顾琢成一句话没说,走过去,在杨嘉树身边跪下,“节哀顺变。”


    杨嘉树递给他一叠纸钱,顾琢成接过来,烧了。


    纸钱一沾火就着,火苗随风跳动,映在人脸上,忽明忽暗的。


    “你怎么过来的?”杨嘉树低声说,“飞机?”


    顾琢成摇头:“高铁。”


    “要转车吧,没有直达的线路。”


    “嗯。”


    “从哪里转的?”


    “广州。”


    “累不累。”


    “还好。”


    “吃饭了吗?”


    “我不饿。”


    杨嘉树站起来,“我去弄点吃的。”


    跪太久,杨嘉树起了一半腿就软了,往下倒,顾琢成扶住他,宽大的孝服下面,杨嘉树的身体的瘦弱的、单薄的,顾琢成把他搀到旁边的椅子上,重复道:“我不饿。”


    杨嘉树眨眨眼,说:“我饿了,晚上到现在都没吃饭。”


    “……那我去弄。”顾琢成无奈道,“厨房在哪里?”


    “还是我去吧,”杨嘉树很倔强,主要是担心顾琢成被当成贼打出去,厨房里可是有一堆女人的,“你在这等我。”


    杨嘉树端了一个大盆过来,里面是晚上宴席的剩菜,上面盖着两个大馒头。


    “吃吧。”杨嘉树把筷子递给顾琢成。


    顾琢成看着盆子里手掌大的龙虾、螃蟹钳,还有堆成小山的鲍鱼、蛏王,瞳孔明显都变大了。


    杨嘉树说:“怎么样,是不是很豪华,我们潮汕宴席的标配。”


    “嗯,可是怎么没有菜?”


    “蔬菜啊?”


    “嗯。”


    “诺,”杨嘉树用筷子扒了扒,扒出来一块茄子,“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