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104章


    闻言,虞临先是一怔,旋即缓缓蹙眉。


    ——亲身入局,福祸以共,以护周全。


    他无声地品味着刚从赵云口中出来的,这堪称匪夷所思的十二个字,愁意渐浓。


    荀彧愿与他并肩作战,还希望能保护他?


    事实上,自从来到这个陌生时代后,凭借自身天赋,他极少遇见会令自身感到无能为力之事。


    偏偏荀彧所提……


    荀氏四子的体质,至多只比那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的潦草人稍好些,连常居山中亲行躬耕之事的孔明都不如。


    ——香人这么聪明,又怎么会突然萌生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赵云本满心感叹,余光忽瞥见主君神色微妙,眉宇深蹙,俨然心事重重。


    他警惕顿生。


    虽不知这位思绪总是异于常人的主君,此刻究竟在想什么……恐绝非恒人所思。


    赵云斟酌一阵,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问询时,突闻帐外嘈杂忽起。


    发生何事了?


    他便想出去寻人问个究竟。


    然而才走至帐门处,适才一直未见动作、只在原地侧耳倾听的虞临,便已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有使至,为江东孙讨逆所遣。”


    赵云正欲掀帘,肩上微沉,是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畔的虞临轻轻所落那手所压,轻描淡写道:“与吾等无关,不必搭理。”


    饶是赵云于受惊吓一道可谓经验丰富,仍被自家鬼神莫测的主君给骇了一跳。


    似是察觉到赵云浑身不受抑制地紧绷,虞临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只安抚性地在对方肩上拍了拍,重申了句:“无需理会。”


    他忙了一整日,虽未流汗,却不可避免地沾了许多尘土。


    因而在确定外头骚动与自身无关、又安抚过容易受惊的赵云后,虞临便自顾自地沐浴更衣了。


    他刚着褝衣,帐外忽又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赵云才刚刚从一片杂音中分辨出那道称不上重的足音朝向,耳力过人的主君已到了帐门处。


    他不动声色地掀了帘,主动询道:“友若怎来了?”


    荀谌温声抬眸,当即便被仅着褝衣、长发亦湿漉漉地披于身后的对方晃了下眼。


    他下意识地偏视回避,却又不解自己为何回避。


    在虞临坦坦荡荡的注视下,荀谌很快醒神,难掩揶揄道:“未料今日愿达,竟先文若一步得见子至。”


    听了荀谌似玩笑的语气后,虞临难得较真,反驳道:“然观友若神色,不似意外。”


    据他观察,荀谌脸上那些微表情的变化,更符合“早有预料”的情况。


    “果真瞒不过子至慧眼。”荀谌微怔,面上短暂掠过一缕奇异之色,冁然而笑:“谌所不意者,乃子至此番现身,当真如来前阿兄所料。心意通达至此,正譬钟期之于伯牙!”


    ——香人的亲戚,都很会说些好听的漂亮话。


    虞临很早便发现了这一点,并已感到习以为常。


    眼下!


    却好似有些许不同。


    听了荀谌的解释后,他微微张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虽毫无依据,可荀谌那语气稀松平常的话里,令他总觉透着一缕难以言喻的古怪气息,也令耳根处莫名有些发热。


    是帐中长时间密不透风,以至于连他的气血循环都出了问题么?


    虞临微微歪头,看着笑眯眯的荀谌,索性就不回答了。


    “友若请进。”


    他不置可否地退后几步,好让这个浑身泛着香气的荀谌施施然地入了帐。又在赵云困惑的注视下,伸手将帐帘高挂,好确保帐中通风透气。


    自那日惊吓后、曾一度频来帐中陪伴虞临的荀谌,虽也觉此举略有些琢磨不透,却已下意识地排除了“避嫌”这一可能。


    ……但凡子至稍知“嫌”为何物,都绝无可能于那日当面语出惊人。


    虞临甫一落座,荀谌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子至或已知晓,吴侯有使至,正候于主帐之外,待主公召见。”


    虞临漫不经心地侧了侧眼:“然。”


    可江东派使者来,同他又有什么干系?


    荀谌眉目微弯,笑容更盛:“因此事攸关重大,主公欲子至在场,遂令谌前来相召。”


    虞临顿住了。


    在确定眼前之人是荀谌、而非总爱说笑的郭嘉后,他不解地问:“何也?”


    他既不曾为江东效力,而至少在名义上,也非南方郡县出身。


    唯一称得上关联的,也只有曾经顺手救下孙策的那回了。


    可这却是秘密。


    即便孙策存有拉拢之心,也断无可能大张旗鼓地对外宣扬自己险遭暗杀、身受重伤之事。况且,除孙策营中极少数人见过他长相外,自始至终,他连自己的名姓都未曾透露。


    “主公素有权略,计深智远,谌岂敢轻言揣测?”


    荀谌先是以帐外人都能勉强听见的声音,一本正经地陈述了句。


    然而不待虞临开口,他下一刻便压低了声音,道出了与适才之言截然相反的话:“以谌愚见,主公或是自以身量寻常,而闻吴侯来使甚是伟美,忧难雄之,遂需子至同席,代为镇之。”


    虞临:“……”


    一时间,他居然分不清这是荀谌在正色说笑,还是小矮人主公当真这么幼稚了。


    荀谌俨然洞察他心中困惑,含笑颔首道:“谌非戏耳。”


    虞临眼皮微跳。


    虽有些匪夷所思,但既是主公的命令,又无伤大雅,他似乎也只能听从了。


    虞临正欲简单地进行一番沐浴,再更衣,却见荀谌仍坐于原处,好似欲言又止。


    他动作一顿,主动问道:“除此之外,友若好似还有话说。”


    荀谌颔首:“然也。”


    他面上犹带着惯常的笑意,眼里却流露出明显的犹豫。


    虞临也不催促,只静静站着,耐心等待着。


    又经一番斟酌后,他轻叹一声,垂眸道:“于诸手足中,谌最为亲厚者,文若也。虽因志怀有异,而与诸兄阔别,然于家兄性情,谌仍!


    自认通晓几分。”


    说到此处,他从容地抬眼,对上虞临沉静双目。


    再开口时,声线无形中愈发温和,更似荀彧几分:“正因如此,昔谌亲见文若自华君口中,闻子至昔日伤重、几至殒命时,神容实乃心神俱裂,久久震骇失语。”


    虞临一声不吭。


    荀谌却知他正认真听着,眸光温润,和缓道:“观文若近日魂思难定、食不知味,便知昔言必有所不当,使子至厌之。盖因关心则乱也。唯望子至见谅。谌为弟,本当友于兄长,然久未尽职,心下甚愧。况蒙天之幸,虽曾侍庸主,然于乱军之中得脱殒命之厄,更得遇子至,受纳为友,何复言哉?”


    听到这里,虞临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荀谌的话语,仍不受阻碍地钻入耳中:“如今,谌既为文若手足,又为子至之友,只盼子至自珍,同文若早复旧好。”


    ——知晓他故意避开香人的人,怎么会那么多?


    虞临并不认为,向来恭谨有礼、内敛持重的荀彧,会到处对亲朋好友谈论此事。


    可他又很难相信荀谌口中所描述的,荀彧魂不守舍、忧思难定的情景。


    在他眼里,荀彧仿佛永远面带温和笑意,从容温雅。


    ……唯二的短暂失态,好像还都同袁绍有关?


    他任由思绪发散片刻,便在荀谌的注视下,略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他虽仍旧认为,自己于刺杀袁绍之事上颇有把握、还特意挑选了最为合适的时机,从而顺利避开了绝大部分的潜在攻击。


    四肢如计划中那般完好无损,只是因估算略微失误导致外伤较多,血液流失较重,疼痛感也比预算的要明显一些……但绝对称不上是真正意义的犯险,也浑然不似友人们口中所言濒死那般严重。


    在他的概念中,但凡是能恢复过来的伤势,便称不上大碍;而若到了危及性命、无法恢复的境地,也不过是步同类后尘,更无需忧愁日后之事了。


    如今,经过身边人的轮番劝说,他的想法稍微有了些许改变。


    虽不后悔采取了效率最高的斩首做法,却隐约同意,“以后应该慎重一些”了。


    确实。


    虞临中肯地想,至少存于脑中的知识,就已确定了他于当前的不可替代性,是独一无二的贵重资源。


    荀谌欣然离去,他又心不在焉地独坐了一阵,才随手披上一件不知从何处染上一丝荀令香的外衣。


    在瞟了无需跟随、乐得轻松的赵云一眼后,就径直往主帐去了。


    虞临将到来之事,显然已叫主帐外一众虎士知晓。


    为首者,还是早前那大费周章、就为了问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的许褚。


    居然还未下值么?


    虞临刚感到一丝意外,眼角余光便捕捉到了静候于帐外、耐心等待接见的江东来使。


    队列虽长,然观装束神容,可见多为从者,为首者不过二人。


    虞临本要自他们身前走过,却在擦肩而过那一霎,被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好奇心。


    他察觉到,原本正压低声音、以很是浓!


    重的吴郡口音与彼此琐碎交谈的这些人,陡然间都不说话了。


    是发生什么了么?


    虞临不动声色,只以目四处梭巡一周,并未发现异常。


    或许只是看到主帐将进人,才谨慎地止语。


    他刚将重新抬足,目光又自然而然地掠过了主使与副使身上,并刚巧与二人短暂地对上了视线。


    虞临微顿,索性光明正大地端详起了他们。


    二人年岁相仿,具都颇轻,应是及冠不久。


    虞临的重点观察对象,自然是那位令曹操颇具危机感的江东主使。


    客观评价,此人身量确实颇为高大:不仅足够在普遍偏矮一些的南地随者中脱颖而出,在北地亦颇为罕见,高出小矮人主公一大截。


    可纵观曹营,以乐进为首等矮个子士官的数量,虽较他曾考量的其他阵营要稍多些,却也不乏身量高挺者。


    ——荀彧便是其中之一。


    既曹操可与荀彧相处甚欢,便不大可能忽对这人生出自卑心来。


    除此之外,这人究竟还藏了什么值得曹操忌惮的地方?


    虞临迎着这人直直投来的清朗目光,仔细地将对方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却始终未能得出确切结论。


    他并未纠结,而是转眼看向副使。


    令他意外的是,与适才的毫无头绪相比,这回有明显不同。


    副使身量亦颇为颀长,只相较身侧主使稍矮些许。


    但真正引起他注意的,还是对方的长相。


    虽然这人的下颌骨明显偏长,以至于比例略显失衡,但总体看去,却令虞临难以抑制地生出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他凝神,认真回想一阵后,终于确定了这份莫名熟悉感的来源。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虞临刚要否定这种过于离奇的巧合,可转念一想,自己每当产生这类联想,结果却从未失误过。


    偌大曹营中,仅他所见过的荀门子弟,就已有五位了。


    “虞临虞子至,陈国武平人也,幸会郎君。”


    思索片刻后,虞临还是主动开了口。


    他迟疑地近前两步,径直换成了诸葛亮最常用的琅琊口音,目光轻轻掠过为首那人后,重新定在面露茫然的长脸人身上:“敢问郎君,可识得琅琊诸葛亮?”


    微顿后,他又直截了当地问道:“亦或,郎君之姓,可是诸葛?”


    话音刚落,他就已从二人面色变化,得到了答案。


    主使不过因这好似毫无由头的冒昧一问、面露些微错愕……副使的眼睛,却于刹那瞪大了。


    “君——竟识吾弟乎!”


    诸葛瑾惊得无以复加,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0.吴侯和讨逆将军分别是孙策现在的爵位和官职。江东阵营这时其实跟曹操阵营还算刚出蜜月期(因为曹操跟袁绍官渡对决,无暇应对南方),官渡这年才因为记录孙策有偷袭许都的计划而略有破裂(其实按照现在多数的学术观点,这点是否真正存在还存疑);


    !


    不仅联姻,还各种封赏,孙策也很知情识趣,从几年前起就主动上贡,每次份额都有所增多,而且还很精明地讨价还价


    联姻记录《三国志·吴志一·孙破虏讨逆传》:“是时,袁绍方强,而策并江东。曹公力未能逞,且欲抚之:乃以弟女配策小弟匡,又为子(章)〔彰〕取贲女;皆礼辟策弟权、翊;又命扬州刺吏严象,举权茂才。”


    以下是我个人观点:请注意联姻的对象,要娶曹操侄女的孙匡(孙策弟弟之一)虽然历史上没有具体生卒年,但从他的兄长和弟弟的年龄可以大致推算出出生年应该在190-192,也就是此时8-10岁;而按照安排要娶孙贲女儿的曹彰这时也不过8岁,所以这两项的所谓婚约大概率只是口头约定,并且随着正史上孙策的突然死亡而不了了之了。


    《三国志·吴志一·孙破虏讨逆传》裴注《江表传》曰:“建安三年,策又遣使,贡方物:倍于元年所献。其年,制书转拜讨逆将军,改封吴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