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 第 99 章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第99章·第99章


    ——原来如此。


    赵云恍然大悟。


    自打闻喜重逢以来,他每见虞临遇见略感棘手的状况时,总会停顿一瞬,旋即换成低沉温和、极为流畅的颍川口音。


    因与主君惯常口吻判若两人,旁人亦早已有所察觉。毌丘俭等人不免暗中猜测。


    最被广泛接受的猜测,便是“廷君或曾于少时游学于颍川”。


    相较于此说,赵云却本能察觉此不似受耳濡目染,而更像是主公在尽心模仿另一人的语调。


    随平阳一役尘埃落定,亲眼目睹过虞临说出流利匈奴语后,他更是完完全全地肯定了这个猜测。


    可深受虞临信赖、以至于屡屡模仿的那位颍川郡人士,究竟为何人?


    他怀揣此惑已久,终于今日得晓答案。


    正是帐中人!


    怀揣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好奇心,赵云神情犹作冷静状,步履平稳地跟随虞临入帐。


    帐帘轻掀,暖光交映,一阵宜人淡香,亦随风扑面而来。


    赵云并未在意这些。


    他的探究目光,极自然地落到了徐步前来相迎,面带浅笑的这位高大文士身上。


    年岁与主公相仿,就连身量亦相差无几。


    而其姿从容弘雅,其貌英秀若画,风骨观则峻峙,于此帐中静然峙立,颇有美玉韬光之采。


    赵云略显隐蔽地打量着对方几眼,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同时也被对方察觉,得了落落大方的颔首示意。


    三人陆续回到帐中落座后,并未察觉到适才那场眼神的细微交锋的虞临,也于沉默中立即想起,他应为二人相互引见。


    不知为何,仅是静静地端详着许久未见、却一如往昔的香人,他就隐约感觉周遭都被一阵说不上来的愉悦与轻快,所亲密环绕。


    关于引见,有过颇多类似经历的他,已称得上驾轻就熟了。


    虞临先看向荀彧,不假思索道:“颍川荀彧,字文若,现为侍中,守尚书令。”


    再看向赵云,宛若漫不经心地陈述:“赵云赵子龙,常山郡人士,曾为公孙伯圭骑部,本应前途大好。如今则因固执己见,尚且无官无职。”


    赵云:“……”


    即便隐约有所准备,乍闻此充满私怨的介绍,仍令他生出几分哭笑不得来。


    看向微露诧异、旋即一副忍俊不禁的情状的荀彧,赵云无奈地拱手一礼,到底是为自己辩解了几句:“现有幸,任镇东将军、守闻喜令、阳隅乡侯虞子至之裨将。久慕荀令君大名,今有幸得见,甚是光耀。”


    “虞镇东?”


    荀彧彬彬回了一礼后,重又凝视着虞临。


    虞临本端正坐着,在捕捉到荀彧的目光后,不经意地侧了侧身——刚巧彻底亮出腰间所佩、刚从曹操处新得的银印青绶。


    镇东将军虽为杂号,然到底秖二千石,非堪堪千石之闻喜令所抵得,为银印青绶。


    荀彧的目光在那印绶上稍作流连,轻咳一声,忍下喉间笑意,郑重道:“数月未见,今!


    日方知子至竟已晋至镇东将军一位,尚未及道贺,是彧疏漏了。”


    “令君说笑了。”


    虞临心里很是满意。


    忆起宴间,他甚至破天荒地伸出手来,生疏地学着主公的模样,轻轻地拍了下荀彧的手背、以示亲昵:“临功微末,蒙主公器重,新得此珍,不过是宴中之事。令君彼时仍在途中,又岂会知晓?”


    虞临自是不知:早于随露布至许的那封告捷急信中,曹操便已将心中所想,与居中持重之尚书令全盘托出了。


    荀彧自然不会扫兴地指出这点。


    事实上,经虞临适才那出人意料的亲近,他甚至有一瞬成了樽泥塑木偶,彻底失了神。


    “……多谢子至体谅。”


    少顷,他方渐渐回神。


    却一边垂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受虞临拍抚过、好似残存些微余温的手背,一边随口寻了个话题:“如此一来,子至之名谒,似需小作更正矣。”


    不想自己疏忽了这点,虞临微怔。


    他下意识地抚了抚一直被自己随身携带、只在荀彧府上正式用过一回的木谒,却本能地有些抗拒。


    他并非不知其上所刻信息,的确已严重过时。


    可此为三位热心的荆州友人,为他深尽心力之作……在有幸与那三人重逢前,可谓仅此一份。


    荀彧这时业已整顿好了微紊思绪,似已洞察他心中所想,温和道:“以彧之见,子至所持旧谒,材质上佳,笔触亦良。不若旧谒为刺,予以保留,再另制新谒?”


    名刺多为私交所用,自只需名姓等简单信息。


    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虞临不假思索道:“甚善。”


    荀彧粲然一笑,顺水推舟地提出:“若子至不弃,彧不才,愿自告奋勇、领为虞镇东新制名谒一务,以补未及时向子至道贺之缺。”


    “多谢令君。”


    虞临自无异议。


    他定定看向许久未见、但仍自带香气的友人,直截了当地问起更为在意的另一事:“令君因何远道来此?何不赴宴?”


    荀彧温言道:“彧至之时,宴已过半,遂不愿侵扰。”


    说话间,荀彧的视线如同虞临,一直光明正大地在对方身上寸寸缓移,若有所思:“此行是为劳军而来,并无要务急报在身,待明日宴毕,再寻主公亦不算迟。”


    虞临颔首,又极自然地发问:“令君此行,将驻几日?”


    赵云听到这里,面上虽不显,已暗感吃惊了。


    他追随主公,虽时日尚称不上长,亦已有数月之久。


    对主公少言寡语、心无旁骛之姿,自是再清楚不过。


    可这样的主公,却会极自然地不住掷出琐碎问题,屡屡开口,主动关心友人行径……


    赵云不由得多看了荀彧几眼。


    荀彧神色无异,耐心地一一做了解答:“因许都事务良多,恐无法久留,至多可停驻五日。”


    才五日么?


    虞临虽有些可惜,但并未以言语表述出来。


    赵云则感蹊跷。


    !


    他虽对曹营状况不过一知半解,但也清楚荀彧之任攸关中枢扼要,如今曹操远征官渡,更需其坐镇后方本营。


    无论处于何种考虑,都极少离许。


    区区劳军之务,随意遣一侍中便是,岂需劳动尚书令大驾?


    必有其他更为紧要、只不便与主君之隐秘缘由。


    在与荀彧交谈数句后,虞临渐渐发觉,这香人莫名比平日要沉默许多,且似乎一直在观察自己。


    应是累了。


    毕竟以其孱弱体质,一路骤马摇鞭、蒙尘路次,必已疲惫不堪。


    却因生性善良体贴,不愿以“洗尘”之名、稍夺军宴上本当受犒赏的军士风头,反而悄悄坐到他这友人的军帐中……


    此番推想虽合情合理,虞临却莫名有些失望。


    当袁曹二军僵持官渡,且日渐势劣时,远在许都的荀彧荀衍等人,分明颇为愁苦,偏又不愿看好他斩首袁绍、速决此役的提议。


    如今他分明将荀彧渴盼多时、堪称梦寐以求的胜利亲手带到了人跟前,连看似稳重的曹操等人都大喜过望,赞不绝口。


    偏偏不见荀彧动容:既无惊喜之情,也未曾向他激动表达内心谢意,沉静得近乎冷淡。


    为何如此?


    虞临略感困惑,但并未细究,主动关怀道:“久未得讯,不知令君近来可好?亦愿问休若、仲豫起居。”


    “甚善。多谢子至关怀。”


    出乎虞临意料的是,平日总会兜兜转转一下的荀彧,这次却是轻叹一声,难得直截了当道:“早前回信未及发,盖因官渡捷报先至,实忧子至安危也。”


    虞临缓缓地眨了下眼。


    神奇的是,因突然得来的这句话,刚刚在心里徘徊的那点失望之前,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荀彧却仍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他沉默少顷,唇角笑意不知何时彻底淡去,眸光幽静,显出几分极罕有的喜怒难辨来。


    不待虞临回答,他又稳声询道:“以子至强识,必未忘当日之诺。何以旧事重提?以彧愚见,不似子至,又究竟为何人所谏?”


    当日计划得以顺利施行,自然离不了郭嘉和主公的协助。


    但真正重提斩首袁绍的,还是他本人。


    虞临本要实话实话,但敏锐直觉又告诉他,香人平静语调下隐有不悦之意……不住揣摩起应对之法来。


    ——并很快有了决断。


    荀彧亦有些困惑。


    按理说,亲眼目睹过虞临看似行动无碍,躯体无损,知晓对方性命定已无虞,达成此行目的,他大可安心了。


    可单观裨将赵云之颇重伤势,反倒心下愈发难宁。


    连赵云都受疮至深,更遑论爱民胜子,身先士卒之子至?


    可饶是他再心焦,亦无法透过那玄色长袍、细观底下伤情。


    怀此繁杂思绪,他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他欲主动开口,再试询详细缘由,忽有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声线,带那极明显的沛国谯县口音,主动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


    “主上幼冲,绍贼骄横,隳坏法度,使世凶荒,迫逼贫羸,吾心甚痛。”


    ——除神态上极为匮乏外,虞临模仿起那人时,实在是惟妙惟肖,全然可以假乱真。


    以至于帐中二人先是怔忪,旋即悚然而惊,遽然色变!


    这分明是——!


    偏偏始作俑者却不以为意,已彻底进入了活学活用的状态:“临闻‘慈父不能爱无益之子,仁君不能蓄无用之臣’,以临之驽钝怯弱,微末劳绩,偏得主公之重,岂不日夜思报,寝不安席?昔去病拒第,固忠臣之志,必忧国忘家,捐躯济难也。”


    “子至!”


    荀彧终于回神。


    分别数月,他怎如此粗心大意,忘了子至心性纯然,向来直言不讳、且往往一语惊人的做派?


    子至避不愿答,他届时问主公与公达便是了,又何必逼迫子至!


    他被惊得冷汗涔涔,下意识地紧攥对方一手,压低声音,极其恳切道:“子至之意,彧已尽知,营中人多眼杂,子至当慎言!”


    赵云则当场飞身跃起,直奔帐外。


    确定此时帐外恰无虎卫身影后,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自打荀彧出声以来,虞临便顺势住口了。


    而在住口之前,他还难得贴心地解释了句“我已知帐外无人”,才微微垂眸,静静地瞥了荀彧紧紧握住他的那手一眼。


    荀彧这时才缓缓松开,关心道:“适才情急,可伤着子至了?”


    伤到他?


    虞临颇觉不可思议。


    就凭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力度么?


    确定荀彧当真是在关心他的身体、而并非说笑后,他只得实事求是道:“纵文若倾尽全力,亦不至于。”


    听着子至为令自己安心、不惜选择如此夸张的说辞,荀彧不禁失笑。


    他唇角初初上扬,便立即忆起适才那场惊吓的起因,克制着抿直了些许。


    ……纵使子至心性再直率可爱,也不宜再行此事了。


    令二人稍稍安心的是,虞临听完解释后,倒无异议。


    只在虚心听从之余,虞临后知后觉到一点,当即问道:“临常效令君语调,亦有不当乎?”


    荀彧一怔。


    “并无此事。”待回过神来,他不由莞尔道:“若以彧之猥鄙,若可为子至助益,固所愿也。”


    “令君何以自谦至此?”得了荀彧亲口应允,虞临自是安下心来,直言相告道:“令君之语,除于子龙似无效用外,可谓无往不利。”


    当应对幼崽时,更是效果绝佳。


    赵云:“……”


    怎又牵扯到他了?


    他眼前阵阵发黑,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抬眼,沉默地看向一派轻松自若的虞临。


    荀彧温雅一笑,代解围道:“子龙伟器,智略过人,壮勇且忠,如若磐石,自非二三言语可动。”


    经过那日长谈,虞临虽已彻底放弃了赶走擅长狡辩的赵云的念头,但仍对友人莫名铁了心要跟随自己、连眼前的大好前程都舍弃的举动深感费解。


    他深深地睨!


    了神色泰然的赵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