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攻城（下）


    城外一片狼藉，仿佛是一幅被战火肆意涂抹的惨烈画卷。尸体横陈，鲜血在地面凝结，与翁族防御用的各种物品杂乱地混在一起，打仗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微风轻轻拂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那是死亡与血腥的气息，不断向四周飘散，钻进人们的鼻腔，让人忍不住一阵阵地恶心。


    又一波战斗即将打响，斛律将军与斛粟将军率领着大军，很快就来到了翁族城下。望着眼前这片凄惨的景象，两人心中的斗志瞬间被点燃，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仿佛恨不得立刻抓住翁族土兵，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死去的士兵。


    斛律将军与斛粟将军都是直性子，行事雷厉风行，到了城下根本不屑于进行那些无谓的叫嚣。斛律将军果断下令，让士兵们推着巨大的盾牌缓缓向前推进，每个盾牌后面都跟着一辆天力神弓。城楼上的翁族土兵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当彭德大军进入射箭范围时，有的土兵按捺不住，纷纷朝着下方射去几根箭矢。然而，在巨大盾牌的严密阻挡下，这些箭矢纷纷被弹落，根本无法对敌军造成任何伤害。彭德大军并没有立刻射箭反击，因为向上射箭距离太远，效果不佳，他们继续稳步向前推进。


    斛律将军使用的大盾牌，长9尺，高6尺，需要搭在天力神弓的弓头上，由三个士兵齐心协力共同扛着前进。天力神弓构造复杂，下方是一个长方形的支架，长9尺，宽4尺，左右两边分别伸出三根5寸粗的棒子，上面驮着一个横向的超大型三个弓臂，其中双弓臂向内，一弓臂向外，镶嵌在一根粗12寸的长方形木条中。木条中间有一个3寸的槽子，专门用来放置神箭。弓臂上是用兽皮制成的硕大弓弦，神箭足有6尺之长。神弓后面还有一个圆通式的搅动机，每次装神箭时，需要4个人一起拉动搅动机，1人下压兽皮将其装到扳机上，1人负责装箭。准备就绪后，用木块砸掉扳机，便能射出威力巨大的天力神箭，其射程可达240丈之远。


    当彭德大军来到天力神弓的射程之内时，士兵们迅速离开盾牌的掩护，开始向上射箭。“嗖，嗖，嗖”，一支支巨大的神箭从弓上弹出，如离弦之箭般直逼城楼。有的神箭由于劲道不足，射在了城墙上；有的则直接穿过城墙，呼啸着冲向翁族土兵的头顶。翁族土兵的盾牌在这巨大神箭的攻击下，显得脆弱不堪，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只能匆忙躲在城墙后面。可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进行反击，第二波火箭又呼啸着袭来。就这样，每隔5秒，神箭与火箭交替射向翁族城楼。虽然这种攻击方式效果有限，还浪费神箭，但为了让云梯、投石车以及攻门的士兵能够迅速向前推进，斛律将军也只能出此下策。


    猛烈的攻击让翁族土兵一时间陷入被动防守的困境。斛律将军趁机指挥投石车与攀云梯向前推进，斛粟将军则带领士兵们扛着撞门巨木，趁着翁族土兵忙于防御的时机，快速向前逼近。


    樊将军站在城楼上的制高点，很快就发现了敌军的阴谋。他神色严峻，大声命令士兵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反击。城墙上的翁族土兵们毫不畏惧，不顾自身安危，纷纷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石头，朝着城下狠狠砸去。很多土兵刚搬起石头，就被敌军的箭雨射中，倒在地上。但只要伤势不重，他们便会立刻站起身来，继续搬石头砸向敌军；伤势过重的，旁边的土兵会毫不犹豫地接替他们，继续战斗。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交换式攻击持续了很长时间，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城上不断有乱石与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斛粟将军带领的攻门部队在枪林弹雨中艰难穿梭，惨叫声此起彼伏。许多士兵不幸被打倒，但战士们并没有气馁，未倒下的士兵迅速接替倒下的同伴，继续向前推进。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倒下，又有一批接着补上，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攻门部队快要接近城门时，混乱中，一支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直地射中了斛粟将军。随着一声痛苦的大喊，斛粟将军身体一歪，倒了下去。旁边的副手和士兵们见状，立刻拿着盾牌围了过来，将斛粟将军紧紧护在中间，纷纷上前查看情况。斛粟将军咬着牙，用剑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艰难地翻了个身，坐在地上。这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肩，虽然没有致命，但伤口很深，鲜血不断涌出。本就满心郁闷的斛粟将军此刻更加恼火，他愤怒地用拳头狠狠砸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然后想都没想，用尽全身力气，用右手紧紧抓住箭矢，一点一点地向外拔。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斛粟将军左肩上的箭矢被硬生生地拔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前方战士的脸上和身上。旁边的人急忙帮他卸下铠甲，扯下自己的衣服，紧紧捂住他的伤口。可是，伤口的血还是不停地沿着衣服向外渗出，众人按压了好一会儿，血才慢慢止住。接着，又有战士撕下几缕布条，为斛粟将军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翁族城墙上的土兵可没有丝毫松懈，在天力神箭与普通火箭的交替攻击中，不断地向下反击。斛律将军那边离城墙相对较远，伤亡还不算太大；而斛粟将军这边离城墙很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伤亡十分惨重。但斛粟将军平日里治兵严格，手下的战士们都非常勇猛，即便没有将军的指挥，他们依然一步一步顽强地向城门逼近。


    斛粟将军在兄弟们的掩护下，躲在盾牌下稍作休息。没过多久，他便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带着兄弟们继续向城门靠近。越靠近翁族城门，受到的攻击就越猛烈，伤亡也越来越大。


    斛律将军这边的攻势异常猛烈，城墙上的翁族土兵被打得有些狼狈，漫天都是辱骂声和痛苦的呼喊声。但翁族土兵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前赴后继，一波又一波地补充人手，在枪林弹雨中不停地躲避攻击，顽强抵抗。


    在斛律将军的强攻之下，他的登城士兵终于来到了城墙之下。他们迅速摆放好登城梯，开始艰难地向上攀爬。翁族土兵则抓住时机，及时用大油锅、开水、大石头等武器进行攻击。登城士兵们毫无还手之力，连城墙都难以靠近。


    斛粟将军也在艰难地一步步靠近翁城门楼。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战士，发现一大半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此时，斛粟将军的眼睛因愤怒和悲痛变得通红，他咬牙切齿，下达了攻城的命令：“撞门！”


    随着这一声令下，三根直径达2尺之粗的大树被抬了起来，每根大树由8个土兵共同抬起，另外还有8个士兵拉着绳子，分别朝着左右两个门以及中间的门缝，齐声喊着口号撞了过去：“1、2、3撞！1、2、3撞！1、2、3撞！……”


    翁族城的两个大门坚如磐石，仿佛两座不可撼动的大山，任凭敌军如何用力撞击，都纹丝不动。城门被撞得表面破损，木屑飞溅，可依然稳如泰山，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在攻击翁城的过程中，斛粟将军原本就知道这城门楼不好攻打，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艰难。一波士兵撞累了，就换另一波，然而每一波的攻击都收效甚微。城上不断有各种重物掉落，精准地砸向攻城的士兵，就好像带着追踪器一样，几乎没有落空的。


    斛粟将军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带来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他抬头看了看旁边斛律将军带来的登城战士，发现他们也没有取得任何优势，心中充满了悲愤。他愤怒地一拳砸在墙上，手上的鲜血顺着城墙流了下来。


    斛粟将军满心不甘，可城墙上的翁族土兵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就在这时，一块体型巨大的石头从城墙上急速落下，直直地砸向斛粟将军。斛粟将军根本来不及反应，旁边的战士大喊一声：“小心！”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可惜，战士发现得太晚了，当他扑过去时，他和斛粟将军一起被大石砸中，两人瞬间倒在地上，满脸、满头、满身都是鲜血，生命就此戛然而止。


    那声“小心”在战场上回荡，在场的众人纷纷朝这边看来。当他们亲眼看到斛粟将军倒在血泊中时，都惊呆了。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围了过来，不停地摇晃着、呼喊着斛粟将军，可斛粟将军再也没有了回应，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壮烈殉国。


    众将士们顿时不知所措，没了主心骨，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看着旁边那依旧坚固无比、纹丝未动的城门，又看看眼前牺牲的斛粟将军，心中满是绝望。突然，有人喊道：“城门太坚硬了，根本攻不破，斛粟将军也殉国了，我们赶紧带着斛粟将军的尸体向彭将军报告吧。”


    众将士们面面相觑，左右看了看后，同时点了点头。他们急忙放下手中的武器和攻城器械，不顾一切地抬起斛粟将军的尸体，飞速逃离翁族城门前。斛律将军远远瞧见这边的情形，心中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忙派人前去接应保护。


    那些从前线逃回来的士兵，抬着那具身着熟悉铠甲的身影，斛律将军只一眼，便感觉一股莫名的痛感涌上心头。他立刻命令鼓手敲击加强攻击的信号，随后带着身边的护卫，手持盾牌，快速向前迎去。


    从城门前退下来的士兵们并没有慌乱，他们井然有序地朝着斛粟将军所在的方向汇聚，就像一条条小溪朝着大海奔腾而去。随着人数的增多，斛粟将军身边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随后众人如同海水退潮一般，迅速撤离。


    斛律将军终于接到了斛粟将军的尸体，他看着眼前这位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他气愤地将手中的盾牌重重地摔在地上，仰头怒视着翁族城墙上的士兵，又看向远处高亭里指挥作战的樊将军，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小小翁族，你们别得意！等我们登上城墙，就是你们的死期！到时候，我要用你们的血来祭奠斛粟将军，用你们的头颅为他陪葬！”然而，愤怒归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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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他也只能无奈地大喊一声：“退兵！”


    随着斛律大军鼓手敲响退兵的信号，这场声势浩大的攻城之战暂时落下帷幕。斛律将军看着自己这狼狈不堪的队伍，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原本大好的局面，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满心不甘，难道就这样认输了？可如此狼狈地回到军营，又该如何向彭星尧交代？他们有着巨大的兵力优势，却连城墙都攻不上去，还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连斛粟将军都牺牲了。一想到出发前自己在彭星尧面前夸下海口，还立下了军令状，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斛律将军越想越气，在心里暗暗决定，等送完斛粟将军回营，自己就自刎谢罪。


    彭星尧一直在远处督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彭星尧大军两次攻城均以失败告终，这两场战役让他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他面色阴沉，神情凝重，只能失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军营。


    翁族这边，在斛律将军天力神弓的猛烈攻击下，虽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翁族土兵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不惜一切代价的抵抗，始终没有让彭星尧的士兵登上城楼。


    远处指挥台上的樊将军看到斛律将军退兵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这一松懈，他顿时感到两腿发软，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幸亏身后的土兵眼疾手快，及时发现，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否则他非得在众人面前出丑不可，还没战死在敌人手中，就自己先摔倒了。


    樊将军并没有晕厥过去，他虚弱地躺在土兵的怀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士兵们先扶着樊将军坐到地上，然后从身后的皮囊中倒出水来，喂他缓缓。不一会儿，樊将军缓过神来，他并没有道谢，反而语气强硬地命令土兵，不准对任何人说起刚才的事，否则就要了他的性命。土兵被吓得连连点头。


    樊将军从地上站起身来，立刻赶往指挥厅，向孙项报告了这个喜讯。孙项抬头看了樊将军一眼，然后又继续喝着茶、看着书，脸上没有丝毫激动的神情，依旧淡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场胜利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内。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嗯，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族孙孙项喝了口茶，然后招呼门口的土兵，传令让陆铭与祝智慧者来指挥厅。


    没过多久，陆铭与祝智慧者便来到了指挥厅。陆铭一进门，就开始一顿夸赞：“彭星尧大军已全部退去，族孙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孙项只是平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因这番夸赞而骄傲：“彭星尧大军退去，是因为他们久攻不下，还折损了斛粟将军，并非我有什么神机妙算。”孙项沉着冷静地思考了一番，接着说道：“斛律将军久经沙场，在彭星尧的众多将领中，他有思想、有计谋、有勇气，脾气直爽又爱面子。这样失败的结果，他肯定无法接受，所以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随时可能发动反攻。我们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孙项的这一番分析，让刚刚有所放松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陆铭不敢耽搁，立刻向外面的土兵发号施令：“传令下去，让所有正在休息的土兵赶紧换岗，迅速收拾防御器具，密切提防斛律那边杀个回马枪。”


    “遵命！”门外的土兵听到命令，立刻下去传达。


    “陆铭，接下来城门口的防御至关重要，这是敌人进攻的重中之重的突破口。你要合理布置咱们的土兵，谨防敌人偷袭。城下的将领和土兵都由你统领，城门口要拉好外帘，一旦敌人进来，就把他们困在里面，来个瓮中捉鳖。”孙项果断地给陆铭安排任务，并让土兵把美丽翁神兽兵权大符拿给陆铭。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陆铭接过兵权大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一直以来，他总觉得自己之前得到提拔只是上层的一种安慰，在众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小队长罢了。如今得到孙项的重用，他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祝智慧者。”孙项转头看向旁边等待命令的祝智慧者，“樊将军抵抗彭星尧大军许久，已经很疲惫了，让他好好休息。城墙上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你。你有勇有谋，能够灵活指挥现场土兵，根据战局随机应变，杀伐果断，不像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智慧者，关键时刻毫无魄力和领导能力。把城上的土兵交给你，我才放心。”


    这一番话让祝智慧者听得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自信。祝智慧者立刻下跪表态，承诺一定会带领族人渡过难关，仿佛真的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彭星尧大军一般。


    孙项看着他的样子，非常满意，赶忙将他扶起，还和两人称兄道弟地描绘了一番未来胜利的场景。简短的憧憬之后，孙项便让两人赶紧前往各自的岗位。临走时，孙项还不忘嘱咐祝智慧者，让他先去伤病房代替自己看望受伤的土兵，再到停尸房外面上柱香、磕个头，替自己感谢那些牺牲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