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8章:当杜畿乍闻虞临为司空掾属，守闻喜令时，既为对方顺利出仕而欢喜，心绪


    当杜畿乍闻虞临为司空掾属，守闻喜令时，既为对方顺利出仕欢喜，心绪又难免有些微妙。


    平心论，尽管虞临身具鸿渐之仪，炳若日星，亦一介白身。


    既无诸如月旦评之流为造势，陈国虞氏亦不知为何从未弘其孝名，初初家，便受辟跃升为司空掾属。


    又奉命守关中要县，不可谓不器重。


    杜畿明知如此，心神依旧难宁。


    北归遇匪，受虞临之恩，晓其瑰意琦行，心中甚慕。


    眼下却因曾具的几分虚名，和些不足为道的往政绩，不慎处处压了虞临一头，实在叫羞惭不已。


    思及此处，杜畿不禁叹道：“昔汝南陈公初拜上卿，让贤于李元礼。以此推之，我亦当寻令君道，退太守之位以避子至……”


    人又在叽里咕噜呢？


    虞临初耐心听，斟酌着如何回复。


    见杜畿越越离谱，的神色也越越冷淡，话的欲望也跟着愈发稀薄了。


    虞临快便以实际行动向杜畿证明了一点。


    ——即便成了闻喜令的顶头上司，虞子至待，仍一如往昔的直截了当。


    无视那通关于退位让贤的胡八道，兀自考虑了一同北上赴任的提议。


    漫不经心地打量杜畿几眼，客观地做出了评价：“以伯侯之脚程，难以及我。请放弃此念。”


    杜畿顿感哭笑不得。


    时的确亲眼见虞临仅凭步行，不疾不徐间便可轻易将或骑马、或乘车的远远甩开，甚至人群中有其风驰电掣、驱除熊罴的传言。


    但底，虞临再力大无穷，亦血肉之躯，并非坚不可摧。


    既需歇息，也需进食。


    虞临必然因放慢了脚步，但队列之所以行慢，因老弱妇孺，又驭慢牛鹿车。


    现仅带二仆，轻装简行，又有轺车快马之力，岂会追不上虞临呢？


    撇开为河东郡太守一事不提，心知受虞君武勇庇护，期间所有花销，一概由负责，绝不会叫虞君此吃亏。


    对于种结果显易见的事，虞临并不欲继续争辩。


    言简意赅道：“君若不信，一试便知。”


    方才让杜畿驱车赶上，不有一点受其引荐给荀令君的交情、外加被喊破了身份，不好意思做得太明显罢了。


    现在……


    杜畿浑然不知，虞临已打定主意，立即要光明正大地地甩开个顶头上司。


    见虞临态度依旧冷淡如初，言辞亦如往日简略锋锐，心下反倒安定许多，便快不做质疑了。


    “虞君言至于此，畿岂敢不信？真当如此，攸关日程，一概听凭虞君安排。”


    杜畿莞尔应承，无意间抛出了真正让虞临改变心意的香饵：“况畿不才，年初及冠时，曾以郡功曹之身，谬守郑县令。有关令长职事，虞君凡有存疑，尽可问畿……”


    闻言，对“县令”一职的认知、的确只留于书中寥寥数行记载的虞临，心念微动。


    !


    ——忽然便觉得，杜畿的慢，倒也不完全不能接受了。


    于，虞临安静地受杜畿之邀，登了轺车，认真聆听着曾从业者的阐述。


    原县令一职包罗万象，不分巨细，拔擢人选时却良莠不齐。


    因在履行力度方面，始终因人异，并无具体章程。连所谓三岁察举，也充满儿戏。


    虞临仔细地梳理着杜畿的话。


    主司政务、审理案件、赈济扶贫，劝课农桑，收民造册……最重要的，每逢秋冬税时，需向郡政府上报各项统计数值。


    虞临若有所思。


    按照的理解，便只要能拿出足够的钱粮交差，再顺利糊弄住在春季出巡各县的郡太守——即眼前的杜畿——那一整个闻喜县内，便可由任意施展了。


    多往日在友人中也称得上少言的杜畿在讲述，极少发问，气氛倒也称得上和谐美好。


    ——直驽马精力耗尽，于心疼不已车夫的委婉劝下，不得不寻一地暂作修整为止。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杜畿久违地讲得口干舌燥，现既忙于饮水，又要净面。


    忙碌之下，一时间并未察觉虞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头卖力啃食草料的健马好一会，渐渐蹙眉。


    车夫同两匹驽马俱都感一股难以言喻、如被上古凶兽觊觎的可怖惧意。


    汗流浃背之余，愈发不敢抬头。


    虞临则大大方方地走了，亲自查看两匹马的状态。


    见贵人要伸手触碰那汗泥混做一团的脏马鬃，马夫不禁一噤，下意识要开口劝阻。


    虞临却未流露出丝毫嫌恶的神情，在开口前，以敏感的指腹检查好了心率。


    太快了。


    虞临的目光仍淡淡落在两匹停止啃草的马上，未察双股因此打了个颤：“此驹何时堪再行？”


    车夫虽无端紧张，却凭经验估了下，立马回答：“应需歇上两个时辰。”


    要两个时辰？


    虞临微微拧眉。


    见贵人对个答案显然不满意，车夫已将头越埋越低，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身为股不悦情绪的源头之一，两匹驽马俨然早从那道看似风平浪静的视线里感应了，又开始低头瑟瑟发抖。


    杜畿恰在时饮足了水，面也擦洗净了，眼下虽仍有明显乌青，神采却因愉悦心境显得焕发。


    慢悠悠地走了，同虞临分享先前于集市中买的干粮胡饼，又觉察此处氛围微妙。


    看向不发一言，眸底却已虺虺其雷的虞临，关切道：“子至可有话要？”


    虞临的确有话要。


    侧身，飞快端详身高至多七尺、身量瘦削的杜畿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难度。


    颇领杜畿方才言尽详实、为介绍工作心得的情，又掌握着对方亲口做出的“一切听凭子至做主”承诺。


    遂提议，神色极为自若：“既马已力竭，不堪重用，不如将其留于此地，由车夫自行驾去？”


    杜畿一头雾水：“子至的意思……”


    马暂弃了，车自随之变得无用。


    那又当如何？!


    驭马尚可，若论脚程，那可无论如何都不比迅如天人的虞临。


    正当杜畿犯难时，虞临轻描淡写道：“由我负伯侯去即可。”


    无论的体力、驭力和耐力，都超出此时的千里驹不知凡几，更远胜两匹孱弱不堪的驽马。


    在背负一吨物资的情况下，虞临尚可在丧尸群中疾步穿梭自如。


    现只需背负区区一只杜畿行走五百余里，当然不在话下。


    杜畿缓缓地眨了下眼。


    沉默良久，才艰难抬眼，定定地看向神态俨然的虞临。


    子至，刚刚究竟了？


    几乎怀疑听错了，慢吞吞地重复：“由子至……负吾行？”


    虞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杜畿同车夫俱都安静了。


    虞临耐心等待下，却只见对方神色变化多端。


    ——最终，在晏然无波的注视下，杜畿终于克制不住，艰难缓慢地弯下了腰。


    杜畿以一臂使劲挡住面孔，肩膀却抑制不住地耸动：显然忍笑忍不彻底，不慎笑出了眼泪。


    “子至一番盛情，畿已心领，实、实不敢当。”


    杜畿颠之倒之，笑至气喘。


    如高高在上的姑射仙，忽然沾了一缕烟火气……实在做梦也不，神色矜持冷然的虞临，居然会一本正经地开种玩笑。


    需赴任的河东郡郡所处安邑，较虞临所制闻喜颇近，然离许亦有近六百里。


    六百里路程，子至竟要亲自背负去！


    思及此笑语夸张之处，杜畿便又一阵抑制不住地发笑。


    在笑？


    虞临薄唇微抿。


    自方才，便未发一言。


    只带着一缕未曾言明的茫然，静如寒山地看着杜畿捧腹笑。


    渐渐地，杜畿笑不出了。


    “……虞君。”


    杜畿面上残存的笑意缓缓消失，取代之的，难以置信的悚然。


    瞠目结舌下，甚至顾不上失礼，先猛然看了眼风骨秀爽、姿如峙玉的虞临。


    又在虞临蹙眉的凝视下，指了指虽远不及对方颀长峻峙、却也为七尺长的堂堂丈夫的。


    看出虞临神色晏然，不容置疑后，声音更发颤：“虞君适才所言，竟非为戏耶？”


    若换做孔明、或荀香人倒另当别论。


    同杜畿交情不寻常，又会无端同对方笑？


    虞临莫名其妙地瞥一眼：“然。”


    在弄清楚县令一职究竟有多适合后，已片刻都不愿再耽搁了。


    又可能肯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等待驽马恢复精力上？


    要赶路效率最大化，要么此撇下杜畿，要么令对方随同节奏前行。


    春季要糊弄位顶头上司，虞临后知后觉地给对方留下个不错的印象。


    在方式上，究竟捆缚背负肩扛手提，要杜畿希望的话，甚至可以襁负……虞临并无所谓。


    遗憾的，即便慷慨地给陷入沉默的杜畿提供了以上选项，对方神色发木，缄默不语。


    虞临淡声催促道：“!


    伯侯？”


    杜畿仍不作答。


    虞临的耐心，于彻底告罄。


    决定不等了。


    ——于，在车夫同两匹驽马的怖然注视下，位抑若扬兮、胡然天的美人，竟如鹰隼攫雀，轻易举地便将河东郡的新任府君拦腰抓。


    又极其自然地剥其外衣为绳，叫那呆若木鸡的杜府君根本不及反应，便已似羸弱婴孩般，被扎扎实实地捆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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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鸿渐之仪：“鸿雁渐进的仪容姿态”


    ，引申为端庄典雅的礼仪风度，多形容人的举止端庄、仪表堂堂，具有高贵不凡的气质。


    “鸿渐”典出《周易》，原指鸿雁循序渐进地飞行（如“鸿渐于干”“鸿渐于磐”等），后常比喻人的仕途或人生阶段的逐步提升，也可指代从容优雅的状态


    2.昔汝南陈公初拜上卿，不愿依从，让贤于李元礼。


    出自王朗写给好友许靖的《与许文休书》：“昔汝南陈公初拜，不依故常，让上卿于李元礼。以此推之，吾宜退身以避子位也。”


    翻译：当年陈公(陈蕃)被拜为太尉，陈蕃并不任，让位给李膺。照样推论，我应当退避将司空之位让给您呀。


    话东汉三国时期流行种做法的，一般都喜欢提一些有名望（虽然通常没实绩可言）的隐士（比如管宁被提名无数次了）给彼此造势，对方三连拒绝后再上位


    3.杜畿曾任郑县（今陕西西安华州区）的县令


    《三国志·魏志·杜畿传》“少孤，继母苦之，以孝闻。年二十，为郡功曹，守郑县令”


    杜畿履行的县长职务包括了判刑（虽然判决并不完全恰当-三国志原文）：“县囚系数百人，畿亲临狱，裁其轻重，尽决遣之；虽未悉当，郡中奇其年少有大意也”


    4.县令的主要任务：


    “主管一县政务，惩恶扬善，审理案件，赈济贫困，秋冬按时向郡政府上报各项统计数据”《一个成都学者的精彩三国》作者方北辰成都时代出版社p471


    5.郡太守的职务：


    "郡政府的行政长官。主管一郡政务，举荐孝廉。照例春季巡视各县，劝课农桑，赈济穷困；秋冬审讯案犯；年末派遣记吏，京城向中央上报垦田、户口、钱粮收支、盗贼数量等统计数据，称为“上计”。数据统计照例以每年的九月底，作为本年的终结下一年始的时间，即所谓的“计断九月”。东汉级别为二千石。"《一个成都学者的精彩三国》作者方北辰成都时代出版社p470


    6.襁负：用布带把婴儿兜背上


    举例：《三国志·魏志·凉茂传》“时泰山多盗贼，以茂为泰山太守；旬月之间，襁负至者千余家”


    第39章第39章:在虞临眼里，杜畿非常配合，全程没有抵抗。——他怎么可能没有……