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三个钢镚

作品:《微雨染秋[青梅竹马]

    裴岘禹听老婆话乖乖在车里守着,牙却要咬碎了。


    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


    大门外围来群人,五男两女,打头的男人是个光头,膀大腰圆壮实得很,两条手臂上满是青绿色的纹身,脖间挂条不知真假的金链子,挺着大肚腩就往院里闯。


    保安上前阻拦,他倒也不恼,掏出包烟和和气气地散了几根,还同身后的人有说有笑,直到望见停在院内的面包车。


    光头叼着烟,没点火,眯眼看清了熟悉的车牌,他立刻变了张脸,指着车破口大骂起来。


    其他人一瞧,也瞬间明白过来,跟着起哄大骂,还和保安大叔们推推搡搡,路过的村干部见状忙上前劝。


    裴岘禹不明状况,在车里待着没动,那群人看硬闯闯不进来便改了策略,纷纷从土路边捡砖块,砸向面包车。


    好在裴岘禹反应快,他迅速启动挂倒挡,将车退到靠墙的角落,然后摔门下车,抱着胳膊懒懒地倚在车头听八卦。


    听着听着,他本就阴沉的脸更黑了,眉头紧蹙,死死盯住那个不停叫嚣的胖子。


    光头姓钱,家中排行老三,跟着他来的人都喊他三哥。


    一块块砖砸进来,碎了满地,钱老三嘴里骂骂咧咧的,“是不是那个姓冉的小娘们又带相好儿的来了!你让她滚出来!他妈的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货!”


    屋里开会的人也都听见了动静,冉思沐第一个冲出来,她看了眼满地碎砖,立刻跑向靠在车边的男人,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毫发未损才放心。


    钱老三指着她骂:“你他娘的家住海边吗!我们苗家村的瓜哪轮得到你来收!一回两回就算了!年年来!给你爹妈上坟有这么勤快吗!”


    冉思沐转身,要上前同他理论,裴岘禹连忙抬手拦下她,横跨一步挡在她身前。


    他盯着那满嘴喷粪的男人,弯腰捡起块碎在脚边的砖,冉思沐吓得“诶”了声去扯他,被从后边冲上来的刘信泽拽住了。


    裴岘禹一下下掂着手上的砖头,慢慢悠悠地走向大门口,睨了眼领头的,“你是钱老三?”


    光头住了嘴,仰脸看着在他面前站定的年轻男人,衣着朴素,身形高大,脸上虽是笑盈盈,却充满了慑人的压迫感。


    钱老三没应声,只偷眼打量着,听他又问:“苗家村本地的瓜贩子?”


    他这才接茬:“怎么的兄弟?哪条道上混的?”


    裴岘禹挂着和善的笑,“不怎么,也不混社会,就单纯觉得你欠收拾。”


    光头和他的同伙一听,更来劲了,隔着保安开始对他挥拳头蹬腿儿。


    冉思沐急了,也使了一身的牛劲要冲上去,扒着二狗的胳膊大喊:“钱老三你动他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刘信泽险些薅不住她,为避免扩大冲突,他和旁边的干部一起将她拖回办公室锁了起来,之后又返回院里劝和:“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


    裴岘禹站着不动,阿泽拦在他身前,钱老三来来回回还是那几句话:“现在钱难赚!谁的生意都不好做!你们价定这么高到底几个意思啊?!好处占尽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啊?!告诉你!没门!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气定神闲的男人终于开口:“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赚钱?简单啊。”


    确实是为“钱”,可钱老三这会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还在骂娘,突然他身边蹿出个女人,个儿不高,看着瘦小,一上来就给了他个大逼兜子。


    钱老三瞬间老实了,方才围着挤作一团的人也都给她腾出路,零星传来几声“霞姐”。


    女人站在最前头,扬声问裴岘禹,“你说说,怎么个简单法?”


    见是个明白人,裴岘禹好脾气地回道:“后天,带上你们的收购样品和诚意,去檀衍村的沐雨田园,咱们坐下来好好谈。”


    光头不服,指着他的鼻子大吼:“我去你姥姥的!你算哪根葱啊让你爷爷我登你家门?凭什么!”


    裴岘禹垂眸看看面前的手,笑容淡了,眼底晦暗,再望向钱老三的目光里没了温和谦逊,只剩警告威慑。


    他掂了两下手里的砖,轻声道:“凭我可以让你后半辈子颗粒无收。”


    “放、放你老子的狗臭屁!吓,吓唬小孩呢?”


    “你可以试试。”


    此话一出,钱老三不自觉地收回了手,那群叫嚣的伙计们也都噤了声。


    而光头身边那个名叫霞姐的女人倒很冷静,她思索一番,爽快地答应下来,“好,那就按你说的来,后天上午九点,咱们檀衍村见。”


    不多时,那群闹事的人撤出了村委大院。


    等走远了,霞姐拍拍钱老三,“找人查查,刚刚那男的什么来头。”


    “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咋问?”


    “他跟那个姓冉的关系不一般,上檀衍村打听打听。”


    *


    冲突平息,裴岘禹丢开砖头,拍拍手上的土。


    保安和村委的人关照了几句便也散了,他和刘信泽折身回到车旁,抬眼一看,冉思沐还被锁在办公室里,正用力拍着窗户,吹胡子瞪眼的。


    “哎哟,差点把这祖宗给忘了……”


    说着就跑进办事厅找钥匙,裴岘禹则倚在车旁,隔着玻璃悠哉地笑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不知道在吵什么,大概是骂他吧。


    没多会儿冉思沐被放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裴岘禹面前,仰脸盯着他,气哼哼的,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好半天都不说话。


    还完钥匙的阿泽尴尬地站在一旁,挠挠头,小声道:“思沐啊,屋里领导还等着签合同呢……”


    她没回头,“我就是个牵线的,剩下的你去谈。”


    “也行,那你们在车上等我吧!别,别打架嗷!”


    他们相对站着,冉思沐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温柔的人,冷声呛他:“两年不见,胆子大了不少啊,他们就是一群混混,七八个人,你拎块砖就敢上?”


    反手扫开她颊边的碎发,裴岘禹轻描淡写地回答:“混混而已,更不要命的我都见过,还怕他们?”


    “哼,谈判,怎么着,当总裁上瘾?你跟这些人有什么好谈的?”


    “那不然呢?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是有心找人灭他们我也没那个胆儿啊。”


    冉思沐看了眼不像在说笑的男人,也转身靠向车身,轻声细语里有安抚的意味,“你也说了,法治社会,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裴岘禹沉默地看保安大叔清扫院子,突然问:“二狗说,以前也有过村痞闹事,什么情况,怎么解决的?”


    这回换她不说话了。


    怎么解决的?


    根本没有法子解决。


    事关钱和利益,谁都不愿退一步,不止是苗家村,周边村镇也都有这样的人,每年来谈合作都会闹这么一出,讨不到好就再冲进她的农场闹,最严重的一次甚至都打进了局子。


    冉思沐就是那个时候学会叼香烟装社会人的,裴岘禹说过,最起码这样看上去很凶。


    “没解决,夏日限定,常驻节目。”


    她话头一顿,盯着踢石子的脚尖,继续喃喃道:“苗家村老弱居多,很多人就靠种瓜卖瓜维系生活,可这帮瓜贩子故意把价格压得很低,果农们根本就赚不到钱,大片的瓜烂在地里都没人收,这种挣黑心钱的人,凭什么要分他们一杯羹?”


    裴岘禹转头看她,勾唇笑了,他的思沐没有变,还是那样正义善良,也还是那么一根筋,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忍住了,转而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悄悄凑近了些。


    “暂时的,对付他们我有的是办法,但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们再来骚扰你。”


    冉思沐没抬头,脚仍在沙地上画圈,声音闷闷的,“这么一来,他们肯定会注意到你,这些人卑鄙下作,你说你干嘛平白无故惹一身腥。”


    忍不住了。


    裴岘禹抬手,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脑,淡淡道:“无所谓,我名声早就臭了,但我听不得他们诋毁你。”


    她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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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不语,也没挥开他摸头的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见她情绪低落,裴岘禹微不可闻的叹气,他看向远处的落日和绿树,像从前一样故意耍贱。


    “刚刚不是还叫嚣着要扒人家的皮?怎么这会儿又脆弱上了?”


    冉思沐果然上套,她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又恶狠狠地踩了他两脚,裴岘禹假装痛呼,却偷偷笑着解锁车子。


    思沐上了车,他在外面玩着手机等阿泽。


    等了多久,玩了多久,车里的人就这么看了多久。


    约莫半小时后,刘信泽带着公文包走出办事处。


    他们原路返回,还是裴岘禹开车。


    在途径邻近公路的某片瓜田时,冉思沐突然让他靠边停,接着和刘信泽一起下了车,熟稔地同地里劳作摘果的大爷大妈们打招呼。


    “崔大娘!忙呢?”


    老妇人摘下草帽,毛巾擦了擦汗看向他们,“哎哟!小冉!刘儿!你们啥时候来的!咋没上家里去呢!”


    刘信泽指指村委会的方向,挽起袖子踩进田里,接过一篓刚摘下的香瓜,憨憨笑道:“下午来的,直接找村干部谈这一季的合作了,就没去家里,大娘,今年收成不错啊,瞅瞅这瓜,品相真好!”


    大娘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开心,“是啊!今年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了,希望能卖个好价!”


    冉思沐将头发拢起扎好也走上前,扒着筐子看了看鲜果,随口唠起家常,“大娘,我大爷身体还好吗?没记错的话,婷婷今年考大学吧?”


    “好好好,都能去镇上卖菜了!婷婷啊?录取结果都出来了!农大!小丫崽儿说要跟你一样,好好学知识学技术,带我们这帮种地的老家伙们享福呢!”


    她跟着赞了几句婷婷有出息,然后退到车旁,敲敲主驾的窗,裴岘禹缓缓降下,露出半张脸,表情有些吃味。


    看着老婆和别的男人亲昵地在他不熟悉的圈子里社交,是个人心里都不能好受吧。


    起初他也想下车的,可思沐不让,这会儿不知怎的又想起他了……


    她的手伸了进来,转脸继续和大娘说话。


    裴岘禹不解,“?”


    冉思沐摊开的手晃了半天,裴司机有些不确定地凑近,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她的掌心里。


    感觉到不正常的温度,冉老板猛地回头,一脸嫌弃,他也正疑惑地看她,“怎么?不是这意思?”


    她甩甩手,轻轻扇了他的下巴,“钱。”


    裴岘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掏手机,“卡在钱包里我没带啊,你要多少?”


    “现金。”


    裴司机懵了,“现金?”


    他这个准富一代上哪找现金去?


    裴岘禹摸遍全身上下的兜也就找到仨一块钱的钢镚,冉思沐瞧着他的窘态,没忍住笑,指了指她放在副驾的腰包,“我包里有,红票,看看有几张,都给我。”


    男人照做,数出来八张给她,冉思沐拿了钱转身就走,突然又杀了个回马枪:“你不花现金,这仨钢镚儿哪来的?”


    裴岘禹愣了愣,有些难为情,“上个月跟淑慧婶卖废品,人家给找的零钱,我顺手就……”


    冉思沐了然点头,“哦,贪污贪到我头上了?”


    “不是贪污!交工资的时候我多给了三千!这、这顶多算我的私房钱。”


    说着,他将那三枚硬币奉上,“你要么?”


    冉思沐没跟他客气,直接一把抓过,手心里掂了掂。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幽怨,三块钱能做什么呢?最多也就买两根老冰棍。


    视线绕在他的脸上,楚楚可怜的娇夫看得冉思沐心头微动。


    于是便朝他勾勾手,裴岘禹扒着车窗,乖乖靠近。


    她亲了他的脸。


    “不白拿。”


    说罢,冉老板挥挥手走了。


    裴司机回过神来,根本憋不住笑,人也不闲着,开始在车里的犄角旮旯搜寻。


    “还有没有小钢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